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连句话也不说,依然面色木然地只手端着酒杯伸在那里。
聂小倩大窘,强做娇笑,檀口张,正待再行婉拒。
这边端木少华已毅然护花,突然扬眉笑道:“这位读书的朋友,聂姑娘的话已说得十分委婉,也表示过歉童,卖歌生涯全仗副玉喉金嗓,如何能进此烈酒朋友这话岂不是强人所难读书入应有雅量,阁下看我薄面,算了,行吗”
有这位名震武林的不归谷少谷主出面解围,天大之事也当迎刃而解了。
聂小倩娇媚笑,飞快地投过感激的瞥。
偏偏这白衣文士却固执得可以,也胆大得可忧,他根本就不理这套,不卖这个面子,竟似听若无闻,连看也未看端木少华跟,仍然冷冷地举着那只酒杯。
有人想笑,但碍着端木少华,却不敢笑出声来。
端木少华玉面通红,剑眉虽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又面对佳人,他如何能咽下这口难堪之气
但他自恃身分,不愿轻易对个读书人出手,看了聂小倩眼,强笑说道:“聂姑娘请回楼休息,这里自有端木少华担待。”
话刚说完。突闻有人笑接口道;“年轻气盛,戒之锋芒太露,阁下,你这是自找苦吃。”
语声低若蚊蚋。细如游丝,满楼酒客均茫然不党,他却字字清晰入耳,心头震,神色微变,暗搜默察,却不知发话人何在。再看白衣文士,毫无扎眼之处。只道是有人故做惊人之语,时也未放在心上。
聂小倩目射万种柔情,对他深深福,转身高去。
“慢点”白衣文士突开金口,语气冰冷逼人。 聂小倩娇躯震,不由自主地当即站住。
端木少华双眉方自挑,白衣文士已突然转过头来,凝注他冷冷说道:“阁下既出面护花,可有意代她饮我这杯敬酒”
端木少华傲然点头道:“不错,端木少华正有此意。”
白衣文士冷冷说道:“此酒烈性强过他酒百倍,我担心阁下承受不了。
端木少华目射神光,纵声狂笑:“端木少华虽非杜康之流,但自信尚有十斗不醉之量,休说区区杯水酒,便是穿肠毒药,端木少华也不在乎,拿来”有手伸出。
聂小倩眼珠转动,娇靥显得有点苍白。
白衣文士望着端木少华,冷笑道:“你很有点骨气,只可惜是为了个女人,怜错了香,惜错了玉,我为你不值。”
话声落,持杯右手突然翻,酒液直如串银线直泻地面,青烟起处,阵叭叭连响。
聂小倩花容失色,娇躯晃,疾射出楼,闪没入茫茫夜空中。
端木少华心头狂震,神色剧变,做声不得。
满楼群豪,也都目瞪口呆,怔在当场。
白衣文士深注端木少华眼,冷冷又道:“阁下怎么样这穿肠毒酒你敢喝下点吗幸亏我这读书人还有点见识,否则岂不肝肠痛断,命呜呼”
端木少华忆及前情,丝寒意倏遍全身。
白衣文士神色稍缓,道:“福祸只为多开口,是非只因强出头,虽然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我奉劝阁下以后千万小心,莫要毁了不归谷数十年的威名。” 派呵责口气,毫不留情。
端木少华羞愧交加,张俊面红似八月丹枫,却是俯首无言。
白衣文士点点头,淡淡笑,目光突然投向角落里那名黑衣大汉,道:“多谢关注。没料到阁下也会赶来,事情包在我的身上,阁下应该信得过我,你还不走么”
随着群豪投注的讶异眼光,黑衣大汉微笑起身道:“我就知道逃不过你双眼睛,我信得过你,只是你知道我的性情,在家里闲得发慌,所以也出来走走,你先走吧这儿剩下的事儿,有我替你办,咱们后天晚上再见。”
白衣文士虽目中异采闪烁,向黑衣大汉投过难以言喻的-瞥,双手微拱,道:“那么,有劳了”丢下锭银子,飘然下楼而去。
他两人这问答,直听得群豪莫名其妙,讶然欲绝,端木少华入耳黑衣大汉的话声,却不由的心神震,他已听出黑衣大汉正是适才向他耳边传话警戒之人,禁不住抬眼向黑衣大汉望去。
他目光方自投过去,耳边便倏又闻得声轻笑:“阁下看我怎地莫非是嫌我多嘴还是想知道他是谁前者我可以解释。我的话并没有说错,尚幸你没惹翻了他,否则,倾你不归谷之力,也担受不起后者,恕我难以奉告,只能提醒你几句,你我所见的,不是他的真面目,如果他拿下那副面其,便是俊美风流如阁下者,也将退避三舍,自惭形秽,余下的,你自己去想吧”
