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们何不仍请夏大哥再帮次忙”
傅小天摇头截口道:“这怎么行我们已亏欠他很多,怎好意思再”
“不小天”薛梅霞激动地道:“这个你倒不必过分顾虐,你知道,他不比般人,他劳碌生,还不都是为了别人再说这件事既然关系今后武林祸福,他若是知道,即使你不找他帮忙,他也绝不会袖手不管的。”
话锋微顿,黛眉微蹙,垂首说道:“至于他的内伤反正皇上限期月,必须找到他,你正直急速将他寻到,让他来此多住几天,好养息”
她言之成理,而且也只有这条路可走,傅小天犹豫再三,终于点头道:“好,就听你的。”
转头向窗外看了眼,又道:“霞,天已亮了,你安歇吧,今天别下楼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纪泽商量办法,即刻开始寻找。”
说罢,又凝注爱妻片刻,转身缓步下楼而去。
目送夫婿背影消失,薛梅霞似乎突然不胜娇弱,颓然倒入几旁软椅之中。
是的,她太累了,近月的旅途劳顿,加上多重的精神负担,她实在承受不起了
帝都侦骑四出,足迹几乎遍及北京城每个角落。
连三天,徒劳无功,那位带着极重内伤的宇内第奇才,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到底去了哪里,竞无点蛛丝马迹可寻。
不但找不到夏梦卿,而且也未发现那后来赶往大内接应的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的丝踪影。
问遍帝都武林,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的下落,即连那眼线极广,素称消息灵通的丐帮分舵也不例外。
这来,可把两个人急坏了。
傅小天那双浓眉,锁得越来越紧,英风尽扫,豪气无存。
薛梅霞更是可怜,镇日围坐愁城,寝食俱废,原已消瘦脸庞愈增憔悴。
因为,她关心太甚,尽向坏处设想。
这是第四天的夜晚,天际依然高悬着钩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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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山之东,五泉山静静地屹立着。
五泉山,以多山泉闻名,康熙帝因势修建静明园,常偕帝后游兴于此。
雍正乾隆以降,更成了皇族们讲山玩水探幽揽胜的好去处。
游山玩水探幽揽胜,那该在白日。
就算雅兴赏月,也该等到月满。
可是,偏偏就在今天这月色凄迷昏暗之夜,有人深宵登临,站在那山巅边缘,呆呆地望着钩冷月出神。
毫无疑问,这人必是当朝皇族中人,否则怎能入此禁区,留连不返
昏暗月色下,更可看出这人乃是位身着黑衣的少女,位绝色的少女。
称她绝色毫不夸张,因为那张俊俏的娇靥,足以闭月,足以羞花。
夜凉令人有衣衫不胜单薄之感,而她,却是任夜风飘荡衣袂,拂乱云鬟,动也不动,有如尊玉女雕像。
那双清澈深邃的美目中,好像笼罩着层薄雾,显得那么的迷述蒙蒙。
弯弯的黛眉微蹙,似乎心中充满着难解的愁怨,娇靥凝霜,比夜色还要冷上三分。
那露在月色的肌肤,白哲晶莹如玉,隐隐具有种惑人的威力。
人儿夜色山景,组合成幅静的图画切,切,都凝结在片静寂之中。
蓦地,宁静绽开,缕低吟的清音自她那失色香唇间袅袅透出:
“寻寻觅觅,冷冬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度酒,
怎敌他,晚来风息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
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个愁字了得”
声轻叹,闻之令人心酸,两排长长的睫毛阵眨动,两颗泪珠儿,随着夜风飘逝
敢情,她是个对月抒怀的断肠人儿。
吟的,是李易安的“声声慢”。
她清音微顿,正待二次张口。
突然间,缕萧声呜咽而起,直透长空。
这萧声,来自她脚下峰崖间百丈处片树海中,莫辨确实所在。
