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便当上了先进武林盟主,龙洋待人处事处处有礼有节,五官也是端正分明,轮廓很深,颇有些异域风情,笑起来的时候带了点憨傻气,很受女侠们的欢迎。许多闯荡武林的女侠,便以嫁给他作为毕生心愿。
但是龙洋长到如今年方二十有三,却完全没有过任何与女往的不良记录,幸好他父母也是武林中人,对于自己儿子几岁结婚这种事情,并无过多干涉,只嘱咐他不要因为公务耽误了人生大事便好。因此,龙洋在终生大事这方面,向少根筋,也缺了个心眼。
他大概知道,喜欢个人,约是想要守护她,待她比亲妹妹还要好。但他虽是武林中人,多多少少也见过那么两个从小被当作大家闺秀养大的大小姐,那种细若纤柳的摸样,实在让他看不上眼,可若是真的强悍到了定程度,他又完全没有保护欲,不同类型的女子看多了,他便也心淡了,暂时对这男欢女爱的事情不上心。更加勿论去喜欢谁。
龙洋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心想,他能看得上眼的女子,就应是像善眉公子那样的身板:不太纤细也不过于粗壮,身高不会太多娇小,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不显得突兀,那双桃花眼也很是风情,虽未带笑,却透了股清丽之气,不流于俗气。
况且善眉公子穿衣的品味也很好,白衣似雪,上绣菊花,哪会像那些个大小姐,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红红绿绿的,看着让他觉得心烦。
龙洋有些无奈地抚额,觉得方才宴会上酒喝得有些多,此刻有些头痛,耳边忽然响起少年独有的清亮声音,乍听甚至有些女气:“龙盟主,真是不好意思,把屋子弄成这副摸样。”
“啊”龙洋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正巧见到善眉公子,因为刚刚沐浴完毕而带了些红晕的皮肤,宛若出水芙蓉,他愣了半响,直到善眉公子近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龙盟主,你还好吧”
“咳咳,”回神的龙盟主猛地干咳两声,“善公子,你小心些,勿着凉,我们我们明日再见”说完,飞也似地跑走了。
“”单莓的手还停在半空,看着夺门而逃的龙大盟主,以及内心翻滚:刚才那个,该不会是他龙盟主对他善眉公子产生了绮念的先兆吧虽然肤色健康身材英挺的龙盟主将善眉这种瘦巴巴苍白的少年压在身下的景色算是不错,但如果善眉真是男人就好了,不,如果善眉并不是她虚构的配角就好了单莓无力地捶地,第次在古代有培养情的机会,却偏偏毁在“自己不是男人”这个硬伤之上,如何不叫人扼腕叹息
话说单莓在这厢烦恼她是个女人,那厢,龙洋却自个儿关在房间里,皱着眉头反思自己对善眉公子不当的心思,为何会觉得他惹人怜爱为何会觉得他孱弱不堪为何心中这样汹涌而来的激跃节奏,让自己有种,脸红心跳的错觉
越想越不对劲的龙洋对自己很是懊恼,决定还是钻进被子里睡觉去也。
第二天,睡了觉醒来,龙洋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对善眉公子的感情,充其量不过是对那个略微苍白少年的怜惜而已,就像是对旖旎的感情样,乃是兄妹之情。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想通这点,他还特地跑去大厅和龙旖旎以及众人共进早餐,以示兄妹之情的纯洁美好,弄得龙旖旎很是惊讶,连连发问今天是否是个特殊的日子。
单莓这晚可没有龙洋睡得那般踏实,她挂念左风的伤是否得到妥善医治,她挂念易北该不会乘机对左风做什么手脚,她还挂念那赵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就这么挂念东挂念西的,单莓整晚辗转难眠,大清早便顶着对熊猫眼,慢吞吞跑去大厅找早饭。
早饭是传统的粥点加小菜,单莓困顿又无神,走进大厅的时候,碰到别人打招呼便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唔”蒙混过关,正晃悠到个偏远角落准备落座,却猛然听到大厅中央的位置,豪迈得有些失常的声音大喊道,“善眉公子来这边同在下共进早餐吧”