端木少华入耳此言,脑际灵光电闪,猛地想起人,心头方自狂震,但旋即又觉得近乎无稽,正自狐疑不定,声轻笑,耳际又响起那蚊蚋般话声:“阁下,别胡思乱想了,目下桩大事,刻不容缓,我想麻烦阁下代我出面办下。千毒门阴险狡诈,诡谲毒辣,存心网打尽天下英雄,约期未至,已是双管齐下色毒兼俱,唱歌的人儿艳丽无双,歌舞两绝,只是香袖飘处,剧烈之毒已悉入众英雄耳鼻,就连你也未能幸免,放眼全楼未受其害者,仅适才文士与我而已,可笑你等惑于声色,不知死之将至,我这里有药丸粒,散于酒中,饮之立解。后天夜里,该门宴开鸿门,居心叵测,其手法当犹过今宵,也请代嘱咐众英雄多加小心,摒绝六贼,莫为所趁。事儿已了,我也要走了,烦劳之处,容后再谢。”
端木少华听了方自悚然动容,黑衣大汉已然含笑离座,有意无意的右手挥起,线极淡的红光闪而至,飞投入他的怀中,却是衣衫未震,丝毫劲力也无。
这等功力何止强过自己百倍。
他满含敬佩,目送黑衣大汉下楼之后,探怀取出那颗色呈赤红的药丸,和酒与众分饮完毕,也匆匆下楼而去。
端木少华的背影在茫茫夜色中消失不久,街道暗隅,又转出那莫测的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望着端木少华背影摇头笑,魁伟的身形突然腾射而起,如长虹划空疾射中州第楼后。
楼后是几间精舍,悉皆笼罩于片黑暗中,唯独居东间室内,灯火通明,直透窗外。
映着灯光。纱窗上闪动着个无限美妙的苗条身影。
黑衣大汉直似片柳絮,飘然射落纱窗之前,望了纱窗上那苗条的身影眼,低低笑道:“不速之客造访香闺,唐突之处,尚祈芳驾海涵。”
话声初起,纱窗上的人影翩似惊鸿内而没,灯火倏灭。
话声落后,阶前昏暗月色下,已然卓立位云鬓高挽的绝色娇娃,赫然就是那第楼头,以歌舞惑众的聂小倩。
她神色微显惊诧,妙目深注,长长的睫毛阵翻动,悄声发问:“阁下是”
黑衣大汉微笑接道:“先动问姓名,不问为何而来,足见高明。我姓傅,第楼头得观绝代风华,私心甚是仰慕,故不揣冒昧,特来造访。”聂小倩神色微震,娇媚笑,秋波微横道:“多谢傅大侠不以风尘见薄,聂小倩蒙宠何以,傅大侠既然知我,何不明言来意”
聂小倩“哦”了声,扬眉笑道:“铁石心肠傲展禽,世间几人能似君,傅大侠上上高人,聂小倩妄度君子,好不羞愧那么,再请教来意”
黑衣大汉淡笑说道:“姑娘容颜如花,傅某何敢傲夸柳下惠,不过尚知洁身自爱而已,姑娘既然真的不知傅某来意,恕傅某只有直言。傅某别无恶意,只是想烦请姑娘接引,谒贵门之主。”
聂小倩神情震,娇笑说道;“歌妓生涯,风尘托身,何来门主,傅大侠此言”
“第楼头已然瞻仰高明,姑娘何必欺我”
聂小倩妙目深注,嫣然笑道:“傅大侠神目高人等,看来聂小倩已难遁形。”
“岂敢”黑衣大汉道:“还是聂姑娘心智胆识两过常人,舍远就近,犹敢逗留此间,深得兵家虚实之妙,诚使须眉自愧不如。”
聂小情道;“博大侠好说,聂小情纵然高过他人等,难逃傅大侠双目掌,也是枉然。”
黑衣大汉正色道;“傅某此来片诚意,姑娘幸勿玩笑视之。”
聂小倩略沉吟,遭:“傅大侠因何欲见敝门门主”
黑衣大汉扬眉微笑,轻吐两字:“献宝。”
聂小情娇笑说道:“敝门主藏宝之多,举世无双,只怕世上再没有使他发生兴趣的东西了。”
黑衣大汉扬眉笑道:“姑娘何必欺我浅见以为贵门主无所有,求宝若渴,否则又何须挖空心思,煞费心机的开什么赛宝大会届时只怕赛宝大会要变成献宝大会,既然是宝在必献,我又何不及早自动献出对么姑娘”
语道破谋,聂小倩神色遽变,妙目中异采连闪,久久方始说道:“傅大侠明察秋毫,令人叹服,只是敝门主曾有令谕,大典之前不见任何外客,门规森严,聂小倩不敢轻违,恕难从命”
黑衣大汉浓眉微皱,道:“这么说来,我只有自叹缘浅福薄了。”
聂小倩道:“傅大侠言之太重,妾以为傅大侠不妨候至后日会期。”
黑衣大汉淡淡笑道:“我本有此心,但如今却深怕宝未献出已成尸体具,空留余恨。”
他这话分明暗暗讥讽千毒门在约期之前会使什么卑鄙的手法。