但有点却是母庸置疑的,那就是萧声中蕴含着大多的东西,悲伤忧郁凄凉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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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吹箫的人儿,也正藉着管洞萧,吐露着伤心的往事。
黑衣人儿神情微震,连忙将那已到唇边的词句咽了回去,美目投注脚下箫声飘起处,微显苍白的脸上浮现丝讶异紧接着又转变为片黯然,身形阵轻颤,睫毛翕处,泪珠儿又扑簌簌洒落满襟。
她讶异的是,吹箫人似乎身怀武学,而且功力绝高;黯然的是,此时此地居然还有比她更伤心失意的人,她出身皇族,当然可以在这禁区之内对月抒怀,那么这吹箫人莫非也
美目突睁,竟然寒芒暴射,娇靥上神色刹那间变得更冷,举袖拭泪渍,飞身下掠,姿式轻盈灵妙,闪动般向半山腰那片树海扑去。
她想会会那位比她更失意的吹箫人儿,是男人,她要探个究竟;如果和她般地是个女儿家,倒可以月下对坐,互诉衷肠。
下掠不远,她找到了箫声的来源。
远远地,只见五六十丈外处危崖上,盘膝独坐着个白衣人儿,正自对月弄萧。
她目力本就不差,何况还有那不太暗的月光,她已可以看得很靖楚,那是个文士装束的男人。
那白衣文士面对山下,正好背向着她,所以她无法看到他的面目,不过根据身形。应该有张俊俏的脸儿。
穷搜记忆,她想不出当朝皇族中有这么的个人,她对这文上完全陌生,那么这文士不是皇族的人,胆子倒大得可以。
她黛眉双挑,如飞般扑了过去,转眼便至近前。
按说,对方白衣文士既然身怀武学,而且功力极高,似她这般毫无忌惮地飞身逼近,万无不被惊动之理。
可是,事情大谬不然,竟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白衣文士对她的扑近竟是浑无所觉,依然对月弄箫如故。
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相隔两丈她只有住足,而就在她黛眉扬,方待张口发话的刹那,箫声陡地泻干丈,戛然止此,那白衣文士声轻笑,已自先发话道:“姑娘无端扰人清兴,难道不觉得唐突么”
他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不仅早巳发现了她,且言便道破她是个女儿身,黑衣人儿不禁暗吃惊,呆了呆,旋即冷冷答道:“该觉唐突的恐怕不是我,我正想责问你哩”
白衣文士大笑站起,愤然回身,竟然是面色焦黄,脸病容,哪里是什么俊俏面孔。双目冷芒如电,微注黑衣人儿:“是么我以已度人,斗胆妄测,姑娘想必也是个伤心断肠人吧”
黑衣人儿入目对方那冷电般的两道目光,禁不住心神懔,强持镇定,美目深注,冷然说道:“何以见得”
“很筒单,姑娘何必故作矜持。”白衣文士微微笑,笑得很潇洒:“玉泉空寂,夜静更探,我这箫声何以没有惊动别人,单单惊动了姑娘这说明在这夜深露寒,冷寂凄清的玉泉山上,除了我这伤心断肠人外还有姑娘,如此,便足证姑娘心中也有伤心断肠之事,否则断不会于此月色昏暗之夜,留连在这不足留连的玉泉山顶,迟迟不归。”
这解释很俏皮,也很不俗,黑衣人儿深深惊服于白衣文士的口齿,可是向任性倔强的她,却不愿近乎示弱地流露出来,娇靥上的神色,仍是那么冷冰冰地,好像笼罩了层寒霜:
“这也很简单,你休要自作聪明,静明园为当朝亲贵游乐之所,只要是当朝皇族中人,纵然在此住上几天也不足为怪,何况我难得来此,对此间景物未免特别喜爱。”
白衣文士“哦”了声,笑道:“这么说来,唐突的果然是我,我孤陋寡闻少见多怪,那么”目光微转,扬眉轻笑:”姑娘怎会脸上泪渍未干我以为赏览夜景还不至于”
黑衣人儿疾抬皓腕,抹粉颊,是羞也有些薄怒,涨红了脸,时说不出话来。
白衣文士似乎不忍使她过分难堪,有意转移话题,目光深注,淡淡笑说道:“当朝亲贵中,我很荣幸地也认识几位,姑娘芳名”
刹那间,黑衣人儿已恢复下原先的泰然冷漠,黛眉微挑冷然道:“我认为彼此素昧乎生,没有通名报姓的必要。”
“诚是区区冒失。”白衣文士朗笑说道:“既是这样,我不敢多做攀谈,姑娘请吧”洒脱举手,竟然下令逐客。
