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不安和怅茫，“难道你真会弃我而去，你能忍心吗？”

“当然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的压力太大，世俗根本就容不得咱们在一起！”他垂头丧气地说，“不过，我决心已下，非你不娶，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

“我不信，这样的海誓山盟，我在小说了看得多了！”她淡然一笑说，“而现实中是根本不存在，谁会相信呢？”

“我发誓！失去了你，我将终身不娶，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赶紧捂住他的嘴，满意地笑着说，“看来你是不会弃我而去，你一定是我的了！”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他认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可如今，这样的诺言在她面前却变得如此苍白，甚至毫无意义，谁之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来找她，还会有多大的希望？等待着他的又将会是什么呢？

第八十七章（上）

第二天，秦祥林没有走，他不忍心就这样走了，总想再见姜丽丽一面。但范大叔是有言在先的，介于她顾虑颇多，不容许他再次打扰，也没告诉他们住在哪里，因此他只能从命，望洋兴叹了。

早晨，他又去石头上坐了一会儿，侥幸地等待着她的出现，那怕远远望她一眼也行，直到日头升到中天，也没能看到她的踪影，最后还是扫兴而归了。

屈指一数，出来已有十多天了，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人是找见了，也见面了，却形同陌路，更无法把人带走。不过，他还是感到很满意，也算如愿以偿，达到目的了吧！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了临出发时答应李小生，有了消息一定会拍个电报。没想到，情况竟然如此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只能回去后写封信了。

第三天，他就很无奈地走了。他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搭上了回单位的列车。路上跋涉两天，回去又休整了一天，然后才给李小生写信。遥遥千里，一封信在路上足足走了四五天，到了李小生手上的时候，加起来也二十来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望眼欲穿中等待的李小生，接到信后甚是惊喜，一看地址立马又垂头丧气了。再明白不过了，信是从云南那边发过来的，说明秦祥林根本就没找到人。不看也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无非是他如何辛苦地找啊找，找遍了各个角落，终究没找到人，最后在伤心痛苦中无功而返了。当然想听那一套，他最想听到的是将丽丽的消息，看来，唯一的一条线索断了。他把信仍在一边，愁容满面地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筹莫展了。

二粉笑吟吟地回来了，一推门，见屋子里烟雾弥漫，丈夫两眼发直地呆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即刻收敛了起来，诧异地问，“你这又是发哪门子呆啊？”

李小生好像没听见似的，没有一点反应。

二粉担心的目光在丈夫脸上扫视了一番，然后便落在了旁边的一个信封上。她拿起起来看了又看，发现没有拆封，就奇怪地推了一下丈夫问，“这是谁的来信啊？”

“秦祥林。”李小生好像用鼻子说话，低得让人几乎听不清。

“他说什么了？将丽丽找到了吗？你怎么不拆开看看啊？”二粉显得特别激动。

李小生如梦初醒般回过头来，有气无力地说，“他回云南了。还用看吗？不看也知道说些什么，要是人找到了，还用写信吗？”

“那也得拆开看看嘛，万一有什么好消息呢？”二粉说着就轻轻把信封撕开了，掏出信笺递了过去。

李小生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心不在焉地看了看。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欣喜若狂地几乎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于是，他站身仔细地看了起来，眉头舒展了又皱起来，不由自主地念出声来，“她患了失忆症？谁也不认识了？被一对老夫妇保护了起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先不要打扰她，让她在安静中慢慢地恢复记忆……”

看完信后，他的心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她还活着，而且很安全；难过的是，她竟然患上了失忆症，谁也不认识了。难道她变成植物人，或是傻子了吗？信上没说清楚，而且到底他在哪里，也没说着怎么能让人放心呢？又如何向她父母交代呢？

李小生摸着胸口长嘘了口气说，“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真要是成了植物人或傻子，活着还有啥意义呢？不如……”二粉手托下巴，同情地说，“多好个人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不就是失忆了吗！”李小生不服气地说，“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出现了记忆断层，总会醒来的嘛！”

“那就快点告诉她的父母吧！”

李小生叹声说，“是啊，她父母太可怜了，整日以泪洗面，真是揪心呢！”

“你怎么说呀？生看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能相信吗？还以为你在欺骗他们呢！”二粉忧心地说，“我看不如把情况了解清楚再说。”