这声吼八成用了些内力,震得单莓耳膜发痛,她原本想挥挥手说“不用不用”,谁知抬头,却见整个大厅十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瞧,直瞧到她瞌睡虫都落跑,单莓无奈,缩回蹲了半的屁股,又慢悠悠慢悠悠地晃到龙氏兄妹旁,落座。
“善眉公子昨晚睡得可好”龙洋有些精神得过分地冲单莓打招呼,单莓“唔”声算作回答。
“善眉公子,你今天真是好运呢”龙大小姐娇俏地开口,标准歪头可爱笑,“大哥可不常出来同我们共进早餐的”
因为未睡饱而反应迟钝的单莓缓缓抬头,看了她眼,再瞥眼旁边的龙洋,又“唔”声算做回答。龙旖旎见单莓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吃起来,忽然,旁边双雕花筷子递来颗酱萝卜。龙洋的声音伴着这颗酱萝卜,深沉动听,“妹妹,你吃萝卜。”
龙旖旎有些莫名地转头看兄长,正巧见到他也递了筷子酱萝卜给善眉,同样的深沉动听,“善眉兄,你吃萝卜。”
善眉公子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了声:“唔。”果真嚼着萝卜“嘎巴嘎巴”下肚。龙洋看着他嚼萝卜的摸样,更觉得酷似那只小小软软的兔子,连咬萝卜的姿势都如此神似,惹人怜爱
龙洋的动作,让整张桌子的人都再次把视线聚焦到善眉身上,龙洋惊觉自己这样太过突兀,内心责备自己时又太过外露地表现了对善眉公子的“兄弟之情”,忙给所有勾得着的同仁,都递上了根酱萝卜。时之间,桌上满是啃萝卜的“嘎巴嘎巴”声,谁也没空关心龙洋又给谁递了酱萝卜了。的
单莓迷迷糊糊地吃下龙洋递来的酱萝卜,觉得额头有点被视线戳刺的冰凉感,抬头,发现同桌的众人正“嘎巴嘎巴”着,而站在大厅正门口,正用那双明亮眼睛盯着她看的,正是赵先生。
第二十章
赵先生的视线灼灼,看着单莓的眼神,如同在看只猎物。
“赵先生,何事”率先开口的是龙洋。
赵先生几步走到龙洋身边,低头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单莓只零星偷听到几个“啸龙堡掌门”之类的词语,心下恍然,很不争气地紧张起来。虽然她没有动手杀人,不过那惨烈的晚却是全都看在眼里,止不住地心狂跳出来,生怕坐在身边的龙洋转过头说“凶手,就是你”
谁料龙洋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从他紧缩的眉头和严峻的表情上,已然不见刚才拣酱黄瓜时候的愉悦劲,他转头对赵先生说了句“我马上就来。”
赵先生躬身退下,离开的时候,用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轻轻地瞥了单莓眼。
单莓昨晚曾经想过许多遍,究竟为何易北非要知道赵先生是何人难道是赵先生欠了他钱赊了他人情杀了他恋人次又次地推理,次又次地推翻。直至此时,被赵先生这奇怪的眼带过,脑中横空劈过道灵感的闪电
在那个山谷中与易北朝夕相处的五年时间,也曾经从他口中听过许多遍关于她“失忆前”的事迹,其中有点,易北却从来都不详述,那便是关于单莓曾做过的那个梦
神之族究竟是如何在夜之间被灭族的小南那唯的哥哥,又究竟是死是活
每每单莓触及到这类的话题,易北总是面带灿然微笑,用各种隐藏的威胁手段,将话题导出此范围,所以,单莓对那个“小南的哥哥”很是感兴趣,照理说他若还活着,就该是这世上,除了妖孽和小南之外,唯剩下的神之族后裔。
难道说,这个赵先生,就是易北始终在偷偷寻找的,神之族后裔,小南的哥哥而易北从来都不愿提及对方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他深爱着对方对方却对他避之不及他感到内心非常煎熬痛苦焦灼丧气绝望直至到达那种微妙的介于爱与恨之间的纠结程度
而这次,终于又让他发现了爱人的踪迹,为了不打草惊蛇用错成语了小姐,为了夺得爱人的心,他,派出了史上最可靠的腐女精英,单莓小姐,来完成这项不可能的任务多么光荣,多么伟大单莓脑内百转千回,就在与赵先生对视的这几秒,已然构造出了妖孽矛盾痛苦的内心状况,也为这两人的将来写好了剧本。
她终于再不能抑制,“唰”地站起身,丢开咬了半的酱萝卜,桌边众人纷纷从酱萝卜中抬头,看向行动古怪的单莓,龙洋也从分发酱萝卜的行动中暂停,看着单莓,“善眉公子,怎么了,这酱萝卜不新鲜么”
