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欢城要去拿猎枪。梁欢城起身时,胭寒拉住了他。“不行,图巴克是无辜的。”
“它已经变得危险,我不能让它伤害你。”
“我想……可以再试试。图巴克是通人性的。”胭寒说。
梁欢城摇摇头。“我不能冒险。”举步往外走,胭寒拦住他。梁欢城无奈苦笑,“你这是怎么了?”
胭寒轻声说:“图巴克失去了幼崽,它的痛苦,我能理解。”
梁欢城一下明白了,胭寒睹物思情,黯然神伤。
梁欢城在房间踱步,考虑对策。门外,图巴克的吠声越来越惨烈,门板上不断传来尖锐的刮挠声。女佣阿古也被惊动了,从走廊另一端赶来察看,梁欢城让她回房间,不要管。
胭寒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内心充满了惶恐,仿佛噩梦重现一般。想起那次在地下室,图巴克疯狂撞门的景像,当时若不是梁欢城及时赶来,胭寒的脖子恐怕……
梁欢城说:“丫头,你真的想保住图巴克?”
胭寒凝重地点一点头。
“跟我来。”梁欢城忽然抓起胭寒的手,往外便走。
胭寒什么都不问,跟着梁欢城。随他去哪里。
梁欢城径直来到主屋门前。外边,图巴克的喘息声清晰地传进耳中,它嗅到了胭寒的气味,愈加躁动难耐,又开始咣咣地撞门。
梁欢城大喝一声:“图巴克!”
这一声有着足够的震撼力。外边的狂吠声顿时消失了,但喘息声犹在。
梁欢城松开胭寒的手,示意她站到一旁,然后打开门,自己出去了。胭寒站在暗处,透过虚掩的房门,看着梁欢城的背影。
梁欢城朝图巴克走去。图巴克猛地往上一扑,像个人似的,后腿直立,两个前爪硬生生地搭在梁欢城肩膀上,吐出的红舌几乎触到梁欢城的脸。
胭寒差点惊叫出声,手心浸满冷汗。
梁欢城镇定自若,唤道:“图巴克,安静。”
图巴克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吼声。梁欢城伸出手,抚摸图巴克的脑袋。图巴克突然张开嘴,叼住了梁欢城的手腕,只须稍一用力,那尖锐的犬牙,便会将梁欢城的手腕咬掉!
胭寒目瞪口呆,手掌捂住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梁欢城没有惊慌,更没有将自己的手腕强行抽出,而是用亲切的语调说:“图巴克,我们是朋友,没忘吧?”
(14)谁也伤害不了你
图巴克仿佛在试探梁欢城的诚意,嘴里仍然叼着手腕,牙尖触动皮肉,似乎在检查梁欢城的脉搏。图巴克的眼里充满了幽幽寒光,瞪着梁欢城。梁欢城尽量不直视图巴克的眼睛,否则会让图巴克感到压力。
终于,图巴克松开了梁欢城的手腕,低声呜呜着,在梁欢城的腿边绕行。而它的目光不时投向主屋。
梁欢城用一只手拉住狗的项圈,转身对黑暗中的胭寒说:“丫头,出来吧。”
胭寒略一迟疑,走出了主屋。
图巴克拼命往前一纵,被梁欢城拽回来。图巴克胸腔里发出可怕的轰鸣。
梁欢城蹲下来,轻柔地抚摸狗背,“安静,图巴克。你们要好好谈一谈。”
什么?胭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欢城自顾自地说:“图巴克,你是最聪明的,懂得化解恩怨。”随后一拉胭寒的胳膊。胭寒打个趔趄,差点坐到狗身上。
图巴克立刻昂起脑袋,冰冷的琥珀色眼珠,牢牢地盯住了胭寒。
“不,图巴克,她不是敌人。”梁欢城俯在狗的耳畔,好像在诉说一个秘密,“胭寒没有杀掉你的孩子。”
