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 第 12 部分阅读

在这等吧,等您商量好了,给我们回话了,我们再走怪远的,几十里路呢。”李丁三的个哥哥说。

那人拿着信走近县委大院,半小时后,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对何水花说:“县里已经和电话局和王家庄联系过了,电话局答应给二百元,王家庄答应给百元,现在,你们跟我去电话局取钱。”

从县电话局和王家庄拿到钱后,第二天,李丁三便下葬了。李兰花没有下葬,棺材还架在院子中间。何水花感到奇怪,问李丁三婆姨:“父亲下葬了,入土为安了,闺女为甚不下葬,还摆在院里”

那婆姨说:“坟地不让埋闺女。”

“为甚”

“女娃不算李家人”

“她没嫁人啊,还算李家人。”

“可她是客死的,祖坟不让埋。”

“还有这事我找大队去”何水花蹬蹬地来到大队部,见到革委主任李目和书记李建文劈头便问:“都是什么年代了。闺女死了,为甚不让进祖坟啊”

李目和李建文四目相视,李目忙解释:“以前祖上是有规矩,闺女客死不让进祖坟,现在,文化革命了,村里没不让兰花进祖坟啊”

“没有当真”

“我骗你作甚”书记兼何水花还不明白,便说道:“咱们这男的多,女的少,活着的没娶媳妇的是活光棍,死了的没娶媳妇的是死光棍,兰花不进李家坟,肯定是要进别家的坟,死光棍多着呢,她个黄花闺女还怕嫁不出去”

“什么,死人也能出嫁”何水花吃惊的张大了嘴。

“死人为甚不能出嫁”书记李建文见何水花吃惊反而觉得奇怪了,“你们北京不兴阴婚”

“阴婚是什么”

第四十六章 摔跤

“阴婚是给死去无妻的男人配个死去无夫的女人”李目解释道。

“那她愿意吗”何水花问。

“她死了谁知道愿意不,大人也是好意啊,给配个丈夫,总比孤身人在地下呆着强。”书记李建文说道。

两天来,个又个媒人几乎把李丁三院子的门坎踩烂,李丁三的婆姨也换下白色的丧衣,穿上件蓝色的外衣。

何水花隐约听到媒人和李丁三婆姨的谈话,话音不高,她还是听到了些,大概无非两点个是八字对的上否,个是彩礼。第二天下午,三四个人用扁担抬了个大木箱子进了院子,婆姨前边笑着引路,而李丁三的婆姨也笑着把来人让进了屋。

何水花问进院看热闹的村里人:“他们是哪的,作甚来了”

“嗨,你不知道啊是给兰花下彩礼来了,箱彩礼,衣服,布料,被子,牙刷,暖瓶都有,另外还有二百块钱。”

“兰花的丈夫是谁啊”

“是县城边的,听说死时就五十多岁了,五二年死的吧”

“那怎么结婚啊”何水花感到有些气愤。“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怎么配个五十岁的老汉呢何况还死了十几年。”

“不嫁他,嫁谁,谁能为个死鬼下二百块钱彩礼,人家侄子现在是大队长,有权有势有钱,为老叔,舍得花吹。”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快言快语地说。

何水花默然了,脑子里浮现着兰花生前的模样,两只水莹莹的大眼睛,红红的脸蛋,笑左边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

迎亲的队伍进村了,是过了饷午才进村的,据说是有规矩的,迎活亲又是头婚的,是上午,取寡妇,迎死亲的,要饷午以后,迎死亲,般的也就放挂鞭炮,声响不大地抬走便是。可是人家侄子是大队长,别瞧他老叔已烂成把骨头了,可是,结这阴婚,闹的场面还挺大。

他找了辆崭新的解放牌大卡车,车鼻子上贴着喜字,活人结婚是红喜字,他贴的是蓝色金纸剪的喜字,车上边搭着不少花,有纸花有真花,车上有个棺材,黑亮黑亮的,到了村口,先放几串鞭炮,又放几个二踢脚,车上还坐着三四个打响的,敲锣打鼓吹箫吹唢呐,劈里哇啦挺热闹。