李小生没有理会，心中自有主张。第二天大早，他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把信上所说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的父母。他们听后所表现出惊喜就不言而喻了，但心情稍稍平静之后，不免也产生许多疑问。李小生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自圆其说，最后，他干脆把秦祥林主动出去寻找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并把那封信拿出来让他们看。

他们还是相信了，然后就是絮絮叨叨地把话题转到了秦祥林的身上。

“作孽啊，都是我们做的孽！”父亲老泪纵横地拍着大腿说，“小秦是个好后生，是我们一手把他们给拆散了啊！”

李小生看着他们满脸愧色，又是可怜又是气愤，故意用挑逗的语言说，“我也听姜姐说过，你们根本就没有太阻拦，是秦祥林没情没义，姜姐亲笔给他写了三封信，而他连一封都没回，甚至连句道别的话也没说就远走高飞了。”

父亲深深垂下头惭愧地说，“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小李医生又不是外人，我就把实情说了吧。丽丽的那三封信根本就没发出去，是我让邮局给扣下了。秦祥林也发来了三封信，也让我给扣下了。他出去当民工，也是我暗地里一手操办的，目的就是把他们分开。唉！如今想起来真是后悔啊！”说罢用手帕不停地擦着眼睛。

“唔，原来如此！不过，秦祥林应该感谢您才对，他已被工厂留下了，也转正了，人家现在是厂子了响当当的技术员啊！”

“说什么也晚了，没用了，真是后悔莫及啊！”父亲把身子曲成了一团，几乎无地自容了。

“不过，您也别难过，秦祥林至今未婚，一直都在等着姜姐呢！”李小生欣然安慰说，“这次他就是冲着姜姐回来的，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终于找到了她的下落。依我看，姜姐有救了，有希望了！这就叫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呵呵呵！”

“不敢奢望，不敢奢望啊！”父亲急忙摇着手说，“丽丽已经走出很远了，人家小秦怎么能接受呢？”

第八十七章（下）

不管老两口如何愧疚，如何自责，女儿总算有了下落，心里也就得到了安慰，也踏实了许多，脸上逐渐显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临别时，他们对李小生又是千恩万谢，一直把他送到了街口，直到看不见了他的身影方离去。

安顿好了她的父母，李小生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心情显得格外舒畅。一路上，他轻松地踏着自行车，情不由衷地唱了起来。看天空清澈湛蓝，云朵洁白如絮，阳光一束束，如同泛着七彩的丝缎，轻柔洒落，照耀着山川大地光彩斑斓，绚丽夺目，怎不教人开怀放歌？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奔邓家屯。是的，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楞。

来到大门口，见大楞正在院子里忙乎，于是便停下脚步，故意把车铃摁的叮当直响。大楞抬起头，高兴地咧着大嘴笑了，“嘿嘿，小生兄弟，你来了！”

李小生边往进走边说，“大楞哥，你还是这么勤快啊？”

“是啊，有劲没处使，就把这院子收拾收拾，嘿嘿嘿！”大楞拍拍身上的土说，“看你这么高兴，不会是有什么好消息吧？”

“你猜对了！”李小生难掩心中的激动，“姜姐她有消息了！”

“啊？真的？”大楞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愣愣地看着李小生出神。

“真的！”李小生急不可耐地就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大楞听后，激动得几乎流下了眼泪，他念念有词地说，“哎呀，我大楞出了苦海，姜姐也有希望了，谢天谢地，真是老天有眼……”然后抓住李小生的手就进了屋里，对媳妇说，“做几个菜吧，我要跟小生兄弟好好喝几盅，好好庆贺庆贺！”

李小生看看手表，时间已是到了中午，也就没有推辞。是啊，好长时间没跟大楞在一起喝酒了，有多少心里想跟他说啊！

菜很快做好了，虽然算不上丰盛，但花样也不少，把家里最好的全都拿出来了。大楞特别激动，菜也没吃一口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杯说，“小生兄弟，你不让我说感谢的话，我可以不说，但得容许我，也代表姜姐先敬你一杯酒吧！”

李小生笑笑便一仰脖子来了个酒杯底朝天，吃口菜咂咂嘴感慨地说，“大楞哥，我今天真的是特别开心！你能死而复生，姜姐也有了下落，对我来说真是双喜临门啊，呵呵呵呵！”

