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缠绵悱恻》 第 53 部分阅读

孩唱儿歌的人么?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只听那人道:“我看真正的玄机在这句里呢——肖家娘子走在树下,就是走在树荫里了。我国国号为‘樾’不就是树荫的意思吗?”

众人纷纷点头:“果然!今天是太祖诞辰节,太祖爷显灵,那就应该是说国家大事了。可是‘肖家娘子’又要怎么解释呢?和那个‘鹊巢鸠占’又有什么关系?”

这人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片刻,道:“啊,我想到了!‘肖’字加个‘走’字可不就是”

他话还没出口,石梦泉已经步抢到了他的身后,拿住他的肩头,道:“你说什么?”

这人愣,回过身来,见到石梦泉时,显然吃了惊。

半个多月的光景,很多贺城县百姓都见过石梦泉,这时自然就认出他来:“石将军,依你看这两句诗说的是什么?‘树下’真的指的是我国吗?‘肖’加‘走’是‘趙’字,又指的什么?‘鹊巢鸠占’是凶是吉?”

“如果真是太祖皇帝显灵,自然是祥瑞之兆,”石梦泉道,“但是,我看这不过是有人涂鸦恶作剧罢了。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庙祝呢?叫他打水来洗干净。烟花就快开始了吧?大家还是到外头去看吧。”

这几句看似轻描淡写,但都是仔细斟酌过的。百姓对这位年轻的将军都十分爱戴,听他这样说,就都不再围观了,齐退出河神庙去。那个粗壮汉子也想要离开,但石梦泉却丝毫也不放松掌握。他挣扎了下,并脱不了身,就怒道:“怎么,将军还要把我扣留到几时?大家都是在这里瞎猜,难道瞎猜也犯王法?”

“瞎猜的确不犯王法。”石梦泉道,“不过,你并不是瞎猜。你最好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散布这两句诗的?或者我可以饶你性命。”

这人盯着他,嘿嘿笑:“看将军这么紧张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这两句诗的含义了?既然知道含义,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派来的?”

石梦泉不想跟他打哑谜:“妖言惑众,我只有把你拿下。”话音落时,已经将此人手臂反剪,押着走向河神庙的大门。

愉郡主知道必是出了什么大事,直没敢来插嘴。看石梦泉抓了人要离去,就急忙跟了上来。只听那壮汉嘶声道:“妖言惑众?我都还没有说出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妖言?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惑众?我要说的全都是真话!”脚跨出河神庙门外,他就高声嚷道:“太祖皇帝的王位不是传给太宗皇帝的!是传给赵王爷的!赵王爷才是真命天子!”

这当儿,正好第朵烟花升上了天空,大家都只顾惊叹烟花的美丽,除了少数几个离得近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听到这粗壮汉子的骇世之语。而石梦泉为免造成马蚤乱,也适时地在那汉子的后颈上打了掌,他不及再发词,就晕了过去。

愉郡主自然是听得清二楚,惊讶道:“什么?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奇怪的话?”

石梦泉无暇同她解释:“这人本来就胡言乱语。郡主不必放在心上。我现在就把他押到县衙去。到街上雇乘轿子,郡主自己会行辕吧。”

于是,太祖诞辰节的夜晚,石梦泉最终在贺城县衙度过。逮捕的这名男子软硬不吃,坚决不肯说出谁是他的幕后主使——虽然从他的话语里可以推测出似乎是赵王的所为。然而,赵王如果真想用这两句诗来给自己造声势,绝对不会蠢到让人“推测”出来。由此看来,是有人存心想嫁祸赵王了——最大嫌疑,还是楚国的细。

贺城县县令自己吓得要死:治下出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又是在太祖诞辰节,还被钦差抓到为了将功折罪,他连夜派出所有衙役到河神庙附近彻查所有同此男子有过接触的人。然而不查还好,查之下,更把他吓得不知如何才好——原来石梦泉离开之后,河神庙那边出现了异象,烟花的火星落下点着了花船,花船在河面上燃烧之后,竟然出现了个熊熊的“赵”字。又有若干人议论起“肖家娘子”那两句诗,衙役将他们统统逮捕,但是并不知道谁是存心散布谣言,谁是人云亦云。

“将军,怎么办?”他请示石梦泉。

石梦泉皱着眉头:既然对手是有备而来,当然不可能只有个人≡己在明,他们在暗,很难网打尽。况且谣言这种事,向来越描越黑。如果大张旗鼓地四处搜捕嫌犯,反而会把马蚤乱扩大,万真的逼反了赵王——玉旒云倒的确是想逼赵王露出原型的,却不知她在西京部署得如何了?