聂小倩自然听得出,娇靥红,方待答话。
黑衣大汉又自淡淡笑道:“只可惜贵门主不知我欲献何宝,否则断不会拒我于千里之外。”
聂小倩呆了呆,笑道:“傅大侠所藏,想必是宗世间奇珍,价值连城。”
“岂止”黑衣大汉笑道:“应该说是宇内武林人人梦寐以求。”
聂小情勾魂妙目中异采闪,“哦”了声娇笑说道:“聂小倩孤陋寡闻,尚想不出有何等宝物这般珍贵,能令武林中人,个个觊舰,梦寐以求。”
黑衣大汉环目深注,微笑说道:“姑娘想得出与否。彼此心照不宣,绿佛影单,紫凤双飞,贵门主以紫凤为饵,所欲诱钓之物,不想可知。”
聂小倩神情猛震,却似犹有未信,忍着满腔激动,嫣然笑道:“多谢傅大侠提示,唯聂小倩以为歌谣传诵百年,紫风钗虽然实有,绿玉佛恐属于虚,即或真有,既称人人觊觎,梦寐以求,聂小倩不敢相信傅大侠既怀有此宝,竟会轻易示人”
黑衣大汉环目中异采闪动,凝注聂小倩良久,倏地霍然大笑道:“聂姑娘不愧高明,绿玉佛虽然人人觊觎,梦寐难求,但那是指傅某人以外之人;煲龙烹风,放箸时,与果蔬无异。悬金佩玉,成灰处,于瓦砾何殊傅某人尚视之如粪土,弃之若敝履,聂姑娘如若不信,请看此物。”
话落掌现,那端立在手掌上的,可不正是尊高有数寸,绿光晶莹,栩栩如生的玉佛像
尽管夜色暗黑,凭她也能清晰入日,何况尚有那晶绿的冷辉。
聂小倩心神剧震,惊喜欲狂,然她究竟富于心机,城府甚深,表面上却只淡淡笑,扬眉说道:“看来聂小倩是走眼了,料不到傅大侠果然身怀这稀世奇珍”
黑衣大汉微笑接口;“姑娘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傅某如今但问,就凭此物可以见得贵门主么”
聂小倩娇笑说道:“傅大侠果然片诚意,聂小倩只有冒死违谕了。”
黑衣大汉环目疑注,笑道:“姑娘何不说贵门主求宝若渴,目的正是这尊绿玉佛像”
聂小倩妙目轻转,微微-笑,突然说道:“彼此心照不宣,侯爷不也是有为而来么”
黑衣人汉听对方叫破了自己身分,霍然大笑,道:“看来傅小天遇上劲敌了,能有红粉劲敌如姑娘者,虽输何憾,足慰平生姑娘既已知是我,那么我请问句,她可好”
聂小倩勾魂妙目横闪动,娇笑说道:“足见侯爷伉俪情深,令人羡煞。侯爷放心,敝门主待夫人如上宾。”
傅小天颇感诧异地“哦”了声,笑道:“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如此我见着贵门主可要好好致谢了。”
聂小倩扬眉说道:“敢情侯爷还不知道夫人与敝门主乃是昔年旧识,我以为致谢大可不必太早,因为这要看届时”
傅小天淡淡接遭:“姑娘只管放心,傅小天这次但求拙荆平安,别无他意。”
聂小倩蛾眉双扬,娇笑说道:“岂只令人羡煞,简直令人难信。”
抬眼微观天色,笑又道:“天时不早,侯爷既然欲见敝门主,就请马上动身,稍迟只恐”
傅小天注目道:“那么有劳姑娘带路。”
聂小倩娇笑说道:“理所当然,这是聂小情毕生莫大荣幸。”
话落,娇躯飘起,投向夜空。傅小天声言重。突然侧顾十丈外屋隅黑暗中,目射冷电地轻笑说道:“阁下,尚幸聂小倩武功不过稍强二流,归告夏梦卿,就说投鼠忌器,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再看聂小倩,已成夜空中点淡影,忙自扬眉笑,转身而起,蹑后疾射而去。
十丈外那屋隅黑暗中,有人发出声惊叹,随见-条黑影,飞闪而没。
傅小天功力不凡,何消转瞬,便已追至聂小倩身后丈之内。
夜风中,淡淡幽香飘送而来,傅小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继而微微笑,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聂小倩闻声回顾,妙目瞥处,见傅小天负手迈步,有若行云流水,潇洒从容,心头不由暗暗震,娇笑说道:“人言侯爷威猛善战,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易如探囊取物,我只道那是马上工夫,如今见始觉言者见浅,侯爷绝学更是旷世。”