进到李丁三家,车停院外,响器班子跳下车,在院里又哇哇地吹着敲打起来,响鞭二踢脚又不停地放,热闹好阵子,才把装兰花的棺材,抬上车,装兰花的棺材又小又窄,在车上挤挤,刚好和那黑棺材能并排摆下,于是,又鸣阵炮,敲打阵锣鼓,伴着唢呐和筝的声音,汽车缓缓驾出村子。

何水花看到。李丁三的婆姨脸上直在笑,种强装出的笑,车把装兰花的棺材装走后,汽车刚走远,她便坐到地上,双手拍地大哭“我那苦命的娃啊,嫁那个死鬼,不知他能待你好不”

王大力这些日子迷上了摔跤。起因是原来给知青伙房做饭的李二旦也到砖窑扣砖坯来了,闲暇无事时,他和砖窑窑头李永昌因为他扣砖坯质量问题,两个人争吵起来,李二旦当国兵,火气大,窑头永昌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吵吵几乎动手干仗,这时看窑的有财说:“吵毬个甚,你俩弄上跤,谁赢,听谁的”

“好啊。”李二旦年轻,当即同意,李永昌岁数虽然大,可是肌肉也挺足实,也不甘示弱,便同意了。二人就在场子上玩起跤来。这摔跤不穿跤衣,上身,李二旦年轻气盛,上前便抓李永昌,李永昌翻腕抓住二旦手臂,另只手往二旦腋下插进身,转身用力个小背,便把二旦摔倒在地。动作太快,二旦还没反映过来,坐在地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永昌。窑头永昌说:“你输了,你今天扣的坯子不记工”

“不行,三跤两胜”二旦从地上爬起,不容分说,便抱住永昌的条腿,永昌忙把他抱的那腿伸进二旦的,左手揪住二旦右手腕,右手搂二旦脖子,转身,又个小背把二旦扔到在地,二旦坐在地上呼呼大喘,在旁看热闹的有财笑道:“你个混二旦,也不打听下永昌,谁敢跟他摔,他年轻时赢过几次养呢。”

“我不跟他摔,跟你摔”二旦愤愤地指着有财说。

“跟我摔也行啊,只是我岁数大,腿脚也不利落,你还是找别人摔”有财有些气短。

“知道你也不敢跟我摔,婆姨都跟人了,你还敢跟我摔”李二旦挖苦了有财几句。

有财嘿嘿的脸登时涨的黑紫,尖声道:“你狗日的,欺负老子,来来,我和你耍上跤”

二旦输了跤脸上正下不来,见有财答应和他跤,心想这老家伙脚又跛,人又瘦,摔他几跤解解气,便弯腰上前抓有财衣领,二旦赤上身,有财并未脱衣,二旦能抓有财衣领,有财却不能抓二旦脖上的肉皮,印二旦没穿衣啊。

有财只得去抓二旦的胳膊,二旦后拽有财,蹚蹚往前拽了两步,但有财个子大,被二旦拽动时,有财突然把右脚向前跨,拦住二旦双腿,右手搂住二旦脖子,向左带,二旦身子便被摔倒在地,二旦倒在地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有财:“老家伙,你也能摔”

“起来,再来跤吧”大伙起哄。二旦从地上爬起,又抓住有财衣领,这回他吸取教训,不往后拽了,而是往前推,但就在他左脚迈进向前推有财时,有财右手突然下垂,身高胳膊长,有财的大手下抓住二旦左脚脚腕,刹那间提起,还提的老高,然后向前推去,二旦便咚咚咚,倒退几步,个大屁墩,坐在地上。

“你你,真会摔呀”二旦坐在地上说。

王大力在边都看呆了,问身边也在看热闹的砖坯工:“怎么你们这都会摔跤啊”

“这是摔跤之乡啊”那几个扣砖坯工说。

“摔跤之乡,是哪的摔跤之乡啊,是县里的,还是地区的。”

“还太小。”个扣坯工说。

“那是省里的”

“还不大。”

“是全国的”

“嗯,是全国的著名的摔跤之乡。”二旦坐在地上说:“是全世界的摔跤之乡”他的话,引起大家的哄笑。

窑头李永昌正了正色说:“咱们忻定崞代几个县摔跤,那可早了去了,汉代,汉武帝打匈奴,集兵定襄,几十万兵,天天在这几个县练兵,练兵器,练肉搏,肉搏重要的项是摔跤,你把他摔倒了,才能制服他。

