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 第 7 部分阅读

扫两人,薄薄的唇边修然掠过丝极为冷酷的笑意,挥手,喝道:“开道”这两个字简直不似出自活人之口,其冰冷阴森直能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两黑袍怪人句话也未说,又躬腰,随即转身向来处那黑黝的山坳中行去。足下依然离地盈寸,有如随风飘行。而那青袍人却是足下离地足有半尺,轻摆双袖,随后跟进。

这三人飘行看似极为缓慢,其实快捷异常,转瞬间便已抵达那座巨冢之后。

这座巨冢面对着山口,背后是片黑黝阴森的白杨密林,距离那满山遍野的乱坟荒冢甚远,地势十分突出,巨冢系由色的灰砖砌成,足有丈高,墓碑也似以整块大理石凿就,既高又大。藉着月色,隐约可见上面字迹行行。而且冢前冢后,似乎经常有人清扫,既无积尘,又无杂草。

就在主人行抵巨幕后之际,奇事顿然发生。那巨冢前端的砖壁,竟似暗中有人操纵,突地陷下块个人高的洞岤,赫然呈现在眼前。紧接着阵阴风扑面而出,吹得那瓜型小灯的绿火乍明乍灭,不住闪烁,显见得这洞岤颇为深邃。两黑袍怪人掌灯前导,引着青袍人向那黑黝阴森的墓洞走入。

洞口随即又行缓缓合上,恢复原状,看不出丝痕迹。

洞口之内,是条盘旋而下的甬道,四壁全由大理石砌成,虽然深陷地底,却不显得潮湿窒闷。甬遭两旁,每隔十丈悬挂着盏绿光惨淡的小灯,照得甬道内片惨绿。前行百丈,甬道突然左折,似乎已至尽头。转过拐角,座地下宫殿骤然入目。这座宫殿气势宏伟而壮丽,形式奇古。绝不类现下建筑。

入宫殿,两个黑袍怪人径自掌灯向殿左行去,转瞬不见,却由殿后扇月门内,袅袅转出两个髻云高簇的白衣少女。这两个少女凤目柳眉,琼鼻檀口,堪称艳绝,只是那本该娇艳如花的两张粉面,却白得怕人,而且神情举止也显得呆滞。两个白衣少女莲步轻盈,行至青袍人面前,同时检衽为礼,神色木然,投有开口说句话儿。

青袍人神色更显冷漠,阴鸷而残酷的犀利目光扫两女,道:“她醒了么”

居左的白衣少女,微微点了点头,仍未出声。青袍人双眉突然轩,举步向月门中走入。穿过月门,绿光倏敛,道蜿蜒曲折的画廊直通殿后另座偏殿。偏殿中,重重锦帐低垂及地,片淡谈的红光隐隐透出,而且暗香浮动,那里还有丝前殿那种阴森森的鬼气。

青袍人行至偏殿门前倏然驻足,望着那低垂的重重锦幔,双目异采突现,在那张色呈惨白的俊面上,飞快地起了阵轻微抽搐,神情显得极为激动,似在犹豫不决。半晌,这才举手轻轻在两扇敞开着的朱漆长门边敲了两下。

剥啄声方起,锦幔之后,修地传出声轻微悦耳恍似银铃般的惊呼:“谁”

呼声入耳,青袍人身形又自微微震,随即发话,竟然带着微笑,但却有点颤抖:“此地主人,也是你的昔年旧识。”

锦幔后的女子似是对这旧识两字颇感诧异,寂然片刻,方始说道:“既是昔年旧识,那么请进来。”

青袍人跨门而入,伸手掀开锦幔。

幔后房中,陈设极为华丽,红毡铺地,宫灯高悬,白玉几头香冷金猊,八宝榻上红被重叠,隐隐还散布着丝淡淡的兰麝异香,有胜王妃寝宫。

此际,那八宝软榻旁,正坐着位气质高雅风华绝代清丽若仙的白衣少妇,白衣少妇看掀幔而入的青袍人,神色遽变,霍然站起讶然欲绝地退了步惊呼:“是你”

青袍人微笑点头:“不错,是我。难得小妹还认得我,算得上昔年旧识么”

白衣少妇就在刹那间已自恢复镇定,微颔臻首,道:“不错,你算得上是我昔年旧识。”

青袍人阴鸷目光闪笑道:“多谢小妹还记得昔年往事。”

白衣少妇黛眉微扬,淡淡说道;“往事如过眼烟云,提起来徒乱人意,我早忘了。

青袍人深注白衣少妇眼,扬眉笑道:“是么”

白衣少妇神色泰然,道:“信不信由你”

青袍人微微笑,道:“既是旧识,久别重逢,小妹,你怎地还是当年那种令人无可奈何的脾气夏梦卿可好”