“是啊，是啊！”大楞咧着大嘴笑着，眼眯成了一条缝，“你是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咱们将来要有好日子过了，嘿嘿嘿嘿！”

“那当然！你还不知道吧？形势已经发生改变了，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开始了！”李小生踌躇满志地说，“我正琢磨着，咱们得干一番大事业，彻底改变咱们的命运！”

“唔，能干出什么大事业呢？”大楞挠着光头思索着说，“小生兄弟，你有头脑，你就琢磨着吧，反正我大楞别的能耐没有，有的是力气，到时候，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为兄弟两肋插刀，嘿嘿嘿！”

“当然，也不可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最起码咱们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李小生长吁了口气说，“无论如何，黑暗过去了，前面的路子肯定会越来越宽广，咱们一定要抓住机会，大干一场啊！”

“我是真正走出黑暗了，可姜姐她……”大楞说到这里难过的低下了头，“难道她见咱俩也不认识了吗？”

“情况还不太清楚，咱们也无法见到到她。不过你就放心吧！我回去后就给秦祥林写封信，把姜姐托付给他，这叫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只要秦祥林努力，她很快就会恢复记忆的，也应该会有一个好的归宿的，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那个没情没义的小子靠的住吗？”大楞疑虑地说，“再说了，姜姐会相信他吗？别让这小子给搞砸了啊！”

“这小子对姜姐一往情深，我想她总会被感动的！”李小生信心十足地说，“当然也不是说，咱们就不管了，把彻底她放弃了！”

正说着，大门外突然停下了一辆吉普车，他们以为吕卫东来了，大楞正要出去迎候，但见下来的是两个陌生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个大袋子，蔫了吧唧的样子慢步走了进来。瞅了半天谁也没认出谁来，直到推门进来，大楞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堪了，半张着嘴楞了神。

“大楞哥，你不认识我了？”其中一个长得英俊的年轻人笑容可掬地说，“我叫袁军。”

“袁队长，咋不认识啊！”大楞紧绷着脸，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老兄，我是向你来赔礼道歉的！”袁军显得很尴尬，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匝匝的汗珠，颤抖地说，“真是对不起你，害得你差点没了命，特向你赔罪来了！”

大楞用鼻子哼了一声低头不语了。

李小生猛然醒悟，原来这个袁军就是对大楞进行毒打逼供的那个袁队长。哦，看来这小子终于良心发现了，也够意思啊！当然，有理不打上门客，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他是位干部，也算有身份的人，总不能不给个面子，不给个台阶下吧！于是，他热情地说，“唔，原来是袁队长啊，快请坐！”

袁军不好意思地跨在了炕沿上说，“你是……李小生吧？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呵呵呵，你可能也听说了，我对这位老兄曾经下过狠手……唉，想起来真是后悔……也不知他能不能原谅我，嘿嘿嘿！”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李小生宽容地说，“不打不成交，也许你们还会成为好朋友的。大楞哥，你说对不对啊？”

大楞慢慢抬起头，生硬地笑了笑说，“嘿嘿，没事了，都过去了！袁队长啊，我也打的你不轻，咱们算了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唉，虽然我的脑袋差点开了花，可那是咎由自取，不是你的错，你是被逼急了！”袁军叹声道，“总之，一切后果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就请老兄原谅我吧！”

“算了算了！”大楞摆摆手说，“说不准我还得感谢你呢！”

第八十八章（上）

“老兄真会开玩笑，你不记仇，我就心满意足了，嘿嘿！”袁军带着恭维的语气点头哈腰地说，“唉，说实话，我发自内心非常敬佩老兄！我审过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像你有骨气，真是宁死不屈，最后竟然把我给制服了，嘿嘿嘿！真是条汉子啊！”

“行了行了，你别吹捧了，我哪有那么伟大啊！”大楞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我总算逃出了苦海，保住了命，也就不计较了，但愿你们这些公安人员，以后别用那种方式来冤枉好人啊！”

“是是是，老兄给我上了一课，我现在不干那行当了，改行了！”袁军心悦诚服地说着，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好了，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咱们都年轻，谁也免不了会犯错误，吸取教训就行了。”李小生打着圆场说，“既然你们来了，就都上炕喝点吧！”

