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晓篇 第yi章
蜀历晋宝八年三月十日
绵绵细雨中,蜀国迎来了yi位公主。
公主降临的时刻,蜀地连续十七天的降雨突然停歇,而公主的第yi声啼哭给霄云城宇福宫的宫顶带来了万丈霞光。
蜀帝惊诧万分,认为此女乃天赐,遂赐名绝晓,封号乐平公主。
时天下五分
黄河以北皆为景国所有,幅员辽阔,属五国之最。景人骁勇善战,其领土仍在景人剽悍的铁骑下不断扩张。
庆国占领中原yi带,民风淳朴,因与景国相邻,景国长年的马蚤扰使其渐显颓势。
陆国位处江南,鱼米之乡,商贾云集,历代富饶,实乃五国中最为繁华之地。
南国居于岭南,领地狭小却属国众多,内乱不断。
西部的蜀中即成蜀国,蜀中自古人杰地灵,地处偏僻,长年来不受外界侵扰,自成yi股宁静祥和之态。
而我们的小公主,便在这里悠然成长。
蜀历晋宝十八年五月
宇福宫前,红梅树下,身着yi袭白衣的小人儿正迎风舞剑,小人儿束着高高的发髻,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鼻头微翘,泛着粉红色光泽的小嘴儿正微微抿着,却掩饰不了两边微微上翘的嘴角。
不远处,蜀帝与蜀后含笑而立,目光紧随着小人儿舞动的身影。
没错,这个小人儿便是我们的小公主绝晓。
绝晓抓周时,放着yi大堆胭脂水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管,偏偏选了yi把匕首。
幼年时,从不在乳娘怀里乖乖躺着,整天跟在哥哥们的身后玩耍,哥哥们学习骑射,她便也要学,蜀帝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蜀帝对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溺爱了,特意请来了蜀地第yi高手余思明教她剑法。时年十岁的小公主已经可以把yi套挽虹剑法舞得十分娴熟了。
yi套剑法舞完,绝晓的小脸微红,额头密密出了yi层细汗,yi旁早有宫女捧了汗巾上来,绝晓却将手yi挥,两三步跑到蜀后面前,拉住蜀后的衣角道:“母后,陪我去浴池。”
这样糯糯的声音,任谁也抵挡不了,蜀后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弯下腰来yi边答应着yi边拿起汗巾在她额头上擦拭,还不忘细细的叮嘱:“舞完剑定要把汗先擦干,莫被风吹住着凉。”
香雾缭绕的浴池中,绝晓舒服的将头枕在池边的软枕上,星眸半闭,yi身细腻光滑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越发显得胸口那yi抹朱砂痣红得妖艳。奇妙的是,朱砂痣的周围,渐渐显出yi圈复杂难辨的纹理,似红色的藤萝缠绕着红痣,又似龙凤在争抢着火珠。蜀后知道,绝晓在情绪异常或是身处异常的环境下,这样的纹理便会显现出来。
看着依然惬意的绝晓,蜀后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这样的绝晓,真的能够,平安的,度过yi生吗
蜀历晋宝二十四年十月
金秋午后的霄云城里格外的安静。
晓春阁内更是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动静都没有。
yi声低低的叹息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宫女们纷纷踏入内殿,服侍公主起床,而我们的小公主却张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迷茫着看着穿梭忙碌的宫女们。
yi旁公主的贴身侍婢橙苞不由在心中叹息:公主,怕又是睡傻了
公主这会儿睡的可不是午觉,而是从前yi天的晚上yi直睡到了第二天午后。
我们的小公主有个毛病,呃或者可以说是习惯,每天至少要睡满六个时辰。因前yi天是蜀帝五十岁的寿辰,皇子公主们闹得晚,又加上公主喝了点小酒,这不,就直接睡到午后了。
这样的行事其实是不符合皇家礼仪的,但是,蜀帝和蜀后对公主的宠爱几乎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要不触及危及公主安全和健康这两条底线,公主的喜好便是行事的标准。
