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代嫁》 第22部分阅读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要是再听假话,朕恐怕就不能随了你们的愿。”

文雪若刚要说话,他便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朕给你时间考虑考虑,是继续虚与委蛇还是跟朕坦白交代,在这之前,朕只一句话……你们手里,什么筹码都没有了,而朕的手里,可还有着一个霍恒。”

她听见这话,再也控制不住:“你不能!”

“朕不能?”霍司禄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倒是看看,朕能不能?文雪若,任你们怎么算计,终究是殊死一搏。可千万别不自量力,毁了霍恒。”

说罢站起身转身就走,文雪若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抱住皇上的腿:“皇上!我说!我都说!”

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可是她觉得那都不重要了,什么尊严什么算计,都已经不重要。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保住霍恒……

那是他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霍恒跟他父亲的命运一样。

“你说你……何苦呢,他人都不在了,你们几个这样费尽心思,为的又是哪般啊。”

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这眼泪忍了有多久,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她记不真切,可是心里却分明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她记得那么深那么深,只因为舍不得忘记。

“辛茉是你们刻意找来的吧?”

文雪若点点头:“因为她酷似皇后,所以……”

他了然的点点头,没有一点意外,她低垂着头,知道已经输了,都输了,可是还好,总算是保住了霍恒……

“声东击西,先是在朕的御书房里放上奇特的毒,引得朕相信自己身患重病,便再没有心思去顾暇殷筱雅。雪若……你真是通透的很,猜到朕一定会先想到皇后。”

他背对着文雪若,叹了口气:“何苦呢?其实就算你们告诉朕,殷筱雅的孩子是他的,朕也一定会保护他们母子周全的,何苦这个样子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因为他的那一句话而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底是我霍氏子孙,朕也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皇上……”

霍司禄不再答话,往外走去。文雪若跪在那里,身体不住的颤抖。他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好好的活下去,后宫里像你这般的人不多,往后霍恒还指望着你来照拂呢。”

用晚膳的时候,霍司禄好像心情非常好的样子,乐乐咬着筷子疑惑的问道:“前两天还愁眉不展的呢,今儿怎么这么开心。”

他笑了笑,伸手揽过她:“承诺给你的,终于都实现了……乐乐,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她被他抱在怀里,享受着他身上的体温,和那样熟悉的味道。眼前闪过一幕一幕,从最开始一直到现在,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只觉得一陈唏嘘,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这么多个日子,现在每一份美好的回忆,都有他。

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也像是最平常的夫妻一样,只盼望着能够这个样子,慢慢到老。

就如同戏文里说的那样,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便是一生一世。

这章之后都是讲这几个孩子的事儿了,虽然主角还是霍司禄和仙乐晓,不过两个人的感情戏偏向于温馨型的了,如果不喜欢看几个孩子故事的话,各位亲就把上一间当做结尾也好。

七月的天气干燥闷热,乐乐挺着肚子,汗流浃背,因为她有孕在身,所以坤宁宫不敢放太多的冰块。

小公主从外面玩回来,满头的大汗,进了坤宁宫,乐乐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不禁笑出声来。蕾轶抹了一把脸,撒娇的喊道:“诺姑姑,给我拧个手帕来!”

吟诺应声:“来了!哎哟……瞧你,小花猫似的。”

蕾轶把脸一仰,眼睛里像藏着珍珠一样好看。吟诺还记得小公主生下来那会儿,小姐险些丢了性命,马三在外面抱着皇上的腿不让皇上进产房。

皇上的眼睛都红了,稍微一挣就挣开了,直直的走进坤宁宫,一干人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到底还是小姐的话管用,隔着宫门,她大声的喊:“别进来!”

皇上就好像是被下了咒语般,定定的站在坤宁宫的门口,再不言语,折腾了一个上午,皇上连早朝都没有去,到了正午时分,总算是如愿以偿的听见了婴儿的啼哭的声音,坤宁宫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怕这孩子再生不出来,皇上就要拆了坤宁宫了。

吟诺抱着小公主走了来,抬眼就看见雕塑一般站在门口的皇上,皇上下意识的张开双手,吟诺把小公主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怀中。

他把脸贴紧小公主的脸,渐渐的,一滴温热的泪滴在小公主的脸上。

五年的时候,小公主已经出落的美丽大方,只是不像仙乐晓,亦不太像霍司禄,许澄姨娘见了,笑的眉开眼笑“这分明是姐姐的模样啊。”

宫里年纪稍长的嬷嬷也都说,小公主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淑妃。

蕾轶擦了脸之后,跑过来趴在乐乐的怀里。

“父皇说我要有个小弟弟了?”她抬头看着母妃,眼睛眨巴眨巴的漂亮极了。

“是啊。”乐乐亲了亲她的小手“你高兴不高兴啊?”