“酱萝卜很好,”单莓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太过突兀,决定打探赵先生的真实身份这件事,还是要默默地进行,于是又缓缓坐下,拣起被自己跑出去的半根酱萝卜,喃喃道,“我很久未吃到过如此美味,又独具匠心的酱萝卜了,时未能把持住,让各位见笑了”说着,又“嘎巴嘎巴”咬起了萝卜,盟主龙心大悦,二话不说又往单莓盘中放了几根萝卜,忙说,“善弟多吃多吃,千万不要客气”
单莓点头,接过这友谊滴橄榄枝,回道,“龙兄,”想想这称呼似乎欠妥,看来姓龙真不是人人都担当得起,个不小心,便会出现不得了的姓名,单莓忙干咳两声,纠正道,“龙盟主。”
“还是叫我龙兄吧,大家年岁相差不多,何必叫得如此生疏呢”龙盟主再次抛出了友谊的橄榄枝,单莓不知当接不当接。
“”数秒尴尬的空白,单莓终于败在龙洋无比虔诚的目光之下,叹了口气,接过话茬,“好吧龙龙兄,其实,我想问关于赵先生的事情。”
“赵先生”龙洋不愧是武林盟主,在诸位英雄面前,仍能坚持地持续不断地为他的“善弟”拣酱萝卜,“赵先生怎么了”
“其实,我直都很好奇,大家都对赵先生如此恭敬,他究竟来龙家多少时间了”来吧,单莓内心笑,灭族事件发生在十多年前,只要赵先生是那之后出现的,那么他的身份便非常值得怀疑。
“赵先生”龙洋微笑,“赵先生从我出生之前便服侍龙家多年,乃是我父亲生前非常信任的管家。”
“噗。”
“善弟,怎么了”
“粥太烫了”单莓擦擦嘴,大言不惭地胡诌道。不该啊,照理说就算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龙洋的岁数不止十岁,那么赵先生就是更早之前便出现的按照她精湛无比的推理,如今只有种可能,单莓再接再厉:“那么赵先生多年以来,直都是这么副冷冰冰的摸样”
“确实,赵先生过去便是不多话的人,不过约是多年前,他大病场伤了咽喉,人也纤瘦不少,从此便更少话了。”
“哦”单莓点点头,脑内飞速旋转。生病这种计量,实在太过低劣了,就凭她看过那么多耽美小说的经验,除了生病,其实还有更多更好的方法来做替换,看来那位“赵先生”果然极有可能并非本人,而是藏在人皮面具下的小南哥哥,妖孽的未来情人。单莓默默地喝粥吃黄瓜,对这情况,内心已有了计较。
龙洋看似无意地啃黄瓜,却忽然开口,很是突兀地问了单莓,“昨晚。”
“啊”
“昨晚,善弟确实是不胜酒力,在房中独自歇息的吧”
单莓顺畅地接了句“是啊,怎么了”心中却嚷了自己百遍:“你是坏人”
龙洋却如同松了口气般,笑得额外开怀,“没事,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这话说得更奇怪,连边的龙旖旎都开始满脸问号。
早膳过后,单莓好不容易才推脱了龙旖旎邀请骑射的邀请,开玩笑,她个弱腐女,动动笔坐坐马车还能胜任,骑马射箭哪里是她干的事情不把屁股颠裂了才怪。古往今来,娇蛮都喜欢骑着马找王子,她倒是更希望这世界少些,那么骑着马的王子,就能互相找到彼此了。
从马厩推说自己拉肚子,路逃窜到小花园,单莓正烦恼着下步,如何揭开赵先生的神秘面纱,看看那人皮面具下面藏着的,究竟是否张能与猫眼妖孽般配的脸;却不料,直接在花园拐角处碰上了赵先生。
站在绿荫繁茂处的赵先生身材挺拔,衣袍随风轻摆,混合着空气里幽幽花香,撇开那张脸不说,光看侧面身形,确实是个玉树临风的好受。单莓踮着脚尖,提气上前,预备吓他个不备,好让他露出马脚来,谁料尚未走几步,背后“扑啦啦”声羽翅扇动的声响,赵先生便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般转过身。
“呵呵,”单莓不知自己无表情傻笑的时候,画面很是诡异,企图抛出橄榄枝,“赵先生好巧。”
赵先生鸟也不鸟飞来的橄榄枝,直接转身欲走,“善眉公子,失陪。”
单莓眼见橄榄枝落地,将要被无情地踩踏而过,情急之下开口叫道,“赵先生”
“”对方留步,却无意旋回身。
“其实,我是有事好奇,想要请教赵先生。”问你问题总可以吧
“在下无知,未必能解公子疑问。”
哟,居然敢给我打太极单莓内心冷笑,决不放弃,“赵先生必定能解我这问题。”
“哦”
“请问赵先生,”单莓指着身旁树枝上,那只浑身灰色羽毛的鸟儿,朗声道,“赵先生是否通晓动物灵性呢我看这鸟儿,似乎无论赵先生去到何处,总是能见到。”