有段时间没有接到玉旒云的消息了,不免有些担忧。而偏偏这个时候,那诡异的心痛再次袭向了他,刹那,几乎喘不过气来,踉跄着险些摔倒。

“将军?”贺城县令赶紧来扶。

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石梦泉已经自己站稳了:“你查查户籍。如果抓来的是本地人,就把他们放了。若是不在籍的,便关着。其他的事情切照旧。我们静观其变。”

“是。”贺城县令应了,就去办差。

石梦泉则回到了钦差行辕。接下来的事情至少让人有些振奋——门子告诉他,鼎兴银号昨天晚上来了人,直等到现在。他急急去书房见了,果然是派往南方的细作有消息来:四十万两白银已然办妥,这日早便到了码头,如今应该装了车。细作们会亲自护送。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已经通过鼎兴聘请了镖师。这天傍晚便会启程,马不停蹄,必然在重阳之前到达西京。

“真是辛苦你们了。”石梦泉表示嘉许,又提醒道,“距离成功还有步之遥时,切不可大意。”

“是。”细作们都是玉旒云精挑细选,并不需要多此举的交代。“将军也要起行回西京了吧?”

“不错。”石梦泉点点头——最主要的正事既然办好,当然就可以着手准备回西京的事宜。他觉得和玉旒云分别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的近况。尤其,这谣言事件不知其波及范围,也不知其幕后底细,他深怕出个万,玉旒云人在西京应付不来。

于是,打发走了众细作,他立刻让手下通知地方官员:钦差即将回京,如果还有未了之事,当速速处理。官员们接到了这消息,即纷纷前来请见,多是客套送别的,也有商量关于武备学塾办理细则的,对于前者,石梦泉概匆匆打发,而后者他则耐心听取,仔细斟酌。连数天,几乎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转眼到九月初,似乎切都处理完毕。他估计三天之内必然可以起行,于是着手写回报奏章。然而就在这日,行辕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他风尘仆仆,是亲自从安平驰马而来的,跳下马鞍,就直接冲进来找石梦泉:“石将军,出大事了!”

石梦泉之前同他只见过面,印象里这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为料竟会如此慌张。因问:“什么大事?”

黎右均取出张纸来,“啪”地拍在石梦泉面前:“你看,现在到处都是这种东西,恐怕已经传遍了南方七郡了。”

石梦泉瞥了眼,那纸上写的正是“肖家娘子树下走”这两句诗:“已经传到安平了?”

“这么说将军在贺城县也早就发现了?”黎右均道,“既然发现了,为什么没有责令贺城县衙缉拿反贼?任他们四处流窜,危害有多大,将军难道不晓得么?”

南方七郡和赵王来往甚密,之前的康申亭秘密为赵王筹集粮草,现在的黎右均难保不也是赵王的人,石梦泉见他这样火急火燎的模样,就多长了个心眼,淡淡道:“黎大人怎么知道我‘任他们流窜’?其实我已经抓了个嫌犯,不过我以为他是个疯子。”

“什么?”黎右均愕了愕,“为什么?”

“我审问了他半天,他什么都没有说。”石梦泉道,“不过那意思倒好像暗示自己正是赵王爷派来的——你说这不是疯话又是什么?”盯着黎右均的脸,看他的反应。

“这这倒的确是有点疯。”黎右均道。

石梦泉静静的:“黎大人也抓到散布谣言的人了么?他们又说了什么?”