“蕾轶当然高兴了!”

蕾轶自小万千宠爱,尤其是霍司禄,竟然比她更能宠孩子,对于霍蕾轶这个小东西,简直就是百依百顺,有一次允贺还曾经打趣道:“若是日后皇上将皇位传给蕾轶,我看文武百官都不会惊讶。”宫里的人更是对蕾轶宠着捧着,只怕小公主一个不高兴,他们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所以蕾轶的性格不免有些刁蛮娇气,只有在对着乐乐的时候还能收敛一点,对着别人的时候……

“娘娘……”一个宫女走进来“大皇子来给您请安了。”

“叫他进来吧。”

“是。”

过了一会儿,一个面容异常俊朗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乐乐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心下一沉,真是像极了他的生父。

“恒儿参见母后。”

可能是因为不受宠的缘故,霍恒自小不爱说话,他的沉默仿佛是一种无形的保护膜,他的世界,不允许别人进去,别人的世界,他也等闲不去探究。乐乐总觉得一个六岁的男孩子,有着那样忧郁的眼神,是很令人心疼的事情。

“恒儿……”乐乐招了招手,“来,到母妃这儿。”

身边的蕾轶极为大声的“哼”了一下。霍恒本来迈出的步子,因为这一声而顿住。吟诺眼见着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心说小公主这次怕是又被骂了,于是走到霍恒身边,说道:“大皇子,娘娘叫你过去呢。”

说罢,伸手去拉霍恒。刚碰到他的手,就听见霍恒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迅速的藏起了自己的左手,吟诺顺着他的手看去,顿时没法言语。

霍恒的手白皙修长,而此时此刻,他刻意隐藏的左手手背 ,一条长长的疤痕隐约可见。他低垂着眼睛,什么都不说,可是只这个模样,就叫人心疼,乐乐走过去,拽着他的胳膊,霍恒却倔强的不肯伸出左手。他越是这样子乐乐越是知道不对劲。

“给我看看。”

他别过头去,倔强的摇了摇头,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大孩子,她稍微一用力,霍恒的身子险些站不稳,左手就暴露出来。

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回过头去看着趴在床上的霍蕾轶。

蕾轶一边吃葡萄一边吐在地上,歪着脑袋极可爱的问:“母妃看着我干嘛?”

“霍蕾轶!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哥哥的手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伤?”

她眼皮都没抬:“我怎么知道。”

乐乐最讨厌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是自己教女无方,她走过去,把蕾轶眼前装葡萄的盘子扫到地上,眯着眼睛问道:“你再说你不知道?”

“我本来就不知道!”

吟诺看见这母女俩是真动了气,小声喊道:“公主!快给母妃道歉!”

蕾轶仰着脸,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乐乐一口气上不来,指着蕾轶说道:“我平时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倒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怎么没记住!母妃说霍恒的娘死得早,他很可怜,叫我跟他亲厚。”

“啪!”

“小姐!”

乐乐眼圈微红,看着蕾轶:“我看你再敢胡说!”

蕾轶从小到大没被人打过,这一下子,倒真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也不哭,推开仙乐晓,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坤宁宫。

离着老远,马三就看见小公主哭哭啼啼的跑过来,心下一沉。

坏了,公主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这回怕是委屈大发了!

蕾轶轻车熟路的进了御书房,也没有人拦着,她抹着眼泪喊道:“父皇……呜呜……”

他一抬头,就看见满脸泪痕的蕾轶,赶紧放下手中的朱砂笔走了过去:“哎哟,怎么了这是?跟父皇说,谁欺负你啦?”