黑衣人儿朱唇徽绽,咯咯脆笑,笑得很冷,美目凝注,寒光逼人:“阁下反客为主,岂不有点神智不明,事理欠通请教这是什么所在”
白衣文士答得甚妙,他道:“玉泉山,姑娘岂不也多此问”
黑衣人儿脸色更沉,语气更冷,道:“你很会说话,也很机 譬,怎不说这是静明园静明园为本朝亲贵游乐之地,近百年来,直列为禁区,你可知道擅入皇族禁区者该当何罪我还没有按律降罚,你反倒先凭什么”
白衣文士突然仰首大笑,声震夜空:“我不凭什么,也不相信谁又能拿我怎么样。姑娘,别用皇族亲贵来压我,这四个字我还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我只知道林泉孰宾主,风月无古今,天下之地,天下人去得,若真要论起宾主来,这莽莽神州该是汉家基业,贵朝强行窃据,恐怕连个宾字都谈不上,又何来什么禁区”
这番话听得黑衣人儿芳心连震,花容巨变,美目圆瞪,满射惊怒,怔了好半晌,才贝齿紧咬地憋出句话:“你是什么人快说竟然这般大胆,难道不怕”
“我这个人从来就不知怕为何物。”白衣文士淡笑接口道:
“姑娘这什么人三字指的是身份,还是姓名”
黑衣人儿气得娇躯微颤,脱口说道:“两者都是”
白衣文士却没有丝火气,摊摊手,笑道:“身份,我可以奉告: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武林介落魄书生。至于姓名,很抱歉,彼此素昧平生,没有通名报姓的必要。”
他后面半段话儿显然是针对黑衣人儿适才那句话而发这对出身满室亲贵的她,委实刺激太大,她既羞且怒,简直就不明白眼前这白衣文士何来偌大天胆。
美目圆睁喷火,黛眉倒挑含煞,顿时发了那任性惯了的皇族千金脾气,这脾气使她忘了适才由箫声中听出对方身怀武学,而且功力绝高,暗咬牙就想出手,但就在她纤纤玉手抬 起半的刹那,眼瞥见白衣文士手中那管雪白的玉萧,立有所觉,脑中灵光电闪,芳心跳,玉手掩上了檀口,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你,你可是人称玉萧神剑闪电手的夏”话出口,忽然觉得这样问法太过“客气”,脸色又沉,飞快改口道:“可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夏梦卿”
白衣文士先是神情微震,继而望着她笑了,笑得她粉脸上阵臊热:“姑娘认识那夏梦卿么”
黑衣人儿冷然说道:“我没有那份荣幸,答我问话。”
自衣文士双眉微挑,笑容可掬:“想来夏梦卿也会感到遗憾,姑娘定要我回答,自当告诉姑娘,普天之下爱箫之人很多,我不是姑娘想象中的人。”
此言出,黑衣人儿似乎微失平静,美目中射出丝异样光采,娇靥上浮现丝失望之色,但只是略现即隐,呆了呆,讶然地望着白文衣文士,谈淡地说道:“这次算我唐突,那么你是”猛觉失言连忙住口。
可惜已经晚了。
自衣文士微笑接口道:“没有关系我能奉告的都已经奉告过了,姑娘如果仍不满意,定要追问姓名,那么我就再奉告三个字:“伤心人。”
语气充满戏谑意味,令她顿生被戏弄的羞怒,花容再变,冷冷说道:“你可是要我召来守卫”
守卫又奈得他何但他似乎有所顾忌,皱了皱长眉,笑道:“同是伤心断肠人,姑娘又何忍逼我太甚”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也许你是断肠人,我却没有伤心事,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若不想要我召来守卫,你就”
白衣文士突然挑眉笑道:“姑娘不必以此要挟我,须知我在这里坐坐并未过分,体说这区区什么静明园,便是深宫大内我也是要来就来,要去便去,没人拦得住我。我之所以不愿姑娘召来守卫,只是生怕俗人扰了我的清兴,姑娘若是看我不顺眼,只管站远些便了。”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异采闪动没有开口,那是因为她面对这位心智口才两称高明的文士,又气又恼,时感到计穷,好半晌,她才突然跺足,黛眉倒剔,狠声说道:“我就不信拿你没办法。”皓腕修扬,掌拍子过来。
她忍无可忍之下,这掌暗凝真力,挟怒出击,劲道非同小可,而且快疾如电,寻常点的高手,休想躲过。