白衣少妇娇餍看上丝黯然神色,闪即逝,淡淡笑道:“你想错了,我并没有嫁给他,只是知道他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青袍人神情微愕,“噢”了声,道:“这倒是出人意外,小妹对他见倾心,深陷情海,不克自拔,甚至于为他舍弃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到头来却井未与他修双好,共偕白首,这是为何” 白衣少妇唇边徽起阵抽搐,似乎强忍心中如绞痛苦,淡淡说道:“我说过了,昔年旧事我早忘了,而且我也不愿再提,那原因,恕我难以奉告。”

青袍人深深地看了她眼,唇边浮起丝令人难以意会的微笑,道;“小妹,我看得出你很痛苦,是因为未能与夏梦卿缔结鸳盟,还是如今所适非人”

白衣少妇黛眉微挑,冷冷说道:“你休要自做聪明,未能与夏梦卿结为连理,我深感庆幸,因为我已嫁得位好丈夫。他英豪盖世,权倾当朝,较夏梦卿只有过之”

青袍人淡淡笑道:“看来我真是自做聪明了。小妹,这么说来我根放心,我能知道他是谁么”

白衣少妇娇颜上浮现无限骄傲神色,挑眉说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过如果你定要问,我也可以告诉你,神力威侯傅小天,你应读知道。”

青袍人显然大感意外,神情震,连连点头:“盖世英豪,铁铮奇男。我久仰了,而且心仪得很,只恨福薄缘浅,未能睹这位朝廷柱石的风采神仪,小妹皓命品,光耀门楣,我这个表兄也深以能沾得份光采而感到无上荣耀。”

这位白衣少妇,正是那夏梦卿傅小天两人正自五内欲焚踏破铁鞋,寻遭人海,却不得芳踪的薛梅霞,她自然听得出对方这番话里暗含讥讽。淡淡笑,道:“薛梅霞不是人间贱女子,若单凭他那神力威侯四字,对那诰命品的头衔,我尚能不屑顾。傅小天也不是俗人庸官,论文不稍逊那满腹珠玑的夏梦卿;论武也足可和玉箫神剑闪电手并称时瑜亮,而且,如你所知,他是盖世英豪铁铮奇男。”

番话,听得青袍人脸色刹那数变,薛梅霞话声方落,他便双目阴鸷之光连闪,冷冷笑道:“自然,自然这个我当能深深地体会到,无论是夏梦卿抑或是傅小天,都比我这个既是表兄,又曾是指腹为婚却遭舍弃的未婚夫婿,强过百倍。”

薛梅霞娇靥上倏凝寒霜,双眉挑,终又默然未语。

片刻后,方始神情稍缓地淡淡说道:“诚如你所说,昔年旧识难得重逢,再说这次也算是你拯我于难,我不愿闹得彼此不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青袍人似在犹豫,最后扬眉笑,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过,小妹既然要知道,我自当告诉你,这里是恭王陵墓,建于东汉建武十年,深藏北邙山地底,直入幽冥,隔绝人世”他这几句话显然是有意和薛梅霞适才哪番话儿针锋相对,而神色间之得意,却较薛梅霞犹有过之。

薛梅霞听得娇躯微震,旋即淡淡笑道;”你该知道我的胆子不比你小,何必以此神鬼之事欺我”

青袍人微笑说道:“小妹如果愿意,不妨止出这寝宫看看。”

薛梅霞兰心惠质,冰雪聪明,闻言立即厂然青袍入之言不虚,神情又是震;看了青袍人眼,冷冷说道:“看来你这几年十分得意,也很有成就。士别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青袍人自然也听得出她这话儿中暗含讥讽,但他毫不在意,微笑说道:“小妹夸奖,我不过稍微不同弓:昔年而已,谈不上得意,更不敢白诩有所成就;要有,哪也得感谢小抹的激励和姑父母,以及两位表兄血仇的驱使。”

薛梅霞冷冷看了他眼:“你还记得我父母及两位哥哥的血仇”

青袍人道:“朝夕萦绕于心,不敢或忘。”

薛梅霞道:“你查出了那行凶之人是谁么青袍人愧然摇头:“小妹,你难道不知道我埋首深山,数年未出江湖,如今才是开始”

薛梅霞冷笑接道:“你何不说想重振你雷家声威,图争霸业”

青袍人呆了呆,突然纵声大笑,狂态毕露地道:“小妹何异我之鲍叔慧眼当前不敢隐瞒,重振家声,那倒未必;图争霸业,却正有此意。”

薛梅霞听了不由皱了皱眉,冷冷说道:“依我看来,夏梦卿傅小天只要有人在就绝难容你,何况两人都好好地活着。”

青袍人双目凶光闪傲然笑道:“傅小天未曾领教过,夏梦卿又待如何雷惊龙已非昔日吴下阿蒙,鹿死谁手如今很难预卜。”

