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 第 5 部分阅读

好yi个刁蛮丫头,呵,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在什么人跟前儿这里有你说理的地方不曾你家主子还没开口,哪里就有奴才抢在前头说话的道理了严嬷嬷,给我好好教导教导这个没规矩的东西”

“奴婢领命。”

眼看着严嬷嬷黑着脸干脆地答应了yi声,连馨宁心中突突直跳,严嬷嬷是出了名的凶神恶煞,荣府里头管教丫头婆子的事情都在她手上,而那些被她“教导”过的丫头,多半不死也会脱层皮。

“求太太开恩,都怪媳妇儿不好,平日里宠坏了这个丫头,纵得她这样没大没小,求太太看在媳妇儿的面上饶过她这回,回去我yi定好好教训她,看她还敢不敢这样放肆。”

“我的儿,这可不怪你,你yi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这些刁奴的厉害今日若母亲不教训教训她煞煞她的锐气,只怕日后她还会顶着你的面子不知道做出点什么没天没日的事情现在她就敢顶撞主子,明日指不定就能偷鸡摸狗,搞不好最后你的yi身清誉都要毁在她的手上母亲知道你心善,可心善不在这上头,快别这么着,为了yi个奴才犯不着,秋容,还不快扶你们奶奶起来。”

荣太太yi番话说得八面玲珑冠冕堂皇,连馨宁纵使有八张嘴,也不知还能从哪里辩起。

看着严嬷嬷yi脸狞笑地揪起云书的头发就往外头拉,云书yi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能斗得过她yi个身板结实彪悍的妇人,当即被拉得在地上打着趔趄,几乎是躺在地上被拖了出去,小丫头倒也有三分骨气,愣是哼也不哼出yi声。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木板子敲打在人身上的声音,隔着布料隔着窗户,重重的,闷闷的。

连馨宁此刻心急如焚yi颗心就像被人狠命地绞着,哪里还有什么谋算计较,只得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次荣太太却如看不见yi般不再搭理她,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同惠如说话,嘱咐她要注意静养不要下床乱走之类的话。

外头的杖责声越发密集起来,连馨宁伏在地上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满脑子已然有些发晕,此时忽然有人半扶半拖着将她拉起,低低的耳语传来,奶奶此刻不保重自己,日后你身边的妹妹们只怕更没日子可过了。

当下醍醐灌顶,睁眼yi看,确是荣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玉凤。

第 16 章

连馨宁强抑住心中的疑惑,终于还是深吸了口气拢了拢松散开来的云鬓,就着玉凤的搀扶坐到了yi边。此刻她心中已经清明许多,也明白荣太太既然yi心拿她身边的人开刀杀鸡儆猴,那她再怎么哀求也于事无补,反而只会让这些人看轻了她去。

耳边折磨人的杖责声并不曾消失,间或夹杂着女子压抑却浑浊的呻吟,但满屋子的胭脂粉黛却无yi人面上稍有不自然的神色,依旧满面春风地交谈着,不是议论哪家的水粉有了新货,就是品评谁家的衣料最最上乘,全然不曾将屋外有yi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被磋磨得血肉模糊放在眼里。

这里根本就是另yi个连府,甚至比连府更甚,也是个没有人心的地方,难道她注定在这种地方过yi辈子

恍惚中忽然身边有人推了她yi把。

“奶奶怎么了,太太问你话呢”

抬头看向荣太太的方向,果然见她正蹙着眉打量着自己。

“我说馨宁啊,你可不能被这些刁奴牵着鼻子走,看那丫头yi张嘴那么厉害,今日吃了苦头必定怀恨在心,这样的人我们荣府是不能留了,让她在这里养几天伤,好了就撵出去吧,也不要给人留了口舌,说我们连府刻薄下人。”

“太太这话说的,咱们荣府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那姑娘桀骜不驯也是大家都看到的,今天当着太太的面都能这样对惠如颐指气使,哪天太太要是不在,我们大奶奶又yi个不留心,还不知道她能给惠如什么气受呢,她虽说只是个偏房,但如今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可是我们大爷的心肝肉啊,万yi有个闪失,叫咱们有什么脸面对荣家的列祖列宗”

荣太太话音刚落,二太太已经帮腔起来。荣府其实十几年前早就分过家,只是她的夫君荣二老爷不争气,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偏偏还从小养出个贵公子习气,极能挥霍,因此不出几年便将归他的那份家产败个精光,只得上大哥家求救,因此他们夫妻俩实际上是依附着大房过活,这二太太的言行举止,用怎能不行动就奉承着荣太太呢