“”赵先生缓慢地转过身,盯着单莓的眼睛看了很久,两人之间的沉默如同场无声较量,权看究竟何人先败下阵来。赵先生忽然失笑,看着单莓的眼神从尖锐变得柔和而没有防备,如同先前的冷漠不过幻觉,“善公子说笑了,这鸟儿随处可见,再寻常不过,何来的通灵性之说”说罢还向前步,对着单莓笑道,“善公子既然对龙府如此有兴趣,那是否愿意同在下起,遍游龙府呢”
这切变幻得如此之快,就连单莓都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愣了愣,这才答应,“那么,有劳了。”
赵先生带着单莓将龙府巨大,且遍布各处的花园统统兜了个遍,嘴里居然还介绍得头头是道,他的笑容语言礼数全都无懈可击,但单莓却总觉得对方温和无害的笑中隐刀,绵里藏针,看得她后脑直发痒,如同对面站着另个易北。心道,果然妖孽配腹黑,小南的哥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终于游完了整个龙府花园,时间也近傍晚,单莓经过下午的拉锯战,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自己率先亮出身份,可以降低对方的敌意但话说回来,凡事都要留有余地,万赵先生虽是假扮,但他其实并非小南的哥哥,而是别的什么人呢易北曾说这个江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觊觎着神之族的力量,旦随意暴露身份,随之而来的麻烦不是用“想象不到”便能形容。
左思右想,单莓觉得还是保守为妙,先弄明白对方究竟是否小南的哥哥,再亮出身份不迟。向赵先生有礼地道谢,单莓转身离开。
而赵先生,就在她转头的瞬间,眼神骤变,阴狠而充满杀意,牢牢地盯着单莓离开的方向,对经过身边的鸟儿轻喃,“盯住她。”
灰羽的鸟儿愉悦鸣叫,朝着单莓离开的方向追去。
从鸟儿的视角看来,单莓真是个奇怪的母猴子。她路表情呆滞地快速行走,偶尔转过头盯着自己看,嘴里还喃喃着“这只怪鸟”之类的话;她不仅穿着公猴子的衣服,而且行为举止完全没有雌性该有的娇俏可爱,作为只母鸟,鸟儿对单莓的行为举止很是不满,觉得这有违常理,更是对天下众雌性的亵渎。幸好单莓不是只鸟,鸟儿在枝头跳跃两下,心里嘀咕,否则她定要代表鸟儿教训这只不成体统的母猴子番。
母猴子单莓直到吃完晚饭都很安分,丝毫没有任何违规行动。这天的晚饭时间,迟迟不见龙洋出现,只有骑马归来的龙旖旎在饭桌上不停抱怨:最近骑射场上,公子们技术越来越差,完全配不上她的优秀出众。单莓在边有句每句地应和着,心想那你就不要去啊,大可以把最广大的邂逅机会留给最基层的公子哥们。
鸟儿尽忠职守,旁观着母猴子单莓吃完整顿丰盛晚饭,自己肚子却“咕噜咕噜”直叫唤,注意到单莓吃晚饭还打包了小袋食物带走,摸样偷偷摸摸,鸟儿意识到,关键时刻来临了。
单莓回到她自己屋子,路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生怕后头跟了追兵,识破了她在龙府做的某件不便告人之事。刚走过最后个拐角,猛见面前多了堵白墙。单莓刹车,抬头才发现居然是整个晚上未曾出现的龙大盟主,忙装上敷衍的友好语气,“龙盟主今天真忙啊。”
般这话只能算作打招呼,丝毫算不得是搭讪,她期冀对方回答句“是啊。”就算招呼完毕,两人好错身继续前行。谁知对方分明就是来堵她的,这句“龙盟主今天真忙啊。”听在对方耳中,便是算作谈话的邀约。
“善弟”龙洋的语气听上去不太稳当,似乎带了酒醉之后可疑的抖音,他低着头,额发垂下遮去了大半张脸的表情,“你说判断个人是否值得相信,是应该凭他人的言语,还是自己的眼睛呢”
这问题难。
单莓思索了会,很严肃地拍了拍龙洋的肩膀,“当然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群众的眼睛哪里比得上自己的雪亮。”世界如此广大,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出两位公子之间玄妙的气氛来,要,关键靠的还是自己的眼睛,和想象力。
单莓说罢,还极其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方才对静得可怕的龙盟主说了句,“我还有事,失陪。”错身而过。
走了没几步,只觉得有阵风朝自己捏着剩菜的右手袭来,单莓条件反射地躲,回头,才发现龙洋的左手正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晚风阵阵,花园里不知名的花朵正盛放,空气里弥漫淡淡的只属于夏天的香气。单莓有些发愣地顺着龙洋的手,直看到他那双不同寻常幽深的双眼,这秒钟的沉默忽然变得冗长。单莓仿佛能看到镜头拉远
