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想着攻打大都,看陈大举的势头,如今整个中原都给老子闹翻了天。”张贵的赌气说道。
“中原你闹得再欢,他忽必烈的江山还是稳如泰山啊。”李庭芝若有所思,看着张贵那赌气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宋的情况,出兵中原、打得是爽快了,可是朝廷能够容忍你在北方多长时间?半年?一年,这功劳恐怕早就滔天了,朝廷还放心你继续打下去?朝堂的相公们不找你麻烦?”
“别说你张贵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一等一的恶人,但人言可畏,皇上的性子又软,说不定还没到半天就把你召回朝廷了。”
“你在中原慢慢折腾,得费多少兵力,别说均州军十万大军,就算是朝廷数十万大军都投进去,估计也就是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瓢,等大军战线拉长了,忽必烈的骑兵想要怎样对付咱们就怎样折腾咱们。”
“再说若是兵力投入太多,大军粮草如何支持,大军粮草运送如何支持,老夫往日也认为怎么不打中原,但如今这么一想,觉得攻打中原,就算是攻下中原,也比不上占领山东,抢占直沽要来得英明啊。”
“如今倒好,眼看就在大都的眼皮底下了,这脸皮算是彻底扯破了,老夫看了一下直沽城,可算得上稳如泰山,只要把海边守住就行了。元军水师几乎全军覆没,大海是咱们大宋的地盘,直沽城可算得上平安了。”
“只是,老夫相信忽必烈也就睡不着了,心里老是想身边就是数十万敌人谁能够睡得着?现在想来,张大人深谋远虑,确实是天纵之才,老夫力不能及也。”
张贵一脸尴尬,他当初之所以选择直沽,无非是孤注一掷罢了,李庭芝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老夫知道忽必烈打的是什么注意,无非是攻上山东,扫平西安的宋军,至于直沽城,他知道直沽城内的兵力,满以为把咱们堵在直沽城,让大军的粮草拖死咱们。”
“只可惜他没想到,如今因为商人的作用,咱们直沽城内的粮草无碍咦,还有从扶桑运过来的粮草、甚至比南方运过来的粮草还便宜几分,咱们在直沽城的时间越长,却是对他大元朝越发不利啊。”
“直沽城开放不到一个月,收拢北方百姓超过万人,当然进出直沽城的百姓更多,老夫相信,咱们大宋的仁义已经在北方传开,他日攻击大都,举手赞赏的人肯定会比反对的人要多,他忽必烈再想征召百姓,恐怕不容易了。”
张贵唯有苦笑,这一连串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却被李庭芝认为是天人之作,是天授的神仙,他能告诉李庭芝,这些想法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主意罢了。
“只是,老夫不认为陈大举在草原的杀戮会更好,老夫始终认为仁义比杀戮要好。”李庭芝有些疑惑自言自语说道。
但张贵却不吭声,众将见张贵不吭声,鉴于李庭芝在军中的威信,自然也不敢吭声,但吴澄虽是均州军之人,但这小子向来不把自己当均州军看待,见李庭芝一口仁义,忍不住说道:“大人,在下有不同之意。”
“《左传?成公四年》:‘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吴澄是大宋有数的大才子,说话自然一套接着一套:“草原民族生活与我汉人有所不同,他们不事生产,靠天吃饭,若遇天灾,他们就活不下去。”
“若遇天灾,草原民族便会南下,这已成为他们的惯性、成为他们的思想,仿佛认为我们南方,只不过是他们饲养的另一群牛羊,只要有所需,就用屠刀去取。汉人之恨,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
“再说,蒙古人残暴、凶狠、好斗、茹毛饮血甚比野兽,蒙古人既然不曾把咱们汉人当成族类,我等为何非要抱着这仁义之心呢?”