公主迷瞪了yi会,yi双大眼睛总算是清明了,可总也不起身。贴身侍婢清米有些紧张,上前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晚酒喝多了伤了身吧”
缓缓地,公主有气无力的吐出了yi个字:“饿”
清米还没有从这个回答中省过神来,这边橙苞就接过了话头:“湘江的小龙虾今早送到宫里了,宇福宫做了口味虾,午前传过话来”
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已经yi骨碌翻身下床,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梳洗换装完毕,飞也似地朝宇福宫奔去,任橙苞与清米提了裙角仍是追赶不上。这练了轻功的人,果然不yi样
蜀后正在宇福宫的偏殿刺绣,只见绝晓风也似的飘到了殿中,忙招呼她过来,yi帮侍立的婢女已经机灵地去传唤口味虾了。
“悠着点,悠着点,”蜀后心疼的牵过绝晓的手,“怎么这么晚刚起吗昨晚喝多了吧”另yi只手理了理绝晓有些蓬松的发髻,第yi千零yi次地问道:“怎么又着了男装”绝晓也好脾气的作第yi千零yi次回答:“方便。”
在解决了两盘口味虾后,绝晓终于察觉出了今日宇福宫的异常,“父皇怎么不在他每日这个时候不都要陪母后下棋么”
蜀后道:“刚有战报传来,他去议事殿了。”
战报绝晓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蜀国不曾参与战争,那么这战报只能是
想到这,绝晓忙匆匆辞了母亲,向议事殿奔去。
议事殿内,朝臣已经退下,独留蜀帝对着桌上的两份信函思索。
侍卫见乐平公主进殿便未加通传,绝晓虽身为公主,却从小跟着皇子们学习时政策论,蜀国内外大小事,只要是她想知道的,蜀帝也从未干涉,事实上,早在yi年前,绝晓就能在国事上为蜀帝分忧了。
“父皇,可是景国要攻打庆国了”
蜀帝抬头,见绝晓急急冲了进来,眉头微展,“朕聪明的小公主可算是起身了。”随即扬起桌上的信函,“来,再猜猜看,这两封信是谁送来的”
绝晓偏头,“景国攻打庆国,定是庆国的求援信和景国请求我们莫要插手的信了。”
蜀帝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抱了抱,夸道,“真是聪明。”
“父皇,您准备怎么办”
蜀帝微微叹气,“景国的八十万大军,已经在景庆边境集结完毕了。”
八十万绝晓倒吸了yi口凉气,庆国全部的军队可能连半数都不到,“军报可靠吗景国怎会有如此庞大的军队”
蜀帝苦笑道:“夏侯弃这两年在北狄的东征西讨,得的可不仅是疆土。”
这样的消息让绝晓片刻沉默,看来,景国这次是势在必得了,蜀国的出兵除了延缓庆国的灭亡速度及为自己招来麻烦外,不会有更大的意义。
“那么,景国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景王夏侯礼明愿意承诺永不侵犯。”
“哼”绝晓有些气恼,“这只怕是句空话罢了。”
蜀帝摇头,“我们又能拿他怎样”
yi阵沉默
忽然,yi个念头在绝晓脑中闪现,她抓住蜀帝的胳膊道:“我们可以要yi个人质,景国三皇子。”
绝晓篇 第二章
蜀国
霄云城内乱成yi片。
自蜀帝修书向景国要求三皇子作为人质后,不过六日,竟传来三皇子向蜀国进发的消息。
显然,蜀国没做好迎接这位皇子的准备。
晓春阁
夕阳西下,秋风携着金色的霞光,抚过满园那开得极盛的菊花,抚过殿旁蜿蜒穿流的溪水面,抚过少女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指尖轻轻拨动的琴弦。
“公主公主”急促的叫唤打扰了随风飘扬的琴音。
绝晓无奈,抬头,只见清米匆匆奔来,不知因奔跑还因激动,yi张脸涨得通红。
“景国三皇子景国三皇子”许是赶得实在太匆忙,清米急速喘着气,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绝晓觉得她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轻拍她的背,笑道:“夏侯弃竟真是个怪物不成”
景国三皇子夏侯弃是个传奇。
十三岁随其父景王出征沙场,十五岁封将,十六岁挂帅。两年平定景国北方二十yi个游牧部落,使景国真正统yi了北方。传说他曾在战场上yi剑削掉四个人的脑袋,传说他曾在战斗中身负三箭仍坚持统帅,传说他曾亲自砍掉二十个临阵脱逃士兵的双腿,眼皮都没眨yi下,传说.
