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缠绵悱恻》 第 19 部分阅读

违约者,天地不容。

“卓大人,”段青锋道,“父王和皇祖母送了两位大人许多礼物,烦请你帮忙督促下,看看搬运完毕没有。”

“是。”卓思远转身出去。

段青锋立刻从怀中取出另两张帛书来:“玉大人——”

玉旒云看就认出来了,正是绿窗小筑中的盟书,式两份。她不禁既惊讶又兴奋:“殿下这是”

段青锋道:“玉大人可以细读遍,不过这就是当日我给大人看过的盟书。如若不是公孙天成和老师突然闯进来,早就已经签毕。如今旧事重提,希望大人不觉得太晚。”

玉旒云道:“好事多磨,我可终于明白这个道理。只要是好事,岂有嫌晚的?”

段青锋道:“那么大人还是赶紧签字用印,祭告天地——须得赶在卓大人回来之前。”

想来这是孝文太后昨夜考虑的结果,玉旒云想,虽然太后已经垂帘,但是在西瑶毕竟还不能明目张胆地提到“结盟”与“参战”,所以连兵部尚书都要瞒住。不过这样来这盟书会不会变成纸空文?

段青锋猜到了她的顾虑,从袖中取出只青龙兵符来,分为二,将其中是半交给玉旒云。玉旒云看到那断面上正镌着段青锋的名号。

“他日大人攻楚之时,如果需要我西瑶出兵援助的,就请使者将这兵符带来我军中。”段青锋道,“将士见此兵符犹如见我本人,定当鼎立相助。”

玉旒云大喜:“若是这样,那还等什么?”她提起笔来,倏倏将两份盟书都签了——上面段青锋早就签署完毕,大家各自收好,又来祭天。

焚了香,祝了酒,玉旒云却没有把酒杯放下,而是举向段青锋道:“殿下,我二人没少喝酒,不过作为盟友还是第次。今日别,希望再次同饮之时就是在云岭汉河的分界线上。”

段青锋为了这纸盟书奔波了大半年,现在不管是用什么法子终于达成了目的,又不管将来还有多少麻烦需要善后,他也觉得自己有好好畅饮杯的必要。因举杯与玉旒云碰,道:“好,在云岭汉河见面!”

两人相对,饮而尽。

这时,卓思远正好回来了,说礼物已经搬运完毕。玉石二人就同着段青锋起来到甲板上,向孝文太后和武德帝拜别。

武德帝还是沉默,孝文太后则直微笑着,同他们说了些客套的话。末了,段青锋和卓思远也都下了船去。水手们卷起了华丽的地毯,又收起跳板。石锚拉上,风帆升起,福船终于慢慢地离开了码头。

玉旒云感觉心情大好,直在甲板上望着临渊城,直到亭台楼阁都连成片模糊的色彩,才招呼石梦泉道:“走,咱们下去把酒喝完!”

石梦泉道:“大人,昨天才受了伤,今天就喝这许多酒,恐怕不好吧?”

玉旒云扫兴地撇了撇嘴:“你怎么和姐姐样罗嗦?箭都没有射死我,难道喝几杯酒还能要了我的命?”

石梦泉知道她是小孩子脾气发作,说理说不通,只有哄她道:“当然不会就要了大人的命。不过大人现在得着火炮利器,下面就要准备收回兵权完成大业,所以大人的身体可比什么都重要呢!”

玉旒云轻轻按了按昨日的伤处:“说来西瑶的伤药也真是厉害,敷上立刻就止了血,过了夜都不怎么疼了。不知这种草药在我国可能种植。”

石梦泉道:“大人莫非是想现在折回去叫段青锋在盟书上再加上提供草药这条么?若如此,我立刻就叫水手们回头。”

“算啦,事情也要有个轻重缓急。”玉旒云拍了他掌,“谁知道回头会发生什么事呢?况且,西京的状况我更加担心。”

石梦泉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因道:“那么就命令全速向前,尽快出海。”

玉旒云笑道:“好。”又想了想:“酒虽然不能喝,不过老太后不是送了堆礼物么?茶叶也许还不错,就去试试。”

说着,两人便同下到船舱里,叫人上茶来。

那水手遵命而去。过了好久才沏了茶来。玉旒云本要训斥他几句,但转念想,这人是水手,又不是家奴,怎么知道伺候人的规矩?便也不同他计较,挥挥手叫他下去。

但不料茶还未送到口边,却听外面甲板上阵争执之声,有个女人尖声嚎叫:“你们敢碰本小姐!你们知道本小姐是谁么?我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已经便成了闷闷的呼噜之声,显然的嘴巴被人捂上了。