“老夫也不是这个意思。”李庭芝说完,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李庭芝到底也是大宋的文人,儒者,仁义的想法早已深入他的脑髓,如今能够低头反省,也算得上是异类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一路向北(28)
第二百二十八章一路向北(28)
“将军,蒙古兵又攻上来了。”一名须发张扬的老将,带有一丝顾虑和疑惑,举目远望,无数的蒙古兵,祈祷长生天的祝福,迎着宋军的弩箭、爆炸的火药、燃烧的火油、无尽的杀戮漂浮在天空,仿佛惨烈的地狱。
“师勇,”张世杰看着脸色激动、眼神坚定的老将,心中有些好奇,问道:“我说你怎么就要死缠烂打跟过来啊?这可是十死无生的杀戮,定然是一等一的恶战,你在常州可是立了大功,也该是休息了。”
“这等好事怎么缺少我?”刘师勇笑了笑,再看那英勇赴死的蒙古兵,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但却是转移了张世杰的问题,指着那些奋死冲锋的蒙古骑兵,好奇说道:“这些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一等一的精锐骑兵,老张你说元将是不是昏了头?竟然拿这等精兵用来攻城?”
“昨天死了三千人、前天死了四千人,今天看样子至少也要死好几千人了。”张世杰叹了一口气,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至今我们伤亡不也是达到了五千人,甚至还要多,毕竟这些宋军少经恶战,能够打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是我军人少,西安城不就是已经完了?”
“蒙古兵之所以拼命攻城,老夫认为对方有可能还不知道我军五万大军已经进西安城?”说话的却是边居谊,他在常州也算是立了功,和刘师勇也有过配合,而且配合得还不错,所以张世杰征求老部下刘师勇的意见,边居谊自然也不肯放过。
边居谊也是多年的老将,而且和张贵、吕武等均州军将领也有配合,又在均州军修习,所以边居谊的到来给张世杰带来了意外,这固守西安城原来是最愚蠢不过的打算,但文漳又岂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在御前万户带塔儿和玉速帖木儿大军还没有到达西安前便已经撤出西安城,而代替他们的却是张世杰的援兵。
张世杰的援兵来得非常快,别看中原如今还是大元朝的领土,但实际上大军早已被抽空,百姓更是大量流失,死得死伤得伤,安西路一旦开战,人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张世杰的援兵沿水路直接到达襄樊,然后出兵樊城,直扑商州,然后到达西安,在水师的接应下,行军速度甚至比骑兵还要快,竟然到现在对方还没有发现城内已经换了主人。
“元将是御前侍卫带塔儿和玉速帖木儿,”张世杰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却是皱了皱眉头,有点担忧说道:“这带塔儿也就罢了,年纪大了,思量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这玉速帖木儿却不是简单人物。”
“若是按照奎祀军给的情报,玉速帖木儿应该是一个恨人,这人为达到目标而不择手段,从来就不把士卒的性命当作性命,不把人当作人看待。”
“看着攻城的风格,恐怕就是玉速帖木儿,幸好对方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大军进城,若还是文漳的骑兵,恐怕早就被攻下了。”
“嗯,就算他玉速帖木儿,既然来了,咱们怎么也不能让他白跑一趟。”边居谊笑得有点狡诈,无论谁与均州军共事一段时间,都会变得狡诈起来,均州军从来就是不吃亏的主。
“那是,看玉速帖木儿的疯狂,恐怕现在还不知道西安城内的情况,这老小子未免也太自傲了一点吧?”刘师勇和边居谊一唱一和,笑眯眯说道:“老张啊,这事定然也满不了多长时间,今天咱们干脆利落,给蒙古兵来一个好看的。”
