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倏地睁眼,发觉自己竟止不住地心颤。
大梦一场,他堂堂魔君,有何可惧?
目光流转,忽见窗边一抹翠色。沈清秋喜翠,总是着一身翠衣,而他方恍惚自梦醒。
「师尊……」
方启唇,窗边那人忽闻异动,转过身来,一笼白纱覆面,身段窈窕,娉婷地朝他走来。洛冰河见了那人,这才想起自己睡前把柳溟烟给捎进房里了。也不是想做甚麽,就是觉得柳溟烟是所有后宫女最不烦人的,清冷脱俗,像……
像师尊。
若师尊化作女相,应该也是像柳溟烟这类的女,不,兴许会更好看……洛冰河想了想,还是觉得他师尊维持男儿身的模样就好,沈清秋在梦的样浮现於脑海,惹得他心念微动。
胡思乱想之际,柳溟烟已走到他榻旁了,她在床沿坐下,面纱仍覆在脸上,掩去她的神情。
「醒了?」
「美人不在身旁,当然会醒。」洛冰河随意答着,「你怎麽了?睡不好?」
「嗯,被吵醒了。」
「被谁吵醒的?」
「你。」柳溟烟话语没有一丝不悦,淡淡地如实说着,「你在说梦话,喊着『师尊』。」
「喔?」洛冰河微微挑起眉,脑里想起方才那场梦。
「冰河,你还锁着他吗?」
「是又如何?」
柳溟烟轻叹一口气,道:「你何必如此?他好歹是你师父,你也唤他师尊,就算再怎麽恨,痛痛快快给他一刀也就罢了,何必……」
何必像猫耍耗似的折磨他?这句话柳溟烟是咽下喉头的,因为洛冰河的神情显然有异。
「恨又怎麽了?折磨又怎麽了?」他冷着嗓回答,「他从前对我如何,我如今不过加倍还给他,何错之有?」
「你要如何,我没有资格,也不会多说甚麽。」柳溟烟的目光隔着面纱落在他身上,「可是冰河,我怕你後悔。」
「後悔甚麽?」
「我就问一句……」柳溟烟问得轻声,字字句句重重却敲在他心口上,「洛冰河,你此刻可是真心还恨着沈清秋?」
「你……」洛冰河微微握拳,「这事你别管,我不杀沈清秋是因为……」
因为甚麽?洛冰河一时也没了主意。因为他此恨难平?因为折磨沈清秋很有趣?无论哪个理由好像都不对,听着合理,却都没搔到痒处。
他为何不一刀杀了他?
「是因为,你师尊只有一个,杀了就没了,你舍不得,是不是?」
洛冰河心头一顿,而後粗声粗气地道了声「不是」,柳溟烟见状,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欲走。
「冰河,我不多说了。」她站在门口向他道别,「你好好想清楚。」
柳溟烟回头离去,她一直觉得洛冰河对沈清秋的执念太深了,若说是恨,好像也不是那麽单纯,他对他的情感很是复杂,她知道在洛冰河心里,有某种超越恨的情感。
不然,她怎麽会听见洛冰河唤了整夜的「师尊」,最後停在那句近乎乞求,盼那人垂怜的话语。
洛冰河在苏醒之前,口说的分明就那一句话。
师尊,你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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