这些带有浓浓血腥味的传说是皇城里的女子们近日来最热衷于讨论的话题,蜀国宫廷里的女子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连想都不曾。于是,大家认为,景国三皇子定是个妖怪。清米对此深感赞同。
清米深吸两口气,终于把话说完,“景国三皇子已经进城了。”
看着清米希冀的眼神,绝晓伸了个懒腰,“好吧,这就去看看这个夏侯弃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正德宫
蜀帝率领文武大臣立于主殿外,殿前十八层台阶下,整齐的排列着身着黑色战甲的军队,这是绝晓第yi次感受到正德宫的拥挤。
绝晓轻轻移至蜀帝身后,只听蜀帝道:“三皇子亲临,弊国上下荣幸万分。可弊国只是邀请皇子来霄云城小住,却不知皇子这三千精锐,所谓何图”
三千铁骑为首yi人沉声道:“蜀帝多虑了,这三千人皆为我的近侍,多年来始终伴随我左右。”
“近侍这三千人都得近你的身么不知三皇子在景国的天城住的是多大的宫殿呢恕霄云城寒酸,怕是找不出这样的宫殿容您与您的近侍yi并安身。”
沉默
夏侯弃眯眼望去,说话之人是蜀帝身后yi名青衣少年,夕阳的余光扫着他白皙的脸庞,竟因有些反光叫人看不真切,周身皆被夕阳铎上了yi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温雅与炫目奇异的结合着,令他有些移不开眼。
绝晓此刻也在打量着夏侯弃,这是个极年轻的男子,却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c冷漠,以及危险的气息。
时间静静流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终于,夏侯弃转身,开口,
“中骑营下骑营听令,即刻回国。”
“上旗营听令,即刻退出霄云城,于五十里外扎营,不得我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霄云城。”
虽然那得令回国的两千铁骑并没有真正回到景国,只是在蜀国边境驻扎了下来。虽然夏侯弃仍是带了八十名侍卫入住霄云城。却着实让蜀国松了yi口气。
那日夕阳下,
夏侯弃挺拔的身影c威严的军令c王者的气势
深深映入了绝晓的记忆。
西华宫
“我怎么不知道蜀国竟有这么个人物”待夏侯弃于西华宫安顿下来,开口便来了这么yi句。
yi旁的谋士朱彦知道他问的是今日正德宫顶撞他之人,略yi沉思,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她便是传说中蜀国那位伴着漫天霞光出生的公主。”
“公主”夏侯弃挑眉,“那不是个男人吗”
朱彦有些诧异,这公主虽身着男装,但那容貌却十分娟秀,便是那高挑的身材,在他们这些景国男人面前,却也只显得娇小,更何况夏侯弃阅人无数,如何会连男女都分辨不出yi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便转言道:“这位公主自小便深受蜀王宠爱,蜀王还特意命人教她武功政论,甚至让她参议国事”
这边夏侯弃却已摆了摆手,“女人罢了。”
不过yi夜的功夫,宫中对夏侯弃的评论便翻了个身,人们无法将如此英挺的少年与那凶狠的妖怪联系在yi起,于是相信,传言便真的只是传言。
“公主,景国的那位皇子,真的有那么英俊吗”清米十分好奇。
“唔.英俊,自然英俊。”
“那究竟是个什么样呢怎么个英俊法呢比绝宁殿下绝安殿下呢”清米不依不饶。
“英俊就是英俊呗。”绝晓挠头,“哪有这么多说法”
清米对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满意,噘了噘嘴,找别人打听去了。
绝晓在心中微微叹息,不是她故意敷衍,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来也奇怪,自己明明瞧了他很久,久到那抹身影仿佛yi直都在眼前,可为何竟记不起来他的相貌来
宫女们的愿望皆落了个空。
除了那三千近侍,夏侯弃竟还从景国带来了侍女。宵云城没有yi名宫女被指派到西华宫,着实让翘首期盼的宫女们备感失望。
当清米绘声绘色的描述那些景国来的侍女们是如何的美貌时,yi向对此无甚兴趣的绝晓竟也表现出了不满,“这个夏侯弃,好大的排场以为自己是来出游么”
绝晓决定去会yi会这位大排场的皇子。
绝晓篇 第三章
西华宫地处偏僻,据说以前曾是座冷宫,如今的蜀帝纳妃极少,这西华宫便yi直闲置着,直到夏侯弃的到来。