“可不要玩火自残。”张世杰看着两个老男人笑得,心中有些慌张,他毕竟是一名老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两人的主意,但还是认真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事不能太大意了,要知道此时城外、包围西安城的兵力,有带塔儿的三万、玉速帖木儿带来的五万,虽都是蒙古兵,攻城的办法确实是差了一点,但蒙古兵的凶狠,咱们也是有过见识。”
“再说,我们兵力也不过是五万人,因急行军所致,携带的物质也不多,老子认为还是应当谨慎一些,尽量不让蒙古兵登城。”
“这倒也是,看蒙古兵的势头,想着一鼓作气攻下西安城,若是不打压一下对方的火焰,拼命的话咱们大宋的儿郎要吃亏很多,不如挫一下他们的士气,”
玉速帖木儿眼睛发红,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觉,他接到忽必烈的命令后第二天一早就率领大军直奔赴安西路,看着阿刺罕竟然半途而废,他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才强迫自己放弃杀掉阿刺罕自己统军攻城的念头,他不知道杀死阿刺罕的后果,但他相信自己若是统领数十万大军,一定能够攻下山东。
玉速帖木儿确实是一个疯子,但奎祀军的调查有误,他并不是为了达到目标而不择手段,他是为了打败敌人而不择手段,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他在朝堂之上小心翼翼并不会恃宠而骄,但若是统兵之时,他就会变成一个为了胜利、为了打败敌人而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
他一辈子追求胜利,他不允许失败。这是他的信念,这是他的信心,这是他的意志,骑上战马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攻击的队形有点混乱,往日一往无前的蒙古骑兵,如今竟然多了一份胆怯,这两天以来,伤亡的士兵已经接近了七千人,然而玉速帖木儿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若是往常的日子,这七千骑兵足以攻下一个州、甚至一个小国,然而此时此刻,这七千人的伤亡,仿佛只给西安城增添了一层淤血。
“玉速帖木儿大人,”御前万户带塔儿略微胆怯说道:“三天以来,儿郎们死伤甚多,不若、不若让儿郎们先修整一天。”
玉速帖木儿是成吉思汗“四杰”之一﹑右手万户那颜博尔术的嫡孙。二十岁时袭父职为万户那颜,忽必烈对他非常信任,去年任命为御史大夫,带塔儿虽是忽必烈的亲信,但也不愿意和他纠缠太多,称呼他一声大人而不是将军,正是因为对方御史大夫这个身份。
玉速帖木儿眉头紧锁,看着无畏冲锋的儿郎,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不是对伤亡的悯惜,而是气愤于他们为什么不能攻下西安城,三天、如今已经三天,最可恨的是对方不过是一万多人的残军,一万多人?
玉速帖木儿迟疑了,再次对着西安城沉思起来,城墙上的兵力看起来并不多,但他仔细看去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城墙上的宋兵竟然是随时撤换,也就是说对方有可能并不是人数少,而是没有派更多的宋兵上城墙,这样一来,宋军的意图就明显很多了。
“带塔儿万夫长,你能否确认宋军在你到达西安前并没有援兵进城?”玉速帖木儿突然问道,显然他对宋军已经多了一分忌讳。
带塔儿被吓了一跳,普一见面就夺了自己兵权,可曾见对方如此客气,他虽是暗中生怒,但却不愿意得罪他,权当他小人得志就好:“回大人,末将未能亲见。”
“末将、末将也是根据时间推断而已,宋军攻下西安城的消息传到朝廷用了将近四天时间,仅是第二天末将就率领大军南下,四天、四天时间便到达西安城,还不到两天大人也就到了。”
“也就是说,末将耽搁了不到十天的时间,除非、除非宋军能够提前知道自己可以攻下西安城而一早派出了援兵,要不然、要不然援兵来得不会这么快?”
“哼,”玉速帖木儿脸色变了变,对带塔儿的话微微生怒,自认为之事竟然也敢拿出来说,这是不是太过于儿戏了,略略提高声音,问道:“莫非万夫长到达西安之后,没有派出斥候仔细勘查吗?”
