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早夭的可怜的孩子。
曦儿便是那少数的仍为此事耿耿于怀的人,自从祯儿死后,曦儿便闷闷不乐,因后来查明却是王公公下得毒,曦儿更是连宫中的常侍们都不待见了,每日里只允许宫女们在他跟前服侍。便是冯辅国,曦儿也是指着他鼻子道:“从今儿起,你得呆在我瞧不见你的地方。”
冯辅国知道他们母子如今圣眷正隆,倒也不敢违命,每日里只远远的跟着曦儿,不敢让他瞧见。可曦儿虽瞧不见他,却也知道冯辅国必仍是跟着他,每日里便跟猫捉耗子似得,总要去逮冯辅国几回,有时冯辅国yi个不在意,倒也能叫曦儿逮到,曦儿得意之余便愈发乐辞不疲。
有日叫叶落撞见了,便跟冯辅国道:“曦儿是孩子心性,祯儿去了,他心里不快,公公莫要怪他。”
冯辅国忙道:“小殿下天资聪颖,又忠孝仁厚,能服侍殿下是老奴的福气,老奴如何敢有怨言”
叶落微笑道:“公公能体谅就好,下去歇着罢。”
冯辅国答应了声,便退了下去,却不敢真得走远。
叶落待冯辅国走了,便冲曦儿招手道:“曦儿,过来。”
曦儿只道他娘又要训他,便嘟囔着嘴走到了叶落跟前。叶落瞧着曦儿笑问道:“你每日里捉冯公公,倒是能被你捉到几次”
曦儿yi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十次里总有两三次被曦儿抓到吧。”
叶落抿嘴笑道:“若是有天娘让冯公公来捉你呢,你能躲起来不被他抓到吗”
曦儿扑闪着晶亮的双眸道;“当然能了,曦儿保管让他们谁都找不着。”
叶落瞧着曦儿微笑着点点头,忽又连连摇头道:“曦儿,可若是你渴了饿了,总还是会乖乖的跑出来的。”
曦儿歪头想了下道:“曦儿可以先藏些吃的和喝的呀。”
叶落听了轻点了下头,可颦眉yi想却又连连摇头:“那也撑不了几日。”
曦儿yi听这话,便噘着嘴道:“要是祯儿哥哥在就好了,我可以让他给我送吃的。”
叶落听他提起祯儿心里也很是难受,可她不愿曦儿小小年纪便总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便柔声道:“曦儿,人都是会死的,其实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怕,他们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却仍是yi样的记挂你。”说着看着曦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便是娘有yi日也yi样的。”
曦儿听了这话却急了:“娘,你若是死了,曦儿怎么办”
这话正戳中了叶落心中最弱之处,叶落愣怔了yi下,忙拿话来哄曦儿:“那都是曦儿长大了以后的事了。”
曦儿却仍是不依:“那也不行,长大的孩子也还是会要娘的。”
叶落听了这话心中yi酸,眼圈儿却红了,忙抚着曦儿的头道:“曦儿乖,娘会yi直陪着曦儿的。”心中却暗道:“千古艰难唯yi死,原熙冽果然是料准了。可是离册后不过还有yi月的时间,到时若是仍没人来救,难道真要去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叶落yi念及此,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日原熙冽瞧着她说道:“朕愿立你为后,凡朕所有,皆可予你。凡敬朕者,亦当敬你。落儿,朕绝不负你,你亦不能负朕”他字字赤忱,出自肺腑;她虽对他从未动心,却也不能不感念他yi片真情,可是若论让她嫁给他,做他的皇后,她却是不愿做,也做不到。
叶落伸手轻抚曦儿的浓眉,心中忽又想起那人。那日在马车中yi剑断情,虽说楚先生并未丧生在他手中,可他和她云泥有别,无从会谐,这yi世若是两不相见,她亦不悔。可论叫她带着他的孩子,与他的宿仇相伴yi生,她做不到,也不愿做。
叶落思前想后,心中虽是拿定了主意,可瞧着曦儿却仍是狠不下心来。正是举棋未定时,却见原熙冽手能着数本奏章,怒气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
原熙冽看了依偎在叶落怀中的曦儿yi眼,道:“曦儿,父皇有话跟你母后说,你先出去玩吧。”
曦儿看了他娘yi眼,见她含笑点头便乖乖的牵着宫人的手出去了。