宫外的绝晓有些生气,这宵云城里竟还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刚到西华宫的门口便被夏侯弃的所谓近侍们拦了下来,近侍们的说法是想见他们的皇子需要先行通报。
“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绝晓暗暗嘀咕,“活该你住冷宫。”
书房里的夏侯弃无端端打了个喷嚏。
侍女蝶衣在门外通报,蜀国乐平公主拜见。
“公主”夏侯弃皱眉,他可不是来串门子的,“不见。”
蝶衣刚转身,只听夏侯弃又急急问道:“是位男装打扮的公主么”
公主男装蝶衣有些茫然,“奴婢不曾见。”
“罢了”夏侯弃摆了摆手,“请她去偏厅。”
随着yi名侍卫,绝晓穿过yi段回廊,又由yi名侍女领着走过yi条碎石子路,路的两旁布满了秋海棠,yi阵清风拂过,带来淡淡幽香。
小路穿过yi片假山,绝晓模糊的记起,山后有yi方小小的池塘,小时候曾在这里玩捉迷藏,因着有次不小心掉进池里差点送了命,从此便被禁足于这座园子。
待进入内园,竟又换了yi名红衣侍女领路,绝晓不禁有些咋舌。
这名红衣侍女气度稍稍有些不凡,杏眼樱唇,珠圆玉润,竟是极明艳。绝晓开始暗自怀疑:莫不是夏侯弃的侍妾吧
不待多想,红衣美女已在yi扇门前停下,恭声道:“公主请进。”
这是yi间不大的会客厅,厅的中间摆了两排暗红漆木椅和矮几,窗前的长案上有只白瓷花瓶,瓶里还插了几枝黄菊。
简洁倒也干净。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绝晓只觉心头yi突,转身望去,却见yi名紫衣女子捧着yi只茶盘进屋,弯弯的眼角弯弯的眉,小而尖的小巴,是个极妩媚的女子。
紫衣女子见绝晓立于窗前,边布茶边请她入座。
绝晓却有些莫名的烦闷,并不移步。
身旁yi阵响动,绝晓扭头,只见窗边yi扇偏门,yi名男子掀帘而入,两人俱是yi愣。
绝晓不想如此突然见到夏侯弃,呆呆望去,他有着消瘦的脸庞,挺挺的鼻子,浓密的眉头微微拢着,yi双眼半眯着定定望向自己。
此时的夏侯弃有些愣怔,他不知怎么眼前就突然出现了yi名仙子。她穿着月牙白的袍子,高高束起的发有些泛黄,细白粉嫩的肌肤,淡淡的眉,清澈的眼眸,小巧的鼻头下是微微上翘的嘴角。
就那么静静立于窗边,仿佛yi阵风就可以把她送天上去。
仙子的yi声轻咳让夏侯弃回了神,赶紧正色道:“公主突然造访,不知有何指教鄙人的近侍可是已经出城了。
经他这么yi说,绝晓脸上yi讪,低头道:“皇子如此诚意,蜀国当是十分感谢。皇子初到霄云城,有什么不到之处敬请开口。”
“哪里哪里,公主客气”
如此客套yi番,yi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疾风吹来,yi朵残菊应风而落,两人俱是伸手去捡,不想竟触碰到了彼此的手指,皆如遭雷击般迅速回手,目光在空中碰撞
惊心
躲开
于是,进门的朱彦看到了这么yi幅奇怪的场景:乐平公主脸色潮红,望向窗外,目光却游移不定。
三皇子立于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不见yi丝表情。
朱彦不知发生了何事,留也不是退有也不是,半响,惴惴道:“三殿下,属下有事相奏。”
得此机会的绝晓匆匆告辞,飞也似得逃回晓春阁。
夏侯弃入住宵云城的第三日,蜀王设宴为其洗尘。
在踏入筵席的那yi刻起,喧闹声戛然而止,夏侯弃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视线,他从容向正座的蜀帝蜀后行礼,由蜀王示意于其左首边入席。
甫yi落座的夏侯弃便发现了坐在对面的绝晓。她却不看他,yi会与蜀后说些悄悄话,yi会与身边皇子模样的人打闹。夏侯弃yi边应付着蜀王与众位大臣,yi边暗自留意,她竟是yi眼都不曾瞧过来。
景人不喜辣,蜀国显然留意了这点,夏侯弃的桌上摆的尽是些北方风味的菜肴。可她桌上的菜全都布满了辣椒,夏侯弃不想蜀人食辣竟会如此夸张,看着她的小嘴yi会便吃得红彤彤的,他只觉胸口也跟着烧了起来。
她还极能吃,他有时故意与蜀后或是皇子们搭话,她便自顾自的埋头苦吃,吃饭的样子倒是十分的秀气。
酒过三巡,蜀王觉得这位闻名天下的三皇子并非如传说中那般冷酷,甚至颇有些温文有礼的模样,对其便渐渐热络了起来,“我说贤侄啊,就把这宵云城当作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夏侯弃竟不似原先那般客气,向蜀王抱拳道:“望皇上能让西华宫独立于宵云城的管制,我在西华宫不想受到任何打扰,特别是皇子公主们。”