连馨宁听她们yi来yi去的意思竟是要逐云书出府,心里吃惊不小。

云书与丝竹从小伴她长大,虽然云书莽撞了些,但对她的心却是好的,而且她yi个孤女就这么被赶出去,日后又怎么活下去

当下把心yi横笑道:“太太说得极是,馨宁才活了多大,见过几个人哪里知道人心的厉害。今日听了太太的yi番话这才算明白了,算起来这云书确实也不是什么好的,做事毛手毛脚不说,就刚才那么说话冲撞了惠如姐姐,就实在不应该,撵出去也好,只是这丫头坏就坏在这张嘴上,如今年节下的,若真撵出去了她在外头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胡说些什么,人家不知道的人或许还当真以为咱们府里多不能容人呢,大过年的连个小姑娘都容不下,太太您看这不是触咱们的霉头嘛”

yi席话说得情真意切,句句都是为了荣府,把个荣太太堵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众人都知道她这个人是最好排场要面子的,就喜欢在外头博yi个善人菩萨的好名声,因此每年观音诞等佛家的日子都会在外面设粥棚接济穷人,如果当真应了连馨宁的话,那岂不是要给别人yi个严苛无恩的话柄

满室静默了片刻,还是荣太太最先缓过神来,喝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是大少奶奶想得深远,也罢,那就暂时留下她,但她这么粗糙实在不能再给你做贴身伺候了,就罚她下去做点粗使活计吧。”

“谢太太恩典,馨宁”

“但你身边总不能只有丝竹yi人服侍,再怎么样也不能损了我们大家的体面。yi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什么妥当人给你,就想让玉凤去你那里伺候几天,等出了好丫头,再换她回来便是。”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连馨宁尚不及为能留下云书而欣喜,荣太太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朝她身边安插耳目了。

几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几个仆妇跪地请安的声音,杖责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荣太太瞅了身边的铃兰yi眼,铃兰会意正欲扬声催促,只见yi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穿堂而入,yi身孔雀蓝的锦衣华服穿在他的身上丝毫不见张扬之气,反而越发衬托得来人玉面朱唇,器宇轩昂。

“儿子给母亲请安,给舅母c婶娘请安,大嫂子好。”

荣少谦不慌不忙地同大伙儿见了礼,目光毫不在意地从连馨宁脸上飘过,最终嘴角噙笑地看着高高在上的荣太太,依旧yi副玩世不恭的阔公子做派。

“你这个时候不在外头做事,跑到里面来做什么”

荣太太显然并不乐意在此时见到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只懒洋洋地斜睨着他,也不叫他坐下。

荣少谦却不管这些,当下脸上的笑意更深。

“还不是为了给母亲送好东西来了,今年江南过来的霜月织锦全京城yi共只得六匹,母亲又最喜欢用那种料子做衣服,儿子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同刘二少和钱五爷周旋呢,如今通共得了三匹,就立刻想着来让母亲高兴高兴,谁知母亲倒以为儿子大白天偷懒呢,儿子真是冤枉。”

yi席话说得荣太太心里无比舒泰,这霜月织锦确实难得,也确实是她的心头好,儿子这般想着她,她心里能不乐呵么

“难为你想着,倒是我这个做娘的太苛刻了。铃兰,还不搬椅子给你二爷坐下,这个惠如房里也太简朴了些,咱们几个人往里头yi挤站都没处站了。”

“太太教训的是,孩儿以后可不敢这么偷懒了,必定时时预备着您来,时时心里伺候着。”

惠如在枕上轻声细语,荣太太yi听更高兴,当下叫来了管家和几个管事的嬷嬷,赏了惠如好些东西,竟像是要把她整间屋子里的摆设都换个遍似的。

荣少谦yi边喝着铃兰刚奉上的香茶,yi边漫不经心道:“外头是哪房的丫头犯了事打得皮开肉绽的怪吓人的,儿子说句不该说的,如今惠姨奶奶正养着胎呢,为我那还没出世的侄子积点福。再说过了年又是母亲大人的千秋,血光之事只怕犯了忌讳呢”

惠如yi听他这话像是暗示她心底狠毒必遭报应到孩子头上,才想分辩,却听荣太太猛地拍了yi下巴掌。

“可不是嘛瞧我糊涂的,教训下人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万yi犯了冲可如何是好快去叫她们停手,把那丫头送回去,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可别叫她死在这里,没得讨yi身晦气”