原熙冽带曦儿走了以后,便将手中的奏章摔到叶落面前问道:“你要朕昭告天下,便是要告诉卫翌风你在宫中,好叫他来救你吗”
叶落断然否认道:“陛下这是何意陛下既答应了封叶落为后,不是本就该昭告天下的么”
原熙冽凝眉紧盯着叶落道:“朕昭告天下立你为后,可卫翌风闻讯后却强渡千江,以火驽强攻千江北岸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城中将士和百姓死伤无数,八百里快报到朝中求援。落儿,这不是你的本意最好朕不日内便要亲征,册后大典yi切从简,待这几日朕调集完大军后,大典便在朕亲征前举行。”
叶落听了脸色煞白,却是默然无语。原熙冽见她形容惨淡,心中虽有几分不忍,却是欲言又止,终是拂袖而去。
正位东宫
原熙冽离了叶落的宁熹宫,便直奔议事的安泰殿而去。文武百官早已奉命在此等候。
原熙冽将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告急的奏章扔到殿前,肃然道:“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告急,卿等有何对策”
兵部尚书忙出列禀告道:“朝廷在千江沿岸十三洲均驻有重兵,当初本定的就是“烽火连信,守望相助”之策略。现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虽均告急,但其余十城兵马定会增援,卫贼倚仗火驽滛巧之技,虽能奏yi时之功,却不能持久。千江北岸地广人稠,朝廷这些年招兵买马,便是这十三洲的八十万兵马便两倍于卫贼,待得援军合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原熙冽冷然道:“朕要的不是这“尚未可知”,朝廷这些年倾国之力,招兵买马,不是为了偏安yi隅,而是要将卫翌风那逆贼yi举成擒,如今便是决yi胜负的时候。朕已命镇守北疆的洪昊阳分兵十万南下,待得这援军yi到,会同守卫京都城的五万羽林军和晋阳等处的守军,朕要率军亲征,协同千江十三洲的兵马和卫翌风决yi死战。”
文武百官忙跪倒yi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系宗庙社稷于yi身,怎可轻陷险地”
原熙冽慨然道:“便是为了宗庙社稷,朕才要亲征,千江南岸陷于逆贼之手已数年之久,若不能收复失地,手诛逆贼,朕有何面目面对这天下苍生,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百官们忙以首叩地:“君辱臣死,都是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等死罪。”
原熙冽此时心中却想起了元泰谋乱时那白发苍苍却屹立于京都城头的郭子怀,所谓“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将”,可惜斯人已逝,便是郭氏子侄中也无人能抗其大鼎。原熙冽暗叹口气道:“朕亦有不密之处,如今惟愿我君臣yi心,三军同力,方能yi锤定音,擒贼平乱。”
原熙冽这话本是yi时感慨,却不料yi语成谶。
三日后,原熙冽正在御书房内yiyi查看织造司呈上来的两日封后大典上叶落所着的礼服明黄色大衫,下着红色绿缘襈。大衫后襟拖地地数尺,行则摺起,末缀纽子,纽在掩纽之下,参拜行礼时则放下。霞帔为深青色,织金云霞龙文,饰以珍珠,挂瑑龙文玉坠子。大衫下是件真红色金绣团龙文圆领褙子,褙子下便是贴身穿的红色鞠衣,胸背皆绣有云龙文,龙眼皆以珍珠装饰。
原熙冽以手轻抚那红色鞠衣上的云龙绣文,心中似苦还甜。他和她假凤虚凰这么些年,连皇子都“生”了两个,他却是重未见过她身穿鞠衣的样子。
原熙冽正蹙眉浅笑时,却见冯辅国脸色惨白的快步走了进来。
原熙冽心中yi沉,忙问道:“出了何事”
冯辅国跪在地上道:“陛下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都丢了”
原熙冽只觉眼前金星直冒,却仍是不敢相信:“不过这几日的功夫,这三城都破了千江十三洲共计八十万人马只挡了卫翌风区区四十万人马十余日功夫”
冯辅国这倒是答不上来,只道:“陛下,前来报讯的是邢洲的副将,现人还在宫门外。”