薛梅霞冷冷地看了他眼,道:“我觉得你有点大言不惭,近乎痴人说梦。”

“是么小妹”青袍人挑眉笑道;“狠如冷面狼心活阎罗赵君平者,我尚能杀之于神鬼不知之间;昔年威震宇内,武林闻风丧胆的南荒七毒如今也都俯首听命,供我驱策,小妹,你自己想吧”

薛梅霞知其言不虚,心中暗震,口中却仍淡淡说道:“不错我原该想到你与那南荒七毒本是丘之貉”

“小妹”青袍人突然色变,声轻喝,双目暴射逼人凶芒:“雷惊龙已非同昔日,奉劝小妹说话最好三思。”

“用不着”薛梅霞冷然挑眉:“在我眼中,你和昔日没有什么多大差别而狂妄无知,阴狠凶残却较当年犹胜,我自知是你阶下囚,要杀听便,何必威迫于我。”

青袍人脸色更形惨白,绿光大盛,方挑眉,旋又神态缓,笑道:“小妹,你何言之重怎么说我们也是表兄妹,我岂能”

“谢谢你”薛梅霞冷然接道;“只是我却不敢以表妹自居,家父母在日,就已断绝这门亲戚关系,你若是顾念半点亲戚之情,当年也不致做出那种灭绝人性禽兽不如的事了。” 青袍人听得双目凶光又自闪,淡淡笑道:“我知道小妹 是指我酒中下药,窃取钗佛之事” 入耳“紫凤钗”薛梅霞心神羹然大震,忙地伸手向怀中摸去,及发现紫风钗仍在怀中,这才心中稍安,暗吁口大气,青袍人视若无睹,接着说道:“这也难怪小妹耿耿于怀,至今难忘。但小妹当也知道我是出于万般无奈,当时我全家身中奇毒,生死存亡操诸七毒之手,而七毒却以此逼我窃取钗佛,小妹,若你是我,你又将如何”

薛梅霞丝毫不为所动,道:“那夏梦卿与此又有何干你竟也欲暗下毒手,将他置诸死地。”

青袍人笑容敛,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怨毒,道:”为你,他使我嫉妒,甚且恨之入骨,而且当时他是窃取钗佛大阻碍。”

薛梅霞被他那目光看得不由心头懔道:“要恨,你该恨我,夏梦卿完全处于被动。” 。 青袍人凶态倏收,叹说道;“是的,小妹,你说得不错,要恨我该恨你移情别恋。不,这样说实在不妥。你何曾对我生过情愫厌恶犹恐未及,但是,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不 恨你。其实,我又何尝没有恨过你只是我对你的爱比恨多。有时候,我差恨交加,简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常常痛苦地想自求解脱,我敢说你点都不知道,因为你不但不同情我,反而处处和夏梦卿表示亲呢来刺激我,小妹,对我这个未婚夫婿,你居心何忍”

青袍人越说越激动,头上青筋崩现,面上绿光更盛,双手紧握,口牙齿咬得格格做响,神态极为怕人,说到最后竟然语不成声,说不下去。薛梅霞也觉侧然,缓缓垂下蜂首。

这重重锦幔低垂,暗香隐隐浮动的偏殿内,刹那间陷入片寂静,空气也十分沉重。

半响,青袍人方始渐渐趋于平静,满含歉意地望了薛梅霞眼,苦笑说道:“小妹,原谅我时的激动,情难自禁”

薛梅霞倏抬螓首,微摇头,遭:“不要这么说,我对你也有份愧疚。只是我觉得夏梦卿看在家父母面上,不为已甚,对那次之事并未加以追究,你就该深知悔改,永不复出,怎地却又卷土重来,图谋霸业”

此言出,青袍人神情又复激动,双目凶光闪烁地咬牙说道:“小妹投入别人怀抱,雷惊龙落得痛苦生,悔改又有何用夏梦卿逼我走上极端,我只有图谋霸业,与夏梦卿互较日之短长。”

薛梅霞心头震,方欲张口。

青袍人却又挑眉摇头:“小妹不必相劝,我心意早决,否则我也不会埋首深山,卷土重来。这陷我生于痛苦的夺妻之恨,我誓必要报,己不如人之耻,我誓必要雪。”

薛梅霞听得心神俱颤,强持说道:“你仗恃着些什么”

青袍人纵声狂笑,“何言仗恃凭我和座下七毒已是太多薛梅霞淡淡又道:“你这么有把握”

青袍人剑眉双轩地道:“小妹,对你我不愿相瞒,七年前,我就在此无意中巧得百年前毒魔西门豹毕其生心血所著之毒经,小妹身为武林儿女,当知百年前西门豹曾以无影之毒陴睨宇内,纵横天下,既称无影其毒可知,这些我巳悉得真传,挟之南荒,七毒首降伏,再出武林,赵君平首先横尸,飞云堡举手沦灭;虽然事为小妹,却也不无先声夺人,震慑江湖之意。大名府七毒劫镖,我虽未亲出,已使两省江湖为之,这不过微露锋芒,小妹,你看够么”