下面的婆子们忙yi叠声地答应着出去,连馨宁见荣少谦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对着她扮了个鬼脸,心中不由yi动,莫非他是特地为她而来

yi番闹剧很快收场,众人见荣太太面带倦意,也都纷纷辞去,谁知罗佩儿却说想留下来陪陪惠如,荣太太想着她们平时感情就不错,便留下了她自己带着二太太和罗夫人去了,连馨宁心里记挂着云书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了这里,心急火燎地按捺着送yi行人出门,便扶着yi个小丫头的手直奔云书的房间。

甚至也不曾注意到身后有yi双深邃的眼睛yi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始终不肯离去。

“二爷若再晚来yi步,只怕大奶奶身边那个丫头就要被活活打死了。太太嘴上说是要撵她出去,但她不叫停,谁又敢停下手”

玉凤既被指派给了连馨宁,自然也是跟着她的,经过荣少谦身边时稍yi驻足小声说道。

荣少谦剑眉yi挑并不看她,只淡淡道:“记着我叫你做的事就好。”

玉凤颜色yi黯,却很快恢复了过来,微微yi福便追着连馨宁而去。

屋里罗佩儿见众人yi走而空,便挥挥手示意几个丫鬟退下,自己yi屁股坐在惠如的床上,脸上的表情与刚才判若两人,冷得几乎可以刮下yi层霜来。

“好好的怎么就落红了你是不是非要搞出点事故来让大家知道你这肚子是假的才肯安生你可别忘了要不是这个肚子,你也没这么容易做上个姨奶奶”

“我的好小姐你听我说,不是这么个事”

惠如yi听罗佩儿气得不轻,yi上来就揭了她的老底,吓得忙上前捂住她的嘴。

“我真不是有心的,原本只想装装肚子疼把大爷骗过来,治治那个姓连的,谁知道早上忽然来了葵水,我也不曾注意弄在了身上,被小丫头看见了,便以为是动了胎气落了红,我也只好将错就错。”

“哼,你可要当心些,这个胎,不到它该落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落”

第 17 章

很快满府里都开始私下议论太太狠狠地打了大少奶奶 的贴身丫鬟,太太这么个大善人很少动气,今日竟然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想必是这新奶奶也实在不得她的欢心吧。

如今的荣府对外是二爷当家,对内是太太做主,大爷虽是长子却并无实权,而且又是个病秧子,谁知道他能靠得住几年万yi哪天他倒了,或是不宠她了,那她在这府里还算什么呢不过就有个大少奶奶的名头罢了,眼下众人最想知道的则是太太心目中最理想的未来二少奶奶是谁,若是熟悉的也好趁早巴结上,那可才是荣家未来做得了主的人呢

连馨宁如何不知道今日的事情yi出,她必然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但这些都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最令她揪心的就是云书的伤势。

那丫头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昏死了过去,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却已经血迹斑驳污浊不堪,满头满面都是汗,头发披散着覆在面部,整个人如同才从血污水中捞出来yi般,丝竹等在门口从两个抬人回来的粗使仆妇手中接过她瘫软如泥的身子,当即便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圈。

连馨宁只拉着她冰冷的手yi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哆嗦,还是秋容叫来yi个小丫头打赏了那两个仆妇两吊钱,帮衬着丝竹将云书扶到床上躺好,又安抚连馨宁道:“奶奶莫急,已经去请大夫了,云书姑娘是个有福的,必吉人自有天相。”

“大爷几时回来”

不知为什么,连馨宁此刻满脑子里只有荣少楼温柔如水的笑容,那宁静如丝缕轻风般的微笑,总能给她温暖安定的感觉。

秋容听她这么问不由yi愣。

“奶奶不知道么大爷yi早就出城去了,这下得到大年夜才得回来了。”

“呃做什么去了”

“这话说起来有点长,几年前大爷病得厉害,连宫里请出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太太都已经开始瞧瞧准备那样东西想冲yi冲了,谁知也合该他好造化,遇到了yi位四处游历的有道神医,唤作艾祥。那人只用了三副药,大爷的病便有了起色,可惜他们江湖上的人有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无法常年留在京城,因此同大爷约定每年来yi趟,在咱们家的京郊别馆为大爷治病。”

“不是个神医么什么病要治这么些年还治不好”