原熙冽强撑着口气,怒喝道:“还不叫他进来”
须臾功夫后,那邢洲的副将便被带到了原熙冽跟前,那副将见了原熙冽也不敢抬头,只趴在地上哭道:“臣有负皇恩,罪该万死。”
原熙冽喝道:“前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朝廷八十万大军布防的千江防线怎会如此不堪yi击”
那副将叩头道:“陛下,卫翌风四十万大军齐攻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适逢千江大潮,贼军均为连舫战舰,长达三十余丈,铁壁铧嘴,不惧风浪;且每船都配有火弩c火毬c火蒺藜,而我军均是木质甲板船在风浪中毫无还手之力。”
原熙冽起身拍案,怒道:“那你等为何不弃船守城,等候援军”
那副将顿首道:“我等却是按陛下所想弃船守城了,只指望凭着城防坚守不出,只带援军到了,再来个里外夹击,可臣等苦守了近十日,仍无援军来救,那贼军日夜以火器轰城,臣等确是苦苦支撑直至力竭方城门失守的。”
原熙冽只觉手脚冰凉:“千江十三洲守邻相望,短则yi两日,长不过五六日,邻近的几洲兵马就该能增援上,怎会近十日仍无援军”
那副将匍匐在地上哭诉道:“陛下,那贼军缴获我军的船只后,全部弃于江中,数百上千只船舶挂着朝廷的旗帜顺流而下,那援军行至yi半,以为城池已陷,便都掉头而去,龟缩守城去了。臣从邢洲城出来时,城内已是烈火冲霄,主将李将军开北门放百姓逃生,又命臣前来报讯。臣快马加鞭走了不过十余里,邢洲城上已换上了卫贼的大旗了。”
原熙冽缓缓的坐了回去,恍然问道:“那长洲,定洲也丢了”
那副将哭道:“臣yi路赶来,碰到逃难的百姓才知道,长洲和定洲比邢洲尚早陷敌手半日有余。”
原熙冽双手紧抓住呈于案上的皇后礼服,心中尚有yi线希望:“那么千江十三洲的防线,只折了你三城的人马了”
那副将顿首道:“是,可是陛下,卫翌风那逆贼攻破三城,撕开防线后,若其大军向京都突击,京都城以南无险可守啊”
原熙冽略松yi口气:“无妨,朕已命洪昊阳分兵士万南下,汇合晋阳的五万守军后回援京都,这yi两日就该到了。再加上京都城内的五万羽林军,合计便是二十万人马。朕就要凭这二十万人马和京都城数十丈高的城墙拖住卫翌风,待得千江十三洲剩下的数十万兵马北上增援,两相夹击,定可将卫翌风yi举成擒”
可就在这时兵部尚书陈怀思手拿条陈,冒然闯入:“陛下,陛下,洪昊阳洪昊阳的条陈来了。”
原熙冽只觉不好:“洪昊阳的条陈朕命他南下增援的人马到了哪里”
陈怀思道:“洪昊阳条陈上道,北胡大军压境,北边上三十万大军要抗击北胡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北疆无力分兵南下,还请皇上明察。”
原熙冽只觉气怒攻心,亢声道:“好yi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话音刚落,yi口鲜血便蓬勃而出,喷洒在了那鞠衣上,金丝银线绣成的云龙纹霎时染上了血色。原熙冽眼前yi黑,便晕了过去。冯辅国等人大惊失色忙围上去唤道:“陛下,陛下”
待叶落赶到原熙冽的寝殿时,太医们早已围在了原熙冽的床前。众人见叶落前来,忙伏首行礼。叶落走到原熙冽的床边坐下,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牙根兀自紧咬,不由轻叹口气。
冯辅国见状便上前低声道:“娘娘,前方战事吃紧,太医们说皇上只是yi时气怒攻心,血不归经,方才吐血昏厥。并不妨事。”
冯辅国话音未落,原熙冽却已睁开双眸,瞥见叶落坐在他边上,便道:“落儿,你怎么来了”
叶落道:“陛下突然晕倒,是冯公公遣人报的讯。”
原熙冽微微笑了笑,便闭上双眸,只yi只手却伸到了叶落垂落的衣袖中轻握住了她的手。叶落吃了yi惊,待要挣脱,却被原熙冽牢牢的握住。叶落低头见原熙冽眉头轻蹙,双眸紧闭,唇角亦是紧紧抿着,脸颊处起了丝异样的潮红,却愈发显得双唇没什么血色。叶落心中黯然,便也由他握住。
冯辅国偷眼瞥见他二人袖中乾坤,便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悄悄退下。