本来以为是蕾轶任性撒娇,可是走近了看见她肿起的脸,脸色都变了,控制了半天,才又恢复往常的声音:“蕾轶的脸……”

“母妃打的……”她哭的眼睛都有点肿了,听了这话,霍司禄的火气下了一半,心说肯定是这小魔王惹她母妃不高兴了,但是转念一想,蕾轶顽皮是顽皮了点,但是这么多年乐乐也没因为她调皮捣蛋打过她啊。

叹了口气,把蕾轶抱到龙椅上去,又喊来了马三:“去叫御膳房给蕾轶拿点冰酷子。”

“奴才遵旨。”

“你怎么惹着母妃了?”

蕾轶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要说霍司禄平时不是个这么好糊弄的人,可是面对着霍蕾轶,他的那些个心思全都使不上,脸色一沉,领着霍蕾轶去了坤宁宫。

乐乐拿着手帕,给霍恒擦了擦嘴角的冰碴,刚要说话,就看见门口那一老一小,她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倒是霍恒,拘谨得很,从椅子上下来,给霍司禄请了一个安。其实霍司禄心里对这个孩子并不厌恶,相反的,霍恒表现出来的谦逊谨慎,很多时候让他觉得心疼,乐乐疼爱霍恒,可以表现出来,可是他不行,霍恒身份特殊,他不能太过亲厚。

他清了清噪子,说道:“霍恒,给妹妹陪个不是。”

霍恒低垂着头,看不清表现,苍白的面孔叫他把眼前的这个少年和另外一个记忆中的影子重叠。

乐乐伸手去拽霍恒:“恒儿,起来。”

霍恒直起身,看着霍蕾轶,蕾轶小小的年纪,经不住这样的眼神,却还不想示弱,于是说道:“父皇叫你给我赔不是!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圈微红,别过头去,过了好半晌才说:“不就是因为我娘走的早……”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殿内众人心里一惊。霍蕾轶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她扭捏的走过去,犹豫着该说点什么,可是霍恒的面色阴郁,不怒自威,她除了母妃,从来没有害怕过谁。

很久之后,她才明白,有些气质是与生俱来的。

她的父皇,从来没有跟大臣跳脚生气过,可是那些留着白花花胡子的一品大员,被父皇的眼光冷冷一扫,也都觉得害怕。

母妃总是愿意说一句话:人各有命。

她跟霍恒,或许真的是,人各有命。

“哎……”仙乐晓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呤诺站在一旁,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踢我呢……”想了想又笑道:“跟他父皇一样讨人嫌。”

吟诺抿嘴笑了笑:“这么淘气,看来小姐这一胎定然是个皇子,准是跟咱们小公主一样顽皮。”

“我到希望是个像恒儿一样乖巧听话的男孩儿呢。”

“小姐……说到大皇子……”

乐乐伸手制止了呤诺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且不说恒儿不是那般狼子野心的孩子……就算他是,吟诺,退一万步来讲,他终归是霍氏子孙。当年霍司禄的父皇怎么上位的难道大家心里不清楚么?可是这么多年,你看哪个御史,哪个文人,拿先帝爷篡位说事儿?只要能叫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是好皇帝。”

“话是这么说……”吟诺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可是终归是不一样的罢。”

仙乐晓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没有再多说。

“晚上把恒儿还有蕾轶叫来一起用膳吧。”

“是。”

蕾轶看了看母妃,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一筷头子的青菜都放进了霍恒的碗里。霍恒看了看自己的碗,没说什么。

站在后面的吟诺看的清楚,她虽然不像宠爱蕾轶那般宠爱霍恒,但到底是大皇子,这般是不合规矩的。她走过去,说道:“大皇子,您瞧您这碗里的菜都混了味了,奴婢给你换一个碗吧。”

少年抬起头来,眼睛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沉稳:“谢谢姑姑,恒儿不必了。”

仙乐晓也没有看蕾轶,只是嘴里说道:“霍蕾轶,你是不是不长记性?”

她极少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吟诺看了看自家小姐一眼,忙打着圆场:“小姐……吃着饭呢。”

乐乐动了动嘴,到底是忍住了,而后又看了霍恒一眼,:“叫诺姑姑给你换个碗。”

霍恒虽然行事谦逊有礼,但是很多时候都透着一股陌生的疏离感,只有对着仙乐晓的时候,才最像个孩子,也最听她的话。

“谢谢诺姑姑。”

吟诺拿过他的碗,说道:“大皇子可真是折煞奴婢了,伺候皇子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情。”