玉石二人互望了眼,赶紧快步出来看个究竟。只见甲板之上几个水手抓住了男女,正要把他们丢进水中。石梦泉喝道:“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水手们愣,那被制的女子就狠狠口朝人的胳膊上咬了下去。水手吃疼,“阿唷”大叫,已经被那女子跑脱。“相公!相公!”女子又扑上去要撕咬另个水手,却被脚踢翻了。那受制的男子,也就是他相公,哇哇大骂:“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玉石二人这便认出了这个男人来,正是牟希来的女婿张至美。那么这个凶悍女子就是牟家小姐了。

牟希来被抄家,全家发配,莫非这两个人跑脱了?

玉旒云吩咐水手们放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手答道:“启禀大人,小的们发现这两个人躲在躲在货舱里鬼鬼祟祟,于是就把他们拉了出来。小的看他们多半不是好人,所以打算把他们丢进水里。”

“什么不是好人?”张夫人怒道,“我是牟太师的女儿。你们如此待我,我非要我爹摘了你们的脑袋不可!”

张至美也道:“我们没有鬼鬼祟祟。我们只是送朋友上错了船而已。”

水手道:“还要狡赖!上错了船立刻下去就是。为什么要等到开船了被我们抓出来?”

张至美道:“你以为我们不想下吗?是你们门锁上的机括有古怪,碰上就打不开了,我们才被困在船上!害我也没赶上跟朋友送别!”

玉旒云眯眼睛看着这个呆子。她吩咐水手们都先下去,接着道:“究竟是怎样的前因后果,你老老实实给我说遍。”

“是。”张至美已经知道玉旒云的真实身份,想起自己上次演出《大青河之战》,以小丑扮她,还自鸣得意,心中就是寒,讲话声音也打颤了:“小人知道公孙大哥今天早晨要离开,所以就想到码头上来送行。不过昨晚饮多了几杯,就起迟了,那时公孙大哥和岳父大人都已出门。我来到码头上,只知道是艘彩旗商船,于是就走了上来。我不见公孙大哥和岳父大人,于是四处寻找,不想就撞进见库房被锁在其中冲撞玉大人,实在”

玉旒云哪里在乎他“冲撞”,只是听到了公孙天成的消息,便追问道:“公孙先生今天早晨离开?这是怎么回事?”

张至美道:“昨天法会结束后,皇上就让公孙大哥到我家里休息。本来说要今天在朝会上商议什么楚国帮我国兴修水利之事,但后来我岳父大人回来了,就跟公孙大哥说什么时间紧迫,须得立刻结盟,又什么火炮和《铸造秘要》已经装船,如果公孙大哥答应,次日卯时即在码头船上签定盟约。他们讨论了许久,具体说的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总之是结下盟约,岳父叫我准备酒菜,这才喝多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牟希来死到临头还要说句他把皇帝交代的事都办好了!玉旒云差点儿抬脚把张至美踢下水去:可恶的牟希来!可恶的武德帝!孝文太后和段青锋有没有参与其中呢?西瑶这群狡猾的家伙,到头来还是脚踩两只船!

啊!难不成什么发配牟希来的事也是假的?

石梦泉见她只是在那里冷笑,其实自己也猜出了事情的经过,此时要挽回,已是不能——公孙天成比他们早出发两个时辰,早不知道行至何处了。即使全速追赶,难道追上了还能开炮把公孙天成的船打沉了不成?他连忙扶住了玉旒云的胳膊:“大人,不要着急。我们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玉旒云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不错段青锋的兵符不知是真是假?将来在战场上能否用上?恐怕西瑶终究只是想作壁上观,最后看谁快赢了,就来帮把——墙倒众人推,这如意算盘倒打得响!哼,她恨恨地想,如果孝文太后敢玩这种花样,休怪我将翦重华的坟墓踏平!

张至美不知玉旒云为何发怒,只看到她的眼神好像利剑,充满杀气,吓得连跪都跪不稳了,连连磕头道:“是小人冲撞了玉大人,不关我娘子的事。大人要把小人丢下水喂鱼也好,喂乌龟也好,小人决无半点怨言。但是请大人定要把我娘子送上岸。求大人开恩——”

玉旒云叫这磕头“咚咚”声弄得更加心烦,不过听他说“喂鱼”“喂乌龟”,又觉得好笑:“你和公孙天成称兄道弟,怎么你夫人也跟着来送行?”