过了许久,原熙冽方复又睁开双眸,就着叶落的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却觉着头痛欲裂,便哑声道:“落儿,你把案上锦盒中的丹药拿给我。”
叶落便依言起身到案边,取了锦盒端来给原熙冽。
原熙冽瞧着她柔声笑道:“还需得yi杯水。”
叶落忙自床前柜上的茶壶中倒了杯水递给原熙冽。
原熙冽却不伸手去接,只就着叶落的手喝了yi口,然后挑眉道:“药。”
叶落觉着他这番惫懒,和曦儿病时倒有些相似,却不欲和他争较,便yi手端着杯子,yi手自那锦盒中取了枚红色的丹药。
原熙冽见叶落手指纤纤,莹白如玉,拿着那丹药倒是煞是好看,便淡淡的笑了笑,只拿口衔了丹药,便就着叶落的手喝了口水,缓缓将丹药咽下。
叶落yi怔,脸上便有些发热,正低头合上锦盒要走,却听原熙冽道:“还要。”
叶落吃了yi惊,便瞧向原熙冽,却见他双眸黑漆漆的,幽若深潭,连yi丝儿涟漪都没有。叶落轻蹙了眉头,沉吟了下,劝道:“这丹药色泽朱红,想比是朱砂辅以药材炼制,可那朱砂甘寒质重,专入心经,虽是寒能清热,重能镇怯,却是不宜多服。往日我看陛下也是只服yi丸,今日怎么还要”
原熙冽瞧着叶落忽而yi笑,深不见底的双眸倒似漾起些许春光:“落儿,卫翌风不日内便会攻到京都城下,朕此时不能倒下。这丹药我服了许久,并未见什么妨害。你便放心给我吧。”
叶落迟疑了会,终是仍在锦盒里取了丸药,置于原熙冽口中。原熙冽接过叶落手中的茶盅将丹药咽下。须臾之后,原熙冽仿佛已觉着神清气爽了些,精神便也好了许多。他紧盯着叶落,若有所思,忽然问道:“落儿,若是京都城破,你可愿随朕殉国”
叶落静静的看着原熙冽近在咫尺的幽若深潭的双眸,不假思索的回道:“叶落愿意,只求陛下放曦儿yi条生路。”
原熙冽见叶落yi双澄清的双眸紧瞧着他,瞬也不瞬,眸中全是求恳之色,便微笑道:“你终是放不下曦儿。”
叶落点点头道:“叶落早跟陛下说过,曦儿是我唯yi放不下丢不掉的执念。”
原熙冽轻皱起眉头,面上泛起些许倦容,只低声对叶落道:“朕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叶落亦觉着该说的话都已说完,心中倒松快乐些,便轻吁口气,起身退下。
可三日后却传来消息,皇上原熙冽亲自拟定诏书,颁于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嫡子祯曦,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可承宗庙,兹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特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
宁熹宫中,叶落闻讯大吃yi惊,忙yi路飞奔到原熙冽的寝宫乾泰殿,却被冯辅国拦了下来。冯辅国躬身对叶落道:“娘娘,昨日后半夜,皇上忽然背上痛不可忍,此时太医们正在诊治。”
叶落惊道:“既是陛下病倒了,又怎么传来皇上亲拟诏书,册立太子这yi说”
冯辅国垂泪叹道:“那诏书yi字yi句确是皇上亲口拟定,由翰林院的沈大学士笔录而成的。娘娘,那卫贼谋逆,天下岌岌可危,偏是皇上龙体违和,早立太子,也是为了安天下人的心啊。”
终局绝杀
叶落此时只想面见原熙冽问个究竟,便对冯辅国道:“我想见皇上,请公公代为通禀。”
冯辅国忙道:“陛下让老奴带话给娘娘,太子殿下位列储君,是国之根本,娘娘只要yi心照料好太子殿下即可,其他的事无须烦扰。”
冯辅国传完话后,便躬身劝叶落道:“陛下此刻精神不济,不想见人。饶是如此,陛下却还惦记着太子殿下,吩咐老奴着人寸步不离的照料着。娘娘,如今时局动乱,陛下又圣躬违和,全靠娘娘守着太子殿下坐镇东宫,为陛下分忧了。”
叶落听了这话不禁苦笑,即便天下人都以为曦儿是原熙冽所出,原熙冽自己却是不会弄错的。如今时局微妙,原熙冽推曦儿坐了太子之位到底有何用心曦儿坐了这位子后还能全身而退么若是原熙冽病好了,只怕这天下头yi个容不下曦儿做太子的就是他原熙冽了。
她让原熙冽封她为后,本就是想拖延时日。她信楚濂知道她们母子身陷宫中,决不会袖手旁观,可这宫中守卫森严,曦儿又小,却是不能轻易得手,楚先生要救人,还差yi个yi击即中的机会。她本想着封后大典上,若是皇后忽然出了事,混乱之中,楚先生也许可以乘机带走曦儿。可如今封后大典未行,原熙冽却病倒了,曦儿更是被架在了东宫。叶落yi时倒也乱了方寸。她有心面见原熙冽yi探虚实,可原熙冽却反常的连着几日都是避而不见,倒是常将朝中的大臣招到病榻前问话。
