《楚留香大沙漠》 第 9 部分阅读

砍下。

第二十章 沙漠行舟

张沈重结实的木桌子,果然被生生劈成两半,那黑衣人却还是好生生地坐在那里,大家明明看到他动也未动,但也不知怎地,这刀竟偏偏砍不着他,大汉们面面相觑,老颜突然大笑,道“你们还没有看出来麽这是二哥刀下留情,故意先吓这小子跳,然後再让他恼袋搬“

大汉们立刻又高兴起来,欢呼笑道:“不错,二哥的下刀,可就不会再留情了,是麽”

那虬髯大汉擦了擦头上汗珠,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刀怎会砍空的,只有格格乾笑,道:“弟兄瞧着,二哥这刀就要他的命”

黑衣人忽然冷冷道:“像你这样的刀法,最多也只配用来劈桌子砍板凳,若想杀人嘿嘿远差得远哩”

虬髯大汉涨红了脸,怒道:“要怎样的刀法才能杀人,你说”

黑衣人轻轻抚摸着乌鞘长剑,淡淡道:“杀人的刀法,要像这样。”

语声中,众人似乎见到他长剑出鞘,剑光闪,但短短九个字说完後,那柄毒蛇般的剑,远是静静地躺在他膝盖上。

那虹须大汉也还是好生生站在那里,只是面容却在阵阵扭曲,双眼睛也似乎要凸了出来。

黑衣人再也不瞧眼,淡淡道:“现在你白了麽”

髯须大汉嘎声道:“我我白了”

语声未了,“哗啦啦”声响金刀已撒手接着,他巨大的身子,也推金刀倒王柱般仰天跌倒。

他身上全无伤痕只有喉上,多了点鲜红的血。

致命的伤痕,竟只有点。

大汉们张口结舌,那里还说得出话来。过了半晌,个个的目光才偷偷瞟过去,去瞧窗口的箭。

箭头还是在对着黑衣人的头颔和胸膛,但这黑衣人却连瞧也不去瞧眼,还是在轻抚着膝上的长剑。

老颜步步往後退,忍不住颤声道:“还还不放箭”

那掌柜的不知何时已走出了柜台,此刻突然拎起了他衣襟,正正反反,掴了他十几个大耳光。

老颜简直被打晕了,嘶声道:“老大你为什麽打人呀”

掌柜的怒道:“我不打你打谁你方才说了什麽”

老颜道:“我我只不过要弟兄们放箭。”

掌柜的冷笑道:“你要他们放箭,你可知道箭放出来後,死的是谁”

老颜道:“自然是这小子”

话犹未了,掌柜的又是几个耳光掴了过去,怒道:“凭你也敢叫他小子,你可知道这位朋友是谁”

老颜道:“他他是谁”

掌柜的却不答话,反而松开手,走到那黑衣人面前,恭恭敬敬,当头揖,陪着笑道:“弟兄们不知道中原点红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还望阁下恕罪。”

这人才真是个老狐狸,他先将老颜痛打顿,来证明自己兄弟的确是不认得点红的,再来请点红恕罪。

这就叫老江湖的手段,江湖豪杰讲究的就是这个调儿,他只道对方听了这话,也必定要有番江湖礼数回敬过来。

谁知点红竟完全不吃这套。

无论你是多麽老的江湖,无论你用什麽样的手段,什麽样的门道,用到他面前,简直是白费。

点红连眼皮都没有抬抬,还是冷冷道:“这茶喝不得,换壶来。”

那掌柜的怔了怔,还是陪笑道:“是是是,这茶喝不得,弟兄们去换壶来。”

等到人换了壶茶来,他立刻双手奉上,谁知点红接过茶壶,就“当”的摔在地上冷冷道:“这壶茶也不好,再换壶来。”

大汉们面上都变了颜色,那掌柜的却还是声色不动,脸上还是笑眯眯的,陪着笑说道,“是是,再换壶来。”

他竟真的又换了壶,又双手奉上,心里想道:“就算你不讲理,这下子可也没有话说了吧”

谁知点红连闻都没有闻,“当”的,又将茶壶摔得粉碎,冷冷道:“这壶茶还是喝不得”

那掌柜的也真忍得住气,竟还是不停地要人换茶壶来,心里暗道:“我倒要看你还摔不摔得下去”

谁知点红连摔了八壶,还是面不改色。

这时人人都已瞧出他是故意要他们好看,个个额角上,不禁都沁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那掌柜的面上虽还带着笑,也忍不住道:“要怎样的茶,阁下才能入口呢”

点红道:“不臭的茶,就可喝得。”