“黎某倒没有抓到主谋”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石梦泉道,“赵王爷是开国元勋,国家柱石,岂是区区谣言就能诬蔑得了的?就算是传到西京,皇上也不是糊涂的人。过阵子,这谣言不兑现,百姓自然就失去了兴趣,谣言也就自然平息了。”

“这”黎右均显然不同意这个说法,皱眉盯着石梦泉。

“南方七郡始终是黎大人的治下。”石梦泉道,“石某此来虽然是做钦差,但是地方治安并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大人觉得怎么处理妥当,就怎么处理——那个人犯关在贺城县衙,如果大人想去审问,请自便。”

“既然如此,”黎右均道,“黎某还是去看看。”便拱手告辞。

石梦泉亦拱拱手。然而等黎右均走出门后,他就站了身,跟了出去。

两人前后来到了贺城县衙。衙役见了石梦泉,即道:“黎大人已经到大牢了,小的这就去通知他”

“不必。”石梦泉道,“我只是好奇,所以跟来看看。要是通知了黎大人,倒好像我不放心他办事的本领似的——我就静悄悄地看看便好。”

“这个”那衙役道,“黎大人说,审问的犯人是反贼,事关重大,把牢房里所有狱卒都遣走了呢,如果大人不通报声就去的话”

“我是狱卒么?”石梦泉打断道,“既然是关乎谋反的大事,我又岂能不去了解?”

衙役无言以对,退开旁。石梦泉即无声无息地进了大牢——果然,里面连个狱卒都没有。看来黎右均的确是赵王的人了,若非有不可告人之事,何必如此?他直走到拷问室的门外,静听里面的动静。

“究竟是谁派你来的?”这是黎右均的声音,“你还有哪些同党,都在何处?”

听不到回答。

黎右均道:“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这两句诗是楚国的公孙天成所作,知道的人不外乎三方——楚人玉旒云和赵王爷。赵王爷自己不会出来宣扬,我看你的样子又不像是楚人,那么你是玉旒云的人了?”

还是听不见回答。

黎右均冷冷道:“石梦泉把你关押在这里,其实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实际是想造成更大的混乱,是也不是?”

依然听不见回答。

黎右均冷笑了声:“给玉旒云卖命能有什么好处呢?你身在南方大概不知道,你主子已经病得快要死了吧?”

此言出,石梦泉仿佛被人在心口猛捶拳,眼前便是黑。

黎右均在里面又接着道:“玉旒云在议政处吐血晕倒,接着又在二皇子的庆生宴上再次倒下,御医都束手无策,整个京城都知道她快要死了呢!”

拷问室里仍然没有听到人应声。然而石梦泉的耳边却吵嚷不堪,仿佛有无数的人在狞笑,都说着:“快死了!病得就快死了!”他感觉难以呼吸,举手捂住两耳,那些扰攘虽然消失,却化作玉旒云孩子气的笑声。在片幽暗中,依稀看到她倔强的脸,轻轻笑,容颜被风吹散。

难怪这两天会莫名地心痛!林枢不是早就警告过么?而玉旒云又是那样拼命,那样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石梦泉悔恨地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如果没有她,生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他捏紧了拳头,拔脚朝牢房外走,想要立刻跨上匹快马,驰回西京。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黑暗里突然传来了愉郡主的声音:“喂,石梦泉,你在哪儿?”他惊,来不及找个藏身之处,黎右均已经从拷问室里跨了出来:“石将军!”

“黎大人。”石梦泉只有驻足应付。

“石将军不是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么?”黎右均道,“怎么也来听审?”

“我”

石梦泉不待回答,愉郡主已经跑到了跟前。黎右均赶忙见礼:“下官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见过郡主。”

愉郡主对他毫无兴趣,只问石梦泉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西京?能不能顺便把这附近好玩的地方再玩下?反正正事也办完啦”

石梦泉分明归心似箭,但是在黎右均面前点也不敢显露,沉默不语。

黎右均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多半已经被听了去,微微笑,道:“呵呵,我差点儿都忘了,石将军是赵王爷的乘龙快婿。其实二位来到南方七郡,我本应该好好招待,只是事务繁忙,尤其现在又出了这些逆贼”

“你说的是那些四处唱什么‘肖家娘子’的人?”愉郡主道,“真是群可恶的疯子。”

黎右均道:“这些人的确可恶,但并不定就是疯子。”他盯着石梦泉,道:“我怀疑这些人是楚国的细,意图挑拨离间,在我国引发马蚤乱。为了防止动乱发生,我以为应该杀儆百,立刻将这个贼斩首示众。石将军以为如何?”

石梦泉略怔,道:“如我之前所说,南方七郡是黎大人的治下,自然由黎大人处置。”

黎右均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但是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出来。“既然将军也赞成,那么事不宜迟,就定在明日午时吧。本官和将军亲自监斩,让所有人都看看乱传谣言的下场。如何?”