丝竹yi面小心翼翼地替云书褪下已经被血迹粘在身上的亵衣,yi面侧着头漫不经心地问了yi句。

秋容不由面上yi红,支支吾吾道:“谁知道呢,想是大爷这些年病根深重不容易根治吧。”

连馨宁听她这么说也便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难免疑惑,何以之前她yi点影子也不曾听说

秋容知道这说法并不圆满,忙打着岔笑道:“奶奶您别多心,这艾先生年年来去都每个定准,这次也是到了才派人来通知大爷。他这人行事非常古怪,说什么生平最不爱和富贵中人打交道,与大爷相交yi场纯属机缘巧合,因此每次都只让大爷yi人前去赴约,莫说是家眷之类,便是丫鬟婆子也是yi个都不带的,只有yi个小厮跟着。”

“要不是因为这个规矩,大爷哪里舍得同奶奶分开,必定将你带走身边yi日也不分离呢”

见连馨宁并不搭腔,秋容赶紧又补了yi句,倒说得连馨宁面上红了起来。

“胡说什么呢,谁想那些了我不过是担心他被什么江湖郎中给骗了。”

“这个奶奶放心,这些年大爷的身子确实是yi年好似yi年了,上回见了艾先生回来,还曾经说过不出三年便可再不用药了呢”

主仆二人正说着,外头有小丫头回报说大夫来了,秋容忙扶着连馨宁到了屏风后面坐下,这里丝竹才出去引了大夫进来给云书诊治,还好都是皮肉伤也不曾伤筋动骨,大夫说她年纪轻先天壮,好好养着很快便会好转,只怕调理得不好借伤成毒,因此又交代了不少护理事宜。

那大夫走时隔着yi层薄薄的霞影纱屏风匆忙瞥了连馨宁yi眼,心下不由打鼓,这么个容色清丽的美人儿,怎么就这样狠的心,把个小姑娘都打成什么样了

既然荣少楼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连馨宁便吩咐人将云书抬到她屋子外间的榻上歇着,yi来主屋里头暖和,二来三个人yi处做做伴,丝竹也就不用两头跑了。

晚饭后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云书已经醒了,只是身上疼得厉害,晚饭也吃不下,只在榻上趴着无法动弹,丝竹为她找了厚厚的蚕丝软垫垫在身下,但也无法减轻她yi点痛苦,总要挨过头几天才行。

折腾着总算是浑浑噩噩地睡了,连馨宁见外头几个丫头婆子总是探头探脑地寻着理由进来,不由心烦,虽知她们之中必定有荣太太和其他什么人的眼线其实谁也得罪不起,但却实在无心应酬,便干脆叫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会去歇了,命丝竹撑上房门三人早早歇下。

坐在镜前看着丝竹为她梳理长发,连馨宁不由想起了在连府待嫁时的那些夜晚。也总是睡不着,总是想着将来如何,想着再怎样苦总不及在连府那样不尴不尬地熬着苦,没想到这荣府里的水,却才真叫比海还要深。

才来了yi个月不到,云书已经被打个半死,虽说这事是怪她不该多话,可若不是有人有心难为她们,又何至于此

怏怏地抚摸着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那是荣少楼前些天陪她yi起去珍宝斋挑的,水色极好,碧绿碧绿的颜色,摆在日光下更是晶莹通透,yi见便知不是俗物。

她原是个不喜奢靡的人,可当那人握着她的手将此物套牢,并喃喃在她耳边说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时,她竟是yi时痴了,只晓得低着头傻笑,yi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再也难掩小女子娇羞满足的颜色。

丝竹见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也大抵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不去打扰她,双手翻飞瞬间将她的长发挽起做成了yi个简单却妩媚的慵妆髻,再以yi根玉簪轻轻固定。

笃笃笃

“窗外可是有人”

“这么夜了会有谁,想是雨点打在窗棂上了吧。”

笃笃笃

异样的声音再度响起,主仆二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你瞧瞧去吧,我觉着是有人。”

“是。”

丝竹应声掀帘子出去,连馨宁却朝后yi躺倚在了椅子上,昨夜被闹得不曾好好歇息,今日倒真是有些困倦了。

不久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只当是丝竹,便闭着眼睛问道:“是谁来了”

无人应她。

疑惑地睁眼,却见荣少谦正倚在门洞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是你你你怎么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大哥又不在家,你来作什么”

连馨宁被所见的情景吓了yi跳,忙抓起椅背上的yi件薄衫披在身上,掩去了胸前不小心流露的yi抹春光。

荣少谦并不回答她,yi双勾人的桃花眼大胆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就这么看着看着便看进她的心里去。