傅小天纵声大笑:“姑娘竟把博小天与桓侯相比了,傅小天介武夫,不学无术,何敢冒渎桓侯井非傅小天绝学旷世,实乃姑娘莲步留情。”
聂小倩娇笑不语,内心里却是雪亮,她原以为似傅小天这等人只宜智取,不可力敌,想不到这位盖世英豪竟是智慧超人,高深得可怕,使人根本测不透他那魁伟的身躯里,到底蕴藏着多少东西。
她不得不为千毒门深深担忧,甚至暗暗寒懔了,她本将千毒门主视为天人,而如今,这位盖代英豪却使她对千毒门主减弱了信心。
这心理上的变化前后不过刹那间功夫,何等之快。
其实,这也难怪她,换了任何人都会像她样。
聂小倩领着傅小天翻越城墙,向着北邙方向疾驰。
银白冷辉下,前后两条人影,疾如两缕轻烟。
聂小倩忧心忡忡,已无心思多说话,
傅小天默察路径,也自闭口不言。
两人功力都不弱,未出盏热茶工夫,黑暗恐怖阴森的北邙山已近在跟前。
此时,玉兔已斜,斗转星移,在微呈昏暗的冷辉照耀下,北邙山寂静雄峙在身前,狰狞得宛如只噬人的恶兽。
夜风中树影婆娑随风晃动直似憧憧鬼影,这已够令人心头胆寒的了,而北邙山特有的阴森鬼气,更是令人不寒而栗毛发皆竖。
藉着月色,游目所及,满山遍野尽是起伏坟冢,看得傅小天不禁蹙眉感叹:“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愁,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这两句诗说的委实不差,好可怕的所在。”
聂小情飞驰中,闻声回过螓首,娇笑说道:“侯爷何多感慨生老病死,人生本就难免,英豪虎威所在,鬼物当自远扬,又何可怕之有”
傅小天突然纵声笑道:“傅小天年近三十,十年驰骋沙扬,手挥处血流成河伏尸盈野,几曾懂得个怕字其所以感叹,只是想到人生春梦场,到头来不过是黄土三尺,白骨-堆,争夺为何来,名利权贵,刹那乌有,又将如何而我之所以说可怕,则是指责门选地怪异。昔天之下,尽多名山大泽,何处不可开派,哪里不能设宴却偏偏选上这块甚少闲土之地,其用心岂不令人寒栗”
聂小倩心中暗惊,表面上却娇媚笑荡意横生,探怀取出物,皓腕轻抖,-道紫色光华冲天而起,疾射夜空,至数十丈高处,“波”然轻响,倏化紫光蓬,闪即灭。
然后蛇腰微折,转向东南,向处山坳扑去。
傅小天淡淡笑,身如天马行空,疾射跟上。
未几即抵山坳口,冷辉散洒下,但见这山坳深邃黯黑,阴风惨惨拂面生寒,纵有上好目力也难以望十丈外事物。
聂小倩微敛媚态,轻注身旁傅小天眼,低低说道:“侯爷请稍候,接引之人转瞬即至。”
吐气如兰,幽香微送,傅小天轻皱浓眉,含笑点头。
他这里方自点头,哪深邃黯黑阴森的山坳内,突然浮现两点绿光,似随风飘动,冉冉而来。
傅小天神目如电,就在那两点绿光甫行飘起之际,他即已看出那是两个手执两盏绿光惨淡瓜型小灯的黑袍怪人,但却未看清这两个长发披散,面目惨白冷森,满身鬼气的黑袍怪人,是自山拗内何处出现。
目光再凝。他更看出,那两盏绿光惨淡的瓜型小灯之上,还各以朱笔篆写了两个血红字迹,左为“招魂”,右为“拘魄”。
而且这两个黑袍怪人,身形似幽灵,竟然足不沾地,离地数寸地随风飘茁而来,分明各具身高深莫测的诡异功力。
门下如此,可知其主,傅小天尽管自负,见情也不禁微现紧张。
聂小倩冷眼旁观,娇笑声,说道:“这是敝门主座前左右两灯使,名招魂名拘魄,在敝门中权位极重,向不轻出,令宵居然同出接引,足见”
傅小天杨眉笑,接道:“这是傅小天的荣幸。”
聂小倩媚笑摇头道:“侯爷误会了,能接虎驾,千毒门固然蓬荜生辉,上下俱感无上荣宠。两灯使更将引傲终生,但聂小倩的意思只是说,敝门主恐怕已知道来了贵宾了。”
傅小天环目深注,淡淡笑道:“如此更证明贵门主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机,令人敬佩,也令人觳觫”
聂小倩蛾眉双挑,方待再说什么,阴风飒然,寒意袭人,两黑袍怪人已至跟前,神情木然地向聂小倩微躬身。