唐朝,李世民让玉池公练兵,也在这块儿,也练摔跤,玉池公的坟就在忻口,宋朝杨六郎和辽打仗,就在代县那块,也在这几个县练兵,也练摔跤,多少辈传下来,这里的人就爱摔跤了,每年,这里都有大小摔跤比赛,光拿羊赛就有不少。”

“什么叫拿羊赛”王大力问。

“拿羊赛就是在跤场你能连续摔倒六个人,你就能获得大奖,奖品就是只大绵羊。”李二旦抢着说道。

王大力身体壮实,肌肉突出,自认为孔武有力,在砖窑上,他觉得自己的力气不比砖窑上任何人差,包括推土的和扣坯的。于是他笑了笑说:“摔跤之乡,真的人人都会摔”

“当然了,这两年文化大革命,摔跤的少了,原先在地头干活时,歇会儿时间都要摔两跤。”窑头永昌解释道。

“那我跟你们学学摔跤吧”王大力心血来潮,说了这么句。

“好啊”李二旦从底下下站起,说:“我先教你两招吧”

“你你光输了,半天没见你赢过跤。”王大力有些看不起李二旦。

“我输他们,是因为他们是高手,我不知道,你个北京娃,我还摔不倒你,来吧”说着,李二旦叉起双手晃起了跤步。

王大力正想试试自己摔跤水平,在北京,他也侃过人摔跤,也和人学着试过几跤,那都是穿跤服的,也就是穿褡裢的,穿褡裢摔跤,下靠跤步,上靠扯把。

就是用手扯住你的褡裢衣服,东扯西拽,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不停还手,不停扯动,拽得对方步伐踉跄,失去重心,这时便使个技法,将对方摔倒。

可是在这儿,不穿跤衣,完全是个赤着上身,想揪住对方就难了,要想固定住对方,只有手腕和手,另外,就是脖子和腰了,王大力没考虑这些,心里看不起李二旦,便和李二旦交起手来。

“真他妈的”和李二旦摔了两跤,竟然输跤赢跤,摔了个平手。

第跤时,王大力想起穿褡裢摔跤时的手法,习惯地用手去揪李二旦的脖领,可是李二旦没穿衣服,是赤着上身的,把没揪住,倒抓了李二旦脖子下的肉皮下,抓的李二旦嗷地声,肉皮上留了三道红红的指痕。

第四十七章 摔跤2

王大力明白过来,知道闹错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作为道歉,继而他想,你没穿上衣,我无物可抓,去楼你脖子他比李二旦个大手长,所以右手下便搂住李二旦的脖子了,本想搂住李二旦脖子,转身,把李二旦从自己大腿外给翻过去,没承想,李二旦脖子虽细,但是挺有劲的,再加上出了好些汗,滑不溜湫,他用手搂,李二旦脖子往下低,头拐,便从他的掌中逃出去了。

这狗日的王大力心中骂着,转身又去搂他的腰,李二旦顺势低头,左右两手王大力两条腿间,个手把右腿按住,个手把左腿往上抬,下,王大力被李二旦掀倒在地。

出丑了王大力感到脸上燥热,自己怎么能输给这个连败将军呢“不行,再来跤”王大力下蹦起。

“好”李二旦得意地说。二人对摔起来,因为王大力有防备,所以这跤迟迟不分胜败。正在王大力站直了下身子喘息时,李二旦突然扑上来,用脚面面对面地把从后面勾王大力的小腿的背面。王大力时慌乱,不自觉地将扑上来的李二旦抱住,顺势向前压倒,二人紧紧抱住,咚的下,两人都跌倒了,李二旦在下,王大力在上,按说这应该算是合跤,就是不分胜败的意思,可是窑头却说:“王大力赢了这跤。”

再看李二旦可惨了,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磕了个头昏眼花,自己的裆里要害部位也让王大力的膝盖在倒下时给顶了下,钻心的疼,真是大头小头都受难对兄弟惨戚戚。

王大力和李二旦摔了两跤后,又和几个扣坯工玩了几跤,别瞧他个大身壮,找的摔跤的又是几个干瘦岁数大的,但仍是输多赢少。“真是日了鬼了,这的人摔跤怎么这么能呢”王大力叹道。