这番话,薛梅霞是人间奇女,也自听得心惊胆战,不寒而粟,不由暗为夏梦卿担心,脑中电旋,睹思忖道:“人海茫茫,宇内辽阔,夏梦卿又是萍飘四晦,行踪不定,你到何处去找他”

青袍人看了薛梅霞眼,阴阴笑道:“小妹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找到他。”

“倘若他不与你般见识,有意躲避呢”

青袍人狞笑说道:“小妹替他想的好办法,只可惜这办法对他行不通,小妹当知夏梦卿为人,他身傲骨,称奇天下,岂肯效哪龟缩之辈我自有办法让他自动找上门来,投我掌握。”

薛梅霞深知他极富心机,阴险狡诈,所说必然不虚,不由心小更是紧,脱口说道:“我很想听听你的办法。”

青袍人阴鸷目光深注着她,道:“小妹莫非想骗我”

薛梅霞只觉娇靥热,默然不语。

青袍人剑眉双轩,笑道:“其实,说与小妹知道又有何妨,小妹智慧超人,这些本该早已想到,何须问我夏梦卿这人激不得,只消我派人扬言武林,约他决雌雄何愁他不自动投来他会躲着不出么这个小妹应当下解得比我更清楚。再则,我计不成,还有二计,小妹人钗俱落我手,我只要透露点消息,还怕他不星夜赶来驰救”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这青袍人已深探地了 解了夏梦卿,后果委实令人担忧。 薛梅霞心神暗懔,扬声说道:“你休想以我为饵,须知我必要时会”

青袍人笑接道:“这个我很放心,也早已想到,小妹不必以此要挟于我。我早在救你来此当日,就在你经脉之中下了毒手了。”

薛梅霞似乎不信,方自挑眉。

青袍人又笑道:“小妹如若不信,何妨运气试试。”

薛梅霞暗中运气,连之后却并未觉出有丝毫异处,稍稍安心,看了青袍人眼,冷冷笑道:“你这手法未免太幼稚了些”

猛觉脑中昏,四肢顿时无力,心巾大骇倏然住口。

青袍人却又扬眉笑道:“小妹,如何我从来不敢欺骗你,你在运气之时并未觉出有任何不适,那是因为”

“住口”薛梅置声怒叱,美目圆睁,黛眉倒剔:“雷惊龙,你竟对我暗下毒手,你”只气得娇躯轻颤,说不出话来。

青袍人阴阴笑,道;“小妹别生气我怎敢怎么说你我也是表兄妹,更何况曾为未婚夫妇,只要你不心存他念,妄动真气,自然无碍,否则我怎对得起姑父母泉下英灵。夏梦卿伏诛之后,我自会为你解去此毒,如今却只有委屈你了,事出无奈,小妹千万原谅。”

薛梅霞娇靥堆霜,瞪眼不语。

青袍人又自笑说道:“小妹受苦多日,理应多加调养,我不再打扰了有事请随时召唤,自有婢女侍候,虽不如侯府安适,却也差强人意,告辞了”合手拱,转身退出。

方走两步,倏又转身诡笑说道:“小妹,紫凤钗请代为保管数日,用时我自会来取”又复转身向外行去。

薛梅霞忍无可忍,为夏梦卿,为她自己以及天下武林,银牙暗咬,纤手抬处,指飞点青袍人身后命门要岤。青袍人恍若不觉,前行如故。

薛梅霞正自暗喜,谁知指点实,如中败革,竟然还有股阴柔反弹之力,震得她玉指生痛,身不由主,倒退数步。

方自大骇,青袍人又复回转身来,笑道:“小妹何其忍心 我身是毒,只怕又要委屈你那纤纤玉手数日了”带着得意狂笑,飘然逝去。

薛梅霞呆呆怔立着,心中说不出:是惊是怒是羞是恨 是忧 其实,应该都是。

第八章 八方风雨会中州

这是张极为平常的请柬。

这张请柬,色呈大红,格式大小与寻常请柬般无二,看上去毫无奇特之处,只是色烫金边框颇为考究。

但是,就这么张红纸折成,长阔不过数寸的大红请柬,其分量之重,却大得无法形容,就像天崩角,倾堕人海般。

宇内为之震荡,江湖为之。

武林中,各大门派,谷,除飞云堡外的二堡五庄四寨各大帮派以及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不先后收到了这张大红请柬,无不在被邀请之列。