偏偏这白衣文士并非寻常高手,他不但避过了,而且避得从容潇洒已极。
“姑娘无端出手伤人,似乎有失皇族风”
“度”字尚未出口,黑衣人儿玉手疾出如风,纤纤五指,闪电般点向他肩井要岤。
她自信这招不慢,而且极具威力,殊料招至途中,眼前人影微花,白衣文士突然踪迹不见,方愣神,身后已响起声朗笑:“姑娘,凡事都须留点余地,你这是”
她芳心剧震,霍然转身,语不发,加提十成真力,遥空掌又击了过来。
这掌,白衣文士仍然未接,也未还手,只是双眉已高高挑起,目射寒芒闪身飘退,沉声说道:“姑娘,事不过三,我念你是个女流,不愿为已太甚,倘若你”
黑衣人儿向娇生惯养,任性已惯,几曾受过这等怨气,不容白衣文士说完,朱唇泛白,厉声怒叱:“狂徒住口,你擅入禁区,已犯大罪,犹敢口出狂言,你不必有所顾虑,有本领尽管使出来好了。”
话落身闪,双柔荑狂挥,不顾切地猛扑上来。
她的用心并不在置对方于死地,因为她知道那无异是痴人说梦,她只是恨透了对方那份比她还甚的傲气,伤了她的自尊,令她难堪,故拼死也要把对方微挫掌下,争回口气,挽回点面子。
虽说她未存杀机但出手威势也极惊人,凝足了内家真力,玉手挥舞间,罡风憨卷有如狂飙。
白衣文士似乎生俱铁石心肠,对如此可人的负气进扑竟然毫不容情,目射神光,容得黑衣人儿欺进五尺,突然扬声冷笑:“姑娘,小心。”右掌玉箫微点即收。
他虽只轻描淡写微傲点,黑衣人儿却已承受不起。
别说招架,连躲闪都来不及,只听“嗤”地声轻响,满头乌云蓬散披落,方自惊,紧接着两只玉手掌心,又似被虫啮针扎了下微微痛,双臂劲力顿失萎然垂下。
她大惊失色飘身疾退丈外,娇靥片苍白,美目中射出难以言喻的光采,羞怒攻心僵在当场。
白衣文士并未追击,目注丈外黑衣人儿,似觉不忍,淡淡笑,道:“请原谅,姑娘,我无意出手,实在是被你逼得无可何。”
黑衣人几哪里听得进去,只当他是说风凉话,娇躯剧抖,失色双唇轻颤:“技不如人,教我好恨,更可恶的是你这自命不凡的傲气太以凌人,我现在不妨告诉你,这口气我非争回来不可,你可有胆子在这儿等我半天”
白衣文士入耳她这未泯天真的话儿,不禁有点啼笑皆非,望了她眼,淡淡笑道:“姑娘可是要回去调拨人手,找我报仇泄恨”
黑衣人儿苍白的脸庞上涌现片红晕,微点螓首道:“谈不上仇,恨却非泄不可,我有生以来还没有受过这等挫辱。”
白衣文士双眉微皱,笑道:“既然学武,就难免厮杀搏斗,厮杀搏斗总会分出胜负,姑娘气量也未免太小了点,如果我这只为自卫的箫对姑娘有那么大刺激的话,我深为后悔,不过唉”
黑衣人儿气得险些流泪,贝齿紧咬,美目紧注,道:“你不要恃技骄狂,得意卖乖,我这就回去,再来那是必然,只问你敢不敢等我”
白衣文士摇头笑道:“很抱歉,这我不敢肯定答覆,因为我这个人向飘泊惯了,不耐在个地方久待,你如果回来的早,我也许还在这儿,若是回来得晚了,那”
“你可是有点胆怯害怕了”黑衣人儿冷冷接口。
白衣文士想要纵声大笑,但终于忍住,目光深注,淡淡说道:“站娘,你不必出言激我,在我心里,还没有胆怯害怕这种字眼,我只是深知自己的习癖,不得不预做说明,免得姑娘徒劳往返,说我怕事。”
“那就好。”黑衣人儿抓住他前半段话儿冷笑说道:“你既是武林中人,当知武林中人言重诺,过于性命,我不会让你久等不耐的,不过,我仍得提醒句,假如你自贬身价,畏事逃走,天涯海角我也非找到你不可。”话落身起,向玉泉山下茫茫夜色中疾射而去。
白衣文士似乎拦阻不及,望着那无限美好的纤小身影,禁不住摇头阵苦笑,哺喃说道:“我真是自找麻烦,我这是何苦”
突然回顾身后,轻笑呼道:“聂姑娘,她走远了,请出来吧”
身后那片茂密的树林中,随着话声,袅袅行出位容貌清丽的白衣女子,云髻高簇,环佩低垂,楚楚动人,仪态万千,赫然竟是那寄身千毒门中,曾于洛阳第楼以歌舞惑众的俏佳人,聂小倩。
她停步林边,微微检衽,目注白衣文士,嫣然笑道:“相公手法令人击节,把那满族亲贵的娇娃大加折辱而退,聂小倩隐身暗处,险些出声大呼痛快。”
白衣文士皱眉笑遭:“哪里是痛快,分明是自惹麻烦,聂姑娘,我这就要走了,相救疗伤之情,容图后报。”
聂小情娇靥上飞快掠过丝黯然之色,垂首说道:“相公何言之太重,若论相救疗伤微劳,则洛阳第楼头宽容不究,北邙断魂谷内两次纵放又该当何说聂小倩能为相公稍尽绵薄正是毕生荣幸,也自觉稍减分罪孽”
妙目微红,不胜凄惋,幽幽叹,住口不言。