掌柜的乾笑道:“这茶难道是臭的”

点红道:“哼”

掌柜的笑道:“兄台连口也未喝过,怎知这茶是臭的”

点红冷冷道:“只因这些人手是臭的。”

掌柜的眼角瞟了他膝上长剑眼,格格笑道:“这些人的手莫非真的很臭,在下倒要闻闻。”

他缓缓走过去,拉起老颜的手,脚尖突然挑起地上的金刀,反手抄住,刀砍了下去。

老颜惨呼声,晕厥在地。

掌柜的拿着老颜那只血淋淋的断手,竟真的放在鼻子前闻了又闻,面上还是满带笑容,悠悠道:“这只手倒也未见得太臭,只是有些血腥气。”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有趣,话未说完,已纵声大笑起来,但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笑得出。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笑得出。

他眼睛瞅着点红,心里暗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你是来找麻烦的,这样也足够了吧”

若是换了别人,纵然心里有气,气也该消了,个人忍到如此地步,别人还有什麽话好说。

就连那“麻子”和“驼子”,心里都不禁在暗暗叹气,又奇怪那约点红在此相见的人,为何到现在还未现身怎奈点红的心肠却像是铁石铸成的,无论你怎麽说,怎麽做,他俱都不闻不见,神色不动。

掌柜的终於也笑不出来了,乾笑两声,走过去自己倒了壶茶,双手送到点红面前,乾笑道:“二十年来,在下却未曾亲手端茶奉客,这双手只怕还不臭,兄台若肯给在下个面子,在下感激不尽。”

点红也不望他,只是瞪着手里的茶壶,缓缓道:“原来你才是半天风。”

掌柜的陪笑道:“区区匪号,贻笑大方了。”

点红冷冷道:“难怪你能活到现在,你这样的人会是半天风,倒真看不出。”

半天风乾笑道:“在好朋友面前,在下实在不能算是半天风,只能算是条虫哈哈只不过是条小虫而已,兄台又何必与小虫般见识。”

点红缓缓道:“不错,你的确是条小虫,你的手比他们更臭。”

半天风蜡黄的脸色,立刻变为惨白,嘎声道:“兄台,你你究竟要”

突听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

人娇笑道:“原来半天风的手也是臭的,我倒要闻闻看。”

娇媚的笑声中,个豆寇年华,明眸善睐,头上梳着两条乌油油大辫子的红衣少女,已盈盈走了进来。

外面风沙漫天,别人走进来时,个个就像是用沙土塑成的,但这少女身上却是尘不染。

这屋子杀气腾腾,满地血泊中远躺着死人。

但这少女却还是笑得那麽甜,那麽开心,她看来就像是刚从个春光明媚,繁花如锦的花园走过来,走进她自己的闺房似的,屋里这许多条横眉竖眼的大汉,就好像全都是她使唤的小丫头。,此时此地,会突然出现这麽样个人,大家的眼睛不禁全都瞧直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只见这红衣少女盈盈走到半天风面前,向他嫣然笑道:“你的手真的很臭吗”

这句话也问得令人哭笑不得,半天风虽然阴沉鸷狠,时间也答不出话来,吃吃道:“姑娘在下”

红衣少女娇笑道:“瞧你这双手白白净净,怎麽会臭呢我不信”

她竟轻轻捧起了半天风的手如此美丽的少女,如此温柔的笑容,半天风又怎能拒绝点红虽仍声色不动,眼睛也不禁向那驼子和麻子瞟了过去,像是在说:“你们看这少女是何来历”

驼子和麻子交换个眼色,心里已不约而同想起叁个字:“石观音。”

这少女纵非石观音,也必定和石观音大有关系。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着什麽突见银光闪,声惨叫半天风跟跄後退叁步,仰天晕倒在地。

红衣少女手里已多了柄银光闪闪的小刀,刀尖上挑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她银刀是如何出手的,竟连谁都没有看清。

只听红衣少女格格笑道:“这只手倒也不太臭嘛只不过有些血腥气而已。”

大汉们狂吼声,忍不住扑了上来。

红衣少女眼波流动,用纤手划着面颊,吃吃笑道:“你们想干什麽,这麽多大男人,欺负个小女孩子,也不害羞麽”

她嘴里说着话,掌中银光闪动,当先来的两条大汉,已在惨呼声中,仰面倒了下去,咽喉处鲜血如涌泉般飞激而起。

这又温柔,又漂亮的小女孩子,竟在谈笑间就取了两个大人的性命,别的人那里远敢出手。

红衣少女瞧着那飞激的鲜血,却叹了口气,幽幽道:“难怪中原点红名震天下,我如今却知道:“杀人不见血,剑下点红。”这句话说来虽简单,做来可真不容易。”

