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呢。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下生产线劳动的“人头”,大家抬举他的力度就小许多,越是穷凶极恶压迫人的,大家越把他当回事儿。
缸子捡了会儿豆子,开始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着,不时打这个一掌,踢那个一脚,嘴里也是紧忙,吵得我脑瓜仁儿疼:“鸡操驴,都给我飞起来!”“快!要快!还得净!”
缸子是负责“质检”的,属于实权派。
门外开锁的声音让大家都为之一震,一些人,仿佛惊弓之鸟,噤若寒蝉地紧张起来。
姜小娄耗子似的从里面钻出来,挤在我和阿英中间,眼睛一个劲朝门口瞟着。
门一开,肖遥立刻神经质地喊道:“起立!”
大家如触机关,急急从地上蹿起,脸朝墙站成一溜棍儿。
管教进来了,随手带上门,没说话,一直往里走,肖遥撅着屁股跟了进去。姜小娄伸着脖子,从窗口斜望着里面。阿英低声告诉我,这就是卢管教。
突然,肖遥高声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我答“到”,然后一边莫名其妙地望一眼姜小娄他们,一边跑进去。
“你叫麦麦?”
“是。”我回答,心里稍显忐忑。卢管教看上去人到中年的样子,穿着制服,没戴帽子,小寸头修理得挺严谨。
卢管教看了我一小会儿,把手里的本本在桌上展开,是个印刷好的档案登记表。按部就班填完了,卢管教说:“你受过高等教育,跟这帮狗烂儿不一样,要起个好表率啊。”
“是,卢管教。”
“进来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
“行了,干活去吧,有什么事跟肖遥说,不行直接找我。”
“谢谢管教。”我如释重负地转身跑了出去。对这个管教第一印象不错,心里更塌实了一些。
卢管教走出来,把一张代金券递给四川:“韩东来,你爹给你寄50块钱来。”
四川先是意外,马上就说:“您帮我给老家寄回吧,就说我不需要钱。”
“别装王八蛋啦,要早知道顾家,你就不闹杂去了。”卢管教一边说,一边开门出去,咣当一声上了锁。
姜小娄看着四川骂道:“操你妈的,有钱了不想着赶紧还帐,还往回邮,真奸啊你!”
四川哭丧着脸道:“50块钱够我老家俩月花的。”
“还他妈孝子啊。”阿英说。
“先孝敬老子吧,”姜小娄道:“准备给我买点什么?”
“脑白金吧。”阿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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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子掺乎道:“伟哥好啊。”
“给你,熬死你丫挺的。”姜小娄把一把豆子扔过去。
“你们还别急。”肖遥坐在门槛上说:“四川我先给你算算帐啊,你用的饭盆儿是号里的,15块一个,你给家里写了两次信吧,两次,墨水钱就免了,信封信纸邮票算你5块,三个月你用了多少手纸?”
四川辩解说:“我一直用报纸。”
旁边的马甲立刻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敢说你没用过手纸?”
四川嗫喏着:“就一回,是在厕所边上捡的。”
姜小娄跳过去就是一脚:“狗娘养的,这里是捡东西的地方吗?”
肖遥恨恨地说道:“好,晚上我给你好好算,让你连个狗逼也剩不下!”
这些人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低下头,默默地捡着豆子。
肖遥过一会想起什么来,告诉我说购物单已经让卢管教拿走了,估计下午就能“送物”来。
这里有小卖部,听他们讲被一个姓欧的警察承包了。“够黑,一年不赚10万让他操我妈。”阿英信誓旦旦的样子,好象自己就是疾恶如仇的蝙蝠侠。缸子说,欧管跟“侯所”是老乡,又臭味相投,一个麻子一个坑儿,要不然,小卖部这块肥肉轮的到姓欧的嘴里?再说了,老殴肥了,他敢亏了侯所?秃子头上的虱子,这不明摆着的事嘛!缸子说完了,又骂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咱算个鸡巴算个帽儿呀,自己陷在坑里还没人捞呢,管起人家不正之风来了还!”
我说你们这叫正义感。
放下小卖部的罗嗦事,缸子和阿英开始较量,象刘三姐对歌似的,比赛讲荤段子。姜小娄企图掺乎进去,但没有两个回合就被淘汰出局,缸子说你小鸡还嫩呢,上不了大台面儿。姜小娄很不服气地挣扎:“你19岁的时候,还不如我呢。”
这才知道姜小娄只有19岁。
时间不长,卢管教又折回来,在号筒那边的窗口喊我,说我家里来送物了,然后把一床被褥卷成卷,从小窗口生塞进来。那是我结婚时备的,还没盖过,苏绣缎面新得耀眼,我的眼被刺激得酸了一下。
“还有一封信,500块钱,签个字。”
我签字的工夫,卢管又喊肖遥,递给他一个推子盒,要他把我的脑袋弄秃。
卢管一转身,我立刻一边往外走,一边把信展开,是父亲的笔迹。
姜小娄几个都凑了过来,很兴奋的样子,鸡一嘴鸭一嘴地问着“谁的信”、“写的嘛”,好象外面来的一片落了一下和身体不太匹配的大脑袋。
姜小娄从桌斗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盆,搂着饭盆的底捞了半下子冬瓜片,饭盆里就显得很轻松了,表面上漂着一层看不见油星的瓜片,使人想起臭水里的死鱼。
“看豆子收拾好了没,叫他们吃吧。”姜小娄一边挑了个大个窝头,一边说。
马甲去了。姜小娄跟我说:“麦哥,你今儿跟我一个盆,明天才能买新的。”
这时候肖遥洗过手,走过来说:“麦麦你先别吃,呆会跟我吃盒饭吧。”
“算了,我跟小娄凑合一顿。”我看出肖遥也想拉拢我的好意来。
肖遥没再多说。姜小娄抓了一个窝头递给我,我捏一把硬绷绷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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