带塔儿有点不自然,自己一来就夺了老子的兵权,难道你就没有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如今反而责怪到老子的头上了:“宋军攻下西安城后大肆杀戮,整个安西路的百姓几乎被杀光,或是跑光,末将也没有办法得到具体的消息。”
带塔儿刚说完,突然看到玉速帖木儿脸色大变,抬头看去,只见西安城之上,突然涌上了无数的宋军,他们或是手执强弩、或是手里拿着火药土罐子,或是燃烧的火油皮囊,瞬间把西安城墙之下变成了地狱。
“快、快退兵……”带塔儿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第二百二十九章一路向北(29)
第二百二十九章一路向北(29)
“石天麟最终还是把海都堵在了额尔浑河,如今只需等夏季到来,河水解冻,海都就只能退兵返回西域了。”忽必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无论宋军在中原、在山东、甚至在直沽闹得再厉害,但宋军毕竟是宋军、两条腿的宋军;然而海都就不一样了,皆是同根生的兄弟,一样的勇敢、一样的骑术精良、一样的箭术无双、一样的受到长天生的眷顾,他倒不认为长天生会偏爱自己多一些。
“恭喜皇上,”见许多老将小将都收到了重用,淮东副都元帅阿里伯也忍不住多了一丝情绪,赶在众人的前面赶紧先来一个马屁,然而接下来却不知说什么为好?好不容易才把海都挡住,若是以前的蒙古骑兵、要是伯颜,早就不知道把海都赶到何处去了,如今算下来也算打了一个败仗,这又是何喜之有?阿里伯咬了咬舌头,狠自己说话太过毛躁了,总算他年纪虽大,但亦有几分急才,话题一转却是转到了其他地方:“微臣听说玉速帖木儿已对西安城发起进攻,仅两天时间玉速帖木儿就从山东赶到安西路,兵贵在神速,安西路无碍也。”
对于阿里伯的应急,忽必烈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都是好消息,特别是石天麟把海都挡在额尔浑河,已经让他能够腾出手来处理宋军的事情,中原、山东的棋子已经埋下,攻下中原、山东,回师直沽,任凭宋军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他们自己编织下来的乌龟壳,忽必烈不妨用最坏的想法、最狠毒的想法去咀咒宋军。
也先不花心里闷哼了一声,如今看来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心里想着却不吭声,果然,骠骑卫上将军、行中书省左丞、蒙古军都万户脱桓不花站起来,大声道:“石将军将兵三十万,仅能守住额尔浑河而不能攻,大元朝的面子都让他丢光了。”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朝堂之上多半是蒙古将领,要知道蒙古将领之间虽不友善,最多也不过是拔刀相向罢了,侮辱斯文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然而脱恒不花像是没看中众人恶心的态度,却是继续说道:“末将愿领一偏师,远征海都老窝,定然断了海都那贼的念头。”
众人更是无语,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他,要是能赶跑海都,用得了你小子出手吗?脱桓不花乃蒙古札剌儿部人,父亲奥鲁赤早年为蒙哥宿卫,随蒙哥征蜀,去年随同伯颜南下却想不到把命丢在南方了,忽必烈看脱桓不花也有几分才能,又想起奥鲁赤的好,让他袭了奥鲁赤的爵位,如今刚从家里来到大都,也没有了解其中的事情,便忍不住插嘴,又是一个鲁莽博出位的家伙。
忽必烈皱了皱眉头,不过转头一想倒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伯颜南下之战死的人太多了,朝堂几乎为之一空,伯颜、阿术、张弘范、阿里海牙这都是一等一的重要人物,如今一去不复返,朝堂上空闲下来的官职也多了,眼看就连孛鲁欢这等冷落了将近二十年的老将也得到了重要,他们自然也就起了心思。
“海都之事,有石爱卿和忽刺出爱卿已经足够,脱桓不花你忠心可嘉,朕自然会有重赏。”忽必烈也实在词乏,可怜他当皇上也不过数年,以前哪里有尊卑,还不是有话说话,自然不能说惩罚免得伤了臣子的心,可怜忽必烈这个皇上当得也实在是太过于辛苦了,他这个中原的第十九位皇帝,也当得实在无聊。
“阿刺罕上书言已收复出济南、益州以外的山东地界,然而济南城坚不可破,宋军拼死固守,恐怕一个月之内不能攻取,还请皇上宽宏一些时日。”趁着忽必烈说话的空挡,也先不花把阿刺罕的奏折递了上去。
忽必烈脸色古怪的看着也先不花,也先不花的权力越来越多,但胸襟却是越来越小,他是知道自己今日的心情不好,再加上脱桓不花出来搞乱,自己心底下更是沉到了最低,如今却是把阿刺罕的奏折递上来,莫非是想自己处置阿刺罕不成?