梁欢城示意胭寒走近。胭寒深吸一口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要保住图巴克。而要长久地与图巴克达成妥协,今天晚上是唯一的机会。倘若破坏了这个契机,以后再想劝服图巴克,是不可能的。
一人一狗,对视。
梁欢城对胭寒说:“丫头,不要害怕,你的眼神很重要。”
胭寒瑟瑟发抖,快要昏厥了。
“丫头,看着狗的眼睛,但不要直视,用你的心,还有你的眼神,告诉图巴克,你是无辜的。”梁欢城说。
胭寒突然想逃。她刚做了个小小的动作,便让图巴克感到极度不安。图巴克猛地咆哮一声。
图巴克猛地狂吼,令胭寒浑身一颤。
梁欢城低语:“安静。图巴克。”他的手指没有丝毫抖动,平稳地抚着图巴克的脑袋。
然后抬起脸,对胭寒说:“丫头,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过来,要么我们回房间。”
胭寒明白梁欢城说的“回房间”的意思,就是取猎枪。
胭寒使劲摇头,“不,不要回去。”
“那你过来。”梁欢城说。
“它会不会……会不会吃了我?”胭寒轻声问。
梁欢城温柔地笑一笑:“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15)宽恕
这一刻,梁欢城的眼神和语气,仿佛有种魔力,或者更像磁铁,强烈地吸引着胭寒。对梁欢城的信任,与对狗的恐惧,同时超出了胭寒的承受力,她反而变得无知无觉。这场噩梦必须解决,如果今天不解决,她将永远不得安宁。
胭寒仿佛在水底行走,缓缓游动,四周传来的响声,像被棉花过滤了一遍。
“看着图巴克。”梁欢城说。
胭寒看着图巴克。
图巴克呜呜地低吠。
梁欢城伸出一只手,轻轻托着胭寒的腰。胭寒立刻感到一种温存的力量。
胭寒注视着图巴克。善良的。忧郁的。对图巴克充满了理解与关切。
图巴克的瞳仁变化着,凶残的光芒缓缓收敛起来。
据说狗只能看到黑白图像,胭寒想:也许我在图巴克的眼前,就是一张旧照片。
图巴克忽然侧过脑袋,呜呜哀叫。
梁欢城说:“好了,它明白了。”
“明白什么?”胭寒仍然处于恍惚状态。
“明白你不是凶手。”梁欢城恢复到清冷神态。
“能确定吗?”
“可以。狗的聪明超过了我们的想像。如果是凶手,这样的对视,是骗不过去的。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凶手过来,敢这样面对图巴克吗?”梁欢城的一只手仍然拉着狗的项圈,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胭寒的手,把她带到图巴克旁边。
胭寒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狗的背。图巴克颤抖一下。胭寒忽然想哭。可怜的图巴克。
不知不觉地,胭寒已经蹲下来,抚摸着图巴克的脑袋。图巴克好像害羞似的,或者为了表明自己的傲气,始终微仰头颅。
胭寒柔声说:“图巴克,谢谢你救了我。”
图巴克呜呜地回应。
胭寒站起身,问梁欢城:“现在怎么办?”
“看它自己的选择。”梁欢城放开手。图巴克在原地徘徊,然后出了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它走了。”胭寒颇为不忍。“外边山高林密,它要受很多苦的。”
“它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进去吧。”梁欢城扶着胭寒。
“我希望图巴克明天早晨回来。”胭寒边走边说。
“会的。”梁欢城说。
“我希望它住下来。”胭寒说。
两人进了主屋。
胭寒忽然问:“图巴克是不是回了吉隆坡?”