“我娘子她不信我是要来送行。”张至美不敢撒谎,“她疑心我是要去绿窗小筑里寻花问柳。我怎么说,她也不听,就只好带了她来。没想到请大人开恩!”

玉旒云心里飞快的转过了无数的主意:如果我就此杀了张氏夫妇,不知这些水手将来回来西瑶会怎么说?而如果我留下此二人性命,万牟希来被发配是假,日后遭遇,也好有个要挟。

主意定,她就缓和下面色,做出副为难之态,道:“张公子,其实玉某人根本就不想把你和尊夫人丢下水去,我还很想把你们送上岸。只是唉,你还不知道,你们这样误打误撞地上错了船,其实是拣回条命啊!”

张至美虽然满肚子都是戏文,但岂会料到人世比戏更险恶?完全听不明白。倒是张夫人有些见识,道:“大人什么意思?莫非是家父出了事?”

玉旒云点了点头:“二位被锁在船上,所以不晓得。牟大人送完公孙先生后回到宫中,就被安上了结党营私勾结逆贼谋害太后等好些罪名,立刻就被抄没了家财。你们本该全家发配去矿山做工,永世不得回京呢——还好你二人走脱了。”

“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张夫人面色苍白,几乎晕倒,“我要回去救他老人家!”

玉旒云淡淡的:“夫人稍安勿躁。玉某看,你回去非但救不了牟大人,还会枉送性命。”

张夫人带着哭腔:“是什么人诬陷家父?”

玉旒云叹了口气:“本来贵国的事我是不该过问的,而且我也只是猜测——今天今天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了。”

“啊?这种事?”张夫人惊得合不蚂,“曾听家父抱怨过太后想把持朝政,但是她多年来直都住在尼姑庵里,对政事不闻不问,所以没人相信家父的话没想到今日”

玉旒云道:“玉某也只是猜测而已。只不过,若此事当真是太后主谋,恐怕连皇上都已经落入她的掌握之中。夫人回到临渊,又能做些什么呢?”

张夫人落下泪来:“大人说的虽然有理,但是,我不回临渊,也不能如何啊!”

张至美向畏妻如虎,是个窝囊废,见到夫人哭成了泪人儿,自然更加没主意了,只有“哇”的声,也跟着哭了起来:“娘子啊,咱们今后怎么办才好?”

“两位先不要着急。”玉旒云道,“张公子,你的义兄公孙先生足智多谋,如果能找到他,定能想出营救牟大人的方法。只是,现在西瑶境内定在四处通缉二位,所以不能让二位在西瑶乘船去楚国。而我和石将军都是樾国人。樾楚交战,所以我们的船也不便停靠在楚国的港口。如果二位不嫌弃,可以跟我们道北归。到时候再南渡大青河去楚国寻访公孙先生,可好?”

这样来,岂不是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张至美夫妇忧愁焦虑,哪里还会仔细推敲,只听玉旒云分析的大略有道理,有含泪答应,殊不知玉旒云在心中暗暗冷笑:牟希来老贼,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张至美夫妇就同玉石二人同上路。船行飞快,第二日就从运河口进入了天江。这里已是天江中下游的交接之处,江面开阔,风景秀美。两岸都是楚国和西瑶的千顷良田,正当收割时节,田中是金灿灿的波涛,江里是碧悠悠的水浪。西瑶这边还有边民边劳作边唱歌,曲调悠扬动听。

石梦泉想,樾国的南方七郡也该收割了。去年这时候,他站在田里,北方秋高气爽,日头暖洋洋地照着,他和士兵们比赛,看哪个先割完垄庄稼。那些士兵,有多少已经死在大青河的战场上了?他记起自己当个平凡庄稼人的梦想,又记起自己是怎样否定这个梦想的——他须得守在玉旒云的身边,因此就离开那平凡的梦越来越远。

但无论如何,只要有她就好,他想。

再行十数日,江水又浑浊了,乃是因为接近入海口泥沙被冲击起来的缘故。但又行日,清晨步出船舱看,只见周遭豁然开朗,仿佛世界在夜之间消失了般,只剩下片汪洋大海。石梦泉是第次见到大海,被这片广阔无边的蔚蓝所震慑,半晌说不出话来,连感慨也不知要从何而发。