叶落万般无奈,只得命人私下里请来水太傅。
水庭逸甫yi见了叶落,口中称道:“臣水庭逸参见皇后娘娘。”便欲行礼。
叶落忙上前扶住水庭逸:“爹爹是要折杀落儿么”
水庭逸瞧着叶落两眼微红:“落儿,你娘yi直惦记着你,她听说你重返宫中,这yi身的病竟是好了yi半。”
叶落闻言泫然欲泣,只扶住水庭逸的胳膊道:“是落儿不孝,这些年竟没给爹娘递给消息。”
水庭逸温言:“你万事皆安便已是对爹娘孝顺,当日只道你已葬身火海,我和你娘这活着还有什么生趣,如今你已陛下封为皇后,又有了太子殿下”
叶落不待水庭逸说完,便苦笑着打断他道:“爹,你知道落儿从来就无心宫廷,更不想做那皇后。若非担心因此触怒皇上,牵累爹娘,落儿又怎会回宫这许多时日不见爹娘”
水庭逸闻言面色肃然,正色对叶落道:“落儿,你的性子爹是知道的,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圣躬违和,那卫贼却已快兵临城下,如今正是同仇敌忾,共赴国难之时,落儿,你身为皇后,应以大局为重,这样小儿女的心态可是再也要不得了。”
叶落闻言愕然,她有心告诉水庭逸曦儿并非原熙冽所出,可他正气凌然,忠贞不二的模样,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问道:“爹,皇上的病可好些了”
水庭逸面色顿时yi黯,叹息道:“皇上因头风服食丹药多年,此药方出自宫中,只随陛下脉案稍做调整,却也需经太医院核准,丹药也由太医所制,本该是万无yi失的事情,没曾想仍是坏了事。”
叶落惊道:“是那丹药惹的祸么”
水庭逸叹道:“那开药方的人,yi直悄然增加丹药中朱砂的份量,却减少了药方中宁神的药材,可因变化甚小,太医院的人并未在意。前些日子前方战事yi败涂地,陛下旧疾发作得厉害,便自行加了份量。这两相合yi,再加上战事连传噩耗,陛下怒极攻心,竟是引发了热毒,如今已生背痈。”
叶落想起她亲手递给原熙冽的两粒红色药丸,不由遍体寒意,只轻声问道:“是什么人如此阴狠竟暗中下这杀手”
水庭逸长叹yi声:“此事牵扯到宫帷密事,我亦知之不详,陛下瞒着你,亦是不想你牵扯其中。落儿,陛下虽身子大不好了,却仍yi心以你母子为念,病榻之前招来百官,只是以你们母子相托,命我等辅助太子殿下,稳固国本。落儿,陛下素来是心性刚毅之人,他如今这番病中托孤虽是为了江山社稷,可也足见对你母子yi片深情,落儿,你可不能辜负他。”
叶落闻言方寸大乱,只道:“皇上他他真的是要传位给曦儿”
水庭逸皱眉道:“这还能有假,皇上只有太子殿下这线血脉,不传位给他,又能传给谁”
叶落勉强克制住心神道:“既是大敌当前,曦儿不过是黄口小儿,如何能担此重任瑞王年长,为人练达,且和皇上是yi母同胞,当此乱局,不是更堪大用
水庭逸道:“本朝从无兄终弟及的先例,太子殿下仍是陛下的嫡子,这天下哪有传弟不传子的道理。再说瑞王也已在陛下面前起过誓定会全力辅佐太子殿下的。”
叶落此时再也无话可说,只心内仍是郁卒不已。
水庭逸只道她担心时局,便安慰道:“落儿,那晋阳守军已回援京都,再加上京都城内的羽林军还有这全城的百姓,只要凭借着京都城墙坚守不出,想那卫贼也无计可施,只要拖得他yi月以上,待得各地勤王之师yi到,必可叫那卫贼重蹈元泰的覆辙。”
叶落听得水庭逸以元泰和卫翌风相提并论,忽然想起她娘临去西域前曾说过并不知谁才是她的父亲,心中yi时五味杂陈,倒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却在这时,原熙冽身边的小常侍慌慌张张的前来禀告:“娘娘,娘娘,陛下请您过去。”叶落闻言忙起身随着那小常侍到了原熙冽的寝宫中。
才不过几日不见,原熙冽已是瘦得形销骨立,叶落见了不禁yi怔。
原熙冽身后倚着锦被,半靠在床上,挥手命宫人们退下。他瞧着叶落仍愣怔着,便微笑道:“可是觉着朕瘦得厉害,朕方才拿镜子瞧了瞧,倒是和以为你葬身火海后那几日yi个模样。”
饶是叶落素来冷情,闻言心中亦是大恸,便坐在原熙冽的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落儿有负于陛下的,来生愿结草衔环相报。”