梁欢城摇摇头,说:“不会。”
……
(16)爱的深处
回到卧室,胭寒才发现,梁欢城的手腕上有浅浅的印记。
“你被咬伤了?”胭寒低呼。
“没有伤口。只是几个咬痕。”梁欢城揉了揉皮肤。
胭寒仔细看了看,没有血痕,皮肤没有破。她放了心。“我给你涂点药,不然明天会肿。”
胭寒常在山脚下采集花朵,客厅的花瓶里,每天都要插入鲜花。她认出了一种花,以前听苏喻提到过,这种花也是一味草药,可以散瘀。她从花瓶里抽出花枝,将花瓣揉碎,轻柔地敷在梁欢城的手腕上。
“很舒服。”梁欢城说。
凉凉的粉色药泥贴着皮肤,正好覆在脉搏跳跃的地方,散发着奇异的香味,感觉非常美妙。
胭寒找出一条红色纱巾,扎在梁欢城的手腕上。两人挨得很近,胭寒低垂眼帘,目光温柔,长长的睫毛像一场雨。梁欢城嗅着胭寒头发上的香气,和着胭寒的体香与花泥的香味,使得梁欢城感到一阵醉意。
胭寒松开手,轻声说:“好了……”
梁欢城一下吻住了她的唇。他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热烈地深吻着。
胭寒的身子僵了片刻,随即便抱住了梁欢城。
欢城将她放到床上,一边吻着她,一边褪去了她的衣衫。雪白的 肌 肤 在灯下泛着迷人光泽。梁欢城的吻从唇上,缓缓滑落到颈间,吮着胭寒的热情。胭寒的双手插进梁欢城的头发,轻轻揉动着。梁欢城的气息愈发灼热,他的吻落到了胭寒的胸脯上。
他温柔地抚摸着胭寒,嘴唇含住了胸前的小花蕾。
胭寒不禁发出一声呻吟。
小小的花蕾似乎要绽放了,变得饱满坚韧。
梁欢城的舌尖 吸 吮 着、撩拨着。随他的每一个动作,胭寒便觉得一股股热流从身体的秘处汹涌而出。全身似被热浪冲刷,一点一点融化。化作春泥。
梁欢城的吻回到胭寒的唇上。这次胭寒有着更强烈的 渴 望,深深地回吻着梁欢城。梁欢城脱掉自己的衣物,胭寒在他强壮的臂膀里颤栗。男人的勃勃生机灼烫着胭寒,两人越来越迫切。
梁欢城缓慢有力的进入了胭寒的身子。
在那爱的深处,他们融为一体。
(17)情迷
胭寒情迷意乱,双腿裹缠着梁欢城的腰。她不顾一切,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忘了一切。天崩地裂。九世轮回。千里追踪。万劫不复。
她回吻他。索取他的热情。也把自己的热情给他。给他。
梁欢城耸动腰身,将更多的爱投入到胭寒身上。
胭寒抬起脸,汗湿的头发披垂在脸颊。梁欢城的动作变得轻柔。只有对胭寒才会这么体贴。胭寒醉了。梁欢城的手似乎有魔力,唤醒了她的每一根敏感神经。
然后梁欢城又开始狂热起来。
胭寒觉得一股力量穿透了身体,如同雷电的光芒辉煌灿烂。那是一种幻觉,她似乎变成了一束燃烧的火炬,周身光焰映射,好像飞升幻化了一般。她的精神融化了,身体里只剩下爱。满溢了爱。
一滴晶莹的汗珠挂在梁欢城的睫毛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抖动,从轻颤的睫毛滴落到胭寒的脸上。胭寒浑身一震。一股火焰从她的喉咙窜出来,她迷乱地呼唤梁欢城。
梁欢城动作急迫,似乎错失了一辈子,都要在现在夺回来。
“胭胭。”他呢喃。
他们彼此凝望。在狂热纠缠的间隙,且让时间停顿片刻。
这是蓄积的力量。任凭那股 情 欲 如洪水,一波一波地冲刷,将他们击垮、摧毁、粉碎……
梁欢城伏低身子,胸膛在灯光下呈现麦色光泽,乌黑润泽的头发斜披在前额,完美的唇形微抿。
温柔,珍爱。
胭寒似乎在哭,长长地吸着气。
燃烧的情感在血脉里涌动,一起涌向心头、涌向脑海,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声音。漫天打碎的海浪变成了娇艳的小太阳,在两人的口唇间飞舞。
胭寒吐气如兰,胸脯急切起伏着。
她被这个男人征服。爱情犹如烈火一般,将她撞飞到洪荒原野,那里只有她和他。他们在天地间自由飞翔,朵朵白云环绕着身体……
身体变成了酥软的沙岸、变成了滚烫浓汤里的巧克力。一切都在燃烧化。