忽必烈接过奏折,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在心里,沉吟片刻说道:“若是按照阿刺罕丞相所言,济南城内皆是均州军精锐,又有火药、火油相助,阿刺罕不忍心看到将士多伤亡,虽然兵多,一时半刻攻不下山东也是情有可原。”
“我精锐蒙古骑兵不善于攻城,阿刺罕按兵不动围攻宋军,待得宋军自乱阵脚,也有一定道理。”也先不花像是要帮阿刺罕说话,但话锋一转,到:“只不过、只不过宋军猖狂,卧虎之侧,直沽城内之宋军,已经再三向外扩展,兵锋几乎已达河务西,甚至连满洲、大都也常常出现宋军的细作和探子。”
“而我大都仅有二十万大军,近些日子,微臣已多闻城内有宋军探子在扰乱民心,已有富贵之家准备离开大都,返回哈拉和林,若是任凭宋军发展,恐怕、恐怕大都颓败也。”
忽必烈下意识看了一下朝堂的群臣,竟然发现有不少人刻意躲开自己的眼光,看来也先不花所说的富贵之家说不定也有他们的份,就算是自己不参与,也有家人参加,他好不容易建立了大元朝,好不容易修建了大都,好不容易把豪右之家、贵族迁到大都,总算是有了京城的人气,自然不会容忍败落下去,也先不花的本意肯定是想给阿刺罕找麻烦,但说的未尝不是真话。
“宋军无孔不入,防不胜防,丞相认为应当如何?”忽必烈微微生怒,大都几乎倾注了他全部心血,如今竟然被也先不花说得几乎是一文不值,即使也先不花是如今朝堂之上的倚重,若是让自己不开心,忽必烈也会让他不开心。
也先不花这些时间到底是有些洋洋得意了,但他纵横官差多年,唯谨慎罢了,如今听了忽必烈的语气,却是听出了其中的味道,沉吟片刻,却是无计可施。
偌大的大元朝,竟然到了无兵可调的地步,就算是哈利和林还有忽刺出的汉军,但哈利和林的地位甚至比大都还要重要,而中原各地的汉军早已抽调一空,如今再想征召汉军却是再也来不及、也无兵可征。
也先不花心中突然多了一分害怕,如今中原动乱之中,即使有心也无法征兵,而草原干旱、寒冬冷死的不仅仅是牛羊,再加上这些年抽调的蒙古兵,偌大的草原亦是空无一人,要不然宋军那一万骑兵,岂敢纵横草原?
西域就更不用说了,海都这些年几乎联合了整个西域,西域的大小王侯多半都是听令不听调,有好处的时候都上,没有好处的时候想调动他们分毫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可以说西域的大小王侯就是一个诸侯国。
如今的大元朝,哪里才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山东、中原、西域、甚至于草原、大都,没有一个地方不起狼烟,宋军、这还是懦弱无能的宋军吗?
“若济南难以攻陷,不若留下精兵围困济南便可,其他人则可调回大都围困直沽,宋军远征,粮草征调不易,久围必破,既可减少我精锐骑兵的损失,亦可逼宋军消耗粮草,拖垮大宋的经济,逼宋军班师回朝,甚至还有可能使得宋廷给此次北上之人定罪。”
也先不花也算颇有急才,一席话竟然把忽必烈刚才对他的不悦完全转变过来,如今大都兵力不过二十万,对于偌大一个朝廷来说,情况颇为不妙,大宋四处点燃战火,不排除在其他地方再次点火的可能,如此一来,大元朝何处调兵。
既然山东一时攻不下,自己何必争这口气,阿刺罕整整三十万大军就陷在山东,实在有点得不偿失的感觉,就算是一时夺回山东又能怎样?还不如困守济南,让宋军不能施展兵力,也不失为老成之计。
“皇上,末将有话要说。”脱桓不花突然出列,举手大声含道。
忽必烈一愣,自从他当了大元朝的皇帝,就再也没有人敢这样无礼,脱桓不花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他死去的父亲,四万户奥鲁赤总管?还是札剌儿部落,今年情况不同往年,草原的兵力早已被抽调一空,一些较大的部落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不念着以前成吉思汗、蒙古汗带给他们的财富,只是想着去年干旱和严冬给他们带来的损失,只念着伯颜南下百万大军葬身南方带给他们的不幸,举起马刀的时候,没见他们有这样的想法?
