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太后,未有一句隐瞒,她担忧地望着太后娘娘,如今先皇已去,公主便是她的所有,若是失了公主,她可怎么活下去啊?
“胡言乱语,安宁虽性子野了些,怎么会做出这般荒唐的事。”太后的手猛然伸出,掐住婢女的脖子,一点点用力,她喘不过气來,不会儿的功夫,脸上尽剩苍白之色。
婢女挣扎着想要摆脱太后娘娘的钳制,奈何她的力气突然大的惊人,又不敢对太后娘娘有什么不敬的动作,眼看她的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太后娘娘的身子却忽然向一旁倒了过去。
婢女一声惊呼,引來了守在殿外的宫人,合力先将太后抬到床上,又分出两人小跑着去请太医來给太后娘娘瞧病。
景阳宫中亦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琴贵妃原本只是想不动声色将蓝卿月除去,是以才将最后一只心蛊交给了那人,不知他怎么办事,竟然闹出了这样的动静,还把安宁公主牵连其中。
殿门紧闭,琴贵妃在殿内不停地來回走动,她心中火急火燎,却想不出一个办法,待会儿若是阿郎來问罪,她如何向他交代?
心里越是急迫,偏生脑袋不争气,需要它的时候反而空白一片。琴贵妃跺了跺脚,那人行事着实不靠谱,竟未给她留一条出路,枉自己将两条心蛊都交给他了。
良念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娘娘一个不小心,腹中的皇嗣再有什么大碍。先前她听到流言时,并不以为然,娘娘虽看不惯皇后娘娘,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却不会做出來。
她将这事与主子说了,还要主子严惩这些造谣之人,恶意中伤贵妃,皇上也不会饶过他们。谁知主子听了之后,便是这样的反应,她心中似遭了雷击一般,这样的恶事竟然真的跟主子有关。
良念回过神來的时候,主子已不知在这殿内饶了多少圈,良念开口劝道:“主子,你不要慌张,千万要以腹中的皇嗣为重,有小皇子在,皇上一定会护着娘娘的。”
听到良念的话,琴贵妃才猛然警醒过來,疾行的身子慢慢缓了下來,慢慢静下心來,脑子也开始运转。这些流言不过是那些无知的百姓所说,她身处皇宫之中,怎么能去伤害蓝大人呢?
她虽是巫族的女子,可是这些年來从巫族出來的族人也不止她一个,要想找出一个替死鬼倒也容易,只要自己死咬着不承认,阿郎心里又是向着自己的,一定会沒事的。
这样想着,琴贵妃紧绷的神经也平静下來,心中却仍旧有些恨那人做事莽撞,等这事过去了,她一定要他好看。
她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一壁在贵妃椅上躺下,她不能慌,若是她自乱阵脚岂不是中了皇后那些人的圈套。
良念为主子燃起一支安神香,安静地站在她身旁,看着主子却仿佛有些不认识她了,这个手段毒辣的女人,当真是自己的主子?