梁欢城亦在轻颤。
胭寒几欲昏迷……
(18)绽放的花儿
卧室里萦绕的沉香气息,床上床下似乎栽满了蔷薇花,亦如盛开的花丛中弥漫着琥珀的余韵,良久,直到那美妙的感觉如退潮的海水一般缓缓消退。
卧室安静下来。胭寒蜷缩在梁欢城强壮的手臂中,星眸朦胧微闭,鲜唇半启,愈加显得慵懒。从来没有这种甜美惬意的感觉。
梁欢城抚揉胭寒的头发,抱着她走进浴室,先将她揽在怀里,站着用莲蓬头冲洗身体。等浴缸的水放满后,他小心翼翼的先将胭寒扶进里面。
胭寒瘫软在梁欢城怀里,闭上眼睛,缓缓进入梦乡。
夜深时,胭寒忽然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梁欢城在身旁。
看到梁欢城,胭寒内心的泉眼忽然被触动了,幸福宽慰的泉水涌溢出来,冲刷着全身。
梁欢城睡得很香,鼻息深沉。胭寒伸手,轻柔地撩开他额前的头发。
梁欢城睁开眼睛。
胭寒正在痴迷,忽一下对着他的目光,不禁脸颊绯红,呼吸凌乱。
梁欢城的眸子乌黑清亮。胭寒感到羞涩,侧过脸,身体不由得颤栗起来。
“丫头,看着我。”梁欢城沙哑地说。
“不。”她闭起眼睛。
梁欢城的手指抚过她的眉毛、眼睑,沿着面颊到嘴角,轻柔地勾着圈儿。胭寒抖得更厉害了,如同风中一朵娇嫩的花。他的手指捏住胭寒的下颏,将她的脸移过来。胭寒躲避。
“害羞了?”梁欢城促狭地问。
“别闹。”她腻着声。
“怎么像变了个人?”他故意捉弄。
“谁变了?”她瞥他一眼。
“谁刚才在床上那么疯?”他笑出了声。
“你……”
他一下覆住她的唇,把她的声音吞进嘴里,吞进心里。
胭寒微微地低吟着。梁欢城的舌尖与她嬉戏缠绵,却是小心翼翼的,带着醉人的温存与甜蜜。
不想那么疯。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胭寒甩了甩秀发,发丝撩过锁骨,在两颊弹跳着。
她低头,注视梁欢城的举动。他又拥住了她。爱的缠绵。
(19)刚刚好
谢胭寒醒来时,已经是阳光满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梁欢城却不在。
“阿欢?”她呼唤。
无人应答。
“阿欢!”提高声调。然而只有自己的回声。
她慢慢坐起身,下床,将睡衣整理好。走到旁边的卫生间,洗漱,发呆。镜子里是模糊的面容。还是她吗?
胭寒有点冷。
出来到客厅。
梁欢城忽然从餐厅出来,淡淡地问:“起床了?”
她看看他的脸,却看不到什么表情,好像根本未曾发生过任何事。于是她也漠然的,“嗯。”
“睡得怎么样?”他随意地问。
“嗯。”她拢起头发,不看他。
“去吃点东西吧。”梁欢城说。
“待会儿再吃。”胭寒说。
“要凉了。”梁欢城捉住她的手。
他把她带进餐室,桌上有点心,一杯牛奶。他捧起牛奶杯,“试试,温度刚刚好。”
她一怔,接住了杯子。往桌旁扫了眼,居然看到一个温度计。
“你煮的牛奶?”胭寒望定他。
梁欢城笑了:“还有谁?”
他给她煮牛奶,用了温度计,测算着牛奶的降温速度,调整着时间,等胭寒起床、穿衣、洗漱完毕,来到桌旁,端起杯子,那个温度正合适。
她喝了口,刚刚好。
忽然就泪流满面。
“傻丫头,怎么哭了?”梁欢城亲吻她的面颊。
她只是哭。
梁欢城吮干了泪,又来了。潸然泪下。
“早晨醒来没有看到我,是不是很害怕?”他故意问,笑着转移话题。
“才不是。”胭寒用手背抹腮。
“那怎么刚才和我说话,一脸防范和冷漠?”他追问。
“是你先假装的。”胭寒握起粉拳,捶他一下。
“逗逗你,看你是不是又变回来了。”梁欢城笑出了声。
“你最坏了。”胭寒瞪他一眼。
“我发现你冷漠起来真的很迷人,”他贴着她的耳朵,喷出热热的气息,用舌尖舔耳垂。
她热了。面颊潮红。
“不过,你疯起来的样子,更迷人。”他接着说。
“你才疯。”她颤声说。
“我就喜欢看你从冷漠到疯狂,”他开始爱抚她。
“不要了。”她使劲推拒他的手。
“摸一下。”他像个孩子。
“不行……”
“是不是怕自己受不了?”