聂小倩那如花娇靥笑意转冷峻,皓腕轻抬:“别让贵宾见笑,见过神力戚侯傅爷。”
两黑袍怪人四目寒芒电射,探注傅小天眼,齐齐躬身。
博小天立即觉出,两股无形阴柔的寒气迎面袭到,而且分指两处大岤,当下只做不知,淡淡笑,抱拳当胸道:“如今傅小天身在武林,而且是特来拜访,怎敢当两位灯使大礼。”
话声方落,绿光灭复明,两黑袍怪人长发飘拂,衣袂飞扬,足下几乎站立不稳。
两张丑脸更形惨白,四目寒芒伸缩,同时声冷哼。
聂小倩妙目蕴有无限狠毒,冷冷说道:“萤光皓月,螳臂撼山,忒也不知进退傅侯宽宏大量,出手不过二三,否则尔等如今岂有命在,还不速速带路。”话声阴森冷酷刻毒,字字逼人。
两黑袍怪人似乎甚为畏惧,凶态敛,懔然俯首。
傅小天察言观色,胸中雪亮,既知聂小倩身分之高不下于两黑袍怪入,更知她暗恨两灯使多此举,未能首挫敌锋,反弱了干毒门名声锐气,心中不由暗暗失笑,未予理会。
聂小倩注两黑袍怪人。冷冷又道:“你们聋了么”
两黑袍怪人身形微颤,望着聂小倩,怯怯说道:“门规森严,属下不敢”
聂小倩突扬格格娇笑,口气更显得冰冷道:“难得你们还记得这个,此事自有我做主,用不着你们来多操心。”
两黑袍怪人再次躬身,聂小倩却已转注傅小天,刹那间满脸皆春地嫣然笑:“聂小倩有个不情之请,事关门规,不敬之处,尚望侯爷雅量宽容。”
傅小天心知必有花样,看了她眼,道:“请只管说,傅小天当不致令姑娘为难。”
“多谢侯爷成全”聂小倩目射冶荡,娇笑说道:“那么,恕聂小情就直言了”
指山坳,接道:“由此向内去,非我千毒门的人,律得以黑纱蒙住双眼,不过侯爷贵人,若也如此,似嫌太冒渎”
傅小天笑接道:“傅小天既非贵门中人,不敢妄求例外来,来,来,请姑娘依规例行事”双手向背后负,静待聂小倩为他蒙住双眼。
聂小倩睹状笑得更媚,轻摇臻首,道:“聂小倩独缺天胆,倒有个权通办法在此,侯爷英豪盖代,铁铮奇男,天下人相信得过,聂小倩自然也相信得过。黑纱应免,请侯爷自闭双目,该睁眼时,聂小倩再行奉告。”
傅小天环目探注,纵声大笑:“能得姑娘见信诚乃殊荣,姑娘,你深得奉承三昧,傅小天干金诺,就这么办,请”
句话儿说得聂小倩面泛红霞,更显娇靥欲滴,转注两黑袍怪人,轻挥柔荑。
绿光飘动,两黑袍怪人已执灯前导,聂小倩傍着傅小天,莲步轻盈,袅袅而行,也是虚浮数寸,足不沾地。
而傅小天却是足踏实地,步履从容,紧闭双目,负手迈进。
他目不能视物,只有凭感觉听觉来暗作戒备,默察路径。
片刻之后,他突觉脚下虚,只湿润滑腻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握上左臂,紧接着耳边吐气如兰,软语沁心:“侯爷小心,再向前是逐级而下。”傅小天暗暗笑,道:“多谢姑娘,傅小天省得。”
转瞬间,石阶走完,又半盏茶工夫的路婉蜒曲折之后,突听聂小倩声娇笑:“侯爷,委屈了,请睁开眼来吧”
傅小天微微笑,随即睁开双目,只觉眼前亮,入 目片绿光
第九章 反目不认枕边人
绿光弥漫下,赫然竟是座形式奇古的宫殿。雕梁画栋,蟠龙巨柱,巍然庞大气势宏伟,望而知绝非近代建筑,而且殿中摆设,也是古意盎然,世所罕见;只是仰首不见天光,弥漫绿光不知来自何处,置身殿中,令人感到无限阴森。
那大殿正中央,十余级石阶之上的座巨龙盘绕的石椅上,正自端坐着个面目英俊身着青袍的中年人。
眉宇间片倨傲狠毒之色,双星目开合之间,森冷光芒如电,不住闪动,大有英雄唯我,不可世之概。
石椅两边分站四名雪白宫装少女,容貌绝艳,但神态木然冰冷,加上那惨白的面色,看上去几不类活人。
傅小天看在眼内,不由皱眉暗道:气派好大,只是有点不像人世
聂小情眉目间媚态尽敛,袅袅行前数步,深深裣衽,娇声说道:“聂小倩有亏职守,未能达成任务特来请罪,门主慈悲。”
青袍人双目冷芒电射,扫聂小倩,突然展颜笑:“败在聂小倩人目青袍人那两道森冷目光,方自忍不住个寒高人手下,何罪之有此事我已尽知,洛阳城中已无须再去,你且退下。”
粟,闻言如逢大敖,忙地又裣衽:“谢门主不罪之恩,但这位
青袍人冷然挥手,聂小倩懔然噤口,看了博小天眼,似乎万般无奈地,缓缓行向偏殿。