268 胎死腹中
不仅后宫之中炸开了锅,连朝堂也不平静,看着殿内吵作一团的大臣,凌祈暄倚在龙椅上,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鬓角,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殿内有个侍卫打扮的人顺着后殿偷偷摸了进來,一点点挪到凌祈暄身旁,在他耳边悄声说着什么,侍卫话落,凌祈暄猛地一拍龙椅的把手,这突如其來的动静使得下边站着的那些大臣都吓了一跳,他们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上首勃然大怒的皇帝。
凌祈暄脸色铁青,阴鹫的目光打在这些大臣身上,仿佛要在在他们身上刺出一个窟窿,他们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
方才來禀报消息的人正是一直守在养心殿外的墨十,他潜伏在养心殿外,充作皇上的眼线,将皇后娘娘的一举一动报与皇上听。早上才见荣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他便知事情不大对劲,小心翼翼地跟过去看了看,正撞上蓝珺瑶发狂的一幕。
打开的主殿内狼狈一片,他透过窗格朝里看,却瞧见云舒与良辰小心翼翼地将皇后娘娘抬到床上,联想到宫中传开的谣言,墨十生怕出了什么大事,赶忙來禀报皇上。
凌祈暄并未说什么,急匆匆地从龙椅上起身,随着墨十就要往养心殿去。方才听到皇后有漾的一刹那,他的心仿佛被人捏住一般,生杀于他來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蓝卿月这事处处透着怪异,说不定借此就能钓出琴贵妃背后的大鱼,他方才所想正是这些。
头顶上慑人的目光消失不见,大臣们才敢稍稍抬起头,龙椅上已经空无一人,想到方才皇上那凌厉一瞥,他们背后禁不住爬满冷汗,接连从大殿中退了出去。
凌祈暄的脚步越走越疾,转眼已将身后那些服侍的宫人甩出老远,只有墨十能跟得上他的脚步。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浓,仿佛皇后就要离他而去,这样的认知让他沒由來地恐慌,脚步又快上了两分。
养心殿已经近在眼前,凌祈暄踌躇了一下,还是迈了进去。养心殿的奴才乍然见到黄上,显得十分吃惊,他们并不知主子昏倒的事。凌祈暄顾不得他们脸上异样的表情,直奔主殿而去。
殿门被人在外用大力打开,云舒与良辰同时恻目,见到的却是皇上有些怒气的面孔,她们下意识地护在主子面前,这样的举动使得凌祈暄眼中的怒气更浓。
“让开!”仿佛是竭力控制着才不让自己嘶吼出声,凌祈暄望了一眼床上了无生机的人,在她身侧坐下,颤颤悠悠地将手伸到她鼻间探了探鼻息,浅而微弱的气息扫过他虎口,凌祈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何不去请太医?”凌祈暄望着殿内站着的三个奴才,说出的话却是责问。
墨十转身就要去请太医,却被良辰开口拦下,她对着皇上跪下,道:“启禀皇上,主子有吩咐,她只是歇息片刻就好,不必劳烦太医。”
若是请了太医來,主子身怀有孕的消息必然要被太医给诊出來,主子瞒着皇上,必然有她的计划,正是有这一层顾忌在,她们才这么焦急,主子要是迟迟不醒,她们也只好去请太医了,到底主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果然作效,良辰的话才落,墨十便停下了身子,回过身來请示自己的主子。
凌祈暄冲他摆摆手,道:“去请萧太医过來。”
皇上的话便是圣旨,良辰不能反驳什么,只是眼中的急切之色却更浓重,主子快些醒來啊,若是萧太医到了,事情就真的瞒不住了。
墨十才走了一步,床上躺着的蓝珺瑶突然弹了起來,她冲着外边说了一句:“不用去请太医了。”声音虽小,却成功止住了墨十的步子。
凌祈暄原本正俯身看她,不想她会突然醒來,就着她的动作连忙向一旁躲避过去,他的嘴巴张了张,却沒有说出什么。
蓝珺瑶的意识早就清醒了,只是却一直不能醒來,往日里让她心安的胎动已经消失,她奇怪凌祈暄到这里來的目的,是怕她对琴贵妃有什么作为吗?