倒是玉旒云在旁边指了指远处的排白浪,道:“好气派!”他才想起了词儿:“可不是,这么远都看得清楚,到了近处不晓得要有几丈高。要是小船到了那样的浪里,恐怕得粉身碎骨。”

玉旒云道:“我却听说海边有许多弄潮儿,专门在浪尖上滑行。我看这白浪好像条白龙,如果能以舢板飞驰于上,那就好像骑着白龙游大海了。”

石梦泉笑道:“只有大人才有如此豪情。”

玉旒云道:“豪情归豪情,正像你所说的,现在可不是我在这种游戏之事上玩命的时候。听水手们说,海上的星空特别美,今夜我要在甲板上饮酒——你可不许跟我说什么婆婆妈妈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伤已经痊愈了,石梦泉也就不扫她的兴,道:“大人有此雅兴,别说是饮酒,就是饮铁水,我也要舍命相陪。”

玉旒云“呸”地啐了他口:“我不玩命,要你玩什么命。咱们该好好的喝场酒,然后干番大事。”

石梦泉道:“是,这就叫人去准备。”

玉旒云点了点头,又突然嘻嘻笑道:“梦泉,你死定了,居然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石梦泉愣,水上航行,他没计算,细回想,才拍脑袋:“哎呀——”今天是十月初十,玉旒云的生日啊!“真真该死!”他跺脚道,“要杀要剐随大人高兴吧!”

“呸!”玉旒云笑,“如果你刚才不答应和我喝酒,我可真要杀你剐你了。既然你答应,那就今天晚上先罚你三杯。”

石梦泉笑道:“大人爱罚几杯就罚几杯。”

这天夜里,果然有满天的星辉。

第五十四章

? 航行至大青河口的时候已经到了十月中,樾国西京早该落雪了,而海边地方稍暖和些,天气尚晴朗,唯风比较大,飒飒吹来,有说不出的萧索。

河口处属于郑国领土。郑国经去年与樾战后割地赔款,到这光景还未恢复过来。原本他们同西瑶样,也是海上贸易的行家,而现在港口几乎见不到外国商船,所有停泊的郑国船只都老旧破烂,也许商家早就逃难去了。

玉旒云船上的水手都是西瑶装扮,自由商人的行动不受国界之限制。是以他们靠岸的时候,并没有人来盘查——其实,以他们的装束,在楚国靠岸也是绝对安全的,只不过,为了把张至美夫妇骗到樾国去,玉旒云吩咐,除了必要的补充淡水和食物,不得停靠楚国港口。

算来大家已经许久没有踏上过陆地。海上的风光再好,却很单调。玉旒云早就憋闷坏了。终于到了郑国港口镇海,她就下令:大家到城里转转。

张至美夫妇举目无亲,早把玉石二人当了知己≡然就陪着他们起上了岸。

行人到了市集上,见处处萧索,许多商店都关着门。好容易找到家饭馆,里面的酒菜更是淡而无味。张夫人多年来娇生惯养,在船上已经吃尽了苦头,这时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这鱼这么腥,怎么吃啊!”

正说的时候,见到个拿胡琴的老人带了个小姑娘走进店来,想来是卖唱的。看到客人只有玉旒云这桌,就走了过来,道:“几位要听曲儿吗?我孙女儿唱得不错。”

张至美性好风花雪月,早就无聊得快死了,自然说:“好,好,有什么曲子?”

姑娘道:“会的不多,请公子勿见笑。”因唱道:“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胡地多飚风,树木何修修。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这古歌本来悲凉,姑娘唱来更显得哀伤1(张氏夫妇想到自己远离家乡,而牟希来又凶吉不知,不免都喟叹。

玉旒云看这祖孙俩瘦骨嶙峋,恐怕是很久也没吃饱了,生了怜悯,就想打赏些银子。却见掌柜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要死了!要死了!谁让你们来唱的?你们不要脑袋,我还要呢!快走!快走!”就出手撵祖孙二人。

老人哑着嗓子:“掌柜的,您就行个好我们几天揭不开锅啦。再不出来卖唱,可要饿死——这孩子的娘还病着呢!”

掌柜道:“饿死也是死,掉脑袋也是死——你想死,可不能拉上我——快走!”

玉旒云看不过去了,将银子“啪”地在桌上敲:“老人家,你拿着!”既而又问掌柜:“人家讨生活也不容易,你为什么要撵他们?为什么他们卖唱就会掉脑袋?”