直到聂小倩那无限婀娜的背影消失于偏殿月形门之后,座上青袍人方始突又冷冷开口道:“你便是傅小天”
傅小天立刻回道:“你便是千毒门主”
青袍人双目冷芒阵闪动,“你这岂不是多此问。”
“是么”傅小天浓眉双扬,淡淡笑道:“博小天深有同感。”
“阁下看清楚点,此处非比朝廷。”
傅小天冷然相对道:“阁下也请弄明白,傅小天不比般武林中人。”
“我眼中没这神力威侯四字。”
“那算不得什么,千毒门也未必在我心上。”
青袍人神色更变:“好胆识,你既为朝臣,当知晋见之礼。”
傅小天淡笑道:“那当然,只是傅小天拜的是万邦之尊,倘若以彼移此,我担心阁下消受不起。”
青袍人双眉微剔,道:“你可知如今置身何处”
傅小天道:“先朝帝王陵墓,今日狐兔窃为巢岤。”
青袍人似乎甚为震怒,霍地站起,但旋即又复坐下,目注傅小天,冷笑说道:“出言轻慢,可知该当何罪你大概还不知我千毒门的厉害。”
傅小天傲然笑道:“我只知世有国法,未闻此外尚有什么规律。至于千毒门手段,我已领教过了,令人失望得很,没有什么出色之处,与般宵小没有两样。”
那是你孤陋寡闻,见薄识浅,第楼头我无意伤人,否则任何人也不会那么便宜。而如今我只消举手之劳,你这神力威侯只怕傅小天纵声大笑道:“大不了个死字,北邙山上无闲土,阴魂正多,添我傅小天人还不至太挤,再说博小天戎马十余年,败敌无算,也正愁无人能对我下手,阁下如有自信,只管请,我很想瞻仰阁下这举手之下有何威力。”
青袍人的目的似乎只在显威,这时见对方不为所慑,只得也自纵声大笑道:“久仰傅侯神威盖代,英雄虎胆,今日见,突然站起,飞步走下石阶,伸手握向傅小天虎腕。
傅小天唯恐有诈,自然地暗凝功力,但触手却觉对方丝劲力末使,方自面上热,青袍人已自满脸诚恳地笑道:“为试虚实,冒犯虎威之处,侯爷海涵。”傅小天呆了呆,青袍人又已回身轻喝:“看座。”
傅小天笑说道:“门主之侧,没有我傅小天的座位,我看青袍人赧然道:“朝廷之上,重臣雁列,侯爷位排首座,何况我这小小的千毒宫”
傅小天浓眉双扬,方待再拒。
青袍人又自无限诚恳地正色说道:“雅量应能客人,侯爷,我是甘冒轻贱,赤心高攀,侯爷乃血性中人,当不致吝于下交傅小天英雄本色,豪迈成性,自不会拒人诚意,闻言大笑说道:“言重,谢座了。”
青袍人欣喜之情充溢眉宇,携着傅小天那蒲扇般的大手行上石阶。
推让再三,始分宾主落座,傅小夭念妻心切,第句话便自问道:“门主,拙荆可好”
青袍人双目倏射异采,诡笑说道:“侯爷伉俪情深,好不令人钦羡,请看。”
话落,信手微挥。
他这里只微挥手,阵隆隆轻响,那大殿左边石壁,竟然中裂为二,缓缓向两边移开道隙缝,宽可容两人并肩进出。
由石壁裂缝内望,但见偏殿内灯光明亮,层蝉翼般的纱幔之后,位白衣少妇正和衣斜倚绣榻,榛首半挽,状若不胜孤寂但如此已足证她果然被待若上宾,可不正是自己恩爱娇妻枕边伊人
爱妻安然无恙,且近在目前,虽说咫尺无殊天涯,傅小天心中已放落块大石,暗舒口大气,难掩激动地说道:“多谢阁下”
言未了,青袍人信手再挥,隆隆之声又复响起,石壁又自缓缓合上,天衣无缝,不留丝痕迹。
“虽然只是瞥,应已足慰相思,侯爷安心吧”青袍人意味难测地看了傅小天眼,道:“不敢当侯爷致谢,保护夫人原是我应该的,大概侯爷尚不知夫人是我昔年旧识,也是我的表妹,更是我的未婚妻子。”
傅小天呆厂呆,道:“这倒很出乎我意料之外,梅霞从未提及。”
青袍人强颜笑道:“这是我身为表兄又是未婚夫婿的自己不争气不能怪她,好在世事白云苍狗,这些已成过眼烟云侯爷凉必不至介意。”
傅小天浓眉微剧,淡淡笑道:“傅小天从不汁较个人的过去,何况这有什么值得介意的”
青袍人目射诡谲之光,凝注傅小天阴阴笑道:“有道是:宰相腹内能行舟。那是侯爷雅量,我却以为女人家应以名节为重,讲求三从四德”
傅小天环目寒芒突射,哈哈笑道:“门主可是指她已订婚约,不该复恋夏梦卿,再嫁傅小天”
入目傅小天环目神光,青袍人禁不住心中微懔,时未能做答。