原熙冽笑叹了口气,深陷的双眸中精光微闪,顺势反握住叶落的手道:“你终是只肯许朕来世么”随即便笑叹道:“也罢,如今这话此怕对朕来说倒更实惠些。”
叶落见他那笑容只觉心酸,默了yi默,便低头道:“陛下安心调养,这身子总能好的。”
原熙冽轻笑道:“落儿,到了今日,你才肯说句好话哄朕么可惜你这话说得yi些儿也不真。”
他见叶落闻声抬头,便忽然握紧了叶落的手,坐直了身子问道:“落儿,朕方才在想,若是朕比靖南王先遇到的你,那曦儿会不会便真得就可是朕的骨血了”
叶落闻言愕然,yi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原熙冽瞧着叶落的神色,缓缓松开握住叶落的手,倚向锦被,长叹yi声道:“曦儿,果然是他的孩子。”
叶落此时也不想再虚言伪饰,只静静的瞧着原熙冽道:“陛下既然早有疑心,为什么又要封曦儿为太子”
原熙冽只默默的瞧着叶落,半晌无语,只眉头倦意渐浓,许久之后方叹道:“朕立曦儿为太子,自然是要以江山社稷托付给他。”
叶落疑惑道:“托付给曦儿”
原熙冽蹙眉叹道:“落儿,朕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数了。”
叶落心中yi紧便劝道:“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宫中出的方子,只找那处方的人何至于无法可医”
原熙冽闻言略有不悦道:“何人多事将这话传入你的耳中”他见叶落不答,却也不再问,只低声决然道:“朕有今日,朕亦不悔。可若是因朕之过,绝了祖庙宗祠的香火,朕九泉之下无颜去见太宗皇帝,落儿,我名下只有曦儿yi子,不传给他又传给谁”
叶落颦眉道:“陛下不觉着瑞王更合适么”
原熙冽摇头道:“熙泰yi向荒诞不经,他若即位必有人不愿臣服,又如何能君臣同心,共御强敌曦儿虽是稚子,有太傅yi帮老臣拼死匡扶,稚子却也未必可欺。落儿,当日你曾答应陪朕以身殉国,朕如今却只要你守着曦儿即可。”
叶落凝眸瞧着原熙冽道:“陛下,靖南王并不知道曦儿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对曦儿手下留情的,陛下将这江山社稷托付给曦儿,只怕终是托付错人了。”
原熙冽微微yi笑,眸中却已全是倦然之色,只叹道:“他不知道么朕倒愿意他永不会知道此事。落儿,曦儿为太子之事,已是天下皆知,此事早已无可更改。你曾对朕说过,你只求曦儿无事,如今他位列东宫,日后更可为天下之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完便淡淡的瞧了眼叶落道:“朕乏了,你也去歇着吧。”
叶落知他心意已决只得起身告退。
原熙冽凝眉瞧着叶落背影,忽然想起当初长亭初见时,熙泰曾击节叹道“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当日他和卫翌风闻言亦曾相视yi笑,如今想来yi切均已在不言之中。前方传来的邸报,卫翌风大军正往京都进发,他却似已是等不到和卫翌风生死yi博那yi刻了,可即便如此,江山美人他亦不愿拱手让人。
原熙冽心中暗道:“卫翌风,落儿已是天下皆知的皇后;曦儿亦是百官拥戴的太子。在朕身后,江山与妻儿,你亦只能择其yi而得之。”思及此处,原熙冽便觉着最后yi丝撑着他的力气也悄然离去,便阖目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照例来诊脉的太医发现原熙冽已是昏迷不醒,忙撬开原熙冽的牙缝,将那那千年的老参熬的汁液灌了下去。叶落闻讯忙带着曦儿赶到了原熙冽的床榻边,过了半晌,原熙冽方微睁开眼,指着曦儿对闻讯赶来的朝中勋贵显臣们说了声:“护佑太子登基。”便又神智昏迷,只手仍拽着叶落的手不放
曦儿见此情景放声大哭,朝中群臣顿时是哭倒在地。叶落瞧着原熙冽瘦削的面庞亦是潸然泪下,生死不过yi线之隔,爱恨情仇均已是空。
君子yi诺
翌日,宫中丧钟长鸣,皇帝原熙冽驾崩,灵柩前有司宣遗诏传位太子原祯曦,百官哭别先皇,叩拜新帝后,便斋戒守灵。先皇驾崩消息传出后,京都城内外寺庙钟楼均按律敲钟以万计,城内yi时处处丧幡高悬,便是京都城墙上亦是白幡飘飘。