她回眸向点红笑,又道:“你看,我手上只不过用了点点力气而已,他们的血就流了这麽多,教人瞧看怪恶心的,那有你杀人那麽文雅好看。”

点红冷冷瞧瞧她,冷冷道:“无论谁杀谁,都不会文雅好看的。”

红衣少女格格笑道:“只有你,别人杀人就是杀人,你杀人却是艺术。”

那小黄正悄悄往後退,悄悄向窗口打手式,要他们放箭,谁知红衣少女的眼波突又向他扫了过去,娇呼道:“哎哟你们看这人坏不坏,他想要人用箭射死我。”

小黄手脚都冷了,再也移不动半步。

红衣少女却叹了口气,柔声道:“只可惜这些箭是射不死人的,不信你看”

她走到窗口,用两只青葱般的纤纤王手轻轻夹,那根箭竟立刻被她夹了出来,折两断。

大汉们吓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红衣少女娇笑道:“你们奇怪麽其实,这也没有什麽好奇怪的,活人才能射箭,死人又怎麽能射得出箭来呢”

小黄头声道:“你你杀了他们”

红衣少女吃吃笑道:“你想,若有活人用箭对着我,我会走进这屋子来麽我的胆子又小,又没有点红那麽大本事。”

小黄两条腿软,倒了下去。

点红忍不住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红衣少女嫣然道:“我怎会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我心目中最佩服的人,何况,我现在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来接你。”

点红皱眉道:“接我”

红衣少女道:“你不是约了人在这里见面麽”

点红道:“嗯”

红衣少女笑道:“现在他们因为有要紧的事,所以不能来了,叫我来接你去。”

听到这里,大汉们心里几乎已淌出了苦水原来这些人只不过是约在这里见面的,却害苦我们倒了穷楣。

只听红衣少女接着笑道:“现在我既已来了,你也该走了。”

点红沈吟道:“走”

红衣少女嫣然道:“你还不想走难道想将这里的人都杀光不成那可真好极了,我向就喜欢看你杀人。”

点红再不说话,拉起人的绳子,就往外走,红衣少女朝那驼子和麻子瞟了眼,忽又皱眉道:“你要捉两个人来当狗牵着玩,为何不选两个漂亮的像这种丑八怪,瞧着讨厌,牵着丢人,不如打发他们回老家吧”

她的手扬,那柄小银刀就向驼子咽喉上划了过去,只听“铮”的声,黑蛇般的剑鞘格住了银刀。

红衣少女道:“唷你还舍不得让他们死麽”

点红冷冷道:“我要杀的人,用不着别人动手。”

红衣少女展颜笑,道:“你以为我要和你抢着杀人”

点红道:“杀人的事,没有人能和我抢的,也没有人敢。”

红衣少女吃吃笑道:“你放心,这样的人,我杀人还怕脏了手哩”

红衣少女说是来接点红的,驼子就知道事情不对了龟兹国的叛臣和那吴菊轩既说要在这沙漠客栈中等点红,为何忽又改变了主意他们又要叫这红衣少女将点缸带到那里去这红衣少女的行踪更是诡秘,显见得必定大有来历,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会受龟兹国叛臣的使唤难道石观音已和他们勾结在起驼子和麻子心里已有些惊疑不定,但“不入虎岤,焉得虎子”,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麽别的选择馀地他们走出门,却又怔住了。

门外竟停泊着艘船。

在这又神秘,又可怕的沙漠上,无论发生什麽惊人的事,他们都不会奇怪,他们实在做梦也想不到会看见只船的。

这里已是大沙漠的中心,船是那里来的只见这艘船长而狭,船头和船尾,都有雕刻得极为细致的装饰,华丽的船舱四面,还悬着珠。

纵是烟雨西湖上最是逗人遐思的画舫,纵是月影笼纱,夜泊秦淮酒家旁的轻艇,看来也没有这艘船如此华丽。

这红衣少女,原来就是从这艘船走进屋里去的,难怪全身点尘不染,但这艘船却又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呢这简直不可思议。

却听红衣少女道:“还发什麽愣,上船呀”

点红目光闪动,却没有说话。

红衣少女笑道:“你以为这船没法子开航,是麽”

点红道:“嗯”

红衣少女笑道:“你跟我上了船就知道了。”