傅小天又是笑,挑眉沉声:“门上适才英雄豪迈,气吞河岳,如今怎又做此忸怩女儿态岂不闻婚姻终身大事,勉强不得情之字,更属微妙,见才生情,择良而嫁,理所当然;不满指腹婚姻,未婚夫婿不足依靠终身,因而另有所属,情理所容;而属意之人讹传死汛,因而再嫁,看何不可门主倘若拿傅小天当朋友看待,就请勿再轻辱傅小天爱妻。”
这番话只听得青袍入神色刹那数变,目中异采不住闪动,傅小天话声落后许久,他才尴尬地赔笑说道:“我无此天胆,侯爷何必如此认真,此事搁下不提,敢问侯爷今日莅临之意。”
傅小天神色稍缓,看了他眼,淡淡说道:“门主高智如山,神目似海,何用傅小天多做说明。”
青袍人不得不以笑掩窘:“绿玉佛旷世奇珍,侯爷就这么轻易决定割爱”
傅小天淡笑接道:“紫凤钗已落入门主之手,绿玉佛又有何用何况傅小天生性淡泊,并没有席卷武林,称霸天下的打算,留之徒然委屈宝物,不如成全门主片苦诣,万丈雄心,传佳话于千古。”青袍人阴鸷目光凝注,诡笑说道:“如此我探谢侯爷成全大德,不过我以为夫人落入我手,侯爷纵无成全之意,当也不至吝于掷赠。”
傅小天纵声大笑道:“阁下可谓知我。不错我对这些所谓奇珍异宝,得失之心固然很淡,而对我那人间奇女,贤慧爱妻,却更不能够放弃;岂不闻重宝易得,贤妻难求傅小天拼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青袍人狂笑连连,轩眉说道:“侯爷护妻之情,天下少见,薛梅霞得夫如此,尚复何憾盖世英豪,绝代红粉,真是得天独厚。侯爷既有成全之心,我岂敢设有做美之意。侯爷请
我大开正门,恭送贤伉俪离此。”话落,就待站起。
傅小天突然摆手:“不忙,门主。已别多日,不急于时,傅小天尚有几桩事儿请教。”青袍人神情微愕,道:“侯爷言行不脱英雄本色,令人钦佩,尚有何事烦劳下问”
傅小天看了他眼,淡淡说道;“小事不足挂齿。请问门主,那开封城府威远镖局失镖事,可是贵门所为”
青袍人毫不犹豫,淡笑点头:“不错:正如侯爷所言,小事不足挂齿。”
傅小小天挑眉说道:“门主大概不会忘记还有两条性命。”
青袍人双日凶芒闪,笑得极是狰狞:“区区两条性命也值得杀敌无算的神力威侯重视不敢相瞒,千毒门规,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异日征骑所指,当更不止此数。”
傅小天淡笑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门主不愧千毒之首,但我以为门主这异日二字不如改为后日来得恰当。”
青袍人神情微震,突然仰首狂笑,声如鬼哭狼嗥,刺耳已极:“侯爷此语,使我顿觉天下英雄唯侯爷与区区耳。”
傅小天看了他眼,淡谈说道:“门主也许不逊曹盂德,傅小天却不愿自比刘豫州。威远镖局与我小有渊源,此事我已揽下,镖货暂寄门主处,后日宴罢会散,傅小天当来取回。”
青袍人森冷目光闪阴笑说道:“敬遵令谕,侯爷若自信拿得回去,尽管随时来拿。”
傅小天毫不在意,扬眉笑道:“拿得回去与否,此时断言尚嫌过早,好在后日转瞬即至,届时再看看吧”缓缓站起,探怀取出绿玉佛,道:“绿玉佛在此,请门主交出拙荆”伸手递了过去。入目傅小天掌上那尊栩栩如生的绿玉佛像,青袍人难掩心中激动,阴鸷目光中丝异采闪而隐,跟着站起,摇头笑道:“不忙,待侯爷见着夫人时,再行掷下不迟。”傅小天,心知他是故示大方,且自己也井非真欲即时交他,当下淡淡笑,点了点头。
青袍人看了他眼,略做沉吟,蹙眉又道:“夫人自来此间,直末出偏殿步,不管我如何地待若上宾,仍是难消她心中敌意,我若前去相请,只恐难以取信于她,可否烦劳侯爷亲自走趟”傅小天环目深注,淡淡笑道:“门主不陪我去”
青袍人笑说道:“小别胜新婚其甜蜜情景,我岂敢”
傅小天心头了然,摇头说道:“不妨,彼此均非世俗男女,何况门土与拙荆又是至亲,若沦小别胜新婚,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亲热缱绻”青袍人竟然欣然点头,笑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容我前面带路。”