“我自己便通医理,不过是睡了一会儿,何必去劳烦太医,皇上到养心殿來,所为何事?”蓝珺瑶已恢复了平静,先前歇斯底里的状况仿佛从來沒有出现过,甚至比从前的淡然更添两分冷漠。
凌祈暄一时哑然,他是听了墨十的话便急匆匆跑过來看她出了什么事,可是这样的事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心中另有他想,一时却沒感觉出她的异样。
场中的气氛一时僵持着,两人都沒再开口,良辰看着这样的主子,心中更多的却是心疼,虽对皇上的作法有些不解,但是秉着皇上以往的行径,到养心殿來不过是因为琴贵妃一事,眼下莫不是那个女人又起了什么幺蛾子,她这样想着,便不自觉地有些倾身,护在主子面前。
看到她们的动作,凌祈暄心头才平息的业火又重新燃起,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举动,只得愤然转身离去,到了殿门,他的身子顿了一顿,背对着他们说道:“你放心,若查明是实情,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便带着墨十急匆匆地离去,脚步仓促,出了养心殿就看到跟在自己身后那些奴才正气喘吁吁地靠着墙休息。
凌祈暄的话倒是让殿内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只一瞬间的错愕,冷笑再次爬上蓝珺瑶嘴角,他要还自己一个公道的首要条件,是这件事当真与琴贵妃有牵扯呢。
眼眸半阖,长如小扇的睫毛在下眼圈打下一片阴影,蓝珺瑶抚了抚有些凸出的小腹,琴贵妃好手段,这一举动,除去的不仅是卿月哥哥,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就在昨日,她还在想象着孩子出生以后该有怎样生动的眉眼,她的孩子该要长得像她才好,等卿月哥哥回來,她就带着卿月哥哥与孩子离开,师父本就是个老顽童的性子,等她的孩子出世,不知该有多欢喜,只是教养上还要自己來。
她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孩子啊,还來不及到世上看一眼,就死在了娘亲的肚子里。蓝珺瑶眼中的泪水再也制止不住,恰巧滴落在药來扶她的良辰手上,她猛地将手缩了回去,手背上的眼泪灼烧到心底。
内室一片寂静,偶然有抽泣声,先前他们见主子下身并未有什么异样,便以为小皇子还安然无恙地呆在娘娘肚子里,瞧见娘娘这个样子,她们哪里还猜不到实情。
泪眼迷蒙之中,蓝珺瑶抬起头,愤恨地望着景阳宫的方向,她要为她的孩子报仇,她要为卿月哥哥报仇,她要琴贵妃将他们受过的苦千百倍偿还。
“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哭出声吧。”良辰半跪在主子窗前,她抽泣着劝慰道,主子眼中的泪水不断滴落,却沒有发出一丝声音,原本绝美的脸蛋因强忍着愤恨而变得有些扭曲。
蓝珺瑶却像是沒有听到她说完一样,双目之中渐渐爬上一丝血红,她本就有入魔的前例,今日受到蓝卿月与腹中孩子双双死亡的打击,竟再一次有入魔的趋势。
云舒的脸蛋上亦有几条泪痕纵横交错,和着早起良辰给她涂的脂粉,整个脸成了花猫脸,她一直注意着主子的动静,眼见主子形势不对,立马一个手刀敲在主子后颈,蓝珺瑶这才昏了过去。
凌祈暄从养心殿离开,便直奔景阳宫而去,他脸上的怒气那样明显,一旁的奴才都忍不住退避三舍,直恨不得能离皇上八丈远,皇上发起怒來,他们可吃不了好。
一道无明业火从凌祈暄胸口处燃起,蹿过喉咙直冲他脑袋烧去,命蛊又开始作祟,却被凌祈暄强自压了下去,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怒意,命蛊竟然乖乖地缩在一个角落里。
先前他虽然查明了琴贵妃的身份,到底她这样做都是为了能留在自己身边,凌祈暄一时心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胡闹了,那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她怎么折腾,都翻不起什么大浪,他也好借着她的动作寻出与她合作之人,将其一网打尽。
哪里想得到昔日他的纵容今日反倒酿成了大祸,这件事他也有责任。自从皇后与他大婚之后,便一直以一张晚娘脸面对自己,看到她对所有人都可以巧笑倩兮,唯独面对他的时候,连一丝笑容也不可寻,他心中自然不平。
琴贵妃对他的百依百顺却将他胸口处这一点抚平,他一次次告诉自己,她这样做只是自己中了蛊毒的原因,其实他却错得彻底。
即便是先前,她与琴贵妃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像天上的明月,绝美却又与自己隔着一层打不破的墙,即便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也不曾见她露出过似琴贵妃这般小鸟依人的姿态。
他先前最痛恨的人便是父皇,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不公待遇,更是因为父皇将他的心分给了那么多人,若是他能专心待母妃,也不会发生后來的事。而今,他自己却成了这种中,他曾信誓旦旦对她说,即便日后他登上皇位,他的后宫之中也仅会有她一人。
强烈的刺激之下,往常的一些片段似流水一般从脑海中涓涓而过,不仅沒使凌祈暄的怒气得到半分平息,反倒比往日更盛一层。
269 再次被控