每个被邀请的人,在收到了这张请柬时,略注目,都会神色剧变,心神狂震,仿佛见到魔鬼。人人的表情感触,虽因身分地位而不致,但心中的震撼却完全样。

就这么样,这区区张毫无奇特之处的大红请柬,未出半月,就震动了天下武林,整个宇内。

委实称得上惊天动地,惊神泣鬼。

这张大红请柬之所以惊心,既不在它的外形,那么就该在它的内容了。

请柬的外面,写的是被邀请者的姓名,姑且不沦,也不值提。

请柬里面的字儿呢

也并非是什么锦绣文章,字字珠玑。

只是每句每字,都具有不可思议的无形力量,足以震撼人心,撕裂人胆。

这张请柬发出的目的,是在邀请那些被邀请之人,参加个所谓千毒门的开派大典,注明敬备百毒大宴接待。

武林中,开派大典异常隆重,究属常事,不足为怪。怪就怪在这向不闻于世,听起来十分陌生,但却令人讶异的三字千毒门名称上,何况,又有百毒大宴这种字眼。

这已经够震撼人心了,然而更惊人的还在后面:大典后举行赛宝大会,凡被邀请的同道,人人均可携带件奇珍赴会,能以奇珍冠绝全伦,夺得魁首者,主人将以宗稀世至宝奉赠,而那宗稀世至宝,赫然竟是天下武林人梦以难求的紫风钗。

日期是八月十五日,月圆之夜

地点是在北邙幽冥谷

而署名的,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千毒门主。

这张请柬,可说充满了神秘恐怖阴险诡谲的色彩。

真能令人战栗不安,望而怯步。

可是,就因为它充满厂神秘恐怖诡谲,却更激起了天下武林人物的好奇之心。

也许是紫凤钗的诱惑力太大了。

这宗稀世至宝的诱惑力盖过了切,也淹没了请柬上切令人不安的字眼。

于是,八方风雨会中州

谁也不考虑那请柬之后隐藏了什么。

谁也不考虑自身的吉凶祸福。

时宇内征尘蔽天,车马动地。

通往洛阳的官道上铁骑频繁,行人不绝。

洛阳城内家家客栈客满,处处酒楼座无虚席。

小小的洛阳城,突然间成了风云聚会卧虎藏龙之地。

这是八月十三的夜晚。

距那千毒门的开派大典,赛宝大会之期,只剩下天。

洛阳城中,家名唤中州第楼的酒楼中,灯火辉煌人声。

门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楼上,猜拳行令之声与那阵阵丝竹之声,悦耳动听的曼妙歌声,汇合成片无限热闹的气象。

这座中州第楼,不愧有第楼之称,建筑豪华,摆设雅致,招待亲切不说,便是那醇酒美人,也是洛阳城中其他酒楼所望尘难及。

此刻华灯初上,座中早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逗人发馋的菜味酒香。

堂倌们往来奔走于酒客之间,汗流浃背,却笑逐颜开。

眼望去,满楼酒客中,几乎九成清色的是武林人物,是故那喧嚣之声及那阵阵震耳大笑,也较干日来得特别狂放豪迈。

这是武林人物的本色,也是扛湖豪杰与般人的不同处。

不过,其中却也有少数人显得比较安静,闷声不响地静坐着,轻品浅尝。

与四下三五成群,据桌大嚼,斗酒块肉的豪放人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是五个灰衣老者和几位年轻人。

那五个灰衣老者虽然也是聚坐桌,举止神态却很斯文,而且人人眉宇间都有种凝重端肃之气,对身边猜拳行令的热烈场面,与悦耳的丝竹歌声,直似听若无闻。视若无睹。

而那几个年轻人,有的也是共据桌,有的则独占席。

共据桌的是四个劲装青年,眉宇间英气逼人,身披风氅,腰悬长剑,益显气宇不凡,飘逸晒脱。

那各占席的个是面色焦黄的白衣文士,个是英挺秀拔的青衫书生。

白衣文士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而那俊美英挺的青衫书生,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异露,手执把玉骨描金扇,倒是甚为扎眼。

还有便是那靠近东边角落副座头上的黑衣大汉,此人身躯魁伟,头戴顶宽沿大帽,压得低低的,令人无法看清面貌,r.但由他颔下把如猬虬髯看来,可知其相貌必然威猛慑人。

酒酣耳热之际,猜拳行令之声更形嚣张,竟将那阵阵丝竹之声压下去不少。

有些人,已自袒开了胸膛,丛丛胸毛,在灯下照耀生辉。

突然,乐声转急,个曼妙甜美,恍若银铃般的悦耳歌声袅袅而起。

“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

曲罢曾教善才伏,

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

曲红绡不知数。

血色罗裙翻酒污。

座中泣下谁最多,

江洲司马青衫湿。”

唱的竟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此诗本就伤感,加上唱歌人儿的副赚泪歌喉,几乎将整个感情揉注其中,入耳直能令人荡气回肠,为之神伤。