袁军一听乐了，跟同伴使了个眼色，便脱掉鞋子，上了炕挨着大楞坐下来。他主动给大家蓄满酒，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地对大楞说，“看来，老兄真的原谅我了，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来，我借老兄的酒，敬你一杯，表示我的诚意！”

大楞迟疑了一下便举起杯，两只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同时一仰脖子干了。袁军菜也不吃，又是举着杯对李小生说，“这杯酒敬小生兄弟，你的为人我早有耳闻，是值得相处的好兄弟啊！”

就这样，随着酒杯叮叮当当的碰击声，屋子里刚才还很紧张压抑的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了起来。一阵举杯下来，袁军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激动地说，“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把实情都说出来吧。其实，当初我就知道大楞哥是冤枉的，我也不想对你那么下狠手，可上边的领导给我下了死命令，硬是逼着我把黑锅往你头上扣，你呢，又是死活不承认，所以就……唉，我真是糊涂啊！至于你怎么就得罪了那个领导，我想你也应该清楚……”

“当然清楚！就是因为大楞哥揍了丁杰那小子，他那臭婆娘咽不下那口气，就从中使坏，逼着县革委的李主任替她出气。”李小生气愤地说，“他李主任堂堂县领导，竟然听从了这臭婆娘，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让你来抓人！”

“其实这婆娘都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哪是把她丈夫放在眼里呢？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袁军压低声音说，“听说丁杰抓了j后，就被调离了卫生局，他一气之下就跟老婆离了婚，听说还拿着刀子找了李主任。李主任怕事情闹大了，最近又把那婆娘调回了你们公社食堂，就等于把她给踹了。那婆娘现在没了着落，气的都快发疯了……”

“呃？竟然有这事啊！这丁杰还挺有骨气啊！”李小生感到吃惊，也觉得可笑，嘲讽说，“成何体统，一个堂堂县领导真是不要脸，难道他就不怕社会影响吗？这种人早晚会栽在女人手里的！”

“不瞒你们说，李主任在社会上影响很坏，又树了不少政敌，有人早就想搞他呢，这婆娘要是真豁出去，我看他的好日子快过到头了，哎呀，要有好戏看喽！”袁军给大家又斟满酒说，“好了，还是喝咱的酒吧！来，咱们共同举杯来，为咱们的友谊干杯！”然后，他看看手表又说，“我下午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日你们到县里去找我，咱们再好好喝！”

说罢，两个人便下了炕，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大楞愣怔了一下，赶紧跳下炕，提起那两个袋子追了出来，扯着嗓子喊，“喂，拿走你的东西！”

“那是送给你的，让你补补身子……”袁军从吉普车探出头笑着挥挥手，随着一阵嘟嘟的马达声响，吉普车拖着滚滚黄尘飞快地远去了。

大楞站在大门口，怔怔地看了许久，不由又想起了那天被抓走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也是那样一辆212吉普车，他糊里糊涂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遭到严酷拷打，然后他就亡命天涯了。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心里好难受啊！想当初，这个袁军对他下手真是太狠毒了，他实在是忍受不老才逃跑的，害得他在山洞里整整钻了三个多月，患了一场大病不说，还死了一回，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如今，他竟然来道歉了，看他唯唯诺诺和善的样子，简直就判若两人！当年他的凶样哪儿去了，难道他真的良心发现了吗？难道他的一通软话就这样把大楞给感动了吗？就这样轻易原谅了他吗？

回到屋里，他的脸上依然浮现着苦中带笑的神情，许久没说出话来。李小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笑笑说，“好了，别想这事了，不管怎么说，袁军总还算是有良心，放下身段来向你道歉，也算够意思了，咱也算给足了他面子，双方都算满意了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准这种人还能用的着，还是那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面墙。”

大楞抬起头苦笑着说，“小生兄弟，其实我并不是多么恨他，本来我们就无冤无仇，何必要发生那种事情呢？当然我也想通了，他干的就是那份工作，也是身不由己吧！再说了，他也没占多少便宜，我下的手比他还狠呢，嘿嘿嘿！你想想，那么大只瓷杯在他脑门上变得粉碎，他也真够命大的！要是我把他给真的打死了，我就是真正的有罪了，那是故意杀人，是死罪啊，嘿嘿嘿！”