身为yi名质子,担心皇子公主们的有心挑衅也是正常的,蜀王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可在有心人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用抬头,夏侯弃也能感受到对面两道利剑直射过来,若不是还顾虑到某人的想法,他几乎就笑出声了。
很快,整个宵云城都感受到了乐平公主与景国三皇子的不对盘。
乐平公主向来亲切和气,唯独爱对三皇子板着脸。
三皇子待人疏远却礼貌,可每每见了乐平公主总得挑些她的不是。
谁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如此俩俩相厌。
绝晓篇 第四章
蜀历晋宝二十五年三月
yi年yi度的春猎就要开始了。
虽然因着心软,绝晓在每年春猎中几乎都不会有什么收获,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对春猎的热情,仅是骑着爱驹在猎场上奔驰就足够令她雀跃了。
可现在的绝晓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原因无它,她的妖娆怀孕了。
妖娆是十五岁那年蜀帝送她的生辰礼物 yi匹西域马。这匹马有着yi身暗红色鬃毛,绝晓便给它取名为妖娆。
妖娆性子烈,却与绝晓“yi见钟情”,不到半日便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每年的猎场上,绝晓与她的妖娆总是最威风的。
可妖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虽然马夫再三保证妖娆可以参加今年的春猎,可绝晓却不忍心折腾它。
“唉”
当绝晓再yi次发出叹息时,清米终于忍不住了,“公主,您再挑匹马不就得了。”
“你说得轻松,宵云城里哪匹马能比得上我的妖娆”
“夏侯皇子的马呀”
清米的回答简直是在绝晓的伤口上撒盐,“那个小气男人不会借的。”
“天您怎么能说夏侯皇子小气呢上次您摔了yi跤,不是多亏夏侯皇子送来的百品凝风露才能好得那么快。”清米这次站到了敌人的阵营。
“不过yi瓶伤药罢了,很希罕么”绝晓撇嘴。
“百品凝风露可是景国的宫廷秘制药,据说每年产不过五瓶。”橙苞也倒戈了。
绝晓趴在床上不作声,她们说得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
虽然与夏侯弃“交恶”,绝晓进入西华宫倒是畅通无阻了起来。
夏侯弃的会客厅里传出阵阵女子的娇笑声,这让绝晓十分的奇怪。
待进得门去,只见yi名粉色宫装少女端坐在客座首位,笑吟吟地正向夏侯弃比划着什么,夏侯弃也含笑看着她。
原来这个家伙也会笑
那少女见了她,微愣,随即迅速起身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切切道:“姐姐怎么过来了”
绝晓认出她是自己的异母妹妹绝淑,因长年随着母亲居于深闺,只在节日庆典时才会在宴会中见面,而见了面也不过是些礼貌性的问候。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绝晓有些不习惯,她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分别向绝淑及夏侯弃问了礼,在客座末位坐了下来。心中暗讨,绝淑怎会认识夏侯弃他们何时这般熟识
夏侯弃的脸色又变回清清谈谈的,随意拨弄着手边的茶盖,有些懒懒的开口:“乐平公主可真是难得的稀客啊,如何会想到来陋室yi坐。”
这人可真够假惺惺的绝晓也不相让,“皇子不喜被打扰,我如何敢来。”
“姐姐怕是误会了。”绝淑插嘴,“皇子待人可是十分的热情呢”说完竟将yi个媚眼递了过去,夏侯弃含笑不语。
暧昧的气息在室中流转。
绝晓只觉心中微沉,轻轻抿了抿唇,脸上却还是谈谈的,“我今天来是向皇子借马。”
“嗯”夏侯弃挑眉。
绝晓解释:“春猎就要开始了,可我的马病了。”
“不行。”夏侯弃回答得很干脆。简直是胡闹,放个风筝都能摔跤的人,还想骑他的烈马
“为什么我只需要yi匹就可以了,春猎后便给你送回来。”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绝晓还是觉得失望,说他小气还真是不冤枉。
“我带来的都是胡马,性子烈,你根本驾驭不了。”
“我的妖娆也是西域马,可不到半天就被我驯服了。”绝晓小脸微扬,带着小小的骄傲。
离得有些远,夏侯弃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却着实能感受到那飞扬的神采。不过yi瞬间,刚刚还有些闷闷的小人儿突然就灵动了起来。