石梦泉恨不得这时就策马回京,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他早已不再是十几年前玉旒云身边玩伴,现在他是玉旒云的臂膀,使她指望着可以独当面的封疆大吏≡己的任何疏忽,都会把玉旒云推入危险。哪怕心再急再痛,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人觉得需要我到场,我自然会到。”

“好极了。”黎右均道,“赵王爷知道石将军为了维护他的名誉而怒斩小,定会很开心呢。哈哈!”拱了拱手,他笑着和石梦泉作别,走出了牢房去。

“什么人嘛!”愉郡主撇撇嘴,虽然黎右均提起她的婚事的确让她开心,但这热闹的态度总叫人有些不舒服。

石梦泉在原地呆了会儿,收拾着自己的情绪,接着才走进拷问室去,只见那天从河神庙抓来的粗壮汉子被倒吊着,已然遍体鳞伤。愉郡主尖叫声,躲到了石梦泉的身后。

“你也听到了。”石梦泉叹了口气,“明天就要处斩,如今你想要供出同党,也没那将功折罪的机会了。”说着,亲自把汉子放了下来,架着回囚室去。愉郡主受不了浓烈的血腥味,皱着眉头,落在后面。

“石石将军。”直缄口不言的汉子忽然轻声道,“玉将军内亲王她病了,这是真的么?”

“你”石梦泉震:莫非还真是玉旒云派来的?

这汉子淡淡笑:“落雁谷的时候,玉将军命令处死战俘,石将军你不同意,僵持不下时,卑职是那第个挥刀把楚人的脑袋砍下来的。嘿嘿,我只是个小卒,后来又被挑选去当细作,石将军你不记得我也很应该。”

石梦泉连忙向四下里望望,愉郡主离开两人很远,走道两旁的囚室则多半是空的。“这么说,散布这两句诗,的确是内亲王的命令?她是什么时候派你来的?为什么没有给消息我?”

“八月十七日。”这汉子回答,“我们快马赶来,为怕惹人怀疑,所以内亲王没让我们来和将军接头。至于她为何没有另外给将军来信”汉子的眼神黯淡下去:“她真的病重么?将军听到过这消息?”

石梦泉摇摇头,玉旒云的身体,他也没必要跟部下交代。“我先抓你回来时,你就该跟我说明状况。现在可不知如何收场了。”

“内亲王说南方七郡情况复杂,不知道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万泄露秘密,就前功尽弃。”汉子咬牙忍住伤痛,“将军无须自责,是我自己行事不小心,才会被抓到。再说将军把我抓来,这出戏唱得精彩,谁也不会怀疑我是内亲王的人。”

石梦泉道:“你们的确把事情闹得够大。不过明天黎右均要将你斩首,这可如何是好?不如”他想了想,道:“不如我说你是楚国细,如今愿意交待同党下落,暂时”

汉子笑:“不。明天斩首时,正是我再次宣扬赵王造反意图的好时机。如果当初不是内亲王,我们这些小卒子早也死在落雁谷了。留着这条命这么久,也是时候还给她。”

“你”

“内亲王向身体康健。”汉子道,“她决不可能无缘无故病入膏肓。石将军,你要快些赶回京城去,别让那些阴险小人加害内亲王。”

石梦泉感觉眼眶热,心里又是阵愧疚:自己早该猜到这时玉旒云的计划。如果他敏感些,就不会累这个人。上次在富安,邵聪也是因为自己的驽钝而丧命的如今定要牺牲这个人来成全玉旒云的计划么?

他还想看看有否别的可能,但是愉郡主已经追了上来。他只得加快步子,将那汉子押回囚室。

这天的夜出奇的漫长,因为石梦泉辗转反侧,既担心玉旒云的身体,又要想办法搭救己方的细作。然而,这夜也出奇的短暂,他还没从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天就已经亮了。

商议武备学塾细则的官员来做钦差离开前最后的拜见,只是石梦泉心思全无,早上几乎没有听进去半句话。看看那艳丽的秋阳已经到了中天,就要到午时行刑的时刻了。黎右均使贺城县衙的个衙役来催促他速速到刑场去。他只有叹了口气,整整官服,走出钦差行辕。

到刑场时,黎右均早就已经在监斩席上坐着了,见了他,就笑道:“石将军可真是大忙人——你脸色这么差,莫非昨夜也忙了夜公务?”