别人都在留意船上时,“驼子”却在留意着船底。

只见船底装着两条细长的板,看来就像是雪橇,却是用极坚韧极光滑的巨竹削成的。

上了船後,他又发现这艘船大半都是用竹子建成,船舱是竹编的,甲板也是,是以船身自然特别轻。

在船下面虽看不到,但上了船後,便立刻可瞧见许多只矫健有力的鹰,蜷伏在甲板上。

两个红衣童子,正用大条大条新鲜的肉,在它们,等人上了船,红衣童子从腰畔解下条长鞭,“叭”的凌空抖。

鹰群立刻冲天飞起,无数银光闪闪的子也被带起,子带动船身,这艘船立刻像雪橇般在平滑的沙地上滑行起来,开始时远很慢,到後来却是滑行如飞,直如御风而行般。

驼子和麻子对望眼,心里不禁都在暗暗佩服船主人构思之奇妙,要知鹰力最强,有时连整只羊都能被它们凌空提起来,数十只鹰要在平沙上带动只竹制的轻舟,自然并非难事。

而且鹰的耐性也最大,有时为了等人死後去吃他的身,不惜在这人上空盘旋几日几夜。

是以由鹰来御船,绝不必怕它们半途而废。

红衣少女笑道:“你说,要在沙漠行走,还有比坐这艘船更快,更舒服的麽”

点红道:“哼”

红衣少女道:“而且你若不想见人,坐在这艘船上,就绝不怕被人发现,永远没有人能查得出这艘船行踪的,有些人骤然看到这艘船在沙漠上如风驶过,还以为是海蜃楼,还以为是自己见了鬼呢”

只听船舱中人缓缓笑道:“所以,沙漠中人都叫这艘船做鬼船。”

这语声缓慢而优雅,随着语声,已有个人自船舱中掀而出,探出半个身子,却又缩了回去,笑道:“外面这麽大的风沙,红兄为何还不进来”

这人张蜡黄的叁角脸上,五官却似要挤在堆了,颔下几根鼠须,却似被火烧过,又黄又焦,长得当真是瘴头鼠目,不敢恭维,谁也想不到那麽优雅动人的语声,竟是这种人发出来的。

驼子和麻子对望眼,心里暗道:“这人莫非就是那位大名吴菊轩,点红说他满脸讨厌像,倒真是点也不错。”

船舱里另外两个人,长得就好看多了。

两个人俱都锦衣华服,人国字脸,浓眉大眼,不怒而威,眼望去,就知道是经常手握重权的人物。

另人却是未语先笑,满脸和气,人也长得富富泰泰的,看来就像是个生意做得很发财的大商人。

这两人身上虽穿着汉人装束,但发黄而微卷,目深而微碧,显然就是那两个龟兹国的叛臣了。

他们既来到这里,为何又说:“因为要事不能来了”

难道是想将点红骗到这船上来麽两人见到点红,立刻抱拳笑道:“壮士辛苦了。”

第二十章 附骨之蛆

那商人模样的接着笑道:“在下还怕壮士遭了什麽意外,但敏将军却说以壮士的剑法,必可无虑,哈哈贝来还是敏将军有眼力。”

吴菊轩捻须笑道:“洪相公久居轩阁,不近武事,自然不知道以红兄的剑法,要在百万军中取主将首级,亦如探囊取物般。”

敏将军拍案大笑道:“只望红壮士莫取了本帅头上首级就是。”

他汉语极流利,要知龟兹虽乃蕞尔小柄,亦属汉家藩邦,这些人位居要津,怎能不通汉语点红冷冷瞧着他,忽然道:“你们既已来了,为何不入那客栈与我相见”

吴菊轩笑道:“那客栈中说话多有不便,何况,半天风和敏将军本有些香火之缘。”

敏将军大笑接口道:“不瞒你说,这半天风原是本帅属下的员猛将,当了强盗後,还为本帅做了不少事,壮士既在找他的麻烦,本帅进去了,岂非多有不便。”

点红道:“哼”

强盗原来是和将军勾结的,他还有什麽话说。

那红衣女子却吃吃笑道:“你可知道,敏将军举事的军饷,多半还是靠这半天风去借来的哩”

驼子暗暗忖道:“原来如此,你们现在大事已成,怕他也要来分杯羹,所以就将他杀之灭口了。”

只见点红瞪了他眼,沉声道:“这女子又是什麽人你们为何要她”

吴菊轩含笑打断了他的话,截口道:“贱内莫非得罪了红兄弟麽”

点红也不禁怔了怔,道:“她她是你的妻子”

红衣子女娇笑道:“你奇怪麽就有很多人奇怪了,都是说朵鲜花,插在插在”