白衣文土也觉戚然,忙自展眉笑道:“聂姑娘冰情玉洁慧质兰心,出污泥而不染,只有令人敬佩又何罪之有”
聂小情芳心窃慰,柔婉说道:“多谢相公不以陷身邪教见薄”
话蜂微顿,美目深注,欲言又止最后说道:“相公真要自毁诺盲,就这么走了之么”
白衣文士有意无竟避开她那双惑人的目光,笑道:“聂姑娘,你听见了,我何曾答应过她留此不走她身为满族郡主,向娇纵任性,既自认羞辱,必不干休,我料她除了她哥哥和傅小天外,不会找别人,我瞒过了她,却绝瞒不过傅小天伉俪,所以我不得不走。”
聂小倩神情更黯,美目隐射无限关切,道:“相公的伤势虽已无碍,但尚未痊愈,怎好”
“多谢姑娘关注。”白衣文士淡笑道:“我这所谓走,仅是另觅隐密之处继续疗伤,不与人动手,不妄动真气,谅无大碍,否则若是等他们寻来,势必多生麻烦,耽误时日,来不及应付未来的事变。”
聂小倩道:“戚侯府中养伤不也很好么相公何必定”
白衣文士脸上骤起阵轻微抽搐,强笑说道,“侯府难免应酬,不宜疗伤。”
聂小倩垂首不语,白衣文士又道:“我走后,姑娘也不必在此多事停留,可仍返千毒门暗观动静,必要时再设法离开。以免不测,今宵暂别后会有期,告辞了。”微拱手,就待腾身。
聂小倩突然抬头,美目微红,无限凄婉地,急急说道:“相公请慢,我还有桩大事险些忘了奉告。”
白衣文士呆了呆,道:“聂姑娘有话请说。”
聂小倩犹豫再三,终于咬牙,毅然说道:“布达拉宫方面已请得能人,近期内必然再动,还请相公多”
“姑娘可知是什么人么
聂小情微微摇头:“这个聂小倩尚还不知。”
白衣文士双眉微皱,略沉吟,再次拱手:“多谢姑娘示警,我省得了。”
人化长虹,腾身飞射而去。
聂小倩呆呆羹注白衣文士消逝之处,娇眉上浮现片难以言喻的表情,双唇阵抖动;突然洒落两串晶莹泪珠,良久方始幽幽叹,..a.转身袅袅行向树林之内
第十五章 风吹芳心起涟漪
聂小倩那无限美好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那片浓密树林之中。
她适才站立之处,突然又出现了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不知由何处飘落,身法之轻捷恍如幽灵,甫现身,立刻为这月色昏暗的崖头带来了片阴森鬼气,神秘诡谲已极。
这两个人个身材颀长,身着青袍,面覆黑纱;另个体形瘦小,身着黑袍,长发披肩,面色惨白,阴森怕人。
仔细看
那青袍蒙面人,赫然竟是千毒门门主雷惊龙,他目光森寒,凝注聂小倩身形消失处,不言不动。
那黑袍怪人,则是雷惊龙座下二灯使之的阴煌,双目狠毒光芒闪烁,向林中望了眼,转对雷惊龙阴声说道:“门主,至今你该相信我并没有看错吧”
雷惊龙双目冷芒暴射,随又敛去,头也未回,冷然答话:“阴煌,你这是向我邀功么”
黑袍怪人嘿嘿笑,答得很狡猾:“属下怎敢既为门主麾下,就应忠心耿耿,不能坐视门人反叛而隐之不言。”
雷惊龙仍然没有看他,语气也仍是那么冷:“看来你果然 是我的心腹人,我决定记你功。”
“多谢门主恩典。”黑袍怪人躬身说道:“其实,这原是属下份内事。”
站直身子,目中凶芒闪射,飞快向林中投了瞥,狠声又道:“门主,这贱婢该当何罪”
雷惊龙淡淡说道:“那要看是从哪方面说了,或许与你样,我还应该记她功才是。”
黑袍怪人怔讶然凝注雷惊龙:“属下愚昧,不知门主此言何意”
雷惊龙斜瞥了他眼,道:“这不难懂,因她助夏梦卿疗伤,使夏梦卿得以早日康复,要不然我岂不要多等些时日”
黑袍怪人呆了呆,随即诡笑说道:“门主不愧是英雄,属下无限敬佩。”
面色寒,阴阴又接道:“不过,门主莫忘了当初手创千毒门时所订的规条,聂小倩无意中助门主早遂心愿固然有功,但她生心叛变却仍”
雷惊龙突然笑笑得好不阴森:“这不用你操心,我赏罚分明绝不徇私,聂小倩促成我早遂心愿,论功必须行赏;她心生叛逆,也难免身受修罗穿心之罚。”
话声未落,黑袍怪人忙自躬身,飞快搔道:“请门主颁下令谕,属下立即前去生擒贱婢。”
雷惊龙双目冷芒轻扫,吓得黑袍怪人那刚自直起的身形,微微颤,又复俯下:“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最好别打那假公济私的主意。”
黑袍怪人身形剧震,俯首干笑说遭:“门主误会了,属下怎敢,属下片赤心,为的是怕那贱婢闻风远遁。”