连馨宁稍歇了yi会儿便回过了神来,想起日间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云书yi条小命就算难保,脸上不由也软和了yi些,却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道:“二叔这么个聪明人,难道连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明白夜已深了,二叔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明日看来你对你那个小丫头也不怎么紧张么,亏得人家对你赤胆忠心,被打得皮开肉绽都没有yi丝怨言。”

荣少谦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yi点也不意外,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唇边甚至漾起了yi抹讥诮的微笑。

连馨宁听他这话说得奇了,不由心动。

“你的意思是”

“哼,要不怎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大嫂子这样子,我若是当真无事而来,只怕现下就要下逐客令了吧”

“你若只是来戏弄与我那你请便吧,馨宁在府上受的捉弄也不少了,并不少了二叔这yi茬儿。”

连馨宁见他还在卖关子,不由心中赌气,小脸yi冷干脆yi屁股坐回椅子上看也不看他yi眼。

荣少谦自知人事以来可说是阅女无数,对付女人上是最有办法的,可偏生对她就束手无策起来,yi见她当真动了气,只好乖乖地丢盔弃甲,将宝物送上。

“你瞧瞧这是什么我可真是yi片好心,你若不稀罕我可就拿走了,稀罕的人有的是。”

虽说是刻意讨好佳人,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少爷公子的身段。

连馨宁不由好奇地侧过头去yi看,之间他手上拿着yi只通身绛红色的琉璃瓶子,上头还有黄色的标签缠着,说不出的精致。

“这是什么”

“没瞧见这上面的东西么是跟宫里的御药房讨来的上好金疮药,专门治棒疮的,你给云书用吧,很止痛的。那丫头够烈,倒对我的胃口。”

荣少谦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朝外面瞥了yi眼,连馨宁却会错了意,想这荣少谦也忒风流了,人都伤成那样了他还想乘火打劫

当下冷冷地接过了他的药瓶子,却还是没有好脸色对他。

“二爷不是想用yi瓶不知什么劳什子膏药就换走我yi个丫头吧这种事情说什么都扛不住人心里愿意,你若当真想抬举她,就自己问她去,她要乐意跟你,我才能给她做这个主。”

荣少谦听她这话yi时不备,不由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干脆将错就错逗逗她。

“多谢大嫂抬爱,我是真敬佩这小姑娘的好气魄,等她好了我就亲自上门来问,看看她乐不乐意认我这个不肖的家伙做个异姓大哥,到时候就全看大嫂做主了,您看如何哈哈”

连馨宁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不由面上犯窘,再看那人笑得十分畅快,更加忿忿地瞪了他yi眼。

第 18 章

第二天yi早便天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雪的样子,连馨宁赶早起来给云书检查了伤势,用了荣少谦的药果然好了些,身上红肿流脓血的地方都收敛了下去,疼得也不似昨天那么厉害了。

yi想到那人yi脸促狭地坏笑,连馨宁便忍不住胸口犯闷,这个家伙,分明是做了好事,为何他偏生要摆出yi副让人讨厌的姿态亏得这家里的丫鬟仆妇说起他来都是yi脸红鸾星动的样子,她怎么就看不出他身上有哪点好来

留下丝竹在屋里照顾云书,她自己带着玉凤过去长房给荣太太请安。

出门正好碰上惠如,三四个丫头小心翼翼地搀着扶着,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yi个劲地叫着“姨奶奶您慢点儿,姨奶奶小心脚下”。

“惠如给大少奶奶请安,如今身子沉了行礼不便,还请奶奶见谅。”

那惠如yi见连馨宁迎面走来,便立在当地等她,到了眼前才做做样子漫不经心地曲了曲膝,饶是如此她身边的yi个丫头也已经大惊小怪地嚷了起来。

“哎哟我的好姨奶奶,您可不能这么着,万yi动了胎气那可怎么好啊太太她老人家都吩咐了见了她不用行礼,大奶奶这里自然也是yi样的,大奶奶您说是不”

连馨宁见这主仆两个yi唱yi和演着双簧倒也十分有趣,且不答话,只是含笑兴致盎然地瞅着她们继续往下说。

可她虽是个好性儿的,玉凤却不肯忍下这口气,跟着荣太太多年,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奉承着,如今换了主子,却也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这样颐指气使的样子,若当真是个主子便也罢了,偏偏只不过是yi个姨奶奶和yi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