“还不是武备学塾的事。”石梦泉轻描淡写道,“皇上派我来办这个差事,就要尽心办好。”

“那是当然。”黎右均道,“咱们食朝廷俸禄,当然要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任何图谋不轨的阴险小人,我们都要替皇上除掉,你说是不是?”

石梦泉不置可否,在黎右均身边坐下,暗暗命令自己:千万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什么牺牲都白费了!

黎右均微微笑,命令把人犯带出来。贺城县的衙役们依命而行,不时就将那粗壮汉子押来了,他虽然满身伤痕,却还依然挺立着,每步都走得坚定。到了断头台前,他向衙役们扫视,目光凌厉,竟让几个衙役退后了数步,连刽子手也怔了怔。

“太祖皇帝的王位不是传给太宗皇帝的!”他高声道,“是传给赵王爷的!赵王爷才是真命天子!”

看热闹的百姓里响起了片嘘声。有人道:“得了吧,你编了两句歪诗教小孩子到处唱,安了什么好心?”又有人道:“太宗皇帝,仁宗皇帝,和当今圣上都是难得的明君,怎么会不是真命天子呢?赵王爷自己都没出来说这等混帐话,你瞎起什么劲?”

汉子道:“赵王爷何等身份?这么多年来,他只是直在等着太宗支归还他的王位。如今如今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你们看,太祖皇帝都显灵了。如果鹊巢鸠占,就会给我国带来大祸!”

人群里又响起了阵嘘声:“什么鹊巢鸠占?要真是太祖皇帝显灵,说不定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如果赵王爷当皇帝,那才是鹊巢鸠占呢!”

黎右均看不下去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的嘴堵上!”

“是!”衙役们手忙脚乱地行动。不料那汉子虽然有伤在身,又戴着镣铐,力气却很大,四个衙役齐动手,才勉强将他压住。

黎右均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妖言惑众者,天理难容。以后还有谁胆敢胡言乱语,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的,这个就是榜样!”顿了顿,他又道:“本官知道,这伙逆贼四处流窜,来势凶猛,为了将他们网打尽,总督衙门决定出百两的悬红,凡是举报者,都有奖励。”

看来事情很严重?围观的百姓议论着。

监斩台上的石梦泉眉头深蹙,既感到痛惜和愧疚,又觉得黎右均此举愚蠢至极:这不是等于推波助澜,让老百姓反感赵王的野心么?

终于,旗杆的影子缩成了个小点儿,午时到了。黎右均看了看石梦泉:“石将军,是你下令,还是我下令?”

石梦泉淡淡瞥了他眼,表示无所谓。黎右均就笑了笑,抽出支令牌来,抛,道:“斩——”

令牌飞了出去,刽子手的刀也举了起来。石梦泉的心沉到了深渊之中。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声呼喝:“圣旨到!”马蹄声急促,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只见个皂衣传令兵黑旋风般地驰到了近前。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黎右均看了看石梦泉:“石将军,莫非这是唱戏么?最后还来个‘刀下留人’?这圣旨未免也请得太快了吧?假传圣旨可是大罪。”

石梦泉冷冷地回望了他眼:“石某人不明白黎大人在说什么!”他这是句实话,传递圣旨为什么是军中的传令兵呢?难道不是应该从宫中派宣旨官来么?

正思量,听那传令兵道:“石梦泉接旨!”他便不能多想,保持着镇定的神色,缓步走下了监斩台,带领所有人恭恭敬敬朝向西京的方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呼过“万岁,万岁,万万岁”,才双手从驿兵处接过了圣旨来。

“这里还有封信,也是给将军的。”传令兵从怀里取出只信封。

石梦泉只看了眼,心就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这是玉旒云的笔迹!是玉旒云的笔迹!坚毅挺秀,不带点犹豫,没有半分颤抖的痕迹——她安好吗?真恨不得把圣旨放在边,先拆看这封信!

不过,终于还是克制住了心里强烈的愿望,先把圣旨展开。他浏览回,脸上显出了惊诧的表情。

黎右均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内容,咳嗽声,道:“石将军,你是不是应该先把万岁的圣谕读给我们听?”