“脱桓不花万夫长,你有什么话要说?”也先不花冷冷说道,万夫长三个字说得特别严重,若不是他那死去的四万户父亲,若不是皇上对他的怜悯,如今他不过是留在家里看守家业罢了。
脱桓不花显然没有听出也先不花话里的讽刺,大声说道:“皇上英明,前有伯颜打败,后又海都北犯,如今懦弱的宋军也嚣张无奈,如果阿刺罕丞相无功而返,将士们会如何想象?朝堂上下会如何任何?百姓心里又怎样想?”
“莫非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就连一座小小的城池也不能征服?那么我大元朝何来气度征服天下,我大元朝何来信心征战天下?”
“皇上明鉴,士气可堕而不可泄,万一泄了士气,再赢回来就很困难了,还请皇上三思。”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大元朝应当如何?”忽必烈有几分愤怒,让脱桓不花这么一说,倒是像说造成目前这一切的都是他的错,若不是知道他是根红苗正的蒙古人,忽必烈都怀疑他是宋军的细作。
“末将认为,应当不计伤亡,奋力一击,攻下山东,随后兵指直沽城,把宋军赶进大海,把宋军杀死在草原之上。”脱桓不花挥动有力的双手,这一刻他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他就是大元朝的汗。
“够了,狂妄的家伙,给朕赶出去。”忽必烈一拍案桌,怒道:“滚,给老子滚回草原。”
“皇上息怒。”朝堂上下,见忽必烈怒火燃烧,全部都跪了下去,多少年来忽必烈从来没有今日的怒气冲冲,自从当上大元朝至高无上的皇上以来,他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完成自己从草莽到圣人的漫漫长路,没想到伯颜、阿术、阿里海牙等老将死后,这些不知所谓的小兵小虾尽是给自己增添麻烦。
脱桓不花可不是什么不畏死亡的魏征,听得忽必烈怒火朝天,赶紧磕了几个响头灰溜溜的逃走了,若是他父亲奥鲁赤,若是他的大哥拜住看到脱桓不花如此,恐怕就是死人也会活过来。
忽必烈刚坐下来歇了一口气,如今的早朝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得像中原以前的十八个皇帝一样检讨自己,深刻反省自己,然后就让那一帮磕头虫离开这里吧。
突然,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包括忽必烈在内的所有君臣都愣了一下,因为这大钟自从挂在殿外以来从来没有响过,若不是大元朝遇到万分火急之事,这钟声明令禁止不能响起。
“报,太原沦陷、太原沦陷……”带着气喘吁吁的呼喊,在大殿中久久回旋,没有任何人想到,太原竟然被宋军攻下了。
“二十万、二十万……”张贵放下炭笔,自语自语重复了两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自己不是应该留在江陵、或许京城、甚至均州也行,抱着身材特美、腰腿有力的小娘子,过着悠闲自得的小日子吗?