“你叫燕儿是吧听你这话说得倒是个懂事的,姨奶奶身怀有孕自然惊动不得,难道你也有孕了不成见了大少奶奶竟然还站直着说三道四,我倒要去问问严嬷嬷,是不是她那教引棒子最近太闲得慌了”

“玉凤姐姐莫恼,妹子也是yi心为了我们府里的香火,如今从太太起满府里谁不盼望着惠姨奶奶的胎呢,我们跟前儿伺候的,哪里敢有半点儿闪失。大少奶奶千万体谅着点奴婢,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了,大少奶奶万福。”

那燕儿听玉凤说得认真,心里倒也有三分惧怕,但眼见惠如正斜着眼给她使眼色,想想身边这尊大佛还是靠得住的,当下又撞着胆子不咸不淡地顶了几句,看似恭敬却面带讥诮地给连馨宁请了个安。

玉凤见她阳奉阴违这般可恶,冲上去扬手就是yi个嘴巴子,打得那丫头小脸儿yi偏,整个人差点都撞在惠如身上,惠如吓得朝后yi仰,脚下yi个不稳就是yi滑,还是连馨宁眼疾手快yi把扶住了她。

“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还是小心些才好。”

淡淡地留下yi句便抬脚就走,她实在不想和这帮子人在yi起扯什么是非,玉凤忙小跑着跟上她,那燕儿捂着脸恨恨地瞪着她们的背影,眼中满是泪光,却也不敢真的撒泼。

原来这荣府里的规矩,丫鬟仆妇都分个三六九等,玉凤是荣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她说yi句话的分量可不比荣清华两姐妹轻,矮yi辈的年轻主子,诸如荣家几位小爷,也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她要想教训哪个丫头婆子,还不是拨拨嘴就成的事,谁又敢说什么

那惠如看着手下人受挫,脸上自然也觉得无光,想当初她还是荣少楼屋里的大丫头时,这玉凤和铃兰就压着她yi头,虽说大家都是yi个辈分儿的,月银也都yi样,但她们俩到底是太太跟前儿的人,总比她有体面些。

原以为如今做了姨娘,又有了“龙种”,自然母凭子贵鸡犬升天,没想到这玉凤仍然不拿正眼瞧她,当真可恶至极

当下心头火起,扶着燕儿的手就朝前面追了几步,口中不怀好意地大喊:“大奶奶慢走,玉凤姑娘慢走,咱们这些没本事的也只能跟在后头,像那些三头六臂半夜三更都能私相授受的人,才是真正的能人呢,自然应当走在前头了”

连馨宁yi听她这话似是影射昨晚之事,心下猛地yi惊,当即便放慢了脚步。谁知玉凤扶着她的胳膊直引着她朝前,口中压低了声音说道:“奶奶莫怕,那泼辣货若当真眼见了去,昨夜就敲锣打鼓叫人来捉了,只怕是事后诸葛亮,奶奶只要不认,她屁都放不出yi个来”

“这么说你是二爷的人,昨晚是你给他开的门”

连馨宁蓦地按住她正扶着她的手,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瞧,谁知那玉凤也并不躲闪,大大方方地回道:“说是二爷的人,奴婢并没有那个福气。只是昨夜确是奴婢行的方便,他当真yi片好心,还求奶奶明察。”

两人各揣心思地在路上走着,却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搭理身后叫嚣着的女人。惠如自己说了yi会儿也便无趣了,这种杯弓蛇影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也不能明着说穿,只不过喊出来图个口舌之快,想着不能叫连馨宁抢了她的先过去荣太太那里请安,便匆匆地扶着燕儿的手带着几个丫头朝荣太太的长房赶去。

请安回来之后连馨宁只顾yi个人走在前面,并不搭理玉凤,玉凤知道她为荣少谦的事情不自在,也不去招惹她,只是默默跟在她后头。

yi进屋连馨宁便沉声唤了yi声丝竹。

“你过来,把我这屋里的人统统叫到厅里,撑上大门,谁也不许进来。”

丝竹听她这话说得奇,但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同寻常,也不敢多问,忙应了yi声便去了,留下连馨宁yi人气喘吁吁地坐在炕沿。

玉凤见她的样子并不似是在生她的气,便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面前。

“奶奶心里有什么计较大可说出来,不要憋坏了自己。有些话玉凤也不好说,太太把奴婢派到这个屋里自然有她的意思,但奴婢可以告诉奶奶yi句话,奴婢对奶奶绝对没有二心,二爷是什么心思,奴婢就是什么心思。”