那夜色中的少年和青年,两人相视而立,青年美好而初萌的心思,少年微愣的表情。切美得不同寻常。
身高超过少年个头的青年声音低沉,半是紧张半是忐忑,眼神闪烁,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吧”
少年低头笑起来。青年被这笑弄得愈发不安,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猛然见少年踮起脚尖,在他唇瓣落下轻若翩羽的吻,“唔。可以,你可以相信我。”
少年的动作轻巧,那灿烂的笑颜如花,让青年忽然之间忘记言语。他只记得,嘴唇上那温柔的触感,和少年那清脆柔软甚至带了些女气的嗓音
这切多么美好。单莓眯着眼,沉醉在龙洋略微带了颤音的提问中:“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吧”只可惜现实是悲催的。她不是少年,龙洋也不是那个被吻的青年。单莓从脑内的美丽世界中回到现实,叹了口气,有些别扭地回答,“随便你。”
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的龙洋站在原地许久,似乎直都在思考单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味。
虽然出现了龙洋的小插曲,但幸好路上并没有人类注意到单莓以及她手里的食物,回到屋子,点燃蜡烛,单莓蹲下身,偷偷地对着床底下叫唤。她所谓“在龙府做的某件不便告人之事”,正藏在这屋子的床底下。
叫唤了半天,“在龙府做的某件不便告人之事”同学却迟迟不出现,单莓皱了眉头,把剩菜往桌上放,撩起袍子撅着屁股,屈尊钻进床底,亲自去找。
黑黝黝的床底什么也没有。
单莓满头灰尘地爬出床底,挠了挠头,“难道,是在衣柜里”
“吱呀”声打开衣柜,脑袋探进去,单莓试探着叫了两声,“鼠鼠你在吗”
衣柜也是空落落的。仓鼠先生,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
单莓路从衣柜找到饭桌,在辗转到梳妆台的抽屉,甚至屏风后头的死角,直到整间屋子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她才终于承认:鼠鼠离家出走了。
怎么办。单莓抓着自己乱哄哄的头发,坐在床边思索了会,毅然决然,拎起枕头边的板砖出外找鼠鼠去。
另边,灰色的鸟儿肚子非常饿,它跟到单莓屋子外头的时候,已然开始天鸟交战。屋内的单莓正钻进床底下,它究竟是应该乘机溜出去找吃的,还是应该继续饿着肚子监视之鸟儿在枝头来回跳跃,忽然见到屋子拐角处,闪过只毛茸茸的屁股那是鸟儿从这身体局部瞬间联想到了美味了啮齿类大餐,终于放弃内心挣扎,毅然决然“扑啦啦”飞向晚餐。
单莓开着板砖里的小型火折子,接着昏暗摇曳的光线,路沿着墙角找老鼠。
花园里没有,墙角缝里没有,单莓就这么路猥琐地撅着屁股,探着脑袋,沿着墙角搜寻,这回身后没有灰色的鸟儿跟着,拐角也不会再跳出个龙盟主来,非常安全;单莓路低头游走,逐渐朝着龙府深处而去
待到鼻子嗅到蒙蒙蒸汽时,单莓已经摸到间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屋门外。水蒸气的味道就是从窗缝里滋出来的,单莓真想从侧边绕过这屋子,忽见小厮退出这浴房,躬身道,“赵先生如有吩咐请随时叫小的。”说完便抱着堆看上去很是眼熟的衣服走去后头添柴。
单莓正维持单手扶墙,低头看路的状态,听到这句话,“蹭”地贴上了窗缝:屋子里蒸汽缭绕,从窗缝里,恰好能看到屏风后个模糊身影,正缓缓地沉入浴池去。
真是不得了啊,龙府管家居然都能有个单独的浴室虽说这浴室小是小了点,不过却点也不损其中的暧昧成分,单莓正了正心神,想到屋内沐浴的正是那赵先生,差点偷笑出来:早饭时刚想着要乘机偷看他洗澡,结果机会就这么莫名地出现了,如今她四周查探番,果不见那只灰色的鸟儿,周围又正是夜色正浓时分
如此这般,三更半夜,刚好适合做些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