言毕,又扬眉笑,爽然举步,点也不显得勉强。
虽然明知置身龙潭虎岤,傅小天却无所畏惧,豪情勃勃地大步跟上。
出得正殿,转过漫回雕廊,两人路谈笑风生,俨然知己,哪里像是勾心斗角的生死大敌。
来至偏殿门前,青袍人倏然止步,举手轻轻敲门。
剥啄之声方起,只听哪重重锦幔之后,隐隐传出薛梅霞银铃般的声音:“谁”
傅小天禁不住心头激动,脱口说道:“梅霞,是我来了,小天。”
此言出,偏殿内顿时回复片寂然,久久未闻回音。
傅小天心中不禁升起丝疑惑,青袍人看了他眼,突然扬声笑道:“小妹 你想必是疑为梦中,过于兴奋了吧且请安坐,我这就陪侯爷进夹。”目注傅小天微微笑,掀开锦幔,首先走了进去。
进入殿内,只见薛梅霞身着白衣,蛾眉淡扫,美目失神,呆呆地坐在软榻之旁。
傅小天再也忍不住,疾步抢了过去,低低地叫了声:“霞”
这位叱咤风云,气吞河岳的盖代英豪,此时声音竟然有点发颤。
然而,薛梅霞却视若无睹,听若未闻,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连看也没有看他眼。
傅小天大感诧异,以为自己的爱妻惊喜过度,神智受了震荡,忍不住无限怜惜地柔声叫道:“霞是我,小天你冷静点”并伸手掌按问薛梅霞背心,准备为她活血醒神,哪知触手竟是片冰凉,真气末发,心中遽震蓦地收手回顾。青袍人仍在侧,而且面带微笑,负手而立,状至悠闲;只是笑得十分诡谲,笑得十分得意狰狞狠毒险恶傅小天心知有异,方待有所行动。
蓦地缕指风袭至背后。
傅小天做梦也末料到,自己的爱妻竟会反爱为恨,助敌袭击自己;只觉后腰眼上麻,紧接着掌中绿玉佛被人伸手夺去,眼前黑,推金山,倒玉柱般砰然倒在那铺地的厚厚红毡。
红毡上,盖代英豪傅小天昏迷不醒。薛梅霞那欺霜赛雪的纤纤玉手中,执着绿玉佛像,依旧端坐不动,而那双失神的目光,则呆呆地凝注着昏倒在地上的傅小天身上,娇靥神色木然,无表情生似地上的人与她素昧平生,毫不相识般。
此时青袍人却面带得意的笑,纵步走了过来,伸手接过薛梅霞手中的绿玉佛,笑道:“小妹,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希望你再能为我这么做次,那该是夏梦卿了,懂么”薛梅霞默然不语,只是木然地微颔了下榛首气,得那么呆滞,那么不自然。青袍人看了看木然端坐着的薛梅霞,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中的傅小天,突然扬起了阵声似鬼哭狼嗥的得意狂笑。笑声中,转过身子飘然出殿而去。
转瞬间,两天过去,夜已来临。
这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月到中秋分外明但今夜的月色却并不如往年中秋月那般的皎洁。
群星闪烁的夜空中,滞留着几片乌云,井有蒙蒙雾意。
这使那本该皎洁的月色,显得有点艨胧。
北邙山静静地沐浴在冷辉里,沉寂阴森恐怖。
今夜迥异往昔,在那深邃阴沉,不知深有几许的断魂谷,两面陡势天生,直若恶兽之吻的山壁上,高高地分悬着两只瓜型巨灯。
巨灯上,血红的朱字,左书“招魂”,右书“拘魄”。绿光惨淡,迎风晃动。
四周不闻丝声息,也没有丝的人影,静得直使人毛发悚然,不寒而栗,是那么神秘莫测那么阴森慑人。从遥遥里许以外,便能望见那碧绿的两点灯光,恍如狰狞恶兽的灼灼双目。
时届初更,山风更疾,隐隐似鬼哭狼嚎,冤魂泣月。
蓦地里,条人影疾如飞矢,轻若淡烟地驰向断魂谷口,距谷口三丈左右倏然停身,那是位仪态飘逸神采飞扬俊美挺拔的青衫书生。他望着那两只高悬的巨灯,剑眉微挑,声冷笑:“好大的口气,这岂是开派之礼,迎宾之道”
话未落,突然个冰冷阴森,细若游丝的话声,随风飘至:“千毒门候驾多时,贵客留名。”
话声荡漾飘忽,竟不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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