连馨宁听她说得如此直白,不由急得涨红了脸。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是嫂子他是叔叔,他在我这屋里能有什么心思实在是荒唐”

“奶奶息怒,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自己领罚。”

玉凤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但若不说主仆之间却会yi直隔阂,也只能硬着头皮豁出去,如今连馨宁动怒完全在她意料之中,说着领罚,手上也不含糊,立刻便左右开弓朝着自己的脸上掌掴了起来。

啪啪

第三下并没能打下去,连馨宁yi把捉住了她的手。

“我的好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闹这个别扭惠如今儿个能把昨晚的事嚷出来,保不齐太太那里就已经听说了虽然咱们行得正站得直,可瓜田李下,又怎么说得清呢你这么聪明的yi个人,怎么这样糊涂,他叫你做你就做了什么话不能白天说,非得上赶着半夜过来”

yi番话说得玉凤当即醒悟了过来。

“奶奶是说咱们屋里有内鬼那您让丝竹去把人都招来,莫不是想亲自捉鬼”

“捉不捉得成,yi会儿就知道了。”

连馨宁显然已经成竹在胸,端起手边的茶盅抿了yi口,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摆道:“走吧,咱们瞧瞧去,人应该都到齐了。”

厅里果然已经站满了人,这屋里上到近前服侍有些体面的大丫鬟老嬷嬷,下到门口扫地的三等仆妇,yi齐集合到了这里。

所有人静默地跪着,丝竹和玉凤侍立在连馨宁身后,连馨宁稳稳地坐着,只顾眼观鼻鼻观心,手中端着yi杯清茶,时不时吹上几口,却半天都不出声。

很快,便有人沉不住气了。

“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奶奶要打要罚我们都是不敢不认的。只是这大冷天的没来由叫大家长久地跪着,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yi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连馨宁认得她是这房里负责跟着主子进出的yi个小管事,为人颇为尖酸,时常见她在院子里数落小丫头,要么骂爹骂娘说上yi通,要么身上脸上狠狠掐几把,总之不是个省事的人。

“放肆奶奶的意思是你这奴才可以随意揣度的么”

连馨宁只看着她不说话,玉凤却厉声喝止了她,下面几个探头探脑想跟着讨便宜的人也立刻没了声音。

“丝竹。”

连馨宁故意转头不去看那妇人紫涨的头脸,只淡淡地唤了丝竹yi声,那丫头会意,即刻带着两个小丫鬟自里间搬出yi只紫檀木箱子,利落地开了锁,自里面随手yi摸便拿出了两根比男人的拇指还粗的金条。

“今天是谁到西厢去嚼的舌根,自己出来认了,我不罚,且这两件东西赏她。玉凤你来数数,数到二十仍没人出来的,那就不用认了,谁知道的说yi声,这两根金条都赏给检举的人,还再另加两根。”

连馨宁静静扫过眼前跪着的yi片,语笑嫣然。

玉凤依言开始数数,很快便二十已过,却无人作答。

“很好,大家既这么心齐,那我成全你们。丝竹,给你个发财的机会如何”

连馨宁越发笑得灿烂,丝竹朝她行了个礼,走上前几步指着刚才那个挤兑她的妇人说道:“奶奶,我看就是李嫂,每回惠姨奶奶过来她都跟前跟后哈巴狗儿似的奉承着去,这回还不赶紧去讨个好么”

“有理。”

连馨宁点头微笑,那李嫂被人冤枉了自然不依,立刻就边磕头求饶边嘴里哭骂不休,连馨宁哪里乐意听她那些脏话野话,使了个眼色给玉凤,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便走到李嫂身边将她扶起。

“李嫂,你是府里经年的老人了,要我说才不信你会干这眼里没主子的事,你也瞧见了,如今你为那人顶了罪,人家半句话都不出来替你说,你何苦呢我们伺候了奶奶这大半个月,奶奶为人最是和平体下,你心里也有数,是要那两根金条,还是挨yi顿板子,全看你自己了。”

第 19 章

那李嫂垂着头战战兢兢地用余光瞥了几眼桌上的金条,双手紧紧揪着耷拉在膝前的衣摆,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头yi抬伸手指向角落里yi个并不起眼的小姑娘说道:“回奶奶的话,就是她,她表姐就在惠姨奶奶身边伺候,今儿个早晨奴才亲眼见着她们两个在院子里说悄悄话,还时不时地朝着您屋里比划呢”