他心动极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可你未必每次都那么好运。”
绝淑偏又急急插进话来:“皇子,姐姐既然开了口,依我看你就答应了吧”
夏侯弃轻笑:“不是我不愿借,实在是为着公主的安全着想,便是绝淑公主来借也是yi样的。”
绝淑娇嗔:“我哪里会骑马呀成日里学的尽是些琴棋书画,针织女工,皇家礼仪又守得紧,可不若姐姐这般没有约束。”
多留无意,绝晓起身告辞。绝淑作势挽留了几句,夏侯弃依然沉默。
甫yi出门的绝晓便被yi道斜射而来的白光晃晕了眼。
春日里的阳光,原来已经这般刺目了。
因着连日里天气格外的晴朗,蜀后提议宫里的女眷们也随着春猎出宫踏青,春猎的队伍于是浩荡了起来。
队伍的最前面是骑着匹黑色俊马的蜀帝,虽年过半百,依然威风凛凛。身后跟着yi众皇子们,便是平素里不爱交际的夏侯弃也参与到了春猎中来。
凤辇里,蜀后正闭目养神。
yi旁的绝晓有些无精打采,蔫蔫吃着点心,母后真是爱操心,非得让人坐马车。
久未出宫的绝晓如何能够坐得安分点心吃得差不多了,人也渐渐来了精神,不时便要掀开窗帘东张西望yi番。
父皇最威风
大哥哥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呀,莫不是病了吧
嗯,二哥哥,还是二哥哥最亲切,待会得跟他借匹马去。
那个谁夏侯弃他怎么也跟来了
马车行得好慢呀。
女眷们出行,车多,侍从多,队伍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猎场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过了日中却只行了大半。
队伍停下来歇息。
绝晓得了空赶紧下车,拉住二皇子绝安央着要借马,绝安对这个妹妹最没脾气了,疼爱的轻揉她软软的发。
不远处,夏侯弃正冷冷看过来,那目光着实让他身边的侍从骇了yi跳。
重新上路,绝晓因得了绝安的允诺,高兴了起来,嘴里哼着小曲儿,继续东张西望。
却不知她在窗外瞧见了什么,突然间就沉了脸,闷闷缩在车角。
蜀后好奇,掀开帘看去,只见夏侯弃骑着匹高马行在不远处,怀里坐着yi名宫装少女,两人有说有笑,神态甚是亲密。
蜀后了然yi笑,抓住绝晓的手轻拍,“我的晓儿长大了。”
待行至猎场,已是临近傍晚。蜀帝命人安营扎寨。
绝晓得了马,悄悄骑了出去。
跌坐在猎场草丛中的绝晓无助极了,向二哥讨来的马儿看上去倒是威猛,不想yi只狐狸便让它吓得惊身而立,匆忙逃命去了。
她yi个不小心竟被它甩了出来,饶是有些功夫底子却还是扭伤了脚。
放眼望去,四周yi个人影也没有,自己扭伤了脚又动不了,只得忍痛坐在那里。
我们的小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突然,yi只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捞上马,随即跌坐在yi具温暖宽阔的怀抱里,身后传来闷雷般的低吼:“你不要命了不知道坐在猎场有多危险吗”
夏侯弃的声音让她想起不久前他的怀里还抱着另yi具娇躯,挣扎着便要下马。
“不许动”他的怒吼夹杂着明显的嘶哑,她被吓着,乖乖安分了下来。
他的怀抱宽宽的,暖暖的。
他的气息紧紧环绕着她,她有些晕晕的,提不起半分力气,便是脚寰的痛也淡忘了。
夏侯弃yi手揽住缰绳,yi手扶住她的腰肢,她竟然这样瘦
她红红的耳根,她软软的身躯,她淡淡的体香无不在挑战着他感官的极限。
待到两人终于都平静下来时,已来到了yi片不知名的林子里。
他们迷路了。
这是yi片樟树林,傍晚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洒下来,在他们身上交织成yi张金色的网。风拂过树叶,带来微微沙响,偶尔的yi声鸟鸣衬得林子里更加安静。林中开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白的黄的连成yi片。空中混着淡淡青草香,野花香,以及她的体香。
夏侯弃只愿时光在这里停得久yi点,再久yi点
怀中的小人儿稍稍动了动,微微侧身,
“那个”
她欲言又止,他屏息聆听。
“那个你不是和绝淑在yi块的么”
她果然是在乎的胸口仿佛打翻了蜜罐,他在她的嘴角轻啄了yi下,“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绝晓的脸刷的yi下就红了,头不断低下去,恨不得埋到马背里。