山东、安西、草原、西域,自己还有什么棋子没有使出来,自己还有什么招式没用啊?自己还有什么办法需要折腾啊,要不然还没等自己折腾死忽必烈,自己恐怕就要被忽必烈折腾死了,玩人也不用这么玩的啊?这么大的压力交给我,老子要大喊一声受不了啊。
“大人,大喜、大喜啊。”吴澄一脸喜气洋洋冲了进来,往日的愁眉苦脸变成了眉飞色舞,看着张贵目瞪口呆。
“如今之日,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张贵说得有气无力,明知道这样相持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但自己却是怎么也破不了这么局面,若是再熬一年半载,均州军没有完,自己可就要愁死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干掉忽必烈,自己回去玩一个抱媳妇的游戏吧。
“大喜、绝对大喜。”吴澄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是坐了下来悠闲的喝了起来,张贵愁的是大事,他折腾的都是小事,每天从给地传来的消息,一般人就是看到这么多事情早就昏了头,可吴澄是南宋不可多得的大才子啊,累得半死也能应付过去。
“好了、好了,你小子就别打谜语了,老子服了你还不行。”张贵揉了揉脑门,希望真的能够听到一个好消息,而且最好是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就知道大人忍不住,”吴澄笑了笑,但却不做推搪,一字一顿说道:“文漳、文漳攻下了太原,整个太原路都已经轰动了。”
“再加上奎祀军在太原留下来的细作,如今太原路的汾州、真定路的蕲州、保定路的蔚州都已落入宋军之手,如今宋军正摆开大阵,全力招兵;同时接到西京路、集宁路甚至大都路各地的信使,他们都已接到奎祀军的命令,准备在各地州府闹事,请派兵援助。”
“文漳、竟然是文漳。”张贵一愣,抢过吴澄手中的宣纸,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几乎要把纸上的每个字都烙印在脑海之中,最后忍不住说道:“吴大才子,你的字怎么特别变得这么丑了。”
吴澄一愣,却是贫了一口气,差点咳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一路向北(3o)
第二百三十章一路向北(3o)
“好汉子,都给老子慢点,均州军说的话一定会算数。”文漳竭力嘶喊,他喉咙沙哑,脸色苍白,但仪容整洁,一身盔甲明亮发光,头上的盔甲闪闪发亮,腰挂长刀、身后背着弩箭,此时他正端坐在一张破旧的案桌之前,手中炭笔生辉,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此刻却成了军中的文书。
“小兄弟,你可不能乱说,老子听说均州军这次只招三千人、嗯,在太原只招三千人,这不是欺咱们太原没人吗?”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说话嗡嗡作响,真可惜了他这一门大嗓门没有去唱戏,狠狠的拍了拍胸口:“上次也是,说什么战火无眼、均州军只招敢于拼命之士、说什么只招骑术无双之兵,军爷抬头看一下,咱这些好儿郎,除了不会骑马之外,哪一个不都是响梆梆的好儿郎。”
“就是,军爷凭啥不要我们?军爷问一下,在场的哪个不是和鞑子有血海深仇?在场的汉子那个就怕死了,我们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经把头挂在腰间,说什么洒热血老子不懂,但拼命的事老子绝对不含糊。”
“行了,这里是校场不是集市。”文漳大力拍了一下跟前的案桌,怒道:“老子说了,这里是均州军、世间一等一的精兵,说什么做什么都有章程,又不是阿猫阿狗的收容所,都给老子安静下来。”
“你看看、看看这里谁和鞑子没有血海深仇、这里谁不是恨不得马上跟鞑子拼命,但老子要的是精兵、精兵,老子要能够杀人的精兵。”
别看文漳是斯文书生,但对付这些草蜢英雄可是一等一的拿手,一阵骂声之后,这些汉人都安静下来,虽还有人心里咕噜,但却是想着:“别看这人表面斯文,但骨子里头却是一等一的英雄,看来均州军是天下一等一的精兵肯定是没错了,要不然一个小文书,这等打扮、这等气势、啧啧,老子说什么也要加入均州军了。”
“这次老子来了,就不打算走了,我们均州军来了,就没想着活着离开北方、老子就算是把命丢在这里了,也不会活着离开北方。”文漳环视看了一圈,大声道:“这次咱们来北方,就是为了取所谓的大元朝的皇帝的性命,你们或许不知道,以安西路为首的中原、以济南为首的山东路、以直沽为首的大都、还有草原、西域、哈拉和林,我们来了,我们就不准备回来了。”
“不怕死的都给老子上来报名,老子与你们共生死。”
“,就冲军爷这句话,老子把命买了军爷。”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从人群中挤出来,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的捶在案桌上,怒吼:“老子算一个。”
“这是花名册,你们的名字都会记录在案,就算是你们死了,你们他的也能名留青史了,你们也是咱们大宋的人了。”
“老子、老子也是大宋的人了?”壮汉愣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留下来,百年的等待,换来的仅是一句问候的暖意,好像这辈子就找到了根、找到了心灵的那一片宁静,校场上突然间冷静下来,大家都仿佛在为那一句简单的话而感触。
突然间,一骑骏马迅速而至,马上一个小将飞跃下马,低声在文漳耳边说了几句话,文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声说道:“是条汉子,都过来报名,老子可是说好了,怕死的不要过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文漳一个漂亮的鸽子翻身上马离开,好一会儿,那个铁塔般的壮汉囔囔问道:“这位爷,刚才那个文书可真厉害。”
小将大笑,指着文漳远去的背影,眼神有些严肃:“什么文书,那是我们的文漳文将军,文将军不仅仅是我们张大人的亲信,还是文天祥状元爷、丞相的弟弟呢?”