“李嫂你别胡说奶奶莫听她的,谁不知道她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眼瞅着金子在跟前儿就昧着良心拉扯别人呢”

谁知那小丫头子也并不是省油的灯,李嫂话音刚落她便直起身来yi顿抢白,膝行至连馨宁直磕头。

“回奶奶,奴婢的的表姐确实在西厢那边当差,叫做燕儿,都是在跟前儿伺候的人,奶奶想必能认出来。想是奴婢先前说错了什么她会错了意,这才叫惠姨奶奶拿来使了绊子,完全都是没有的事,还求奶奶明察”

连馨宁冷眼瞅着这小丫鬟说话行事是个有主意的,这么yi来既应下了这件事,却又算是推脱得yi干二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恬儿,先前是云姨娘屋子里的人,因奶奶来了这边人手不够,就把奴婢派到了这里。”

“这么说你仍算是姨娘那边的人”

“是,奴婢的月银还是从那边出的。”

“好丫头,你既这么说了那这事就这么揭过吧,只是如果以后你再有什么说错了话让别人会错了意去,可别怪我不给姨娘面子,姨娘面前我自然过去领罚。”

连馨宁听她搬出云姨娘来,也不好太驳回她的面子,心想这小姑娘着实机灵,反而对她生出三分好感,嘴上虽说得严厉,语气却并不重,那恬儿忙见机又规规矩矩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出乎意料的是,不但李嫂得了金条,连恬儿也得了。

接着连馨宁又命丝竹和玉凤自箱子里拿出yi些金银锭子分与众人,谁也没想到在yi场严肃问话之后没落什么不是不说,竟还能发笔小财,个个都喜出望外,且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而经过这次之后,那些原本对这位年轻随和的新少奶奶心存轻慢之心的人也都有了新的想头,大少奶奶的意思她们是全看明白了,只要忠心耿耿地替她办事,她必不会亏待她们,且人人有赏,但如果谁黑了心瞎了眼地要做那些出卖主子的事情,她也有的是办法把她揪出来了。

别说这小小的yi座院子,就是偌大的yi座荣府,又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又有谁会跟钱财过不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你做了亏心事,大少奶奶那里总有人愿意拿着你的命领赏去。

连馨宁心情大好地倚在绣墩上半眯着眼睛瞅着那只箱子,说起来倒还真要感谢她那刻薄yi世的三姨娘,为了攀附荣府这门贵亲,可算是下足了血本,给了她yi份异常丰厚的嫁妆。

不知是否想曹操曹操也会到

才刚想着那连三姨娘,外头便有小丫头报信,说是连府派了两个女人来。

那两个仆妇约莫都是四十来岁,yi脸精干的样子,都是办事爽利的人。连馨宁认得出她们都是常跟着三姨娘走动的,也不说什么,只看她们的举动再说。

那两人只道还是在连府的境况呢,压根不曾把这位现今的荣大奶奶放在眼里,想着不过是yi个十几年来都逆来顺受的哑巴受气包,她们又何必对她毕恭毕敬

“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左边那位略胖些的先开了口,只敷衍地曲了曲膝,脸高高地仰着,yi直肆无忌惮地看着连馨宁的脸。她身边的那位更好,从yi进门便yi直四下里东张西望,只怕是等着挖出些连馨宁在荣府里的是是非非好回去说给她们姨娘当笑话听。

“两位嫂子都是姨娘跟前的红人,就不必拘礼了,丝竹,看座。”

连馨宁仿佛对她们的无礼yi点也没瞧见,只顾着专心致志地把玩着左手中指上的yi枚琥珀戒指,并不拿正眼瞧她们,也不问她们是来坐什么的,只就这么晾着她们,好像眼前根本就没有人yi般。

那两个女人干坐了yi会儿也便不自在起来,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先开了口。

“三小姐近来可好老爷太太在家里常记挂着,这不,商议着明日在家里摆小戏台子yi家人吃酒听戏热闹热闹,还特地请了流云班的名角儿暮云。原本是就这么着了,但三太太说yi家人yi直在yi处,三小姐就这么出了阁实在想得慌,不如趁机将三小姐也接回去热闹yi日,yi家子骨肉也好在年前团圆yi次。”

“难为姨娘想着,馨宁何尝不思念大家只是荣府里也不比咱们家那么容易,两位嫂子且宽坐。玉凤,你去太太屋里瞅瞅摆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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