雷惊龙双目闪过丝诡异的光芒,冷冷说道:“是么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根本无庸担心她会闻风远遁;再说,叛我之人,纵然逃到天涯海角,谁能幸免死”
黑袍怪人禁不住毛发悚然,自己这位门主说的丝毫不差,以往所有叛逆之人,莫不在那无影之毒下断魂绝命,无能得幸免,连忙躬身谄笑:“门主神威,那么”
雷惊龙微挥手:“我自有主张,你应该已听到适才夏梦卿临走之时,交代她的话儿。”
黑袍怪人也是个深富心机,狡诈阴狠的人,闻言也才猛然憬悟,小巫面对大巫,他顿有不如之感;无论心智凶狠,自己都较这位门主差得太远他望着面前那卓然而立隐透阴森的身形,不由打心底里冒起丝寒意,惶恐得不知所以。
雷惊龙视若无睹,淡淡笑,又道:“这件事且不去管它,夏梦卿那些人也可暂时置之不顾,为我传谕,自即刻起全力追查罗刹三君的行踪,有所见,立刻来报我,去吧”
黑袍怪人如逢大赦,恭应声:“属下遵谕。”身形陡化长虹,向崖下飞射而去。
望着黑袍怪人那飞射而去的身形,雷惊龙覆面黑纱后那薄薄唇边,浮现丝残忍的笑意;笑得诡异难测,袍袖轻挥,闪不见。
神力侯府后院那座小楼的纱窗上,犹透着灯光。
如此夤夜,灯火未熄,这显示着博侯伉俪犹未入寝。
事实上,的确如此。
小楼内,红烛高烧,蜡泪淋漓,傅小天与薛梅霞正自隔几对坐。
两个人般地愁眉不展,低着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也难怪他们如此忧心伤神,四天已经过去,京城四郊亦已搜遍,竟然徒劳无功,根本没有找到夏梦卿丝踪迹。
这实在是件绝顶离奇,而又令人深探担忧的事。
倘若夏梦卿功力情况好好的倒也罢了,偏偏他目前正身负极重内伤,不宜过分妄动真力,在此帝都危机未除,布达拉宫密宗高手,千毒门狠毒徒众,罗刹三君环伺之时,他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处在极端危险之中,没有人能相信这些人旦发现了他的弱点会放过他。
他只要落在任何万面人的手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再说,皇上的限期不过个月,紫凤钗绿玉佛两件稀世至宝又落入罗刹三君的魔手
这切切,怎不令傅小天夫妇心急如焚,忧愁欲绝
傅小天几天没有合眼,薛梅霞也陪着他数夜未眠,寝食惧废,肉体上的折磨也许还能忍受,再加上精神上的焦灼忧虑,那就便人难以负荷了。就是,铁铸金刚,铜浇罗汉般的神力威侯博小天也日见消瘦了。
他失去了往日的英风豪气显得那么地委靡不振。
环目中满布血丝,黯淡失神,那部威猛慑人的虬髯;也变得凌乱不堪。
傅小天尚且如此,薛梅霞自是更不必说了,因为她身受的要比傅小天更多更重。
其实,像傅小天这种豪迈奇男,人中英杰,再怎么样也不致蹶若是,他向坚强得仿若擎天巨柱,东岳岱宗,任何风暴也不能撼之分毫。
主要的,还是他爱妻情深半儿以上是由于眼见薛梅霞的日益憔悴,以致在愁苦之余又另添份忧虑。
他了解爱妻的心情,薛梅霞也了解夫婿愁苦的原因,可是,夫妇之间,却谁也没办法安慰谁。
因为,除非能立刻把夏梦卿寻到,切安慰都属徒然。
但是,已经再试过了,多日的搜寻,所得到的只是失望的打击。
所以,伉俪两人只有枯坐相对无语。
夜色很宁静,小楼里的空气,更透着无限沉重,沉重得使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蓦地,阵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
在这万赖俱寂的深夜,听来特别清晰,声声有如重锤,敲在人的心坎上。
这蹄声,至神力侯府门口倏然而止,傅小天皱下皱浓眉,微徽地抬了抬头,但却仍没有说话。
薛梅霞,则就像没有听见般,依然低垂着头。
四下刚刚恢复了寂静,楼下随又响起了阵轻微的步履声,紧接着,值夜的黑衣护卫怯怯地试探着开口通报:“禀侯爷”
傅小天满脸烦躁地沉声喝问:“什么事说”
几天来,傅小天那显得极为暴躁易怒的脾气,早使属下护卫们吓寒了胆,这时他出声喝,楼下这名护卫更加起了畏惧的犹豫,支吾了半响,竟没有答出所以然来。
傅小天挑眉瞪目,厉声又问:“什么事,快说啊”