“……”
她没再说话,喘息,返身抱住了他……
……
(2o)飞蝗
从餐室出来,忽然听到外边传来阿古的惊叫声。胭寒愣住。梁欢城先护住胭寒,让她回房间,自己出去察看。
只见图巴克侧卧在大门外,像一块石头。
梁欢城轻唤:“图巴克?”
那狗马上站起身,隔着栅栏门,望着梁欢城。
梁欢城对阿古说:“没事了,你去忙。”
阿古胆战心惊地退下。胭寒走出来,见到图巴克,高兴地说:“它回来了。”
梁欢城打开门,图巴克在门口迟疑着,原地转圈,踱步,想进来又不敢似的。胭寒招手:“来,图巴克。”
图巴克喷着鼻子,一路小跑,来到院里。
胭寒说:“阿欢,它想住下。”
梁欢城点头:“这座院子很需要它。”
胭寒高兴地说:“我去打水,先给它洗一下。”
进去给阿古打了招呼,说明图巴克不是坏狗,让阿古放心。阿古去给图巴克准备食物。
图巴克洗了澡,饱餐一顿,在阳光下舒展着身姿,显得神采奕奕,原本枯黄的毛色,也泛起了光泽。
梁欢城砍了些木头,在院角搭了间小房子,给图巴克当作安乐窝。
箕门别墅更像一个家了。
…… …… ……
沈宅。
邓菲派出去的人,终于传回了消息。有个绰号“飞蝗”的人,发现了谢胭寒的踪迹:在通往彭亨州的路上,谢胭寒曾在喀仁镇停留,在旅馆住了几天,并看了医生。飞蝗分别找了店主和洪医生,询问当时的情况。店主和洪医生不明所以,只说有个漂亮女人和一个年轻男子途经此处,其它一概不知。
飞蝗告诉邓菲,接下来的搜索有难度,因为从喀仁镇离去后,他们很可能去了关丹,关丹是州首府,人口众多。至于到了关丹,是否继续前行,或者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更需要耗费时间细细排查。
(21)利用这件事
邓菲命令飞蝗尽快搜寻谢胭寒的下落,一定要找到落脚点。
之后,邓菲陷入沉思。首先她确定谢胭寒还活着,这是个不幸的消息。其次,她感兴趣的是:陪在谢胭寒身旁的年轻男子是谁?
似乎不用猜,便能得出结论:梁欢城。
只有梁欢城有胆量、有机会、有能力救出谢胭寒。但他是用什么办法找到谢胭寒的?
――图巴克!
至此,邓菲把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原本心中那个支离破碎的圆圈,终于通畅了。
她有些激动。既然这件事把梁欢城扯进来,那么,她在沈重阳面前,更有得说了。难怪以往总觉得梁欢城和谢胭寒情状暖昧,特别有两三次,梁欢城表现得极为反常,绝非一般朋友。
更让邓菲高兴的是,无论谢胭寒和梁欢城的私情持续了多久,对于沈重阳而言,都是一个沉重打击,已经伤害了沈重阳的尊严。
现在她要好好利用这件事,但千万不能着急。因为梁欢城和沈重阳的兄弟之情,也不是一般的感情,两人是过命之交。她如果操作不当,很可能事与愿违。
所以接下来,是要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梁欢城和谢胭寒的关系。
另外,邓菲决定改变策略,以前是尽力破坏谢胭寒在沈重阳心中的形象,如今她要让沈重阳更深地爱上谢胭寒,沈重阳的思念越深,到了撕裂的那一刻,便愈发愤怒痛苦!
邓菲走进石屋。沈重阳正在昏睡。
沈重阳刚刚挪出密室,搬回了石屋。他可以下地行走,大概能坚持半个小时,然后又得回到床上,躺下昏睡。但这已经很好了。
沈重阳忽然醒过来,见邓菲一脸忧愁。
“菲,你怎么了?”沈重阳问。
邓菲叹口气,并未作答,抚摸着沈重阳的手臂。
沈重阳转而问道:“怎么一直没听到图巴克的叫声,家里的狗呢?”
“丢了。”邓菲说。
沈重阳皱起眉头。
(22)逃?