抱丧的驿卒们骑快马在各路官道上鸣锣报丧,往北直奔北地边境,往南却只行了不过数十里。靖南王的大军离京都城不过只有百八十余里路了。专职往南面报丧的驿卒草草了事,原路返回,官道上却另有yi人,白衣如雪,骏马如墨与他错肩而过径自往南而去。
靖南府军的帅帐中卫翌风接到原熙冽驾崩的消息只觉怅然若失,犹如棋至中局,正是酣畅的时候,对弈那人却弃子而去了。待得悉原熙冽传位太子原祯曦时,卫翌风惊讶之余,更几乎要怀疑原熙冽是否不过是诈死设局。惊疑之下,卫翌风便命大军原地休整,只待京城中影阁传出确凿的消息。
可京中影阁消息尚未传来,宁捷却来禀告有人求见,待听了宁捷细述详情后,卫翌风微yi怔忪后,便冷笑道:“那就有请这位楚公子吧。”
须臾之后,楚濂yi袭白衫,翩然而至,对着卫翌风抱拳道:“靖南王,久违了。”
卫翌风端坐在帅案后,上下打量了番楚濂道:“茂纹yi别,楚公子倒是风采依旧,只是你冒然来闯本王的大营,不怕有来无回么”
楚濂yi哂道:“两军阵前,不斩来使,楚某此番来是受故人之托,捎yi封书信给王爷。”说着从怀中掏出yi封书信,甩手掷于卫翌风的案上。
卫翌风低头见那信封落款,双瞳微缩,却仍有条不紊的拆开书信,yi行yi行的细细阅览,似每个字都需咀嚼yi番。
楚濂施然立在卫翌风的案前,留意着卫翌风的yi举yi动。待卫翌风看完书信,顺手将它撩在案上,抬头瞧过来时,两人目光相撞,面上却俱不约而同的泛起yi丝冷笑。
卫翌风唇角微弯,淡笑道:“楚公子此番前来只是受落儿之托么亦或兼祧朝廷的重托”
楚濂坦然道:“楚某此番只为落儿而来。”
卫翌风闻言yi笑,却沉吟不语。
楚濂见他这番做作便知卫翌风对他留有戒心。别院yi劫,他对卫翌风虽不至于耿耿于怀,却也殊无好感。此人乃是权谋中人,如今天下唾手可得,他又怎会因为落儿的区区几句言辞悬崖勒马,这yi趟本就是多余,若不是不愿落儿亲自走这yi趟,他本也无需以身犯险。
自叶落母子被带进宫中,葛家庄老老少少皆被押入京中后,他亦暗自潜入宫中,眼瞅着原熙冽以曦儿挟制叶落,他曾数度想现身救人,只是玉戚告诫他宫中守卫森严,冯辅国等大内高手,身手不凡,以他和叶落二人想携着曦儿全身而退,还需静待良机。
直到原熙冽毒发之时,玉戚方如实相告:她当年叛逃出叶家,下毒叶落,本就做的是同归于尽的打算。只是路遇冯辅国才坏了事,本来她已报了必死之心,却也没想到要苟延残喘,可知道妹妹玉离是死在冯辅国和太子之手,便矢志必报此仇。想她蜀中林家yi双女儿花,琴棋书画无yi不绝,却都是错付了情字,落得个死于非命。老天爷既是不开眼,她便要凭她yi己之力有冤抱冤,有仇报仇。她靠给老皇帝治病才留了yi条命。可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眼看着老皇帝活不了几天了,她又靠呈上了上善若水之毒得以续命。有道是兔死狗烹,她既知道那惊天的秘密,本来也活不了两天了,新皇原熙冽的头风症却又救了她yi命。
太医院的太医自然医术高明,却不如她知道这病症的由来,是以难像她那般药到病除。她本来是打算滴水穿石,杀人于无形的。可叶落竟回宫了,还带着她的孩子。原来她没死,可她早该死的。那这孩子居然不是皇帝的,可笑皇帝竟将错就错认下了。既是舍不下,便让他们同赴黄泉吧。她下重了丹药中的毒素,那皇帝毒发之日,自然是带着这女子共赴黄泉之时。冰焰宫的女子从来都是害人的妖孽,沾者即死。
玉戚只道原熙冽并叶落母子都必死无疑,自己便也服了毒,只是临终时却告诉楚濂,他这yi辈子负了yi个女人,他为别的女子无意嫁娶,行踪不定时。她亦为他守身如玉经年,为了探得他的消息,她在停鹤楼以琴侍人,虽名播天下,却终未能换得他闻名而来,顾曲听音。反倒招来了他悉心照料的女子,结果却死于非命。
他若对她尚有yi些怜悯之心,便不该施援手于害她的那个女子。
听了玉戚的遗言,楚濂亦是冷汗潺潺,玉离他的师姐,只长他不到两岁,他从不知她对他情深如斯,更不知她便是停鹤搂里名满天下的妙音夫人。他听过妙音夫人的盛名,却未起意相见过,或许是那时他已不似少时那般痴心于音韵之道,又或许他那时心中已悄然有了另yi个扶琴的倩影。世人心中皆有贪嗔痴怨,得失之间便转成了爱恨情仇。这yi世作下的业,只有来世再报了。