单莓稳住内心澎湃的猥琐之情,告诉自己,别人偷看洗澡便是偷看洗澡,而自己偷看洗澡,却并非是单纯地要去做“苟且之事”,说得更具体点,其实自己牺牲了自己的r,运用师父传授的窥花宝典,为的是匡扶正义,为的是遵守约定,为的是保护小受,为的更是弘扬腐族精神和提高周遭所有男色的利用率。
这么想,她立刻从个偷看男人洗澡的色女,升级成为代代表正义的腐女侠。握拳,咽口水,单莓从背后掏出板砖,跃上了屋顶:这偷看之事,果然还是要从屋顶下手,最为妥当。
单莓顺着板砖的细线缓缓往下降的时候,心里正琢磨其实自己若是去做小偷,说不定会活得很滋润,或者可以去做采花大盗,用4记录下天下美男的沐浴模样想到这里,她便不可抑止地燃烧起来,满心想的都是自己有朝日终于找回4输出设备,天天逍遥在男色中,观赏与美轮美奂目不暇接满眼小受小攻收回鼻血和口水,单莓紧了紧腰部细线,双眼盯牢下方入浴美人。
十年前,单莓曾经用过这板砖偷看零号和号,被发现,被痛扁。
五年前,单莓曾经用过这板砖偷看沐浴中的易北,又被发现,又被痛扁。
如今,单莓用同样的方法,同样的角度,从背后接近沐浴中的赵先生,单莓下降得距离目标足够近的时候,已经能够投过缭绕的雾气,看到对方脊背线条。不得不说,凭借她虽然有限,但个个极品的偷看经验,赵先生的背影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皮肤细腻,属于文人型的略带苍白,但骨骼奇佳,肌肉的纹理配合着水雾朦胧,很是美轮美奂。
热水清澈见底,赵先生的身体在水中显出种奇异的力量感,水滴顺着肌肉的起伏滑落到池中,再荡开圈圈的涟漪。单莓捏牢了手里的4,生怕错过任何值得收藏的瞬间,看了这美妙的肉 体半晌,赵先生都只是闭目养神,对单莓的入侵毫无知觉。单莓看着面前美景,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当年窥花宝典修练中的切磨难切心酸,这刻都得到了回报和补偿,切都变得熠熠生辉,意义非凡。
看了半天美男洁白无暇的背影,满足之余,单莓却被种奇异的违和感包围。
单莓伸出手,沿着赵先生的背肌线条隔空描绘下来,心里纳闷:为什么,这位同学的背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呢易北的背上有个猫眼般的血红色图腾,自己的背上据说也有只代表了自己身份的纹身,那么作为小南哥哥的赵先生,为什么背上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在其他的地方罢,单莓托腮想,手里的细绳又下去了些,转个角度继续观察。雾气缭绕中,单莓很顺利地看到了目标侧脸。没想到对方竟然连洗澡都没有脱下人皮面具,赵先生的侧脸,与身体相比逊色不少的面容,倒是在披散下来的头发衬托下,显出些柔和。单莓眯眼,把赵先生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前胸后背腰身长腿,当然还有马赛克。手拉住细绳,另手紧紧堵住发热的鼻子,单莓除了头皮和脚底之外,已经看遍了所有的皮肤,连颗痣都没看见,更勿论她需要的图腾。
难道真的弄错了
单莓觉得那图腾在脚底和头皮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但若是没有这图腾,便不是神之族的人,也就不是小南的哥哥,那么这个赵先生究竟是何人
切原本以为胸有成竹的推理都回到原点,实在让人有些丧气,单莓却不死心,更松开了板砖牵制,重力带着单莓的身体向下降。板砖的机关缓慢摩擦,让切动作都在无声中进行。
忽然,空气里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利刃划开空气的“哧”声,来的如此迅速,单莓强硬地控制住身体,刚好偏过个极小角度,并没有被袭中。
没有被袭中是自然的。
因为那利器要攻击的,原本也就不是她,更不是赵先生,而是她头顶旋着的那根细线。这线原本便纤细的线绳在雾气缭绕的浴室中更是难以寻见,但这下攻击却分毫不差,直接摧毁了单莓头顶丈余处的受力物,原本的缓慢下降突然加速,单莓只看见赵先生的脸越来越近。再好的轻功也比不上地球重力,单莓落入水中前的最后刻,看见赵先生缓缓地睁开眼,盯着她的眼中,却不见惊讶只见摄人心魄的杀意。
显然已经不是第次跌入别人浴池的单莓,这回很老实地立刻闭气,赵先生那双黑色眼睛里的杀意让她浑身都紧绷,触到池底的瞬间,单莓后腿蹬便要离开这正想杀人的危险体,谁知脖子上却被牢牢桎梏,摁在池底