好在满座均是武林豪杰,否则必然都要泪洒满衣襟了。

饶是如此,在阵轰雷般掌声过后,仍自有人扬声叫道:“我等酒兴正浓,怎么大煞风景换个应景的如何话声方落,满楼阵马蚤动,同声附和。

那面色焦黄的白衣文士依然低头独酌。

角落里那黑衣大汉摇了摇头。

五个灰衣老者眉头微微皱起。

而那神采飞扬的青衫书生,却是双入鬓眉陡剔,玉面上倏地浮现-丝轻蔑神色。

只是,他尚未开口说话,楼左那低垂帘幕之后已自又传出丝竹声,紧接着歌声复起,这回却换了杜牧的“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歌声始息,如雷的掌声又复暴起,但适才发话那人却又扬声豪叫道:“小娘子。我等不比那些诗人墨客,这些酸溜文绉的诗儿,听起来不大对胄口。再请换首通俗豪放的如何”

丝竹之声刚动,那青衫书生却突以手巾描金扇,指着发话那人轻笑说道:“阁下,够了,难怪有人说我们武林中人粗鲁莽夫,不解风流情趣,就凭阁下这-句,已足证人家所言不虚,阁下若喜通俗豪放,那么请回到你来的地方去。”

此言出,坐于东边角落座头上的那黑衣大汉哑然笑,帽沿阴影下两道逼人寒芒飞快地向那青衫书生投过瞥。

那面色焦黄的白衣文士,听若无闻,依然低着头,独饮独酌。

五个灰衣老者及那四名腰悬长剑气宇不凡的年轻人,则禁不住微笑点头,齐齐向那青衫书生望去。

只略注目,突然神情微震,似乎颇为忌惮,随即收回目光,举杯做状掩饰。

满楼酒客也顿时为之静,上百道目光同时投向那发声嚎叫之人。

发声嚎叫之人乃是酒楼正中,猜拳行令,嚣张不羁,肆无忌惮的副座头上的五个锦袍大汉之。

此人本就流露着满脸剽悍桀骛之气,哪能听得下青衫书生这几句话儿。闻言,神色微变,霍地站起,双目精光注青衫书生,就待发做,结果又似为那青衫书生目中逼人的冷芒,及挺拔洒脱气度所慑;双目凶光微敛,冷冷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书生手中描金扇轻击左掌,目光凝注,笑道:“阁下既为武林人,当知武林礼数,我认为阁下应该先行通名报姓。”

锦袍大汉神色又是变,终又强行忍住,道;“多谢指教,我兄弟人称江南五通。”

听江南五通四字,满座酒客顿时起了阵轻微的马蚤动。

角落里,黑衣大汉帽沿暗影下两道冷芒闪射,面色焦黄的,白衣文士依旧无表情。五灰衣老者与那身披风氅的四年轻人,却由神色中现出轻蔑不屑之色。

青衫书生呆了呆,星目寒芒电闪,突然扬声朗笑道;“原来是江南五通,久仰,久仰五位素檀偷香窃玉,理应深识那风流情趣,妙歌稚词,怎地竟做是语,此次大驾北上,莫非已厌倦那南国红粉”

“住口”锦袍大汉声轻喝。寒着脸,冷冷挑眉道:“阁下休要卖弄犀利口舌,还不报出名号”

青衫书生玉扇轻旋,淡淡笑道:“区区端木少华,阁下莫非不服”

“端木少华”四字出口,全楼寂然,悚然动容。

连那角落里的黑衣大汉也不禁目光疑注,微微点头。

唯独那白衣文士依然如故,生似他不是置身在这中州第楼之上。

锦袍大汉神情微震,凶态倏敛,拱手,强笑说道:“原来是不归谷,端木少谷主,秦大空不知,多有得罪。”

青衫书生神采飞扬,双眉连轩,笑说道:“岂敢,端木少华仰仗父荫,算不得什么,怎敢当这少谷主称呼谷三堡虽说颇有声名,但在江南五通面前,却渺小得可怜,这得罪-字,应该由端木少华”

他这几句话明捧暗损,江南五通岂能听之不出。是以话犹未完,秦大空身旁另锦袍大汉便突然站起,凝注着青衫书生,冷冷说道:“端木少华,你何必仗恃谷之名,须知江南五通不是畏事之辈,也并未将你们区区谷放在眼内。”

五通之中唯有秦大空人深知这位不归谷少谷主的身功力高不可测,而谷之名威震武林,绝非偶然,拦阻不及,不由大急,狼狈地瞪了身旁同伴眼,双手正待再次拱起。

青衫书生端木少华已然仰首长笑,声如龙吟鹤唳直逼夜空,手中描金扇指那对责的锦袍大汉,道:“到底还是这位干脆,干脆得令我心折。不错扛南五通不是畏事之辈,否则怎敢长年在那风光媚人的江南地带蹂躏妇女,大展滛威可是,阁下,不归谷更不见得就怕了谁,既然阁下也未将不归谷放在眼里,我倒想领教下江南五通到底有何惊人之处,能使整个江南武林敢怒而不敢言,怎么样”