她终於没有说出“牛粪”两字,只是笑得弯下腰去。

吴菊轩却神色不变,还是微笑道:“红兄大功想必已成,却不知那昏王的首级何在”

点红道:“首级还在他的头上。”

敏将军洪相公相顾失色,道:“壮士怎会未曾得手”

点红道:“哼”

吴菊轩沉吟道:“莫非那昏王已闻风先藏起来了”

点红道:“嗯”

敏将军.洪相公齐地长叹起来,吴菊轩却淡淡笑,道:“那也无妨,反正他头颅迟早都是红兄的囊中物。”

瞧了旁边的驼子眼:“只不知这两位又是何许人也”

驼子抢着道:“咱们和那昏王本没关系,只不过是他花银子请来的,也不知道那昏王已藏到什麽地方去了。”

吴菊轩微笑道:“红兄将他们俘来,莫非就为了要追他们的口供”

点红道:“嗯”

敏将军道:“壮士当时为何不逼问出来”

点红冷冷道:“我只会杀人,不会问口供。”

吴菊轩笑道:“在下人是不会杀的,口供也远可问出两句。”

他缓缓走到两人面前,俯首笑道:“两位贵姓大名”

麻子道:“你不必问,咱们都是无名小卒。”

他身上绳子绑得虽紧,但那自然只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以他们的功力,随时都可振臂而起。

他们为了刺探虚实而来,这时再也瞧不出什麽了,麻子早已跃跃欲试,只不过驼子未发动,他也只好等着。

吴菊轩笑道:“这两位既与那昏王毫无渊源,又和我等素无冤仇,依在下之见,不如还是放了他们吧”

点红道:“人已交给你了,随便你。”

吴菊轩笑道:“既是如此,在下先为两位宽去绳索再说。”

他面说话,面已俯身来解绳子,麻子和驼子更不便出手,谁知吴菊轩突然出手如风,左右双手,在两人身上各点了七八处岤道,这位其貌不扬的名士,原来竟还是等的武林高手”

点红变色道:“你这是做什麽”

他方待长身而起,只觉柄尖刀,已抵住了他後面的颈子,刀尖冷得像冰,那红衣女子却柔声笑道:“人已交给了他,就随便他吧是麽”

点红知道自己只要再动动,刀尖便要穿喉而过。

那驼子却沉得住气,冷笑道:“朋友好俊的手法,只不过用这样的功夫,来对付两个身上绑着绳子的无名小卒,岂非小题大做了麽”

吴菊轩悠然道:“堂堂的楚香帅也是无名小卒麽”

这句话说出来,点红的心已沈了下去。

那驼子却大笑起来,道:“楚香帅,我若是楚香帅,身上还会被人绑上绳子”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实在可笑已极,连眼泪都笑出来,吴菊轩静静瞧着他,等他笑完了,才淡淡道:“这区区几条绳子,又怎能绑得住楚香帅楚香帅将咱们的虚实探出来後,随时都可振臂而起的,是麽”

那“驼子”终於笑不出来了,他实也未想到这吴菊轩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吴菊轩缓缓接道:“楚香帅难道还不承认难道还要在下动手为楚香帅洗洗脸麽”

楚留香忍不住道:“朋友好眼力,却不知朋友是如何瞧破的”

吴菊轩微笑道:“楚香帅易容之妙,天卞无双,但个人的易容之术无论多麽精妙,脸上也有个地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楚留香道:“噢”

吴菊轩道:“香帅自必也知道,个人的面貌.肤色声音都可以改变,甚至连身子的高矮都可以改变,但只有两眼之间的距离,却是永远无法改变的,香帅的易容之术纵然妙绝天下,总也无法将两眼的位置改变吧”

楚留香瞧了姬冰雁眼,笑道:“不想今日竟遇着大行家了。”

吴菊轩道:“而且只要加以留意,便可发现,世上绝没有任何人两眼之间的距离是完全相同的,只不过相差极微而已。”

楚留香道:“如此说来,阁下早已算过我两眼之间的距离了”

吴菊轩拱手笑道:“失礼失礼。”

楚留香道:“但我为何不记得曾见过阁下”

吴菊轩笑道:“像在下这样的无名小卒,香帅纵然见过,也早已忘怀了。”

楚留香道:“如此说来,个人还是不要太有名的好。”

他此时此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点红和姬冰雁却已快急疯了,点红身子突然向前扑,右腿向後去。

他下盘功夫当真已使得炉火纯青,身子这扑,几乎已和地面平行,谁知刀尖还是抵在他颈子上,竟未能甩掉。

那红衣少女身子已挂在船舱顶上,笑道:“我已成了你的附骨之蛆,你永远也甩不掉的。”