又来
看来被偷窥的男子都喜欢用掐脖子摁水底作为报复手段,按照常理,被偷看的愤怒感,摁个十多秒也该消散,但赵先生却似乎存心要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直接杀死单莓,迟迟不松手。单莓顺应潮流,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两下便开始装死,不过,倘若赵先生准备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把她按到底,任你再多气也不够用。
而最可悲的点,是人在池底,连为自己辩护都做不到。
不能辩护便不要辩护了吧,单莓反手几下抠出板砖里藏着的小刀,心想“你掐我脖子就休怪我划你脸了”,朝着背后男子便是刀刺去。这下攻击,单莓没有技巧没有花招,对方身上也没有任何衣物蔽体,防御不得,照理说她该是毫不吃亏;谁知小刀不但没有刺中对方的肉,反倒是单莓手腕被捏住拗,“嗝啦”声脆响,居然生生被对方捏得脱臼,单莓张嘴呼痛,水面上便冒出阵泡泡。赵先生似乎很是满意现状,松开她无力垂下的手,继续扣着脖子往池子里摁。
在水中,单莓只能看到白色的池壁,还有自己在池水中上下沉浮的白色宽袖。
就像只被摁在池底的乌龟。单莓开始有些混沌的脑袋这样想。手腕的疼痛与肺部的憋屈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被水浸透的白色长袍飘飘荡荡,重得就像是枚乌龟壳,而她企图挣扎,脖子却被死死扣住的模样,更加深此腐女了乌龟的相似度。
都说人类缺氧的时候,最先开始停止供养的是四肢,随后便是视觉神经。单莓双眼渐渐被电视机雪花屏般的黑暗占据时,她才知道这话没有骗人。随后的记忆只剩模糊片段。
比如背光撕下的人皮面具,比如仓鼠的尖叫,比如被轻柔地抱起。就算裸身抱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单莓觉得,除非你被压在下面,任由妖孽“吡”
之后,便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终于。
我们的代女主,先进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坐家思想家,伟大的腐女穿越第人,事业的领军人物,单莓同学,于架空历某年某月某日,三更半夜,在次偷窥他人洗澡的任务中,于赵先生浴池底部,不幸昏厥。
昏厥时,可能年仅十七岁半。
单莓同学不仅仅是架空穿越的第人,更是耽美事业的全力支持者,在b资源丰富的古代,她不辞辛劳不求回报,往往就是好半天,全身心投入其中,不叫苦不叫累,敢于拼搏勇创高峰
在这里,我们要表扬单莓同学
旁白的声音又恶心,单莓终于受不了,挣扎着从混沌的意识中醒来。屋子里漆黑片,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只觉胸口发涩,呼吸粘滞,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手腕上的脱臼已经被妥善医治,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全部换掉。
“果然么”单莓嗓子疼痛,无奈地自言自语。如果不是自己终于被干掉了现在又穿回现代,那么就是
“女扮男装被发现了,”床边的蜡烛被点亮,昏暗摇曳的光,晃得单莓发晕,“居然又去偷看别人洗澡,难道我还不能满足你么”易北妖娆的声音让单莓起了层鸡皮疙瘩,只觉得头更痛,对方却悠哉地继续抱怨,“结果还差点被人弄死,你果然不是个能挑大梁的人呢。”
单莓闭不上耳朵,只好退步求其次,重新闭上眼,不去看烛光下,易北那总是满满笑意,却点也不让人觉得温暖的双眼,“那我怎么没死成。”
“当然是因为我救了你。”
“是哦”好累,好想再睡回去。和妖孽相比,旁白的声音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你相信了”易北起身,在单莓的房间里东摸摸西摸摸。
“你会在乎吗”
“哎呀,不要说得这么冷淡,”易北在屋子里转悠两圈,又回到床边,“我救走的那个小子,可是天天都念着你哦,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呢。”