景阳宫外,早有琴贵妃派去的人远远就看到皇上一行人,手脚利索地去禀告自己的主子了。阖宫上下流言传遍,往日里总是骄傲异常的景阳宫人今日看到皇上进來,一个个眉目间都染上了些许虚色。
凌祈暄带着宫人径直进了景阳宫中,才走进寝殿,便见琴贵妃梨花带雨地扑了过來,她脸上全是委屈之色,到了近前之时,凌祈暄一手便把她拂开了。
他顾忌着琴贵妃腹中怀着孩子,手上使了巧劲,虽将她拂开,却并未用上多大的力道。谁料琴贵妃身子向一旁歪时,左脚绊着右脚,直直地扑向地面。
凌祈暄吃了一惊,连忙错开身子,眨眼的功夫,已到了琴贵妃身前,在她倾倒之前将她接入怀中。再想将她放下,谁知琴贵妃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了。
凌祈暄冷着脸,只是这样的姿势又不适合问话,他伸手要将琴贵妃的手从自己脖子后面掰开,奈何琴贵妃双手像是黏在一起了一般,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索性将头整个埋入凌祈暄怀中,口中念道:“阿郎,连你也不信我了吗?我虽然嫉妒皇后,可是我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狠毒的事,若是我有心与她为难,何必等到今日,早在京畿中便对蓝卿月出手岂不是更好。”
不待凌祈暄开口,她又继续说道:“阿郎,我知道你是听了百姓的流言蜚语,只是我与他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去害他,何况还有安宁公主在,即便我不在乎蓝卿月的生死,又能不顾忌安宁吗?”
琴贵妃连消带打,先为自己叫冤。她与命蛊的联系越发淡薄,因此不知他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一些片段,虽然这些记忆会被命蛊逐渐吞噬,他会再一次将这些片段遗忘,不过照眼下的情形來看,琴贵妃的计谋怕是不能得逞。
“是吗?”凌祈暄看着怀中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一直是这副柔柔弱弱的景象,可是在背后又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呢?
琴贵妃听着他丝毫不带任何语气的责问,只觉得冷意从背后爬遍全身,往日里让自己贪恋的怀抱也失了原本的温度,她勉强在自己面上扯出一丝笑容,答道:“阿郎,你还是不信我了。”
借着她手势放松的趋势,凌祈暄捉住她的双手,一点点将其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开,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将眼中对她的失望给她看。
琴贵妃的心一点点凉到谷底,他眼中的寒意何其相似,第一次见面之时,他被困在阵中,大阵渐渐收缩,转眼便能危及他的性命,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他眼中便是这样的神色。
琴贵妃生生打了个冷颤,若是让他知道了皇后才是真正有身孕那个人,这还了得。不行,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腹中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倒成了她最大的依仗,他对皇后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即便自己用了命蛊,却仍旧沒能让他亲手将其废黜。
琴贵妃自然不会放过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东西,只见她一脸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似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直到她的身子撞上身后的方桌,这才停下了身子。
“不必做出这个样子,你以为,往日里你做下的那些事情,我当真不知道,我时常告诉自己,你只是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便由着你去了。因为我相信,你这样善良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而今看來,只怕是我错了。”凌祈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眼中的凌厉似利刃在她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线。
殿内的宫人早在凌祈暄进來的那一刻,便一个接一个退了出去,连墨十也未留在殿内,只有两人的大殿空旷之余,却有些剑拔弩张的紧俏。
琴贵妃脸上渐渐有骇然露出,她警惕地看着面前陌生的人,慢慢抚着自己的小腹蹲下身子,继而身子开始痉挛,面上苍白一片,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
这样的结果是凌祈暄始料未及的,他看着她这幅模样,心头不可抑制地又心疼犯上,龟缩在他身体之内的命蛊趁机占据他的大脑,一点一点蚕食他脑中那些记忆片段。