“做的对，咱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李小生来了激|情，开玩笑说，“我总是在想，你大楞就像那孙悟空，被太上老君扔进了炼丹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把你炼成了火眼金睛了，就凭这一点，你就应该好好感谢人家袁军袁队长啊。”

“是是是！”大楞看了看父亲和媳妇憨笑着说，“我力大无比了，要是再能腾云驾雾，刀枪不入就更好了，嘿嘿嘿！”

说着两个人开怀地笑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下）

李小生从大楞家出来，日头已经偏西。

仲秋的午后，虽少了盛夏的闷热，日光却更是炽烈，烤在身上火辣辣的，只有忽而一阵阵凉风吹来，方能感觉到一丝的秋意。

虽说没多喝酒，心里却是醉意浓浓，不是酒醉，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想想最近发生的一切，大楞不但从绝望中走了出来，还成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和特意功能；姜丽丽也有了下落，有了希望；最让人感到痛快的是，那些邪恶的人，已穷途末路了，终究要得到应有报应！真是好事连连，怎不教人陶醉？

他忍不住就想笑，笑起来就像大楞家院子里的向日葵，是那么灿烂！是啊，他现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轻松和快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可以潜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了。

上了陡坡，他回头望了望远方，便停下脚步。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调转自行车，朝着那条依稀可见的田间小路去了。上了小路，他便俯下身子，撅起屁股奋力踩踏自行车。车轮飞转，扬起砂砾沙沙作响，远远望去，就像只白鹭在泛着金色波浪的麦田之间低空穿行。

不一会儿，那个隐在树丛中的村子便出现在了眼前，于是，他放慢了速度，脸上荡漾着激动的神情。是啊，好长时间都没去看郑医生了，把这些好消息告诉他，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门前。他把车子靠墙停好，透过门缝往里瞅，只见园子里已是生机勃勃，硕果累累了，郑医生带着草帽叉着腰，正笑眯眯地欣赏着他的劳动成果呢！于是，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便轻轻推开了门。

郑医生眯起眼瞅了瞅小门，笑笑说，“小生？怎么不进来啊！”

李小生难掩心中的喜悦，小心翼翼地从瓜果藤蔓间钻了进去。

“这阵子忙什么呢？”郑医生关心地捏去他身上粘着的残叶碎屑，说，“看你乐滋滋的样子，有什么好事啊？”

“您说对了！”李小生用衣襟使劲擦了擦脸，急不可耐地就把大楞和姜丽丽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郑医生听着，甚是吃惊也格外欣慰，尤其当他听说大楞竟然死而复生，并且有了特异功能时，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琢磨了许久后不解地说，“死而复生是有可能的，那叫假死现象，可特异功能……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呵呵呵！”

“老师，是真的，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他带来！”看着郑医生怀疑的神色，李小生急了，多少有点尴尬。

“我相信，有可能吧！”郑医生思索着说，“长时间在高辐射环境下，有可能发生了基因突变……有些现象啊，科学上也真是无法解释的！好吧，改日你把他带来，让我也见识见识，呵呵呵！”

看着李小生有点不自在的样子，郑医生乐呵呵地把他领进了屋子，沏一杯茶递到手里，悄声说，“小生啊，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开始了，所以啊，你应该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了。”

李小生挠着头不好意思说，“怎么才算是明确目标呢？”

“美花最近给我写了一封信，她说，据权威人士透露，很快就要恢复高考了。她还提到了你，要你有思想准备啊！”

“嘿嘿嘿！我都这个年龄了，再说我的基础也太差，哪敢想啊！”李小生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高中两年正赶上文革，没好好上过一天课，简直一点东西也没学到……”

“这你就不懂了！面对的正是你这个年龄段的人，大家都一样，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努力了谁就抓住了机会，懂吗？”郑医生认真解释说，“十年了，第一次高考，考试难度肯定不会太大，就你现有的知识，只要抓紧时间学就行！”

李小生依然很不自信，只是低着头发笑不吱声了。

“美花特别关注你，她说抽时间想回来一趟，想好好鼓励鼓励你！”

李小生猛然抬起头，惊喜失色，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啊？她，她连封信都不给我写，我还以为她把我忘了！”