掌柜见出手这么大方,知道这个客人有来头,因客气地说道:“公子是外乡来的么?”

玉旒云道:“不错,我们是西瑶人,刚来此间。”

掌柜道:“哦,公子有所不知,上个月廿五,我郑国皇帝陛下驾崩了,现在是国丧期间,自然禁止切宴乐。”

啊?郑国皇帝驾崩!玉石二人互望了眼:他们此来有攻下郑国的计划,现在皇帝驾崩,国中上下权力交接片混乱,岂不是大好时机?

“难怪街市萧条。”玉旒云道,“不过,等到新君登基就应该恢复了吧?”

卖唱的祖孙接了银两,对她千恩万谢,又道:“新君登基?还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掌柜也跟着叹道:“你没法过——我也没法过啦,该关门了。”

玉旒云来了兴趣:“恕在下初来乍到,不太明白2(皇上驾崩,接着不就是太子登基么?所谓国不可日无君,当然是越早登基越好。为什么你们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掌柜反正也没有生意,干脆就拉张凳子坐下来闲聊——原来那郑国皇帝自从割地赔款后就病不起,到八月的时候,他的太子得了急病,太医束手无策。有的说,非得去寻访百草门的后人不行,但百草门早就划入樾国地盘,传人下落不明,要上哪里去寻找呢?这样,太子没拖个月就去世了。郑国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病发重了,到十月里,还没来得及册立王位继承人就撒手人寰。他尚有三个儿子个叔叔和两个弟弟,各各都想当皇帝。其中以二皇子和皇叔的力量最强,都是手握兵权的。两个人现在正拉帮结派。其他的人也招兵买马。因为大家互相谁也不服谁,所以须得做出件让郑国百姓都信服的惊天动地之举,才可以坐稳王位。于是大家初步计划,谁可以带兵取回被樾国占去的半壁江山,谁就登基为王。

“哦?”玉旒云听了真是大喜过望:我还想着怎样找个由头收拾你们,你们倒自己撞上来了。什么二皇子皇叔,听都没有听说过。郑国会打仗的人唯有曹猛,已经被斩于翼水。其他的,无非草包而已!不过她还是装作忧虑地道:“这要是真的开了打,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至于打不打得赢,更是没人说得准。若是大家都没有把半壁江山抢回来,难道还没人做皇帝了?可不要天下大乱?”

掌柜道:“怎么会没人做皇帝呢?如果二皇子和皇叔都打不赢,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还剩下三皇子四皇子以及两位皇弟,总有人出来——至于是谁,又要怎么个决定法唉,我们老百姓管不着,只有吃苦的份。”

石梦泉也觉得这个国家太没道理,都到这危急存亡之秋了,皇室内部却斗来斗去——不过哪个国家不是如此?西瑶,楚国,还有樾国——也许皇室生来就是不太平的,不管国家是否太平。

玉旒云道:“那二皇子和大皇叔打算几时打樾国呀?我还赶着要做生意,万打起来,可就糟糕了。”

掌柜道:“谁晓得?唉——公子是要在我国做生意还是去樾国?”

“我去樾国3(”玉旒云道,“不过若能在这儿脱手些散货也是好的。”

掌柜摇摇头:“公子看看我们这里,能逃难的都逃难了,被拉壮丁的就拉了壮丁,还做什么生意?你想去樾国就快点去吧。迟些打起仗来可就过不去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玉旒云立刻回到了船上,下令即时离港,全速向上游前进。张至美夫妇自然以为是为了躲避战乱,要快些进入樾国的领地,而石梦泉却明白,她这是要赶紧掌握边境情况,以谋大事。

西瑶水手都驾船技术高超。过了三天,就到达了郑樾边境,再夜,已然进入樾国。他们在座旧时商港停泊——这里和镇海的情形相似,因为战乱之后还未恢复,只有些破旧的船只。原本港口附近的市场也关闭,店铺早就人去楼空,在清晨的雾气里显得鬼森森。

总算又踏上了樾国的土地!石梦泉深吸了口气,清冷的,满是北国的味道。玉旒云在旁边笑道:“你做什么?莫非也发了诗情?”

石梦泉笑了笑:“诗情倒没有,馋虫有条。好久没吃樾国的饭菜了,怀念得很呢!”