楼下护卫如遭霹雳当头,身子哆嗦,倏然扬声:“唔禀侯爷,德郡主求见。”他到底说上来了。
傅小天勃然大怒,砰地掌拍在茶几上,霍地站起,环目暴射寒芒,须发俱张。
这慑人威态要是被楼下的护卫看到了,怕不立刻吓昏。
傅小天刚要发作,薛梅霞只玉手搭上他的铁臂,话声无限柔婉:“小天,别跟人家过不去,人家职责所在,有客来访,能不通报么”
句话顿使傅小天威态尽敛,望着薛梅霞歉然笑,转向楼外挥了挥手干和地道:“告诉她,我睡了,不见客。”
楼下黑衣护卫应了声是快步离去。
薛梅霞连忙摇头,道:“小天,怎可这样,德怡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否则她不会这个时候跑来找你。”
傅小天略沉吟,终于又扬声沉喝:“回来。”
那名黑衣护卫远远地又应了声是,立刻跑了回来。
傅小天道:“把客人让进大厅,我马上就来。”
“是,侯爷,属下遵命。”想必这名护卫也深为畏惧德怡郡主的雄威,这回好交差了,当时声响诺拔步奔去。
护卫寓去后,傅小天望着薛梅霞声苦笑,道:“霞,走吧我们块儿去瞧瞧她到底有何贵干。”
看看自己身上,薛梅霞不禁有点犹豫:“还是你个人去吧,我这身”
傅小天微笑接口道:“对她没那么多顾忌,这时候见客已是她天大面子,走吧”
薛梅霞蹙眉笑道:“好,依你。”向来讲究修饰的她,若在平时,说什么也不肯这样儿出去见客,尤其对方也是有体面的人,但今天她为了顺着夫婿点儿,不再多事,话落,便当先行了出去。大厅上,已燃起灯火,美郡主张娇靥绸得紧紧的,正双手玩弄着马鞭焦急地来回走着,见傅小天伉俪来到,立刻迎了上来。
傅小天未容她开口,便自颇为不耐地望着她,蹙眉说道:
“郡主阁下,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叫你非这时候跑来扰人安眠不可”
美郡主德怡不愧厉害,也蛮得可以,柳眉挑,道:“也许,我来得不是时候,不过,阁下,你真的已经睡了么”
傅小天本就不耐烦,这来更加恼火,浓眉陡剔,冷冷说道:“郡主阁下芳驾莅临睡与不睡又有什么两样”
美郡主唯独对这位铁铮奇男没有办法,美目轻注蹙眉笑道:“过访是客,主人岂能以这副颜色相待别这么凶行么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傅小天呆了呆,刚要说话,薛梅霞旁微笑说道:“我猜得没错,这时候你来找小天,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来,咱们坐下来谈”举手让客。
美郡主对薛梅霞素来敬重,视之若大姊,同时,也有着份羞惭,望了薛梅霞眼,笑道:“霞姐,别跟我客气,我不能多耽搁,马上就要走。”
她既这么说,薛梅霞不便多事坚请,“哦”了声,笑道:“那么,有什么事你对他说吧”
美郡主略作犹豫,终于鼓足了勇气,娇靥微酡,望了傅小天眼,嗫嚅着说道:“我想找他帮忙打架去”
傅小天为之哭笑不得,吁了口气,苦笑说道:“阁下,你也真是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敢情是吃了人家的亏,找我去为你出气,对么只是,我实在想不出这帝都之内有谁竟敢对你这位大郡主无礼”
入耳吃亏两字,美郡主娇靥更红,也勾起了心中的气愤,差点掉泪,可是她生性倔强,绝不愿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终究忍住了,柳眉挑,气虎虎地道;“他岂止无礼,简直是欺人太甚,而且竟胆大得敢擅自闯进静明园。”
私入玉泉禁地果然非同小可,敢对郡主无礼,更是此罪不轻,这人委实胆大得可以。
傅小天似乎被引起了点兴趣,也颇觉得事态严重地皱了皱眉道:“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美郡主想起来就恨,道:“个不知死活,自命为读书人的武林狂生。”
薛梅霞神情震,立刻留上了心,傅小天却毫未在意,沉吟了下,说道:“他知道你是谁吗”
美郡主道:“他问了,我没有告诉他,不过他既知玉泉山是皇族禁地,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幺这人的胆子的确是够大了些。”傅小天扬眉说道:“你以为他还会在那儿等你么”