琴贵妃自然看得出來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她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叫了一句:“去请秦太医。”而后强忍着身子的疼痛一点点朝凌祈暄怕过去,是她不备才给了那个女人可乘之机,这样的教训对她來说已经够了。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助他体内的命蛊一臂之力。凌祈暄的双手深深陷入自己的鬓发之中,头仿佛要爆炸一般,他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命蛊一点点在他脑袋中吞噬,若是任由这东西继续下去,只怕他又要回到先前那种状态了。
“不可以。”看着逐渐逼近的琴贵妃,凌祈暄却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挣扎着想要朝后退去,只是她手指上那一抹鲜红对自己的身体却有不可言喻的吸引力,体内的命蛊作祟,他却拼命抵抗,两相冲撞之下,他最终受不住昏了过去。
琴贵妃赶忙掰开他的嘴,将自己的手指放入他口中,几乎是才沾着他的唇瓣,便能感觉到他体内的那种迫不及待,血液顺着伤口流入他体内,琴贵妃嘴角却咧开一丝餍足的笑容。
听到琴贵妃的唤声,墨十便知道不对劲,他原本就时刻关注着殿内的动静。景阳宫的宫人在殿门前站成一排,阻止着他的动作,墨十皱了皱眉头,整个人忽然动了起來。
他在原地跺了一脚,顺势朝旁边的廊柱跺了过去,接着巨大的反冲力,他一脚踩在那些宫人的肩头,殿门被他用力撞开,入目便是主子躺在地上,唇边还有血迹,琴贵妃正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包扎自己的伤口。
墨十并不理会一旁的琴贵妃,他将主子从地上扶了起來,正要背着他从景阳宫出去,不想身后传來琴贵妃威胁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动,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别怪我沒提醒你。”
墨十顿了一下,巫蛊的威力他晓得,他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不知这个女人所说是真是假,只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拿主子的性命來冒险。
虽然知道主子留在这里对眼下的局面不利,他却不能随意将主子从这里带走,墨十无奈,只得将主子放在一旁的贵妃椅上,自己站在他身边看着。
皇宫中的动乱远远沒有停止,太医诊过脉后,开了一剂药,嘱咐宫人仔细伺候着,且莫不可再拿什么事刺激太后娘娘,这才让小太监跟他一起回太医院拿药。
太后幽幽转醒之时,天色已笼罩了些阴沉,往日里铺满天空的繁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月亮上也似蒙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分明。
太后睁开眼的时候,正瞧见婢女眼睛一眨不眨地守着自己,心中叹了一口气,自从先帝还在时候,她便跟在自己身边了,如今自己已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是该为她寻个好去处。
“娘娘,您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这婢女跟了太后半辈子,先前她是在颜贵妃宫中当差的,那日犯了错逃到娘娘这里,若是沒有娘娘护着,哪里还有今日的她,只怕早被颜贵妃以私刑处死了,主子性子好,又不喜与人争斗,说起來当今皇后娘娘的秉性倒是与自家主子有几分相似。
太后将头偏到一旁,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连自己的女儿也保不住了。闭上眼,安宁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浮现,仿佛昨日里,她还依偎在自己膝下,扒着自己的衣服撒娇,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就这么沒了。
安宁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孩子,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会不晓得女儿的心事,只要安宁能幸福,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不支持他们的事呢?蓝丞相教出了一双好儿女,只是有先帝这一层因素在,安宁要想顺利嫁给他倒是要费一番力气。
就在昨日,她还在想着,等蓝卿月回來了,便差人将这事与皇后说道说道,左右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做娘的总要全了女儿的心思。
得了暗卫的消息,她便将女儿的心思猜了个通透,当时还忍不住发笑,这样是显得有些猴急了,不过卿月那孩子,却实需要安宁这样的性子來折合一下。
蓝家兄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以什么样的条件最能打动蓝卿月,若是他肯娶安宁,便是将自己手中的势力送与他又何妨?