“唔”石梦泉把圣旨再细看了回,这次露出笑容来,“黎大人的确是应该好好听听万岁的旨意。本来我还得去安平宣读,不过你偏巧你自己来到贺城县,就省了我趟奔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好大喜功,铸造假银,冒充税款及赈灾捐款,欺君大罪,实属可恶!本应革职就地正法,然念其向日政绩尚可,此番或许别有内情。为免冤狱,特令钦差石梦泉,将黎右均缉拿上京,交三司会审。黎右均被查期间,暂时革除切职务。钦此。”

听到“铸造假银”时,黎右均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立时面如死灰,至于后面什么三司会审,暂时停职,都只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他心里只是想:这下死定了,不知赵王爷保不保得了自己?而头顶上又猛地传来石梦泉的声断喝:“黎右均,还不摘下乌纱!”他更吓得身子软,瘫倒在地。

贺城县的百姓本是来看“出红差”,岂料见到这样幕,全都惊呆了,待看到衙役们左右挟持住黎右均,石梦泉亲手把他的官帽取下来时,才意识到这不是唱戏。人群中因暴发出阵“嗡嗡”的议论之声。

那刽子手也愣了多时,发觉手臂酸麻,这才傻傻地问道:“石将军,那这个人犯还斩不斩?”

石梦泉看了那汉子眼,目光里交流着绝处逢生的惊喜。“押回牢里去。”他命道,“谣言止于智者。谁是真命天子,不会因为谣言而改变。我相信诸位乡亲都是我大樾的好子民,以后不会再理会这些无聊的疯子。”

“那可不是!”老百姓纷纷响应,“赵王爷怎么会造反呢?万岁爷是个好皇帝,谁敢造反?”

石梦泉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黎右均,舒了口气:“黎大人不必直跪着。三司会审之前,你还不是戴罪之身。我们很快就要回京了,你还有什么要打点的,可以请人代劳!”

黎右均颓然摇摇头

“那好。”石梦泉道,“启程之前,只好先把黎大人委屈在贺城县县衙里了。”说着,挥挥手,示意贺城县衙役动手押解人犯。

只不过顿饭的功夫,高高坐在监站台上的总督大人就和刽子手刀下余生的“疯子”同被押到牢房里去了。百姓们有惊叹的,有议论的,但谨守着石梦泉那“谣言止于智者”的教训,渐渐散开。

石梦泉这才颤抖着收拆开了玉旒云给他的信,行挺秀的字映入眼帘:“梦泉,你不要担心,我还没死。我不会死”才看到这里,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网又死了连对面单元的网都死了交了钱开通r,结果点都没用最终还是来到学校

可怜我正在竞拍的池田理代子签名版《凡尔赛玫瑰》啊不知会不会在断网期间被人拍走

11/9/2008错别字

04/25/2009凑别字

第八十五章

? 玉旒云的信里对自己的病情轻描淡写,之前中了砒霜毒几乎送命的事只字不提,只说施了条苦肉计好让赵王放松警惕。大部分的篇幅是交代石梦泉接下来的任务,且说,因为关系重大,所以此信让潘硕派人送来,确保不被赵王发现。到最后,还有句调侃,意思大致是:你掉进温柔乡个月,还记得怎么办事吗?

读到这句时,仿佛已看到了玉旒云狡黠的表情。石梦泉不禁笑。但是再细看那信上的字迹,虽然是自己所熟悉,但是比往常的要工整,仿佛是刻意如此,每笔每划都用尽了全力,决不允许有丝毫的颤动——他的心不觉又痛了起来:不管是真的病倒,还是用“苦肉计”,玉旒云写信时的状况让人担忧。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分明忍受着煎熬,却不能允许被“担忧”这样奢侈的感情所占据,将信再仔细地读了遍,确信所有的内容都铭记于心,便将其付之炬。整理情绪,着手办玉旒云的第项任务——劝黎右均招供。

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石梦泉本来不善威逼利诱,而黎右均还没有定罪,更兼此人久经官场理会得如果供出了赵王和悦敏,自己就连最后的靠山也没有了,所以铁了张嘴,就是什么也不肯说。石梦泉拿他完全没有办法,日复日地耗着,从贺城县到安平,到离开南方七郡,路北上,还是半点进展也无。好在玉旒云交待的另外项任务——推波助澜的散布“肖家娘子”那两句诗,倒并不需要怎么费神。细作们在地方上已经作足了功夫,真正传十十传百的,是困惑的老百姓。偶然有地方官员忧心忡忡地来请示石梦泉该如何是好,他自然以“谣言止于智者”相对。地方官员信以为真,便睁只眼闭只眼,结果细作们执行任务就更加顺手了。