邓菲略一思忖,接着说道:“重阳,你患病那段日子,图巴克十分焦躁,它在为你难过呀。”
沈重阳慢慢坐起身,靠着床头,低声问:“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邓菲又叹口气。“原本想一直瞒着你,怕你受到刺激……”
“说,出了什么事?”沈重阳不耐烦地打断邓菲的话。
“胭寒……逃走了。”邓菲注视着沈重阳。别人撒谎,往往回避对方的眼睛,而邓菲却直视着沈重阳。何况她并没有撒谎,谢胭寒的确逃走了。
“逃?”沈重阳一时没理解这个字。
“你忘了,她曾经不只一次想逃!”邓菲加重语气。
沈重阳沉默了。胭寒前前后后,至少有两次,要离开沈宅。沈重阳为此很恼火。
良久,沈重阳喃喃低语:“她总是不喜欢这里。”
“她逃走那几天,你在昏迷,我怕告诉你实情,你受不了,就说她生病住院。”邓菲观察着沈重阳的表情,轻声问:“重阳,之前我瞒了你,你会怨我吗?”
“和你没什么关系。”沈重阳目光涣散。
“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人寻找。我知道你的心里,放不下胭寒。别的不说,她毕竟是峤峤的妈妈。虽然我……你也明白,女人总希望独占爱情,但在你身上,我只求一半,从不贪图。你给我一半,对我就是奢侈,我除了珍惜,别无所求。”邓菲流出了眼泪,这番真情告白,夹杂着泪水,实在感人至深。铁石心肠,也会被她融化。
沈重阳伸出手,轻轻握着邓菲。邓菲变得如此大度,沈重阳没有多想,他一向自负,认为自己能够改变女人,眼下便是例证。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一会儿,秀桂将峤峤抱进来,拿到床前给沈重阳看。重阳逗弄着儿子,心情略有好转。
邓菲控制着时间。给秀桂使眼色,秀桂识趣,抱着峤峤离去。
邓菲亦没有多待,转身走了。
她给沈重阳留下无尽的寂寞空虚。给他足够的相思空间。
…… ……
(23)我管食……
箕门别墅。
胭寒睡了午觉起来,在镜前描眉涂红,掬发饰物,淡雅不失妩媚。
许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羞怯。
她努力不去想别的事,让脑子里占得满满的,无暇顾及其它。
起身离开卧室,听到厨房有动静。胭寒倚在门框上,看着梁欢城忙碌。他居然系了条围裙,样子十分性感。
胭寒笑。
梁欢城听到声音,转过脸,“丫头,怎么不睡了?”
“我不能总是赖在床上。”胭寒说着,脸颊绯红。将近三十六个小时,她几乎没怎么下过床。醒来就和梁欢城痴缠。然后她又睡。想不通梁欢城怎么有那么强的力量,看不出劳累。此时又在做饭。
梁欢城走过来,在胭寒面颊吻了一下,“小懒猫,去床上等着我。”
“不要。”胭寒摇头。
“受不了?”梁欢城笑。
胭寒动手解他的围裙,“我来做饭。”
“一会儿在床上伺候我。现在我伺候你。”梁欢城露出笑容,“中国有句老话:食色性也――我管食,你管色。”
“笨蛋,不是那样解释的。‘食色’是一个词,让你拆开了。”
梁欢城吻了她一下。“在这儿我说了算。快上床去。”
“可我们不能总是……”胭寒面颊绯红。
“担心我不行?”梁欢城摆出严肃的神情。
“不跟你说了。”胭寒垂下目光。
梁欢城继续忙活。“我从小就会自己煮饭,妈妈生病的时候,我就做东西给她吃。这是我最拿手的面条。”
“面条有什么特殊的?”胭寒看着他,目光追逐着梁欢城的手,他关掉炉灶,把面条盛到碗里。很简单的饭,只不过是一碗面,但那碗面太香了,香得一塌糊涂。不知道梁欢城用了什么手法煮面,胭寒很想用自己的舌头研究一下。
梁欢城把青瓷小碗捧给胭寒,雪白的面条,酥烂的排骨肉,上面点缀着香菇和几片青菜,诱人的香味弥漫在厨房。
“来,尝一下。”梁欢城从碗里夹了根面条,喂给胭寒。
胭寒嚼了几口,咽了。急切地说:“嗯,好吃。”
“你真是饿了。”梁欢城怜惜不已。
扶着胭寒走进餐室,坐在桌边看着她吃。
(24)那个念头让她绝望
胭寒捧着碗,放慢动作,倍加珍惜。一双澄澈明眸,轻敛着眉,微抿着唇,嘴唇尽量缩小,将面条一根一根送进去,细细地咀嚼。
梁欢城看得痴迷了,忍不住抚摸胭寒的头发。
胭寒望着他,给他喂面条。他侧过脸,“像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饿?”胭寒问。
“一会儿吃你。”梁欢城勾起嘴角。
“不能总这样,会烦的。”胭寒抿着唇,羞赧。心又乱起来。自己好像又变得软弱了。
“你会烦?”梁欢城故意撩拨胭寒的鼻尖、睫毛、耳朵。
胭寒怕痒,缩着脖子躲闪,“不是我烦。是你会觉得没有新鲜感。”
梁欢城停了手,静默片刻,说:“你眼中的我,就是喜新厌旧的?”