只是这因心魔而起的三千孽业却不该全归结于落儿yi人身上,她不只是他心仪的女子,亦是他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知她入微,她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却又如何能将他人的孽业皆算到她的身上他无法如玉戚所言任她陷身于险地却置之不理。原熙冽虽未杀她母子,更将这江山社稷相托,可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却凝聚了了更多人的怨念,更何况这原氏天下已是大厦将倾,原熙冽予她母子的不过是刀尖上的富贵,烙手的权杖。原氏此举本来就是其心可诛,便是卫翌风,如今大军拥戴,皇权在望,他仍会顾念她们母子么
楚濂审视着蹙眉沉吟的卫翌风,亦是yi语不发。
两人相顾僵持了yi会儿,卫翌风忽然对楚濂道:“落儿母子这些年多得楚公子照顾,本王还未谢过公子。”
楚濂微微yi笑道:“落儿曦儿于我亦如家人yi般,照料她们是理所应当,王爷不必客气。”
卫翌风闻言双眉yi挑,却又隐忍不发,只笑道:“落儿yi向对楚公子敬重有加,以先生相称,此番她在信中道原熙冽已然驾崩,京都举城皆哀,落儿她让本王切勿再造杀戮,尽快退兵。此事楚公子如何看”
楚濂轻叹口气道:“想来王爷已有定论,何须楚某置喙”
卫翌风笑意微敛,起身对楚濂道:“既如此,烦请楚公子告诉落儿,本王此番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管照顾好曦儿,静候佳音便好。亦请公子照应好她母子二人”说着便向楚濂深作yi揖。
楚濂闪身避开,哂道:“楚某当不起王爷大礼,王爷既选了这大好江山,却也不必以她们母子为念。落儿曦儿,楚某自会倾力回护,却不是为了王爷的托付。”
卫翌风听他出言相讥,却也不恼,只泰然道:“本王不能退兵是为这大好江山,却也是为了她母子二人。落儿拙于心计,曦儿年幼,她母子二人在宫外多年,在朝中素无根基,楚公子当真以为凭原熙冽的yi纸遗诏及水太傅的清誉便可让她母子执掌朝纲更何况曦儿并非原熙冽所出,楚公子又怎知他没留有后手”
楚濂闻言清癯的面容上闪过yi丝苦涩,长叹道:“帝王心术,果然是深不可测可若以之谋算yi个弱女子,却未免叫人齿寒。 只是此番若真如王爷所料,王爷不怕你冒然出击,反伤了落儿母子么”
卫翌风神色不动,只从容笑道:“多谢楚公子提点,本王自有计较。”
楚濂心中yi动,便微笑道:“王爷当年夜袭元泰的匪巢榆阳城,里应外合,倒也是兵不血刃,出奇制胜。”
卫翌风闻言双拳暗握,眸中杀意顿起。楚濂虽笑容清隽,却也是凝神贯气,衣袂飘拂。
两人屏息对峙了会,卫翌风忽展眉笑道:“京都城,本王势在必得,为城中百姓着想,本王倒也想兵不血刃,出奇制胜。楚公子此番出言提点,倒令本王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只是这京都城不比榆阳关,这城中十万守军俱是原氏亲军,非是元泰那乌合之众可比拟的,是以,即便本王能里应外合侥幸开了城门,厮杀起来却也只怕是血流成河。楚公子可以为然”
楚濂点点头,哂笑道:“王爷既视那十万守军为原氏亲军,自然是除之而后快,又且会因妇人之仁而手下留情是以即便京都城血流成河,无辜百姓亦惨遭荼毒,王爷却亦是在所不惜的。”
卫翌风亦是yi哂:“楚公子并非落儿,怎不瞧不出本王起事以来只赢在yi个“势”字上,当此之即,本王若是退yi步,世人皆以为本王已是强弩之末,必群起而攻之,而有心问鼎皇位的这世上何只孤yi人,待到那时烽烟四起,百姓便能安居乐业么”
楚濂微yi皱眉,便道:“王爷既是谋定而后动,楚某亦无话可说。”
卫翌风却拱手道:“本王虽是谋定而后动,可此番楚公子前来,王爷却另有了那应外合之计,可消弭这城中血光之灾。”
楚濂闻言,清峻的双眸便起了丝亮色,微微yi笑道:“王爷,不是要落儿和你里应外合吧”
卫翌风走近楚濂跟前,直视楚濂的双眸道:“楚公子亦可说,本王是邀公子和本王里应外合。”
楚濂衣袖低垂,双手暗自负于身后,亦直视着卫翌风的双眸道:“王爷可否给楚某yi个答应这么做的缘由”
卫翌风目光微闪,笑道:“救人yi命胜造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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