事已闹僵,势成骑虎。至此,身为江南五通之首的秦大空,当然不甘再行示弱,但他也不愿就此树下强敌,只是微挑双眉冷冷说道:“少谷主,有道是:路须让步,味要减三分。江南五通不想无端树敌,阁下又何必如此逼人”

他这样说已无殊低声下气,委屈求和,江南五通素来不可世,任性恣意,何曾如此。

众酒客虽极卑视,但都只放在心里,表面上并未显露。

那五位灰衣老者及那四个身披风氅的青年,却禁不住冷眼相向,嗤之以鼻。

端木少华更是纵声狂笑。道:“江南五通竟也说出这话,端木少华何幸如之。五位,不归谷,向不轻易犯人,只是今天幸逢江南五通,不归谷若就此收手,岂不令天下同道失望不是我端木少华逼人太甚,实在五位所做所为令人发指,端木少华今日欲借这中州名楼角之地,当着天下群豪,为江南妇女伸冤怨,五位,请准备,”

端木少华这番话虽说得咄咄逼人,但因师出有名,而且极为堂皇,是以楼中群豪,俱皆睹暗点头,大为心折。

另外三锦袍大汉也霍地站起,怒目相向,剑拔弩张,人有触即发之势。

就在这个当儿,突然由那楼左低垂的帘幕之后,传出那适才唱歌的人儿,娇滴滴软绵绵的悦耳声音道:“呦纵情诗酒,名士风流。各位都是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俊彦豪杰;来此中州名楼,理当品饮美酒,欣赏歌舞,若是动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岂不大煞风景奉劝诸位暂息胸头怒火,把酒聆歌,共谋-醉。”

话声方落,乐声已起。

端木少华呆了呆,突然纵声朗笑道:“今夕伺夕,逢此可人端木少华生性怜香,惜玉成癖,不敢唐突,看在姑娘金面,暂寄五通命,今宵且就纵情诗酒,做个风流名士。”

举杯环顾,扬声又笑道:“且饮美酒聆清歌,莫负今宵楼春,今宵酒醉人美歌佳辞妙,人生难得几回来,来,大家共浮大白”倾杯饮而下。

佳人语解嫌,众酒客暗舒口大气。

春风解冻,和气消冰,中州第楼上,刹那间又是片热闹欢腾,场即起的风波,顿化为乌有。

角落的黑衣大汉似颇欣赏,看了端木少华眼,点头微笑。

白衣文士依然动末动,埋首樽前。

江南五通乐得乘机下台,互觑眼,默默坐下。

阵阵丝竹声中,娇滴滴的甜美声音又起道:“久仰端木少谷主貌比子都,文武双绝,傲夸群伦,今夕见,果然不虚,更难得名士风流,承蒙美赞薄艺,敢不竭尽所学,酬知音。”

端木少华双眉轩动,神采飞扬,顾盼之间,方待发话。

只见帘幕掀动,唱歌的人儿竟然袅娜行出。

灯光为之黯,满楼鸦雀无声,上百道目光齐集中凝注,目光至处,不觉为之心撼神摇。

但见唱歌的人儿,髫簇高挽,那如花娇屑堪称绝艳,那似水双眸中却又隐射愁怨。

玲珑的胴体上裹着袭蝉翼般淡黄轻纱,曲线宛然,若隐若现,凝脂般肌肤,柔软滑腻,灿烂生光她妙目流波,略轻扫,随即轻抬皓腕,整整云鬓,风情万种地展颜笑,娇声说道:“各位,请添酒,我这里轻歌曼舞,为各位助兴”两排长长的睫毛阵翕动,百媚横生,娇艳已极。

酒客群中,发出数声惊叹。

角落里的黑衣大汉状若未见,举杯浅饮。

白衣文士依然低着头。

五个灰衣老者及那身披风氅的四名年轻人,也似未为所动。

而那端木少华却神采越见焕发,满脸难言的惊喜,凝注着唱歌的人儿,失声叹,扬声笑吟: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中州第楼何来月里嫦娥,广寒仙子端木少华遍历神州几曾见过如此国色天香敢以杯水酒敬谢歌舞,聊表心曲。”

举起桌上酒杯,仰而尽。

唱歌的人儿妙目深注,无限娇媚地笑说道:“少谷主谬奖,聂小倩不敢自比司马君笔下佳人,况彼此不过初逢”

端木少华脸红,扬眉笑道:“姑娘,端木少华也觉唐突,但惊艳之余,情不自禁,姑娘万莫以轻薄见责。”