单莓盯着易北咪咪笑的眸子许久,终于压下心头怨怼,哀愁地说,“他的背上,什么也没有。”
“你撒谎。”易北笑脸未变,欺近单莓。
“你认定了他是小南的哥哥不是么,既然认定,背上是否有图腾又有什么差别。”
“不会没有图腾,”易北轻轻地抚着床沿,闭眼再睁开,“他的图腾从小就长在背上。”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就是小南的哥哥”
“是你的哥哥,”易北纠正道,“不然,你也不会活着躺在这里。”
单莓头更痛了,“果然,不是你救的我。”
“吱吱”声轻响,离家出走的仓鼠优哉游哉爬上床,屁股后头的毛缺了大块。显然,刚才因为饿过头离家出走找食吃,结果被只灰色鸟儿当做食物叼走,又莫名其妙地被叼至主人面前,见到个瘦瘦高高,浑身湿淋淋的男性人类把主人抱到床上这切堆在个晚上发生,对只小小的仓鼠来说,未免过于刺激了。
易北坐在床边等了许久,直到单莓终于再次睡着,都没有再问关于赵先生的事情。
绝对有鬼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单莓穿回身男装慢吞吞地蹭到大厅里直接吃午饭,原本做好了被盘问许久的心理准备,结果却居然没有半个人上前去质问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混进龙府,是何居心”之类的问题,难道在古代女扮男装很稀松平常单莓苦恼。这样可不好,会造成“以为配对成功了的攻受,闹了半天都是b向”这样惨烈的状况。
结果没有人来质问她倒也算了,单莓乐得清闲,低头扒饭。吃了没两口,龙洋顶着两轮乌黑眼圈迟迟驾到,他神色萧索,显然昨夜没有睡好,远远地看到单莓朝他望去,居然微微愣,生生止住了朝单莓这张桌子走来的脚步,转而挑了张稍远的桌子坐下
单莓这下倒是更加纳闷了:原本的“善弟龙兄”戏码上哪里去了难不成龙洋发现她是个女的,便转性了
想了整个早上,单莓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她最后没死成。赵先生果然是假扮的,并且已经把她按在池底,按照那种时间长度和力道,分明刚开始是打定主意要杀她灭口的,可为何最后她却没有死醒来的时候,易北那妖孽居然在自己房间里。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见到送自己回屋的人,只可能是赵先生半路改变了注意不杀她,或者,另外有英雄好汉出现,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单莓越想越是纳闷,调戏着碗里的菜,转头,视线却正巧对上刚走进大厅的赵先生。单莓愣。赵先生似乎对她并无兴趣,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便继续走到龙洋身边阵耳语。
这下轮到单莓傻眼。
赵先生是真脑抽还是在演戏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来告诉她啊啊啊
第二十三章
“天下第武道大会”终于还是不可阻挡地开始了。就像单莓那晚偷窥赵先生的案件,终于如同过往的云烟沉入池底。等了好些天,没有人来询问单莓究竟是男是女,就连当事人赵先生也似乎选择性失忆,绝口不提那晚的事情,对待单莓的态度没有任何异常。
若不是鼠鼠屁股上莫名其妙秃了簇毛,还有板砖里断裂的细绳自己带有淤痕的脖子随时提醒,单莓真要以为那晚的记忆不过是她单方面幻觉。
应该不至于是幻觉单莓觉得,就算要幻,她也应该幻觉更具美感和暧昧成分的男男情景剧,而非这样单纯的被害经历。隔天早上收到封飞鸽传书,从那皱巴巴的纸上,看到堆华丽到难以辨认的字迹,上书:“前天忘记告诉你,虽说是救活了,不过那小子失血过多,可能会有些微不足道的小瑕疵,比如伤疤什么的。”落款易北。
单莓盯着这信笺看了很久,股不信任之情,油然升起。
虽然秉持的是“少事不如多事”的理念,但单莓同时也是个惜命爱命的好少女,对方不来找茬,她乐得多活天是天,武林大会开始,单莓便抱着从厨房坑来的炸蚕豆,坐在看台上边吃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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