她因为有身孕,所以吃的有些多,细数一下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现在阖宫上下都十分紧张,生怕皇后生产的时候出什么状况。坤宁宫的偏殿里,三个接生的稳婆一刻都不敢离开,皇上还特地下了旨意,如果晚间已经下钥,皇后的贴身婢女吟诺不必请旨就可以开宫门。

有的时候她也会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当初生下蕾轶的时候,她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众人皆劝她闭目休息,可是她却一直睁着眼睛,仿佛在找什么,最后还是吟诺懂了她的意思,抱来蕾轶给她看。

小小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是粉红色的,只一双眼睛,似乎是天上的星星,明亮的不得了。她欣慰的笑了笑,终于疲倦的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床边坐着一个人,眼圈微红的看着她,她的手被紧紧的握住,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眷恋,乐乐笑了笑:“你看你,哭什么啊”

他伸过手来,把她凌乱的头发掖到耳后,声音低沉:“乐乐……我真怕……”

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产后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极少出坤宁宫,休养了半年之后,这期间发生的事她也只是听霍司禄说了寥寥几句,仿佛就真的是十分云淡风轻一样,可是有一次她午后在御花园里散步,听见两个小丫环聊天。

“听说那一位,死的极惨!先头看那架势,我还以为皇上是要接进宫来做娘娘呢。”

另一位也压低了声音:“咱们万岁爷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可不都装着坤宁宫的那位?我听说皇后有身孕的时候,那位还跟皇上说,这孩子不能要呢!”

“哎哟,这可真没听说过,那位难不成是脑子生病?这样大不敬的话都敢说?”

“咳!指不定是以为皇上宠着她呢,就这般肆无忌惮了呗。”

“要说人啊……还得安分守己点,要不然……”原本就很小的声音又被刻意压小,乐乐听不真切,只零星着听到几个词“鸩酒……极惨……”

回到坤宁宫,她惴惴不安了好久,到了晚膳的时候,吟诺走进来,说道:“小姐,您今天是怎么了?刚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不对劲了。唉……怪我不该去绣坊的……”

她摇摇头,说道:“不碍事……吟诺,叫小东子去打听个事儿。”

“小姐只管吩咐。”

“叫他打听打听……辛茉最后去了哪里。”

吟诺乍一听只觉得奇怪,心说小姐怎么又想起这个人了?可是见小姐这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想必跟这个也有关系,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几日之后,小东子来跟她禀报。

“娘娘,您叫奴才打听的事儿,奴才只打听到了一点,这事儿是我师父经手的,办的极为稳妥,奴才也是旁敲侧击了好久,才打听到了这么一点……”

她点点头:“知道多少说多少。”

小东子低垂着头,似乎极难措辞:“娘娘恕罪,其实奴才也就打听来一句话:皇上赐了辛茉姑娘一杯鸩酒。”

仙乐晓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极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小东子……如今倒是长本事了啊。”

小东子跪在那里,头上有冷汗冒出,平时顶伶俐的一张嘴,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仙乐晓看了看他,说道:“罢了……他既不让你说,我也不难为你了。”

他这才仿佛喘过一口气来,不住的嗑头:“奴才谢皇后娘娘!”

后来关于辛茉的带来,她再也没问过,也只好安慰自己,难得糊涂。

93

七月里的太阳毒辣辣的,乐乐斜倚在贵妃椅上,手中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吟诺见她已是倦极,便唤唤来一个小宫女。

“去找一把大扇子来,给皇后解暑。”

上好的孔雀毛制成的扇子,阖宫也只得那么几件,偏巧她这里放着,却一直想不起来用。小宫女平日里跟着她的时日多,渐渐也明白了皇后是个极好想与的人,便笑着说道:“奴婢先前没进宫的时候,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这孔雀毛的扇子。竟不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回可有的炫耀了。”

吟诺抿着嘴笑了笑没有说话,乐乐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听了这话,不由笑道:“倒是小孩子心性。”

说到此,仿佛又想起什么事:“吟诺。”

“小姐,奴婢在。”

“你去叫御膳房做一蛊绿豆羹给蕾轶送去,那孩子体热,每到这个时节都燥热的难受。还有那个白玉的枕头……也一并拿了去。不然她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又该耍小性。”

“是,奴婢这就去。”说罢便去里屋,拿了那白玉的枕头。

小宫女扇着扇子,眼睛一直盯着那枕头看:“这可是稀罕的物件啊……”

仙乐晓闭着眼睛,淡淡说道:“每年七月,马公公都差人送来一个,我这里只不知存了多少个了,倒是占地方。”

吟诺看着宫女瞠目结舌的表情,说道:“咱们皇后这儿的宝贝啊,怕是比乾清宫里的都多呢!”