唱歌的人儿万种风情地,柔婉笑道:“聂小倩不过是楼名歌妓,少谷主不以风尘见鄙,只有受宠若惊,焉敢不识抬举,嗔怪轻薄相识遭天下知音有几人,少谷主请坐,聂小倩愿竭尽所能报效知音。”

端木少华色授魂与微点头:“端木少华敬遵芳谕,洗耳拭目以待姑娘绝艺。”描金扇倏合,极其潇洒地欣然就坐。

唱歌的人儿嫣然笑,轻抬皓腕,向后微招,悦耳的乐声透帘传出。

接着檀口张处,缕恍若银铃般的柔美娇音,袅袅而起:

“玉楼深锁多情种,清夜悠悠谁共

羞见枕衾鸳凤,闷则和衣拥。

窗外月华霜重,听彻梅花弄。”

歌声萦绕,久久不绝。

唱的竟是那秦少游的词,秦少游词称香艳绮,由这么位干娇百媚的人儿唱出,倍觉动人。

掌声如春雷乍动,方自杨起,聂小倩又无限娇媚地,含笑检衽,香抽挥处,兰麝浮动,娇躯转,翩翩起舞。身段灵妙,舞步轻盈,时间,但见满楼钗光鬓影,翠袖翻飞,直令人眼花撩乱目迷神移。

整个酒楼鸦雀无声,片寂然。只有那上百道目光随着哪美妙的身影,时东时西不住转动。

聂小倩舞影翩翩,在那满楼座头空隙间穿来插去,缓缓地向厅中央转来,两只水袖偶尔拂及人面,立即会引起两轻微的惊呼。

端木少华那冠五般俊面上,异采闪烁,傲笑挑眉地站起,他以为聂小倩必然是情有独钟,为他而来。

似乎不错,聂小倩旋舞之间,双勾魂妙目中,隐含万种深情,不时向他投注。

但在距离他坐处尚有两副座头之际。

却蛇腰款摆微折地,突然向那位直低头独酌的白衣文士舞了过去。

不知为何,角落里那位身材魁伟的黑衣大汉,这时双目陡射两道寒芒,闪即隐,微微地抬了下身子。

端木少华大为失望,满脸嫉妒,两道剑眉方自挑起。

入目那唱歌的人儿,又自送来娇媚的-瞥,心中点不悦这才立刻云消雾散,顿化乌有,并星目微眯地报以轻薄的笑。

也许是身处歌妓生涯,聂小倩对他这极尽轻薄的笑竟表现得毫不在意,且还心领神会地微颔螓首。

似因颔首致意失了神,右边那只水袖无巧不巧,正好拂到白衣文士的桌面上。

只听“哗啦”声,杯倒壶翻,酒香四溢,白衣文士袭白儒衫前襟,被溅得酒渍斑斑。

妙舞顿停,聂小情呆了呆,娇靥上浮起片飞红,有点惊慌失措。 满楼酒客轰然阵大笑,有人扬声狂叫道:“这酸丁好福气,香袖情传,我求还求不到呢”此言出,笑声更形如雷。

读书人都有份好涵养,白衣文士竟是连眼皮也未抬下,弹了弹酒渍,扶起杯壶,摇了摇,尚有余酒,斟满杯,就待就唇。众酒客观状又是--阵大笑,不知是谁,叫了这么句:“好男不与女斗,酸丁要得。”五位灰衣老者频频点头,似表赞许。

聂小倩那乍惊乍羞的娇靥卜,丝异采微闪而逝。

角落里,那黑衣大汉双目神光又盛,有意无意地,右手中指微曲,对准白衣文士手中酒杯。

白衣文上举杯近唇,略-思索,突又停杯不饮,缓缓站起身子,抬起焦黄的脸孔,冷冷地看了聂小倩眼,木然说道:“姑娘人美才高歌佳舞妙,容我借用那位少谷主句话:敢以杯水酒,敬谢歌舞,聊表心曲”言毕,双目凝注,竟将手中酒杯缓缓递了过去。

满楼笑声四起,有人怪声大呼:“人言读书人木讷痴呆,看来全属于虚,各位看,这酸丁不是很解风情,深懂情趣的么”方自歇止的笑声,又复扬起。

角落里的黑衣大汉,摇摇头,似乎暗暗吁了口气。

端木少华神色微变,颇为不屑地看了白衣文士眼。

聂小倩脸上微现惊容,盈盈裣衽,妩媚笑道:“大意失手,唐突相公,聂小倩正感惊恐不安,怎敢再当相公这个敬字相公且请自饮,这杯酒只算聂小倩敬相公,聊表心中歉疚之情。”众人料那白衣文士,必定会欣然举杯饮干了。

谁知他竟是副倔强固执的脾气,不但没有举杯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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