胭寒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会永远是以前那个梁欢城吗?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何况,胭寒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
风云变幻,今非昔比,谁也回不到从前。
说起来,梁欢城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把自己给了他,尽管当时有些茫然,甚至献身的冲动里,带着悲壮意味。然而,毕竟,她把自己全部交给了他。
胭寒专心吃面,什么都不要想,既然已经陷进来,每分每秒都要快乐。似乎在她的潜意识中:这种快乐是短暂的,终有一天会用尽。那个念头让她绝望。所以,她拒绝那个念头来缠绕她。
“阿欢,下午去山里玩。”胭寒说。
“好。带上图巴克。”梁欢城笑。
“来嘛,你也吃一点。”胭寒端起面条,喂给梁欢城。这次梁欢城没有推拒,乖乖地吃了。
之后,梁欢城收拾碗筷,拿进了厨房,胭寒跟进去,与他一起收拾。梁欢城让胭寒去客厅歇着。
等他从厨房出来,看见胭寒坐在桌旁,往一个方向凝视发呆,身影不动。
知道她在想峤峤……那一闪念间,或许,还有沈重阳?
梁欢城轻轻咳了一下。胭寒恍如隔世,扭过脸。“哦……我们去散步。”
梁欢城发现胭寒的眼角亮晶晶的,再看时,已被她抹去。
(25)我好像听见……
山中空气清新。胭寒和梁欢城行走在林间小道。
梁欢城一只手牵着图巴克。图巴克成了他们的导游,这阵子在山里流浪,对地形了然于胸。转过一处山洼,梁欢城松开图巴克,让它自由奔跑。图巴克的吠声回荡在山林间,惊起无数小鸟,扑楞楞飞起,留下一地碎影。
胭寒笑道:“图巴克好快乐。”
梁欢城说:“它找到了自己的家。”
胭寒说:“可我不明白,以前在沈宅的时候,它每次见我都要怒吼,从来都不认识我。”
梁欢城握着胭寒的手,“或许,它在提醒你。”
胭寒一怔。“提醒?”
“让你快点离开沈宅,所以朝你吼叫,其实是催促你,不希望你遭受折磨与劫难。”梁欢城说。
胭寒停下步子。她以前怎么没想过,从反方向考虑,意思完全变了。
她忽然又想起在街头找陈夫人算命的情景……
这时图巴克跑了过来,围着两人转圈,用脑袋顶来顶去。梁欢城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出去,打个唿哨。图巴克狂奔而去,身姿矫健。
梁欢城扭过脸,又看到胭寒的脸上出现了恍惚神情,闪念间,她的思绪飘到了别处。
“丫头,在想什么?”梁欢城问。
“哦……有点累了。”胭寒说。
梁欢城扶她坐在草地上,从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胭寒。
胭寒微笑:“记得有一次你带我去蝴蝶谷,真的太美了,当时以为那就是天堂。五彩缤纷。”
梁欢城将胭寒拥在怀中。仰脸,目光穿过树梢,看见一片湛蓝澄澈的天空。天空没有一丝云,蓝得眩目,蓝得通透。
胭寒忽然坐起身,神思飘忽。
梁欢城忙问:“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小孩子的哭声。”胭寒睁大眼睛,脑袋微微歪着,仔细聆听。
只有风。风中传来鸟鸣。
梁欢城轻声说:“丫头,那是风声。”
胭寒认认真真听了好一会儿,失望地闭上眼睛。
梁欢城说:“我们下山吧。”
“嗯,我也想吃东西了。”胭寒站起身。
梁欢城打个唿哨,图巴克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兴奋地喷着鼻子,随他们下山。
(26)哭出来吧……
回到别墅,梁欢城下厨,精心制作了一顿美餐。开胃菜是沙拉和蟹肉蛋糕,接下来是拌了蘑菇和洋葱沙司的猪腰肉,还有一道配菜是蒜茸土豆泥,餐后甜点是巧克力小蛋糕。