楚留香望着吴菊轩笑道:“你娶着这样会缠人的老婆,那日子必也难过得很。”

吴菊轩淡淡笑道:“只可惜阁下的日子只怕更要难过了。”

这里是船舱下的暗舱,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船底擦着沙地的声音阵阵传上来,像是尖针在刺着人的耳朵。

无论谁躺在这种地方,自然都不会觉得舒服的,最讲究舒适的姬冰雁和楚留香,偏偏被关在这里。

也不知为了什麽,吴菊轩并不想立刻杀死他们,也没有杀死点红,彷佛觉得现在杀了他们还太可惜。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吴菊轩吴菊轩这究竟是什麽人物怎会眼就认出了我”

姬冰雁冷笑道:“你以为你扮得很好麽在你那条船上的镜室里,你也许可以扮得令人认不出你,但这次,就连我也能眼认出你。”

楚留香道:“你自然能认得出我,但你莫忘了,你和我有多麽熟,那吴菊轩又是什麽人怎会也对我如此熟悉”

姬冰雁沉默了半晌,道:“莫非他就是黑珍珠”

楚留香道:“绝不是。”

姬冰雁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如此自信”

楚留香道:“黑珍珠自然也可以易容改扮,但武功却是装不出来的,我瞧这吴菊轩的点岤功夫,就知道他功夫比黑珍珠强胜多了。”

姬冰雁不说话了,船舱上却有阵阵谈笑声传了下来,这船既然大多是竹子做的,自然不能隔音。

楚留香他们既然已快死了,别人自然也不必再顾忌他们,也不知过了多久,船忽然停了下来。

只听敏将军道:“你和那位石夫人,约的地方就是这里麽”

别的话楚留香他们都没有留意听,船底摩擦的声音实在讨厌,他们几乎恨不得塞起耳朵来。

但敏将军这句话说出来,楚留香姬冰雁点红叁个人的耳朵立刻都直了,但听吴菊轩笑道:“就在这里,定错不了。”

洪相公哈哈笑道:“吴先生做事,自然万万错不了的,只不过不知这位石夫人,是否有和敝邦合怍的诚意”

吴菊轩笑道:“她若没有这意思,你我想看她,只怕比登天还难。”

敏将军道:“啊她的功夫难道此先生还强麽”

吴菊轩笑道:“在下这点功夫,若和石夫人比,实如秋萤之与皓月,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敏将军笑道:“如此说来,敝邦有了这位石夫人相助,从此以後便可高枕无忧了。”

吴菊轩道:“正是如此。”

洪相公笑道:“说来这还是仰仗吴先生的大力,若非吴先生,石夫人又怎肯与我等这些凡夫俗子结纳。”

敏将军笑道:“不错,不错,此次大功全部告成之後,上至国王大哥,下至本帅和洪相公,都不会忘了吴生先的好处的。”

吴菊轩哈哈笑道:“在下介草民,能为君王效力,已觉不胜荣宠之至。”

那红衣女子却娇笑道:“你也别假客气了,此番事成之後,你远不是要求洪相公和敏将军给你个官半职,让我也可以舒舒服服享半辈子清福。”

洪相公大笑道:“事成之後,大嫂少不了自然是位品夫人。”

四个人齐大笑起来,接着,又是阵碰杯声。

听到这里,楚留香的心更往下沉。

也们现在已知道,这吴菊轩竟然是和石观音有勾结的,而且还替石观音和龟兹国的叛臣接了现。

这些人好不容易夺得了龟兹国的王位,这下子只怕就等於双手奉送给石观音和吴菊轩了。

像吴菊轩这样的人,他的目的自然不是“官半职”了,就算将宰相让给他做,他也是不过瘾的。

只不过在这种情形下,黑珍珠所占的又是什麽地位呢他久居大漠,难道也是石观音属下现在,石观音就要来了,楚留香等人的命运,只怕也立刻就要被判定,姬冰雁忽然道:“楚留香,你向很有自信,这次你想你还能活着走出去麽”

楚留香微微笑,道:“有几次别人刀已架住了我的颈子,我还是活到现在了。”

姬冰雁苦笑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要到什麽时侯才会绝望呢”

楚留香笑道:“别人还没有砍下我的脑袋时,我永远都没有绝望的。”

突听声鹰啸,接着,“沙沙”之声,动地而来。

点红耸然道:“来了”

姬冰雁道:“原来石观音乘的也是这种鬼船。”

楚留香道:“我看这艘船八成也是石观音送的。”