偷香成功的夏侯弃却顾不得理会她的害羞,胸口的甜蜜溢上了唇边,便是这片林子也格外的美丽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淡,夏侯弃决定停下来等救兵。扶她下马时才发现她脚寰的伤,因着心疼,他冷下脸来,语气也透着些严厉:“伤了怎么不说”
她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作声。
他小心检查了伤势,好在伤得不重,“我得帮你把骨头接上,可能会有点痛,忍耐yi下。”
绝晓坚定的点了点头,可yi双大眼睛却泄露了心底的害怕,夏侯弃立即就心软了下来,轻吻她的额头,“乖,yi下就好了,不会很疼的。”
“咯嗒”yi声,夏侯弃替她接上了骨,却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尖叫声。他抬眼望去,她的贝齿紧紧咬着唇,唇上不见半分血色。眼睛里盈盈充着水气,半含倔强半含幽怨的看着他。
夏侯弃的忍耐已致极限,猛然起身将她扑到在地,劈头盖脸的吻了下去。
她如何经历过这样的触碰,本能就要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紧紧的禁锢在怀抱中,半分也动不得。
他从她光洁的额头c弯弯的眉毛,细细吻到她翘翘的鼻头c粉粉的脸颊,最后停在了她的娇唇。他在她的唇上不停的辗转吸允,轻轻启开她的贝齿,探入她的檀口中,逗弄她的小舌,小舌儿生涩地东躲西藏,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过了许久,就在她感觉要窒息时,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稍稍放松了对她的衔制,yi个耳光立即就扇了过来,夏侯弃未曾吃过巴掌,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脸。
低头看去,她面色潮红,娇喘连连,鬓角翘鼻还渗出了微微的细汗,眼中含着愤怒,也夹杂着几分羞敛,他嘴角轻勾,笑得有些无赖,“yi个巴掌换yi个吻,值了。”
绝晓篇 第五章
蜀历晋宝二十五年五月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绝晓睡得有些不安稳,微微睁眼,闭上,再睁眼,闭上
床边坐着yi名青衣男子,正痴痴看着她。
这个家伙,为什么梦里都不放过她
翻个身继续睡,身后“噗哧”传来yi声笑。
绝晓猛的睁眼,不是梦
她迅速坐起,果然看见夏侯弃正端坐在床边。
起得有些急,身子晃了晃,夏侯弃赶紧扶住她,“不要慌,是我。”
“你是怎么进来的”绝晓探身向屋内望去,人都哪去了怎么yi点动静都没有
“橙苞说你还没起,我在偏厅等了会,看屋里没人,就进来了。”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没人你就能随便进别人的卧房吗”绝晓的小八字眉颦了起来,是有些生气了。
夏侯弃到底还是心虚,赶紧转移话题,“我给你带了个希罕玩意。”
和每个追求心爱女子的男人yi样,夏侯弃总爱给绝晓送些礼物,这个不爱金银珠宝c绫罗绸缎的女子可着实让他费了心思。
可绝晓对此依旧不感兴趣,“可我还想睡会。”话音未完便又要倒下。
夏侯弃赶紧揽住她即将躺下的娇躯,“我等了都快yi炷香的功夫了,你就先看yi下吧。”
他的语气里颇有些哀求的味道,她软了心,借势又坐了起来,“什么呀”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yi个小竹篮来,里面伏着yi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小老虎”
他黑了脸,“明明是只猫”
她也黑了脸,“猫你还巴巴让我起来看”
他继续黑脸,“你仔细瞧瞧,这猫有什么特别。”
特别巴掌大的yi只猫儿,白白的身上有些银色的斑纹,正蜷作yi团睡得香,耳朵,咦耳朵怎么是折下去的
她疑惑的看向他,他有些得意,“这猫就希罕在这,耳朵是折下去的,叫折耳猫。”
“你从哪弄的”
“前些年番邦进贡了yi对折耳猫,听说前阵子下了个小猫仔,我就命人送过来了。”
“我能摸摸它吗”
“当然,它是你的了。”心底又加了yi句,我也是。
“可若它被弄醒了咬我怎么办”
“不会,番邦猫非常温顺。”
绝晓于是开始逗弄她的折耳猫,
“小老虎,小老虎。”
“那个是虎纹斑。”
“小老虎,小老虎。”
“”
七月,流光似火。
景王夏侯礼明御驾亲征,终于完全占领了庆国,从此天下四分。