因为返程的时候免去了地方官员对钦差的例行接待,速度大大快过从前,所以到重阳节那日,已经回到戚县,离开西京只有半日路程了。

戚县大营的督尉唐运亭乃是玉旒云的旧部,而前锋营督尉赵酋亦领兵驻扎于此,石梦泉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自己人”当中。他迫不及待要向两人打听玉旒云的近况,不料,还没开口,唐运亭已经先问道:“石将军,内亲王的情况究竟如何?”

石梦泉愕:“怎么,你们离京城才半天路程,反倒要来问我?内亲王没有给你们指示么?”

“有,是九门提督派人秘密传来的1(”唐运亭道,“我们只知道内亲王要用这条苦肉计诱敌,但之前分明有消息说有人用砒霜毒害她,我们都担心得很。”

“最糟糕的是,”赵酋接口道,“现在四处传说内亲王病入膏肓。‘苦肉计’这条,整个戚县只有唐督尉和卑职知道。士兵们都无心操练,这样下去,怎么能替内亲王办事?”

石梦泉勉强笑了笑,道:“既然内亲王能给你们传指示来,岂有病入膏肓之理?她用这条计,当然是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不容易被拆穿。至于士兵们,怎么可以因为这事就无心操练?他们都是为皇上效力的,就算内亲王的”毕竟不愿把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因道:“就算是天塌下来,大家也得要撑住了。二位带兵这么久了,应该让部下们都明白这条才好。”

唐赵两人并不知石梦泉听到“砒霜”之后其实心如刀绞,此时只是强做镇定罢了。他们便都露出惭愧之色,道:“卑职等错了。”

“也不算是错。”石梦泉道,“大家都是内亲王的旧部下,自然关心她。不过,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这才是内亲王她最想看到的吧?”

“是。”两人都点头。

石梦泉又道:“内亲王同我说,东台大营的部众被刘子飞将军带去甘州,虽然现在已经明令他们停止前进,但是具体情况如何也不清楚,所以西京的安全就依靠戚县。你们肩负重任,定不能让士兵有所松懈。”

“是!”两人答应着。赵酋又道:“石将军,既然你来了,不如会儿召集阅兵。士兵们见了你,也就好像是见了内亲王。你训示勉励句,比卑职等说百句都管用。”

“也好2(”石梦泉点头,因命唐运亭即刻去召集士兵,留下赵酋询问西京的细情况。

赵酋的所知都来自潘硕,和玉旒云信中描述的也差不多——禁宫守卫已经再次由内务府接管,东台大营玉旒云的部众被调开之后,原本的守军依然由屈恒领导,悦敏前往北境已经半个多月了,并没有他返程的消息。

石梦泉边听边默默地分析,现在正是暴前宁静的时刻啊——却不知那第道霹雳会在何时击下?

“将军,”赵酋犹豫了下,问道,“是赵王爷要造反么?”

石梦泉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这么说?”

赵酋道:“虽然内亲王从来没有挑明,但是用苦肉计诱敌,又命戚县兵队时刻待命,准备开赴京城,她想‘诱’的这个‘敌’显然不是般的人物。况且现在四处传唱什么‘肖家娘子树下走’的歌谣——‘肖’加‘走’不就是‘赵’字吗?四处传这种儿歌,就是想要愚弄百姓,想要造反嘛。个跟‘赵’有关,企图造反的人,要内亲王这样费心,总不会是我赵酋吧?”