几句话的功夫,那艘船想必已到了,船舱上脚步之声响动,吴菊轩等人显然齐迎接了出来。

知道石观音就要上船,楚留香等人竟似被种奇异的魔力所慑,心里跳个不停,口不敢开了。

只听红衣女子的语声缓缓传来,道:“弟子长孙红,叩见夫人。”

楚留香猜得果然不错,这女子果然是石观音门下,石观音竟然肯将自己的徒弟嫁给吴菊轩,吴菊轩这人想来更不简单了。

过了半晌,脚步声又移入舱里。

洪相公道:“晚生久慕夫人风仪,不想今日得见,实在实在不胜光采。”

这人口才本极灵便,此刻句话却分了好几次才说出来,那敏将军更是期期艾艾,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两人本是见过大场面的,见了这石观音,还不免如此紧张,可见石观音必定风采照人,令人不敢逼视。

等他们的客套恭维话都说完了,个优美动人,光滑像缎子般的声音,才带着笑缓缓道:

“两位天潢贵胄,功高盖世,日後陵霄阁上,必有姓名,贱妾又是何许人,两泣如此客气,倒教贱妾置身无地了。”

这声音似乎就在楚留香头上。

楚留香想到这仙子般美丽,恶魔般诡秘的人,此刻就.在自己头上,心里真不如是什麽滋味。

他实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瞧瞧这仙子中的恶魔,究竟是什麽样的人物,究竟有什麽神秘的魔力。

上面又说了几句话,敏将军忍不住道:“不知夫人可将那极乐之星带来了麽”

石观音却反问道:“将军可知道这极乐之星的秘密”

敏将军道:“这还不知道。”

石观音道:“将军既不知道它的密,这“极乐之星”最多也不过只是块宝石而已,贱妾就算奉送给将军,将军又有何用”

敏将军似乎怔住了。

洪相公却陪笑道:“但晚生等却知道,这宝石若到了昏王手里,价值立刻大不相同,是以晚生万万不能让它落人那昏王手里。”

石观音微笑道:“但贱妾已决定将它和那昏王交换了。”

敏将军和洪相公显然都大吃惊,失声道:“这这万万使不得。”

吴菊轩含笑接口道:“两位不必吃惊,夫人将这“极乐之星”还给那昏王,是另有用意的。”

敏将军道:“有有何用意”

吴菊轩道:“只因普天之下,只有那昏王知道它的秘密,他既宁死不肯说,就算想知道这秘密,就唯有等那昏王得回此物後”

洪相公恍然道:“他此刻已是山穷水尽,得回此物後,必定要立刻加以利用,那时我等在暗中查探,就可知道它的秘密了。”

吴菊轩笑道:“究竟洪相公是聪明人”

敏将军也立刻大笑道:“那昏王此刻已没有硬手保镖了,咱们随时要将那极乐之星夺回,却容易得很,这叫欲擒故纵哈哈妙计呀妙计”

说到这里,他语声突然停顿半晌,才接着道:“幸好咱们未能宰了他,否则这秘密岂非也要随他同入地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来咱们的运气倒不错。”

第二十二章 士为知己者死

长孙红却忽然银铃般娇笑起来,道:“你只当咱们真的宰不了他们,夫人若真想要那昏王的命,也就算有十个恼袋,也全都不见了。”

这句话说出来,船舱下的楚留香等人也不禁怔了怔,敏将军和洪相公更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过了半晌,洪相公才吃吃道:“既是如此,先生又不惜重金,将那些刺客请来怍甚”

吴菊轩微笑道:“在下找那些刺客来,只不过想将那昏王骇上骇,个人若是觉得自己性命险时,就会将平日不愿示人的秘密说出来了,只因这秘密若对他亲人大是有利,他怎会将之带地下”

长孙红道:“谁知这昏王的嘴竟比瓶子还紧,无论到了多麽危险的时候,还是不肯将这秘密告诉别人,甚至对他最亲近的人都不肯说出来。”

听到这里,楚留香不禁苦笑道:“难怪龟兹王能在死里逃生,原来别人根本就不想要也的命,咱们跟着紧张了半天,也上了别人的当了。”

突听石观音带笑道:“能令大名满天下的楚香帅上当,实在是不容易。”

她的人虽还在船舱上,但这声音竟似对着楚留香的耳朵说出来的,她内力之强,竟已能将声音凝练。

楚留香心里吃了惊,嘴里却笑道:“夫人也未免将在下瞧得太重了,在下时常都会上当的。”

石观音缓缓道:“香帅何必太谦,贱妾平生所遇的对手,高人虽有不少,但若论聪明机智,武功之高,实无人能此得香帅。”