“可不是么……奴婢瞧着,这天底下能寻来的宝贝,皇上大概是都给了皇后的。”

乐乐听着,心里一阵甜蜜,可到底已经上了岁数,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口无遮拦,便只是笑了笑,再不言语。

吟诺拿了东西,便出了坤宁宫,按说这样的事情她本不必做,可是这么多年了,凡是要给如意公主用的物件,大到御撵车娇小到针线芝麻,没一个不是经过她的手的。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忙怎么分身乏术,只这一点,是雷打不动的。

渐渐的,宫里也就有了这么一条规矩,给公主用的东西,一应都要告知吟诺,谁要是不知会一声,那就自己去敬事房,领三十大板。

蕾轶见了吟诺,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围着她转,皇上这几日忙于朝政,已经好些日子没来看她了……倒也看过,只是蕾轶那时候都已经睡着了,所以她就认为,父皇好几日不理会她。故此整天板着一张小脸,吟诺见了,只觉得这模样像极了皇上,这么想想,便笑了出来。

“诺姑姑你笑什么?”蕾轶歪着头,可爱极了。

“诺姑姑笑你啊……像极了你的父皇!”

“那当然了!”蕾轶仰着头,极骄傲的说道“我是父皇的女儿,自然像父皇!可是霍恒却不像,诺姑姑,为什么呢?”

这一句话,童言无忌。却叫吟诺白了脸色,她这些年在后宫,早就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的本事,如今愈发的沉稳起来,等闲事情不会慌乱了手脚。隔墙有耳,这话若是叫有心人听去……

她不敢想,只好勉强笑道:“公主也没有很像皇后啊……”

蕾轶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蕾轶是不像母妃的……蕾轶比母妃好看呢。”

这话平时蕾轶总说,每一回吟诺都取笑她不知羞,可是今天心里因为蕾轶之前的那句话而紧绷了一根弦,再没有心思开蕾轶的玩笑了。把东西给了蕾轶的婢女,又说了几句宽慰蕾轶的话,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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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口传来窸窣的声音,乐乐睁开眼睛,便看见霍恒的手放在门边上,露出半张脸,巴巴的看着仙乐晓,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安以及超出他这个年龄的谨慎,都叫她为之心疼,她伸出手招了招:“恒儿,过来……”

霍恒的手紧紧的抓着门,一步也不肯动弹。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霍恒今日的这个模样还是深深地印刻在她苍老的记忆中。

世人只不知道大皇子为何那般狼子野心,可是她却懂得。

这种难以言喻的共鸣,才是她作为一个长辈,最替霍恒感到悲哀的地方。

她放下扇子,坐起身,扇子顺着她的腿滑到地上,乐乐本能的低头去捡。

只一低头的瞬间,就觉得整个身子头重脚轻,她不受控制的从贵妃椅上跌坐了下去。耳边听见身后宫女惊慌失措的喊声。

之后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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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诺离着老远,就看见坤宁宫一片慌乱,她心里一沉,只强作镇定安慰自己,不会是小姐有事。

待走到了坤宁宫,就看见哭成泪人的霍恒,大皇子平日寡言少语,从来没有这样子放声大哭过,她走过去按着霍恒的双肩问道:“大皇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霍恒边哭边用一只手擦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母后……母后她……她从椅子上摔下来……”

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吟诺的心里因为这样凌乱的几个词汇而沉入水底,她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样,转身刚要走进坤宁宫,想了想还是对着霍恒说道:“大皇子……诺姑姑求你……帮我。”

她皱着眉头,似乎极难措辞,但是事出紧急,她没有时间再考虑怎么说了,只能直说道:“帮我把公主叫来……”

吟诺心理祈祷着小姐能平安度过这一个劫,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若是小姐真的有什么事……她不希望蕾轶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霍恒擦着眼泪点点头:“诺姑姑放心,我定会平安把蕾轶带来。”

她笑了笑,就像是在对一个亲密的人委以重任一样:“吟诺求大皇子,务必护得公主周全。”

少年的眼睛稍微红肿,可是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在那一刻,她才真实的感受到,霍恒作为霍氏子孙,与生俱来的一种王者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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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跌跌撞撞的跑进御书房,这几年他行事愈加沉稳,霍司禄见了,笑道:“出了什么事儿?倒是叫你这般失态?”