玉旒云道:“那恐怕你还得馋很久。这里才攻下来年多,恐怕还只有郑国菜吃。”

石梦泉本来也就是玩笑,因道:“哪里有郑国菜?这里鬼影也不见,恐怕只有西北风。”

玉旒云道:“哈,那可正好。西京到了冬天也是刮西北风的,我看这里的西北风和西京也差不了多少。你就喝点西北风,也是家乡菜嘛。”

斗嘴的时候石梦泉习惯了让玉旒赢,因此只笑了笑,权当自己甘心去喝西北风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了阵整齐的脚步声。两人都朝码头的路上望去,渐渐看到雾中的人影了,大约有二十来个,都是樾军服色,由个十夫长模样的人带着,正晨操。

玉旒云当初是和吕异同来攻打郑国的,战胜之后郑国割让了土地,也就顺理成章的派了吕异的部众来驻守边疆。吕异任人唯亲,留自己的外甥范柏在此做总兵。看来这队就是范柏的手下。

倒还勤奋嘛,玉旒云有些意外,听说范柏是个懒虫啊!

石梦泉咳嗽了声:“大人,他们朝咱们这边来了,现在恐怕还不是表露身份的时候。”

玉旒云也是般想法:未料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还要像身在敌境样处处防范!

两人便打算趁着雾气的掩护转回船上去,叫张至美夫妇来应付士兵的盘查。不料,还没转过身,那边已有兵丁喝道:“前面什么人?站住!”话音落下,队人已经“哒哒哒”跑到了跟前。“你们是商人么?哪国的?”

石梦泉道:“西瑶。”

兵丁道:“西瑶?做什么生意?为何在此靠岸?”

“做的茶叶生意。”石梦泉应道,“这里不能靠岸吗?”

兵丁道:“这里靠近边境,已经是军营的地界,不许民船停靠。你们赶紧离开。”

原来变了军营,玉旒云想,那就是撞到了范柏的手里。她可不能让吕异知道自己的行踪。听到兵丁驱逐,她求之不得:“多谢告之,我们这就走。”

“慢着!”那十夫长喝住他们,“我们要登船检查。”

那还了得!船上这么多火炮怎么可以叫人看见?玉旒云暗想,也许是这些士兵想要找点儿麻烦,揩些油水。因笑着低声道:“各位军爷行个方便吧。这茶叶旦走了气,就没法卖了。”悄悄地递过锭银子去。

十夫长“啪”地下打开了她的手:“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只是检查,又不是破坏。你船上没有违禁之物,立刻放你离去。”

“军爷,”石梦泉打哈哈道,“我们只是误停在军港中,立刻就走,还不行?就别为难我们了吧”

“不行!”十夫长态度坚决,“已经在军港靠了岸,就是渔船也要搜查。你们若是再阻挠,我就要将你们拿下了。”

难不成得动手了?玉石二人互望眼,对付这二十个普通兵丁还不算困难,但是打草惊蛇,万引了更多的人来,那就定会暴露行踪了。

十夫长以为他们怕了,上前拱手:“两位放心,我登船检查,定不会毁坏你们的货物。”便朝手下挥手,士兵们就跟着他朝福船而去。

这可糟了!玉旒云只能速战速决,紧走步,“呼”地朝个兵丁的肩头拿下。

那兵丁的功夫也不含糊,听风辨位,肩膀缩就闪开了,叫声“好哇”劈手来抓玉旒云。玉旒云又岂能被他拿住,纵身翻,已约出了他的攻击范围。不过,其他的兵丁也发现这边动上了手,纷纷叫道:“果然有古怪!”捋起袖子攻了上来。

石梦泉自然也卷入了战团。有道是“擒贼先擒王”,他目不斜视,直向那十夫长扑了过去,拳击向对手的面门。十夫长自然仰身避让,同时两手剪,想把石梦泉的腕子夹住。不想这正着了石梦泉的道儿。他那拳根本就是虚招,探而收。十夫长两臂剪了个空,收手不及,被石梦泉把钳住。“过来!”石梦泉轻喝声,就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掌握,手扼住其咽喉,道:“叫你的人停手。”

“休想!”十夫长怒骂。不过这时他和石梦泉离得很近了,晨雾不再阻挡人的视线。他怔了怔:“哎呀,你是你是石副将不,石将军?”

石梦泉正暗呼“糟糕”,那十夫长又道:“那么那个是玉将军?哎呀!兄弟们快停手!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兵丁们听了这话,果然全都住了手,个个惊讶,看看石梦泉又看看玉旒云:“真的是玉将军和石将军!”