楚留香苦笑道:“在下若真有夫人所说的这般高明,此刻又怎会置身在夫人裙脚之下。”

石观音笑道:“香帅可知道,像这样的处境,还有人求之不得哩”

姬冰雁冷冷道:“这女魔头用话在挑逗你,只怕已看上了你,咱们是否能活着出来,也就要看你这大情人的手段了。”

他说话的声音自然低而又低,楚留香还是生怕被石观音听见,赶紧用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道:“能置身在美人的石溜裙下,虽是死而无憾,只可惜在下虽想见夫人面,却也是辗转反侧,求之不得。”

他最後说的这八个字,乃是诗经“关睢”中的两句,也正是古往今来,最早的,最有名的情歌,上面两句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短短八个字里含意之深,实在比别人千句百句话都要深得多。

石观音显然已听出了他话中的挑逗之意,沉默了半晌,才悠然道:“你可是想见我面麽”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石观音微笑道:“你放心,我定让你见我面的。”

楚留香道:“现在”

石观音道:“你为何如此没有耐心”

楚留香叹道:“不是在下没有耐心,而是在下生怕活不了那麽长了。”

石观音又默然半晌,淡淡道:“你会活到那时候的。”

突听吴菊轩大声道:“他活不到那时候。”

石观音冷冷道:“谁说的”

吴菊轩长长吸了口气,道:“夫人难道未听说过,养痈成患,若是”

石观音厉声道:“我难道还要你来教训”

吴菊轩不敢再说话了。

洪相公却乾咳了声,陪陪笑道:“若是没有必要,倒是将此人除去的好。”

石观音语声和缓了下来,徐徐道:“书画家完成了件杰作,若是没有人欣赏,就会觉得如衣锦夜行,所有的心力都白花了,是麽”

洪相公虽然是摸不透她话中深意,也答不上话来。

石观音又道:“名伶在高歌时,若是无人聆听,也会觉得十分无趣,是麽”

洪相公道:“嗯”

石观音道:“我们做这件事,也正如画家挥毫,名伶高歌般,也要人来欣赏的,因为我们做的这件事,也无疑是件杰作。”

洪相公笑道:“不错,若论用力之深,结构之密,纵是王羲之兰亭帖,李太白长歌行,也万万比不上此事之万。”

石观音道:“所以我要他活着,活着看我们这件事完成,名画要法眼鉴赏,名曲要知音聆听,我们做的这件事,也只有楚香帅这种人才懂得欣赏的,是麽”

洪相公击节道:“不错,夫人高见,当真非人能及。”

吴菊轩道:“但,但这人”

石观音冷冷道:“用不着你来多话。”

她对任何人都十分客气,只有对这吴菊轩,却从不假以颜色,吴菊轩居然也逆来顺受,恭声道:“是。”

石观音道:“既是如此,下面的这叁个人,我就要带回去,不知各位可有异议麽”

洪相公陪笑道:“在下唯夫人之命是听。”

石观音笑道:“各位但请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闷了天後,胡铁花简直快闷出病来了,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奇怪的是,竟好像越喝越清醒。

眼见这天又将过去,胡铁花忍不住比声叹气,喃喃道:“楚留香,老臭虫,你为何还不回来,难道是碰见鬼了麽”

他却不知楚留香竟真的是碰见鬼了。

门忽被掀起,琵琶公主已闯了进来,胡铁花肚子闷气,这下可找看出气的人,大吼道:

“我问你,你究竟懂不懂礼貌”

琵琶公主冷冷瞧了也眼,道:“什麽礼貌”

胡铁花大声道:“孟母日:失礼,将入门,问孰存,所以致敬也。将上堂,声必扬,所以戒人也。你要进来,难道不会先打声招呼麽”

琵琶公主笑道:“哎约想不到你还念过几天书的。”

胡铁花背负起手,仰头道:“好说好说。”

琵琶公主的脸板,冷冷道:“只可惜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胡铁花瞪眼道:“我是什麽身份”

琵琶公主道:“现在,你是我们的阶下之囚,我根本用不着对你客气。”

胡铁花瞪眼瞧了半晌,忽然笑,道:“好男不和女斗,这话是你说的,也就罢了,若是别人说的,嘿嘿我可就要他的好看了。”

他往床上倒,用毡子盖起头,索性给她个不理不睬。

琵琶公主叱道:“你装什麽死起来”

胡铁花蒙在被里,大笑道:“我要睡就睡,要起来就起来,谁也管不着。”

琵琶公主跺了跺脚,走过去就掀他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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