马三素来知道这位爷的性子,他的额头因为着急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伸手慌乱的擦了一下,而后跪下去,声音都有点颤抖,可是说的话却四平八稳:“皇上,您去坤宁宫看看吧……皇后娘娘,似乎不太好……”

霍司禄猛地放下手里的奏折,还没等开口问马三,人已经起身走向门口,马三在他后面跟着,只听见皇上粗重的喘息声,他心里一直打鼓,五年以来从没见过皇上这个样子。只怕这一次……若是皇后和孩子真有个什么闪失……后宫怕是又要新换一批宫女太监了。

接生的产婆已经在坤宁宫的内殿了,整个坤宁宫有着让人不安的静默,女人生孩子,哭天抢地本是正常,可是皇后却只是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下的羊水混合着血水,一盆子一盆子红色的水端出来。吟诺看着,眼泪不住的流。她本来是在这里等着蕾轶的,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反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来人。

刚要跪下请安,霍司禄摆摆手,径直往里走。吟诺醍醐灌顶,赶忙走过去拦住他:“皇上!这可使不得啊!”

霍司禄平日里对待吟诺就像对待家人一般亲厚,此刻吟诺拦在他前面,他却用力的一把推开她,吟诺不防,重重的摔在地上。眼见着皇上还要往里走,她也顾不得身上的痛,伸手抱住皇上的腿:“皇上!蕾轶公主马上就来了,您好歹为公主想想,若是没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她定是害怕的!”

霍司禄听到这里,方才停止了挣扎,他眼圈微红,只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久,才问道:“怎么没有声音?”

“小姐似是极痛……怕是昏睡过去了。”

“嗯。”他点点头,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他站在那里,直直的望着那扇门,过了好久突然喊道“乐乐!我在这儿!”

她只觉得痛,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抽去了魂一般,再使不出一点的力气。仿佛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她见到了霍司渊,殷筱雅,辛茉……

原来竟是这样的冷。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她却听的真切。

“乐乐!我在这儿!”

后来他也问过她,听见了那句话没有,她笑了笑,伸手扶过他俊朗的容颜。

“听见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进了鬼门关,却是你那一声喊,把我给唤了出来。即使是到了阴曹地府,只要听到你的声音,我也定会回来的……”

天晟七年,皇后诞双生子。皇二子霍尧,三皇子霍舜。

94

仙贤刚刚走进府内,就看见自己的发妻,他的神色疲倦,但到底还是唤了她一声:“夫人。”

仙夫人眼圈发红,走过来问道:“乐乐……皇后她……可还好?”

“皇恩浩荡,总算是有惊无险。”

她紧绷了一天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伸手抚去额头上的汗,嘴里说了好几个“阿弥陀佛。”

仙贤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默不作声的走进了书房,仙夫人看他不似往常,便也跟了进去,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事?”

他长叹一声,再不言语。仙夫人知道他这个样子必是有事不便于外人道,于是默默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晚上安寝的时候,仙贤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睡,仙夫人心想自家老爷应该是有什么事解开不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总还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便也强打着精神没有睡。

“夫人……”

黑暗中他突然叫了这么一声,仙夫人虽然有准备,也不免被吓到,缓了一会方答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开解不了的心事?”

仙贤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翻了一个身:“罢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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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偷偷的望了一眼御书房,心里直打鼓,果然这世上没有圣人,英明神武如皇上,也有乱了心神的时候。

他招招手,叫来远处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道:“去坤宁宫,请诺姑姑来。”

那小太监微微躬身,便一溜烟的跑去坤宁宫了。马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失笑,就连一个在御书房守班的小奴才都俱惮皇上了,更遑论那些御前伺候的啊?

没多久,就看见吟诺匆忙而至的身影,他迎上去,两个人这些年没少打交道,一来二去的自然是熟稔,马三也免去了那些没必要的虚礼。低声对吟诺说道:“咱家爷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烦得很,皇后身体未愈,咱家也不敢叨扰。这实在是没法子了,才请了您来。”

吟诺微微颔首:“说的哪里话,这本是吟诺的职责。”

马三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她站在御书房的门口,说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霍司禄的声音似乎压抑着火气:“吟诺?”