“武林中人素重干金诺,我看他自命不凡,谅必不至于就此逃去。”
“说得是。”傅小天蹙眉点头:“既然这样,你就该找九门提督派人前去拿人,何必定要找我”
看来傅小天仍然懒得管这种闲事。
说了半天,枉费口舌,得来这么句话儿,美郡主不由得气得连连跺脚,梆眉双挑,美目圆睁,又急又气:“你这人是有意装糊涂他们要是有办法,我会深夜跑来求你么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说着,甩马鞭,就要转身高去。
薛梅霞倏伸皓腕,曲意留客,笑道:“别生气,妹妹,他不去我去,但到底是怎么同事儿你也得说说清楚呀。”
美郡主正好乘机站住,满怀感激地望了薛梅霞眼,含羞带恨地从头说起,当然,为什么个人深夜流连玉泉山顶,对月抒怀,她会另方托辞,当她说到入耳那种乎其技功力高绝的箫声之时,薛梅霞更忍不住娇躯颤,倏转螓首,惊喜欲绝地道:“小天,听到了么”
傅小天亦已触动灵机,精神大振,纵声狂笑,声震屋宇,对 美郡主德怡道:“抱歉,阁下,你这亏吃定了,人也丢定了,我无能为力,根本接不下人家手下三招,你另请高明吧”话落又复仰首哈哈大笑,笑声中,数天来的忧虑焦急全数尽扫,颜开眉展,前后判若两人。
美郡主犹以为他是托辞推委,不禁大发娇嗔,跺足戟指:“你胡说,我不信你打不过他。”
入耳傅小天伉俪那笑吟吟的欢愉神态,她忽有所悟,呆了呆,接着道:“怎么莫非他果然是那个玉萧神剑闪电手夏”
傅小天淡淡笑道:“阁下,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的么我那百无用的书生朋友,现在你是领教过了,怎么样”
德怡愣住了,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总之,她觉得不大好受,脸上虽然热辣辣的,可是她还嘴硬,擞了擞小嘴,扬眉说道:“闻名不如见面,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在武学方面稍有成就,其余毫无惊人之处。”
“这是你空负慧眼。”傅小天微笑说道;“他惊人之处多着呢,现在我敢说,他不但早已知道了你是当朝贵族,只怕连你阁下是谁他也都知道得清二楚,那么,请问,他居然敢动手打你这位娇贵郡主,这份胆子够大了吧而他那连皇上都不放在眼内的傲气,也不在你那小视满朝文武的傲气之下吧还有,他那绝俗的谈吐气度,与不羁豪情”
每个字,都深深击在德怡的心坎上,在心里,他已完全承认了;因而,她更恨哪个自命不凡的白衣文士,不过这“恨”字无限微妙,已经变质了,已不再是因为他敢羞辱于她,那么还为什么呢她说不上来,也许是他的傲气深深地伤了她的自尊吧
在她心目中,敢对她颐指气使的只有个傅小天,而如今,百无用的书生似乎比傅小天还要胆大。
她现在有点觉得,自己那份使满朝文武俱皆侧目的尊贵,在这两个人面前,似乎报本不值笑。
傅小天的每句话,都使她的心弦为之震动,但是,天生好强的她,岂肯就此软口低头,她不等傅小天把话说完,便表现得毫不在意地冷冷说道:“够了,阁下为朋友的热诚,我很钦佩,可是我奉劝不用再枉费唇舌,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别的不谈,单凭他那副尊容就叫人不敢领教。”
“不敢领教”傅小天纵声狂笑道:“阁下,以貌取人最为不智我愿意再奉告句,你所见到的,不是他的庐山真面目,如果他拿下那剖面具,便是自命俊逸风流如令兄者,也将自惭形秽,不敢仰首我懒得多说,最佳人证在此,你大可问问。”
大笑着向厅外行去。
原来如此。
她,又愣住了。
薛梅霞望着她,微微地牵动了下唇角,似笑而笑,然后,将目光转投向大步出厅的夫婿:“小天,你要做什么”
博小天停步回身,笑道:“上玉泉山,这回总算找到了他,我这就去命他们备马。”说罢又要转身。
“不用了。”薛梅霞娇嗔含笑,笑得很惨然:“他不会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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