这个部下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聪明,因此也喜欢自作聪明。石梦泉知道玉旒云直不出面挑明赵王的阴谋自有她的用意,所以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因道:“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保护大樾国的百姓。不管是谁要造反,我们总不让他得逞就是。”

赵酋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石将军,这是实情,为什么内亲王不跟我们挑明了?莫非我们不可信么?我们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过的——”

“你这是什么话!”石梦泉道,“内亲王向用人不疑。造反是多么大的事?能随便说么?你这样揣测,小心被人说你污蔑皇亲国戚。”

他越是掩饰,赵酋就越是不肯放弃这话题:“石将军,我并不只胡乱揣测——如果换了慕容齐韩夜他们几个,听到‘肖家娘子树下走’也不会往赵王爷身上想。但是先父和我过去都曾经在赵王爷手下办过事,他在北境苦心经营,我看得清二楚3(人若有利用价值,他想尽办法收在身边。若没有价值,就懒得理会——等到他需要找个替罪羊的时候,正好脚把人踢出去。先父就是这样唉,这个不提也罢。赵王爷他想要造反,点儿也不出乎我的意料。我看他也想拉拢将军你吧,所以才把愉郡主许配给你?”

“都说到哪里去了”

“石将军!”赵酋坚持说下去,“赵王爷老巨滑,定是他让刘将军调走东台大营的部队,又毒害内亲王抢走禁军的兵权。内亲王是不得已才使苦肉计的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赵王爷看穿。依卑职的愚见,为策万全,我们应该把愉郡主扣押作人质!”

“你”石梦泉还来不及反应,忽然听到门外“乓啷”声响。

“什么人?”赵酋先扑了过去。只见愉郡主雕塑似的站着,脸色煞白,手里本来捧着茶杯,但已经摔得粉碎了。

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全被听了去,赵酋个箭步抢上前,反剪了愉郡主的手臂。

“你干什么!”石梦泉喝道。

“将军,她听到了,”赵酋道,“只能不做二不休!若放了她,她会回西京报——”话还没说完,石梦泉已经掌击在他的肩头,用力之猛,几乎把他整条手臂也卸了下来。他不得不放开愉郡主。

“狗奴才!”愉郡主揉着胳膊,“存心不良,诬蔑我父王,我要砍掉你的脑袋!”边气咻咻地骂着,边害怕赵酋再次发难,所以快步逃到了石梦泉身后,眼泪汪汪地道:“他对我无礼,我要你把他军法处置!”

石梦泉怪责地看了赵酋眼,好言安慰愉郡主道:“现在外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四处散布对赵王爷不利的谣言。军中的武夫们都是直肠直肚,听到了什么话,有什么想法,不会藏在心里。说出来的时候也不晓得分轻重——他刚才只是乱猜而已。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愉郡主最担心的不是别人怎么怀疑赵王,而是石梦泉的想法。听他这样说,脸色才稍稍恢复了过来,但依然噘嘴道:“那他刚才对我无礼,我定要你把他军法处置。”

“这”石梦泉正不知如何应对,正巧唐运亭回来了,报告全军将士已集合完毕,请石梦泉即刻前往检阅。才有了打岔的理由:“郡主不如也起来看阅兵,结束了再处理这事如何?”

愉郡主对阅兵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只要是粘在心上人身边,做什么都好。因点头答应。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娇荇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郡主,王爷派人来了,有话吩咐呢!”

“明天都到家了,这时候来干什么?”愉郡主皱着眉头。

娇荇道:“我怎么晓得?好郡主,小祖宗,你就去见见吧,探探王爷王妃都是什么口风。如果他们都很生气,我就趁早先吊死自己,省得回去了连全尸都没有。”

“死丫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愉郡主瞪了她眼,但毕竟是私自离家,也担心父母会责罚,便恋恋不舍地对石梦泉说抱歉,随着娇荇道出门。

主仆二人回到房中,正有个赵王府家丁打扮的青年在等着。给愉郡主见了礼,便道:“郡主离家个多月,王爷王妃都挂念得很。”

“废话少说。”愉郡主道,“要是想叫我现在就跟你回京城,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去告诉父王,我明天和石将军起进城,还有这次出门是我的主意,跟娇荇没关系。”

阿弥陀佛!娇荇双手合十感激她的主子。

“奴才不是来接郡主回京的。”那家丁出人意料地道,“是王爷有事想要郡主办。”

“父王要我做事?”愉郡主好不奇怪,和娇荇互望了眼:赵王爷不是向认为这个女儿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吗?

那家丁道:“王爷说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要郡主定给他老人家办妥。这里有件东西——”他递上只匣子来:“王爷请郡主转交给南方七郡的黎右均黎大人。”

“是什么?”愉郡主接过了,顺手就要打开。家丁把按住:“王爷吩咐郡主亲手交给黎大人,要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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