“呵呵呵，谁说人家把你给忘了呢？”郑医生听他带着埋怨的口气不免笑了起来，说，“人家每次给我写信都要提到你，对你可关心着呢！而我呢，每次回信都要把你的详细情况向她汇报，她对你非常满意。只是，据说你们有个约定，她是不会轻易毁约的，所以就不给你写信了，呵呵呵！”

“她要是真的能回来，我真跟她诉诉苦啊！”李小生不禁乐了，然后感慨万分地说，“老师，不瞒您说，她的确是我的精神支柱，就是因为有了她的支持和鼓励，我才没有被击垮，走到了今天。不错，我们是有个约定，要是按照这个约定，还有十九年的路程要走。十九年，是多么漫长的路啊！我们分手才仅仅过了一年，在我身上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遇到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剩下的这段路，等待着我的将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啊！”

“小生啊，这么点困难你就害怕了？”郑医生长嘘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很年轻，要走的路还很漫长，不是十九年，而是二十九年，三十九年……路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当年，我也是你这个年龄，满以为前程一片光明，结果怎么样？你当然清楚！我所经历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我最终还是走了过来。为什么我就没有被击垮呢？是谁给了我支撑呢？是什么给了我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气呢？你应该好好想想啊！”

“老师，我明白了！”李小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只是发发感慨而已，跟您相比，我所遇到的困难真是不足挂齿啊！我会牢记您的教诲，向您学习，一定要继续努力的！”

“小生啊，刚才我说话有点激动，未免也太冠冕堂皇了。事实上，生活是很美好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可怕，奋斗，战胜困难本身就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像我这样的经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了，你们的前程一定是光明的，一定要充满信心啊！”郑医生坦然地笑笑说，“好了，我还是给你说说于美花的情况吧，你想听吗！”

“当然想听，您快说说吧！”

第八十九章（上）

听了有关于美花的一些事，李小生感到特别亲切，特别感动，也特别振奋，对着郑医生的面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郑医生猜出了他的心思说，“ 我知道，你是急着想与她见面，那你就得听她的话了，要不然她回来干嘛呢？”

李小生脸上飞过红晕，低头不语了。

“当然，作为我的传承人，你最好是能上正规医科大学系统学习，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呢？”郑医生郑重其事地说，“光靠自学，光靠我留的那点作业是远远不够的啊！”

李小生沉默了一阵，慢慢抬起头为难地说，“我何尝不想上大学呢？只是……消息是不是准确，即便真有此事，我又从何入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我想消息应该是准确的吧，你想想，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开始了，一切都要转入正规，教育再不能乱下去了，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郑医生站起身来，打开书柜，找出几本书说，“我这儿有几本文革前的高中课本，根据你的情况，你应该考文科。你的语文基础是足够扎实的，重点需要学习的是数学，历史和地理，当然还有政治……你别急，美花说了，有了确切的消息，她会为你找学习材料的。”

李小生接过纸张泛黄的旧课本翻了翻，振作起精神说，“好吧，那我就试试看！”

“别试试看，从今儿起你就要抓紧时间！”郑医生目光严肃地看着他说，“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懂吗？”

李小生诺诺点头，没敢再说什么，看看天色不早，就谢绝了郑医生的挽留，匆匆往回赶路了。

二粉早就做好了晚饭，等了半天也看不见丈夫回来，就耐不住性子，唠唠叨叨地站在大门外东张西望。就在她失望的正要回屋的时候，朦胧中发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正沿着田间小路飞快而来，很快就到了跟前。

“你不是去县城了吗，怎么从那边回来啊！”二粉看着丈夫喜滋滋的样子疑惑地问，“你搞什么鬼，整整出去了一天才回来啊！”

李小生朝妻子笑笑没说话就直接进了屋子。坐在热炕头上，看着妻子依然一脸的疑云就解释说，“我今天跑了三个地方，得到了不少好消息啊！”

“不就是姜丽丽嘛，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呢？”二粉埋怨说，“你整天就为别人操心，家里的事是一点也不管，有你这样的男人吗？”

“家里的事我咋就不管了？缺你吃的了还是缺你喝的了？”李小生瞥了妻子一眼说，“再说了，咱家还有啥事呢？我看咱家是最省心的了！”