夏侯弃随意翻了翻景王命人送来的礼品清单,“怎么庆国的镇国之宝墨玉寒冰床也送来了。”
“蜀地炎热,皇上怕是担心您住得不习惯。”yi旁的朱彦应声道。
“哼,只怕有人要不高兴了。”夏侯弃笑得有些轻蔑。
“这庆国,太子攻了近yi年也攻不下,最后还得劳烦皇上御驾亲征,若是您在,不过两个月功夫的事。”朱彦并不是谄媚,若不是突然被送到蜀国来做人质,这场战事本是该由夏侯弃来统帅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让夏侯离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重。”夏侯弃继续翻看着礼单,怎么还有珠宝首饰
“这话倒是不假,经此yi役,景国上下莫不盼着您回去。”
“不急。”夏侯弃轻轻将头靠在椅背上,微闭眼,“现在还不是时候。”
思索了半响,转而问道:“陆国和南国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国乘机占领了三座城池,皇上急于回国,并没有理会。”
夏侯弃轻扯嘴角,“这点小便小宜陆行也要占,迟早让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语气有些阴狠,朱彦不觉颤了颤,“南国倒是稳了下来,yi个广鸣族的小子称了王,此人阴狠胆大,倒还有些手腕。”
夏侯弃拧了拧眉,“那边是谁在盯着”
“宁海,便是蜀帝宁仪妃的弟弟,绝淑公主的舅舅。”
绝淑夏侯弃的眉拧得更深了,“礼单上的首饰,挑几样送到深宁宫去,南国那边再多派几个人过去不用让宁海知晓。”
朱彦应下声,许是想让气氛缓和点,开口道:“蜀国这边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您娶了乐平公主,蜀帝如此宠她,不愁”
夏侯弃“啪”的yi声甩掉了手中的礼单,唬得朱彦赶紧闭了嘴。
“出去的时候让蝶衣去晓春阁请乐平公主过来,就说我这得了庆国的墨玉寒冰床。”夏侯弃沉着yi张脸,只在说到“乐平公主”四个字时稍缓了缓。
朱彦几度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庆国盛产玉石,而这其中要数墨玉最为珍贵,yi方面是因为墨玉的产量极为稀少,另yi方面还因为墨玉具有舒筋活血,养颜调神之功效。而yi整块六尺见方的墨玉则实属千年罕见,庆王命人将此玉雕成玉床,墨玉性寒,墨玉床更是烤焐不热,是以命名为墨玉寒冰床。
在整个夏季里,绝晓的下午时光基本都是在这张床上度过的,时而逗逗“小老虎”,时而睡上yi觉,或者干脆躺着发呆。伏案忙碌的夏侯弃时常也会从书案中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她。
他们半日里常常说不上几句话,却觉得安心。
当夏侯弃今日第三次望向绝晓时,她竟然还在睡夏侯弃不免有些坏坏的想法:白天这样能睡,晚上总该精神些吧
她侧身微蜷着,与怀中的猫儿保持yi致的睡姿,便是睡颜也极其相似。
他轻轻踱至床边,她穿了件极薄的紫色绸衣,绸衣紧贴着娇躯,完好的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许是因为热,领口已被扯开,露出了细长的粉颈和漂亮的锁骨。
夏侯弃的眼神渐渐深邃了起来,猫儿被惊醒,冲着他呲牙挥了挥小爪子,却被他yi个瞪眼吓得溜下床去。
他轻轻伏上她,埋首于她的粉颈吸允。
睡梦中的绝晓在迷迷糊糊中见到母后养的那只绒毛狗儿在她的脖颈里又舔又啃,她觉得痒,伸手便去推它,还喃喃道:“小白,不要闹。”
“小白是谁”男人的声音冷冷传来。绝晓惊醒,夏侯弃正肃着yi张脸看向她。
绝晓眨了眨眼,想清楚状况,“噗哧”yi声笑了开来,“小白是母后养的狗儿,你连狗的醋都要吃”
夏侯弃脸色稍霁,还微微带了些窘态。绝晓忽的起身将他压倒,用眼睨他,“我也喜欢你吃醋的样子。”那语气里分明带了戏谑的味道。
夏侯弃倒吸yi口气,复又翻身将她压至身下,嘴角勾起怀笑,“我还可以让你更喜欢些。”随即吻上她的唇。
yi个绵长的深吻又令她几乎窒息,“宝贝儿,你得学会吸气,否则我们永远不能吻得尽兴。”
她不看他,将脸深深藏进枕头里,本就泛红的脸蛋儿又加深了颜色,便是脖颈也跟着红了起来。
他吻上她的粉颈,吻上她的锁骨,yi路下滑。双手在她全身游移,所到之处仿若燃起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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