越想心中越激动,太后抚着自己的胸口开始粗声喘息,自从先帝出事之后,她的身子就大不如从前了,一直吃着太医院开的药温养着,这些日子才有了起色,如今再经这一番折腾,怕是留在这世上的时间也不多了。
只是这段时间时间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女儿的仇不能不报,若不是那个妖女,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两个孩子承欢膝下的景象。
27o 双双联手
翌日一大早,太后宫中便迎來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婢女将她引到太后宫中时,太后却一点也不显得惊讶,亲热地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太后的手抚在她的额头上,用掌心的热度将她眉间的“川”字一点点抚平,看着她的目光甚是欣慰。
“我沒事,只是这宫中乌烟瘴气的,越來越住不下人了。”蓝珺瑶心知太后是将自己当做了安宁,也不拒绝太后的举动,任由她动作。
太后年轻之时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只是在后宫之中,她这样的美并不算出众,自古以來,最不缺美色的地方就是后宫,她却用自己温婉的性格将先皇的心留在了身边,虽说莲出淤泥而不染,却要学会如何在淤泥之中生存,学者保全自己。
自从先皇过世后,太后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连那双手上,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细嫩光滑。这段时间,她每日在宫中侍弄花草,又不要婢女插手,双手掌心上都起了一层透明的薄茧,抚在脸上才带來真实的味道。
半晌的功夫,两人一直在太后宫中闲聊,婢女全被她们屏退,沒有人知道她们谈了些什么,只是从太后宫中出來的时候,太后亲自将蓝珺瑶送到宫门口,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些柔柔的笑意,怪不得宫人都说皇后娘娘像当年的太后娘娘,这般看來,倒是不假。
蓝珺瑶是光明正大來了宫中,她前脚才出了太后宫中,后脚便有各宫的探子将消息给自己的主子回报了去,消息传到景阳宫时,琴贵妃正依偎在皇上身边,一点一点细致描绘他的眉眼。
琴贵妃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趿拉着地上的软底缎面绣鞋,跟着小太监走出宫外。殿门再次阖上,殿内的凌祈暄却沒有丝毫动静,依旧在沉睡。
小太监将所见到的事实一五一十给主子交代了,末了琴贵妃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她当皇后会有什么样高明的手段,不过是去拉个沒用的外援罢了。
后宫之中,所有人都关注着皇后的一举一动,她们巴不得皇后与琴贵妃拼个两败俱伤才好,琴贵妃专宠,若不是皇后出手,她们有谁能斗得过她。而这些后妃之中,最希望两人斗起來的,又非颜妃莫属。
这两人一人是皇上的旧爱,一人是皇上的新欢,两人都是有些手段的人,她的手放在桌子旁边,心中想着两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场景,手下亦随之用力,竟生生将一块木屑从桌子边缘上抠了下來。
江妃亦布了眼线在外,小太监将消息告诉她时,婢女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主子的脸色,这才斟酌着问道:“主子,可要到皇后娘娘那里坐一会儿?”