这时已不能否认,玉旒云只有飞快的在脑子里想着对策,但是个念头猛地闪过:这些普通兵丁和自己应该没有多少接触,怎么能认出他们来?

“玉将军,石将军——”那十夫长道,“你们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邓川啊!”

邓川?玉旒云下想了起来:当日自己在翼水几次横渡,目的是要迷惑郑军。吕异直认为她视打仗为儿戏,坚决不肯配合这个计划。但是因为她毕竟是皇亲,不能当面闹翻,所以就给她来了个“软抵抗”,把所有中层将领都召集到自己的军帐中“商讨大计”,让玉旒云找不到中层将领来带兵。当时玉旒云手底下只有石梦泉个副将,根本无法指挥整支部队。她正气恼万分,便有个吕异手下的副将来表明心志。这个人就是邓川。他不仅自己领兵,还带了不少下级军官来帮手,这才使玉旒云的计划能够顺利实行。算来他应该是此战中的大功臣,只后来因为吕异恼火,所以才没有升迁——他怎么成了十夫长?玉旒云好生惊讶。

邓川说起这事来更是满肚子恼火:“玉将军,别提了!”他把经过简短地说了回:原来吕异直痛恨邓川等手下“吃里爬外”,范柏上任后为了讨好吕异,就把这些军官统统降职。而且这职降得简直离谱儿——副将成了十夫长,其下的参将游击佐领等等,竟然抹到底,全都成了小兵。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邓川道,“我和这些兄弟被派来营地周围巡查,邵聪他们几个都被派去伙房啦。”

“什么?”玉旒云真是怒气冲天——邵聪原本是个参将,箭法极好,百发百中。现在这弯弓搭箭的手竟然去抓锅铲子了,简直

邓川摆了摆手:“玉将军,别提这些丧气事了。我听说石将军要做赵王爷的女婿了,实在可喜可贺。”

石梦泉浑身不自在,玉旒云就替他回答:“那自然是大喜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喜酒喝。到时定告诉你们。”

邓川道:“玉将军太抬举我们啦,我们几个屁也不是,怎么敢上赵王府的喜酒桌?只要将来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将军说声,我们跟着将军冲锋陷阵,皱下眉头,那就不是汉子。”才说到这里,突然又道:“哎呀,听说将军现在不带兵了,高升做了领侍卫内大臣?”

玉旒云笑了笑:“不错。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想我留在身边。”

邓川抓了抓脑袋:“虽是这样,但郑国这边怎么办?我们听说郑国皇帝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叔叔弟弟都想抢王位,后来约定谁打赢了我军,谁就当皇帝呢——这些大言不惭的龟儿子欠教训,不过范总兵人头猪脑,岂是带兵的材料?万打起来”

玉旒云暂时不便泄露自己的计划,因道:“我调任领侍卫内大臣之后部下都交给了刘将军和吕将军,此刻他们就驻扎在瑞津,约有三万之众。刘吕二位将军自己的部众分别驻扎在原来铴国和郑国的地盘上,加起来怕有十万人。如果郑国人真的不知死活前来寻衅,那就把这三处的军队都开过来,定能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邓川道:“唉,到时候还不知范总兵要怎么指挥呢!再说了,拿十几万大军去把人家踏平踩扁,赢也赢的不光彩。两位大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们本在北方打猎。”玉旒云道,“后来就游玩到了南方,认识了两个西瑶朋友,正好搭他们的船。”

邓川道:“哎呀,刚才真是多有冒犯——玉大人打算从哪里登岸回京?”

“我还没想好呢。”玉旒云道,“皇上也知道我不喜欢成日呆在宫里,但以后都得在京城当差,闷也闷死啦。所以他特准我先出来玩趟,多少时日都无所谓。”她想了想,又道:“今天到这里,不意遇到你们几个,实在是开心。不晓得能不能在这儿多停泊几日?只是,这里现为军港,万被范总兵知道,岂不连累你们?”

邓川道:“玉将军肯留在这里,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能。您放心,范总兵除了跟他的几个姨太太逍遥之外,啥也不做。我们兄弟几个说是巡逻,他也从来不叫我们去问话。就郑国人打过来,他也不见得晓得。玉将军乐意留多久,就留多久。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我们。”

玉旒云道:“我倒没什么‘吩咐’,不过我们的石将军刚才说许久没吃到樾国风味的饭菜了。不晓得你们军营里能不能做得出来?”