“回皇上,是奴婢。”

“进来吧。”

吟诺回头看了马三一眼,他双手合拢给她打了个千,脑门上有着细密的汗,心说这回皇上的火总算是压制住了小半。

霍司禄的右手边堆积了许多的奏折,凌乱的放在那里,好像是气极这回随意扔在一边一样,吟诺心里奇怪,但是嘴上却不敢说。

皇上的手里还拿着朱砂笔,问道:“什么事?”

“回皇上的话。”吟诺胡诌了一个说辞“小姐这几日身子倒像是好了不少,奴婢瞧着,似是比先前更有生气了。”

听了这话,霍司禄的俊颜方才舒缓了一些。他站起身,放下朱砂笔,走下来说道:“苦了她了……朕去看看。”

马三看着皇上走出御书房,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霍司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如今真是愈发滑头了……”

他吓的赶忙跪在地上:“皇上……”

半天没听见有人说话,他稍微抬起头来,只看见皇上已经走向坤宁宫了,只好又站起来,跟在皇上身后。他不安的看着皇上,只见皇上嘴角微翘,脸色稍霁,不像是生气的模样,这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只感叹这世间果然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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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生下来的霍尧霍舜虽说是双生子,可是还在襁褓中的二人,却完全是两个模样。霍尧身为大哥,整日里不得安生,把伺候他的宫女嬷嬷忙的不可开交。

而弟弟霍舜却极为安静,吃了奶娘的奶,就闭着眼睛呼呼睡去。乐乐有时候不免感叹,这两个孩子难道真的是她生出来的么?

皇宫里多出来两个皇子,倒是比平时热闹不少。按理说刚生下来的皇子是应该抱到西宫去的,可是乐乐舍不得这两个孩子,她生下他们,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心里对他们两个,总是有着莫名的怜惜。

失而复得,才最珍贵。

好在霍司禄极疼爱她,应允了她的请求。

霍司禄刚踏进坤宁宫,就听见了蕾轶的声音:“母妃!你看他在流口水!”

“呀!母妃,霍舜又在睡觉了!”

“母妃!霍尧拽我的头发!”

“哎呦,母妃,霍舜醒了!”

乐乐以手扶额:“蕾轶,你要是再那么大声喊的话,不管睡的多沉,都会被你喊醒的。”

他笑着走进去,蕾轶恰巧看见了,忙扑上来,他伸手抱住蕾轶。蕾轶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说道:“父皇好久没来看蕾轶了。”

霍司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没良心的小东西,父皇哪一日不去看你了?倒是你,睡的小猪一样,父皇哪里敢叫醒你。”

蕾轶年纪虽小,但是亦是知道美丑的,听到自己父皇说“小猪”二字,气道:“蕾轶美的花儿一样!才不是小猪呢!”

乐乐听到这儿,方笑道:“霍老三,咱家真正的小猪是这个……”

她指着霍舜:“咱家的霍小三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猪。”

刚刚闭上眼睛的霍舜突然睁开了眼睛,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都盯着霍舜看。

过了一会儿,只见霍舜的眼睛渐渐的失去了焦距,而后砸吧了几下子嘴,又睡了过去。

乐乐看的目瞪口呆,当听见霍舜绵长的呼吸声时才反应过来,终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蕾轶还趴在霍司禄的怀里,此时也“咯咯”的笑了起来,剩下的宫女太监不敢像乐乐那样放声大笑,只好偏过头去捂着嘴低笑几声。

霍司禄也笑了出来:“还真不愧是霍小三……”

霍司禄一直待到晚上还没有离去,吟诺走进来问道:“皇上可是在坤宁宫用膳?”

“嗯,叫御膳房多预备点清淡的,皇后大病初愈,不可吃的太过油腻。”

蕾轶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乐乐看了不禁失笑:“这三个孩子……倒是不知道到底像了谁。”

“霍尧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你。”

她转过头去看着他:“是吧?我也这么觉着。小三儿像你。”

霍舜的样子的确是像极了霍司禄的,只是先前霍小三被乐乐说成是小猪,霍司禄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可是又不能说不像,吃了这等哑巴亏,又辩解不得。只好斜睨了乐乐一眼。

她笑的得意,露出小女儿?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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