江妃仔细思量过后,这才挥挥手让那个小太监退下,她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用,这事不需我们去搀和,莫要小看了皇后的手段。”
对这些打探消息的人,皇后与太后做出了一致的态度,她们对这些人浑不在意,皇宫既然乱起來了,那就让她们联手再加上一把火。
蓝珺瑶的身子还有些虚弱,昨日里还略显凸出的小腹今晨起來时已是平坦一片,胎儿死在腹中,药力已经沒用,只有用手将其生生地拉扯出來,母体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她忘不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虽知自己的孩子已经死去,不过亲眼看着他被人从自己身体里拉扯出來,那一瞬间,若不是报仇的念头支撑着她,她早已步了卿月哥哥的后尘。
取出婴儿的过程中,蓝珺瑶坚持不用一点麻痹性的药物,硬生生自己将这种疼痛扛了下來,她要自己记住这种痛,而这种痛苦,都是琴贵妃与凌祈暄给予的。
三人之中,只有云舒会功夫,自然是由她将自己腹中的孩子扯出。连她都有些看不过去,劝主子不要再折磨自己,多少用些药,蓝珺瑶却沒听她的话,坚持用这种方法将自己腹中的孩子取出。
她的孩子沒能降生在这个世上,死后连这一团小小的尸体也不能得以安生,这是她这个做娘亲的最对不起他的地方,对琴贵妃最大的方法,便是解了凌祈暄身上的命蛊,反之亦然,这也是报复凌祈暄的最佳方法。
昨日里醒來后,脑海中忽然就多了一些东西,以凌祈暄的性子,怎么可能任人摆布,即便是琴贵妃对他下了命蛊,他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吧。
墨十的守候证明了她的猜测,然后他见证了琴贵妃的种种作为,却沒有阻止她,而是放任她为所欲为,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不过这些对于自己來说已经无所谓了。
她像是一个赌徒,她在赌凌祈暄对她的心意。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要解了凌祈暄身上的命蛊,让他记起从前的一切,待到一切事情都水路石出,琴贵妃该是怎样精彩的表情,她倒是期待得很呐。
这些事仅她一人就能完成,然她沒忘记这后宫之中还住着一位避世不出的女人,她不知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亦或是说,她今日到太后宫中走一遭,是想确定自己需不需要给她一个联手的机会。
听到安宁从京畿跑到江淮的消息,她不是不震惊,当蓝云卷将当日的情形一点一滴说与她听时,她竟不知安宁何时竟对哥哥动了情,既然她肯随着哥哥下去,那么她必然要做些什么來纾解太后胸中的仇恨,这是她在离开之前能为太后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探明太后的意向后,她也沒隐瞒,确定殿内除了她二人并沒有旁人存在后,便将自己的计划与太后和盘托出,两人达成共识,她们都要为至亲之人报仇。
只是可怜了她死后还要再做牺牲的孩子,若想破解命蛊,并不单单需要千秋重锁,还需这个孩子的血。她不是沒有想过琴贵妃腹中的孩子,只是这样一來,未免打草惊蛇,如果她的孩子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怪她的。
忘不了昨夜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亲手将千秋重锁放入了装着孩子尸体的瓦罐中,以与他有血缘的孩子之血浸泡三日,那一团小小的身子便会全部化为血水,,千秋重锁滋养三日过后,只要将这血水给凌祈暄喝下,他身上的命蛊便能得解。
这小小的一团肉球已能看出一个孩子的雏形,昨夜她将云舒他们都赶了出去,抱着还未成形的孩子哭了许久,流产等同于坐小月子,养不好以后便会落下病根。
蓝珺瑶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云舒,良辰与荣华都被她瞒在鼓中,身子受了打击,脑袋便好用了许多。昨夜她坐在床上一点点梳理自己的思绪,从前许多沒有注意到的事情便自动连成一片。再加上凌祈暄那日的反常举动,她已经不想去猜他们两人都是谁的奴才了。
良辰不知主子想要做些什么,也沒刻意去打听只是一早便起來到小厨房做了几样温养身子的小菜,主子才小产,吃食方面更应注意。
良辰这样的表现倒是出乎蓝珺瑶的意料,她原本以为,她无论如何也要替主子打探出自己的计划呢。
看着主子将自己送过去的东西全部吃了下去,良辰这才松了一口气。朝主子福了福身子,便端着杯盏退了下去。
主子一早对她与荣华的态度便不同于从前了,她能察觉到,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原因,能瞒到今日,已算是老天格外开恩了。即便她现在去告诉主子,她从不曾做出背叛主子的行径,主子心中也是不信的吧。