石梦泉正要说“别麻烦”,邓川却已经道:“哈,玉将军忘了现在军营的伙房里邵聪在主持么?如果樾国人烧的就叫樾国风味,那自然就做得出来。否则,非得范总兵自己的厨子才行。”

玉旒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邵聪做菜我可不敢吃。但你们若是能找点什么饭菜来,我船上有好酒,今晚我想请你们弟兄来喝杯。”

石梦泉这时猜到玉旒云的用意了:她是想把这些人也收为己用。

邓川和手下受宠若惊:“将军,这可折煞我们了。”

玉旒云道:“冲锋能起冲,喝酒怎么就不能起喝?你把伙房里的人也都叫上。今晚咱们船上见。”

这天天黑的时候,邓川果然领着批被范柏排挤的兵士来了,都是在当年翼水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军官。那被派在伙房的邵聪还当真带了几样自己烧的菜来,道:“在哪里当兵都得把本分做好。没道理只有上阵杀敌才尽心尽力,做饭就随便做的。要是把兄弟们都吃病了,岂不糟糕?玉将军石将军,两位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众人就在甲板上开席。玉旒云也邀请了张至美夫妇参加。张至美倒是见多了文人的婉约很想见识下真正的豪放,但张夫人不屑和武夫处,因此谢绝了,也强把丈夫拉走。行人反而更加自在,没会儿功夫,已经把船上所有的酒扫而空。

邓川等将士从前只同玉旒云打过场仗,对她还不甚了解。经这番畅饮,就有人慨然道:“我们去年追随玉将军在翼水打仗,开始都是因为信任邓副将,跟着他才来的。后来打了胜仗,虽佩服玉将军智勇非常,不过以为您是个寡言少语的铁面将军,不敢同您多说话。今日始知将军豪情万丈,非常人所能及。”

玉旒云笑了笑:“什么豪情万丈,酒逢知己而已。想起当初翼水战,多蒙诸位支持,不然国家岂有今日!我玉某人又岂有今日!”

她这言,把诸人的话头都引了上来,个个回忆起翼水战。当时玉旒云在翼水上共渡过五个来回,每次回来的人数只有去时的半,到第五次时,十五万军队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都搬到了敌人的背后。鼓声响,樾军冲锋,郑军则溃千里。今日在座的人中,有第次横渡就埋伏敌后的,也有来回五次的,大家各有各的经历,各有各的见闻,谈起来都是心潮澎湃。然而说了会儿,又觉得窝火不已。

众人都有几分醉意了,口没遮拦,大骂吕异和范柏不是东西,打仗没有本事,只晓得疾贤妒能,拉帮结派;尤其这范柏是个无赖,上任就把本地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统统选到自己的身边,简直像是做了土皇帝;军营附近的老百姓能跑的都跑了,有几个上门求情想救回妻女的,都被他打得非死即伤。

如此越说越激气,邵聪拍桌子道:“我们这里是兵营,又不是他吕家范家的家宅,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我的旧部下全都唉声叹气,要不是为了保卫边疆,他们说宁可做了逃兵,也好过跟着姓范的,眼巴巴看他做伤天害理的事。”

玉旒云只是由着他们骂,并不出声,等大家都骂累了气得说不出话来时,她才静静地道:“既然此人这般可恶,为什么你们不想法子去兵部参他本?”

“我们参他?”邓川道,“他是总兵,我们什么都不是,哪有小卒参总兵的?就算我们写个联名折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万岁爷的手上。许多弟兄虽然看不惯范柏的所为,但是还留在军中,为的就是有银钱可以寄回家去。我们万参不倒范柏,这厮报复起来,这些兄弟可就要倒霉啦。”

玉旒云道:“也是虑。诸位要是觉得玉某人说话还有点分量的,玉某人来替你们参他本,如何?”

众人先是愣,既而大喜:“如果玉将军肯出面,这老小子就活到头了。”

玉旒云道:“那好。你们把详细的情形再好好儿跟我说遍,他做的每件恶事都不要漏掉,我即刻就写。我牵头,你们愿意署名就署上,不愿意的也无所谓。此事由我力承担,总算我离开军职后再为将士们做点事。”

众人都情绪高涨,纷纷道:“谁怕事谁不是汉子!玉将军牵头,我们都跟着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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