“啊”众人不由睁了一个大嘴巴,但报名的热情却瞬间爆发出来,丞相的弟弟都来到了北方,那么大军还会远吗?
不说身后小兵忙得一塌糊涂,文漳小心翼翼的穿过太原,在太原细作的接应下,夜袭攻下太原,顺利得让文漳也觉得不可思议,几乎以零伤亡的结果,轻取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一问才知道,原来忽刺出北上哈拉和林几乎把太原的兵都带走了。
然而,哈拉和林虽把大军带走,但太原曾经作为五十万汉军的驻地,粮草、武备堆积如山,就连文漳这等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了一下也难怪忽刺出疏忽,要知道太原临大都,而且在大元朝中心,可以算得上安全地带,怎么会想到文漳这话小子到处乱窜。
粮草多、武备多,干嘛不招兵买马,文漳也算一个果断的主,马上开仓放粮,同时私募大军,来一个先斩后奏也不怕张贵不答应。
“文将军,久仰大名,在下奎祀军北方分部副统领杨振虎。”老农打扮的杨振虎,怎么也不能相信就是夺取了太原路的汾州、真定路的蕲州、保定路的蔚州,将整个北方彻底带入混乱之地的幕后黑手。
杨家原来就是太原的大户,只是受到迫害才前往均州,后来杨振龙、杨振虎兄弟两人被杜浒招揽,然后重新派到大都,杨振龙负责西域事宜,而杨振虎则负责大都及太原周边的情报工作。
当时已是忽必烈建立大元朝过去几年,但北方混乱的迹象却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再加上大元朝虽统一了北方,但此起彼伏的义军、山贼动乱却从来没有屈服,杨振虎有人、有钱,在北方多少也有几分声望,很容易就和北方的义军取得了联络,大量的武备、人、钱很快就为他取得了义军统领、江湖盟主的地位,文漳一手掀起的中原动乱杨振虎看在眼里,又接到均州军的情报,让他协助文漳扰乱大都,引出大都的兵力。
杨振虎略一沉思,又分析了目前的情况,觉得机会来临,于是动员早有准备的义军下山,当然各地的江湖混混早就混入城内,里应外合之下,各地的州府纷纷落入杨振虎手中。
他毕竟是细作出身,对军事、管理上并没有太多经验,虽攻下数个州府,而且因为他威信尚在,也没有闹出什么问题,但还是第一时间过来和文漳商量。
两人并不属于同一系统,早在均州军成立之初,张贵就和杜浒明确说明,奎祀军明面上虽属于均州军系统,但实际上谁也没有权力管理谁,奎祀军这些年来也逐渐把人力、物力转移外向,均州军内部的军纪则交由另一支系统管理。
“杨统领辛苦了。”文漳虽是一方大将,而杨振虎只不过是一个一方统领,这个统领还是副,但两人不同属一个系统,所以也没有说谁大谁小。
“文将军,这事怕是闹得有点大了。”杨振虎略带苦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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