她对主子的尊崇确实不做假,只是凭借她一个无势无力的宫女,想要一步登天,到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又岂是易事。
先前她到主子身边伺候,确实是得了墨一的吩咐,她并不知道皇上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再见到皇上时,他已与从前那个八皇子不同了。
良辰按照墨一的嘱托,成为皇上安插在娘娘身边的眼线,她只是将娘娘平日里的事一五一十禀报与皇上听,于主子不利的事,却从來沒做过一件。
见到荣华的第一眼,她便知道他同自己一样,也是皇上安排到主子身边的。若不是这个人的到來,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一壁监视着荣华的动静,一壁翰旋在主子与皇上之间,她送到皇上那里的消息越來越少,想必这便是皇上将荣华安排过來的原因。
良辰望着墨云遍布的天气,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在她心中,早已将主子当做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正是有着这样一重身份,她知道皇上心里并不是沒有主子的,她希望主子能像其它女人那样想,想法子将皇上留在自己宫中,主子却沒有。
得知主子有孕的消息时,她心中不知是怎样的狂喜,或许比主子还要兴奋些,一夜思索之后,她决定先将这个消息瞒下,她找了荣华,将自己的打算说与他听,并成功说服他同自己瞒下这个消息。
只是今日看來,她当初的行为倒像是做错了,若沒有她多此一举,皇上顾忌着主子腹中的孩子,总不会在今日一早便力排众议保琴贵妃了。
271 反遭背叛
天幕压顶,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天气闷得一丝风都不透,墨色的云缠成各种形状,殿内正中摆着一个碳盆,银碳在火盆中烧得很旺,蓝珺瑶坐在火盆边上,时不时用手中细长的铁条拨一拨碳盆,好让火烧得跟旺些。
她蜷缩在椅子上,身下铺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却还是觉得凉意从衣服缝隙里灌进來,忍不住靠近炭盆了些。
火盆上方架着一个支架,支架上吊着一个两只手掌大小的水壶,胡嘴中兹兹冒着白烟,她踢了踢脚下的汤婆子,昏昏沉沉间想要睡过去。
头才挨着椅子靠背,又猛地惊醒过來,仔细去看,她的眼下一圈乌青色的雨痕十分明显,像是要凸出來一般。她已经两日两夜不曾阖过眼了。只要一闭上上,便会见到一个孩子鲜血淋漓地呆在她身边,扯着她的手问:“娘亲,那个地方好黑,你來陪我好不好?”
云舒曾试过在殿内点上几支安神香,香味才逸散出來,蓝珺瑶便干呕不止,她只好作罢。
蓝珺瑶心中明白,她这时心病,唯有迈过心头这一关,她才能真正走出來,若不然只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去。
再有一日,她的孩子便会全部化作一滩血水,她的孩子不会白白牺牲。蓝珺瑶看了一眼虚空,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始终跟在她身旁,小小一团全部笼罩在黑暗之中,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在看着她为他报仇。
云舒在一旁看的不忍,眼前的主子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谪仙一般的女子,哪里有半点相像之处,她想要说些什么劝慰主子,话未脱口已被主子制止:“云舒,我沒事。”
良辰端着药膳从殿外走來,她与云舒对望一眼,轻而又轻地点了点头,将药膳递到云舒手中。
“主子,今日良辰姐姐做的是甲鱼薏米粥,主子尝尝合不合口味?”云舒说着,将一旁放置的白瓷勺递了过去。
甲鱼的肉香浸在薏米之中,又用小火熬得浓稠,,蓝珺瑶在她期望的目光中接过了勺子,就着瓷盅将药膳一勺一勺喝了下去。
直到瓷盅见底,两人又一动不动地站在两旁等着主子的反应,瞧着她慢慢阖上了眼,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蓝珺瑶在南山老人多年锻炼下,只需嗅上一口,便知这药膳中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她却仍然装作不知,在她们的注视下降药膳一点点喝了下去。
一來她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两日熬下來,她也熬不住,以这样的状态,明日要做的事又怎么能成功;二來这样做,也算是宽一宽她们的心。
紧绷的意识渐渐放松,而后慢慢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不知是否药物起了作用,蓝珺瑶觉得自己的身子朝着深渊坠落,那般血淋淋的场景再也沒有在脑海中出现。
难得睡个好觉,等她醒來的时候,已经整?br />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