两人在房子后边的露台上用餐,可以看见远山的美丽剪影。
菜肴味道可口,胭寒却显得沉默。
快要吃完饭时,忽然地,胭寒哭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眼泪唰地淌满面颊。她抽泣,哽咽,抑制着自己的哭声。
梁欢城抚着胭寒的肩膀。“哭出来吧。”
胭寒的哭声响起来,一发不可收。泪水打湿了梁欢城的胸膛。梁欢城掏出手绢,轻柔地擦拭胭寒的脸颊。
胭寒呜咽着:“我想峤峤了。”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出自己的愿望。这些天,始终堵在胸口。
梁欢城继续擦拭胭寒的泪。
胭寒慢慢平静下来,蜷在梁欢城怀里,睡着了。
梁欢城的腿被胭寒压着,很不舒服,但他没动。任凭那条腿发麻、发胀,刺痛难忍,直至变得没有知觉。他仍然一动不动,没有惊扰胭寒。
…… …… ……
话说,追踪谢胭寒的各路人马,一刻也没有停止,而“飞蝗”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人名叫李腾达,他自认为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于是渐渐地,道上的朋友便给他起了绰号“飞蝗”。
飞蝗喜欢独来独往,邓菲雇佣他时,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此人很善于追踪,而且做事干净利落,颇有蝗虫的风格。
但是,凡在江湖上混的人,不可能有真正的独行客,他们总要属于一个组织,或者找到靠山,暗中依附于某位有权势的人物,为其效命,否则在险恶的江湖世界,一天也生存不下去――飞蝗便是如此。
邓菲并不知道,飞蝗依附的人,便是邱令白。
邱令白平时很少过问飞蝗的行踪,飞蝗与邱令白的关系,也并非主仆,飞蝗有自己的行动自由,可以干自己的活,只是当邱令白召唤时,飞蝗必须放下一切,去为邱令白效力,即使飞蝗的老爸死了,他也得从葬礼上赶过去。
这天,飞蝗追踪谢胭寒,一路到了关丹。他接到邱令白的电话。
(27)打赌
邱令白正在为自己的伪钞事业拓展空间,交给飞蝗一个任务。把自己的事交待完,邱令白顺便问了句:“最近在忙什么?”
飞蝗并不隐瞒:“沈家少奶奶请我找一个人。”
邱令白原本只是随口问问,一听这话,顿时产生了兴趣。因为邱氏家族给他的压力很大,迫使他时时刻刻盯住沈家,只是不知从何处下手,陷入了僵局。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邱令白不露声色地问:“邓菲那个妖女又搞什么鬼名堂?”
飞蝗说:“沈家的二少奶奶失踪了。”
邱令白沉吟片刻。二少奶奶――就是谢胭寒,曾在婚礼上接触过,当时有点乱,他把自己的打火机给了谢胭寒。事后,邱令白颇为懊悔,那支打火机是他的吉祥物,每次坐上赌桌,手边必有那支打火机。果然,自从给了谢胭寒,他的手气越来越糟,为此,那位白夜夫人李琪皓,还当面取笑过他,让他很不爽。
邱令白冷笑一声:“沈家这一年多,遭了‘红鸾劫’,嗯?”
飞蝗陪笑几声。
邱令白意犹未尽:“沈家就要完蛋了,沈重阳命犯阴煞,死了都没棺材。”
飞蝗没吭声。
邱令白这才问了句:“你找到谢胭寒了?”
“我追到了关丹。”飞蝗照实回答。
邱令白冷哼一声:“谢胭寒不可能一个人跑得出沈宅。”
飞蝗说:“是的。有个年轻男人陪伴。”
邱令白的兴趣越来越大。“谁?”
飞蝗压低嗓音,对着话筒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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