“省心省心，还不是你老婆一个人操持的嘛，你知道我一天有多累吗？”二粉发着牢马蚤说，“我累点倒无所谓，可这房子准备什么时候翻修啊？你就不怕塌下来砸死我们娘俩吗？”

李小生被二粉的话刺痛了，脸上的笑容即刻收了起来，放下筷子看了看屋顶为难地说，“是啊是啊，是该修修了，可是春季那阵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多事，哪顾得上啊！要修也只能等到明年开春了。”

“明年明年，明年开春要是又事多了呢？我看乘天气还好，就赶快修修吧！”

“哎呀，很快就要秋收了，去哪儿找人手呢？”李小生愁眉苦脸地说，“总不能糊弄吧！”

“你不是有那么多朋友，全都上手，费不了多大事！你不敢说，我找他们说去，让大楞来，让李福来，加上咱俩就差不多够了。”二粉皱着眉头盘算着说，“当然不能糊弄，又不是盖新房，其实有四五天时间就差不多了。”

“人家大楞病刚好，怎么好意思用人家呢？你就不怕人们笑话咱们吗？”李小生苦笑着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半年几个月的？”

二粉撅着嘴不说话了。

李小生想了想突然高兴着说，“二粉啊，你也别委屈，我觉得咱们的苦日子很快要到头了，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二粉抬头狠狠剜了一眼丈夫说，“你就会哄我，好日子多会儿就到了？我怎么就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呢？”

“真的二粉。”李小生打起精神认真地说，“听说要恢复高考了，说不准我还能上大学呢，到时候咱们就能到城里去住洋房子了，呵呵呵！”

“美得你，做梦吧！”二粉嘲讽说，“念大学都是有门有面的人，你凭什么？再说了，像你这样花心的男人，就是念了大学我也沾不上光，没不准哪个女人又会把你的魂给勾去了……”

“臭娘们，你说话咋这么损啊？我李小生是那种人吗？醋坛子怎么就改不了了？”李小生被激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谁勾我的魂了？于美花还是姜丽丽啊？你怎么老跟人家过不去啊？”

看着丈夫那么认真的样子，二粉不由噗嗤一下笑了说，“当家的，你别生气啊，我是跟说这玩的！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们小生一表人才，天生就是个白面书生，心眼又好，别说是念了大学，就是到了中央也不会不要老婆的！”

“你又在刺儿人是不是啊？”李小生无奈地说，“我是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却老是来来挖苦我，哼！”

“盖房子不是正经是吗？”二粉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你说的什么念大学的事，不就是狼吃鬼的事吗？谁会相信呢？”

“二粉啊，我说的是真的。”李小生沉默了许久，从手提兜里取出那几本书说，“这是郑医生给我的，要我抓紧时间学习，功夫下到了，没准真能考上。我估摸着，像我们这批人，比咱强的数不出几个来，最起码咱从来就没阶段过学习啊！要是真的考上了，咱们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你要支持我啊！”

“啥时候我不支持你了？你买手表我没支持你吗？你到县里去学习我没支持你吗？只是……”二粉犹豫了一下说，“要是真的话，念大学要到很远的地方吧？得念好几年吧？”

“当然大学都在大城市里，至少也得三年吧！”

“啊？得三年？”二粉苦笑着说，“这我得好好想想。我看还是先盖咱们的房子吧，明天我就跟大楞商量去，呵呵呵！”

第八十九章（下）

对于上大学这码事，二粉并没有当真，说要修房子也只是发发牢马蚤，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还是匆匆忙忙下地干活去了。而李小生也只是说说而已，只为逗老婆开心，上大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他根本就不抱任何的幻想。在他看来，修房子要更现实一点，他也很着急，只不过现下时机不对，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了。

虽说感觉轻松了许多，心情却依然很不平静，额外又平添了几许的期盼。期盼着于美花有一天会回来，回来听听他的故事，与他共享快乐，也为他分解忧愁，然后给他鼓舞和力量。他竭力想象着，想象着他们一起故地重游，拾零过往的足迹，回忆曾经的美好的时光。到时候，他要把二粉和姜丽丽介绍给她。当这三个女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上演的这台戏不正是给他看的吗？也不正是他生命道路上的真实写照吗？她们虽然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但对他的人生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