王大力在知青伙房院内挖松了块地,有丈见方,吃完晚饭,便和赵亮,许加添喝金杨几个男知青玩起了跤。

王大力说:“咱知青连村里老乡都摔不过,太丢人了,咱练练,过段再找老乡试吧试吧。”于是几个人就开始练起跤来。

金杨说他在北京学过跤,王大力和赵亮摔时,金杨在场边东吆喝喊,好似教练样,不停地指挥,会儿说这个动作应该怎么做,会儿又说那个动作做的不到家。赵亮和许加添摔时,他也吆三喝四,大声指点,好似他是真正的跤手,得过全国冠军似的。王大力和许加添,以为遇到了真佛,没想到和金杨过手,简直就是狗屎包子,无论王大力,许加添和赵亮,都是三两下就把金杨摔倒,金杨的那些招都是说的,不是做的,在跤场上,根本不管用。

他们连续练了十来天,认为可以和老乡比试比试了,王大力,赵亮,许加添喝金杨四人,便在天下午,在砖场又和砖场的老乡过了过手。

这次比试,不但没进步,反而好像倒退步了,他们四个人,人三跤,共和窑上扣坯工摔了十二跤,只有王大力和许加添人赢了跤外,共输了十跤,好没面子。

看窑的有财说:“你们这么练跤不成,多好的身体愣是摔不过人家,要是我有你们这身板,年不拿他三五个羊,也拿他两个。”

“那怎么练啊”王大力问。

“没人就练招,你把这招练精了,自然也就能摔别人了。”有财笑呵呵地说。

对呀,箭中天。王大力他们明白过来,人开始练招,每天吃完晚饭,四个人便在知青伙房院里伸胳膊拽腿练了起来。

王大力个头大,劲大,便练大背挎,赵亮许加添练别腿,金杨个子矮,力又软,专练扳腿,又练了十来天,他们和砖窑上的窑工们又试了试,果然大有长进,这次摔个十来跤,他们已经几乎对半分了,输赢各半。

雄心可鼓,气势可嘉。他们更喜欢摔跤了,摔跤,凡事皆忘,便出力气,出身汗英雄,显现英雄,身充满豪气。

天下午,李二旦说:“今晚,河东大王村有场拿羊赛,你们去不”

王大力说:“为甚不去”当晚,约了赵亮,许加添,金杨和李二旦等几个村里的小青年块去了。

大王村在滹沱河东八里路,行人说说笑笑半个时辰便到了。

跤场设在个体育场上。几根杆子都已支起了电灯,天没黑,百来度的大灯泡早已明晃晃地亮了起来。

体育场,门口的上方,左右各插面三角形小旗,个上面写着河东,个上面写着河西。王大力问:“这是什么意思”

同来的村里的个后生说:“这是跤旗,摔跤是分两拨摔的,河东,是指滹沱河以东的地方,是指定襄,五台。河西,是指忻县,原平,代县等地方,两边对摔,你出个人,我出个人,你摔倒我了,我这方再出人,我这放又摔倒你了,你再出个人,我方人连续摔倒你方六人,我方便胜了,这个人便是拿羊汉,便赢了羊了。”

“那同方能不能摔自己方的人呢”金杨问。

“般不可以。”李二旦说。

进了跤场,跤场主席台上已罩起幔子,原来正在唱戏,唱的是北路梆子智取威虎山演戏的是忻县地区北路梆子剧团,唱的地道,嗨的也透亮,尤其武打,上下小翻,连滚带爬,鲤鱼打挺,燕子翻身全有,动作干净利落,更迎来不少喝彩声。

戏唱完,已经晚上九点多,跤旗早已让河西河东二方主心人物拔了,可以开跤了,于是主持人进了几句,敲了下锣,摔跤开始了。

刚开始,上场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娃娃,人小,摔的地道。各种招式层出不穷,小孩天真浪漫,输赢根本不放在心上,赢了,接着摔下个,输了,到裁判台捧把瓜子下去磕,也图个乐合,基本上都是个赢两跤,即赢两人。赢三个人时,对方便派出个实力明显比他强的上去,便能把他摔倒,所以摔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个人能连续赢四个人的。

小孩越摔个头越大。金杨有些心痒,见个小孩倒了,也不管应该哪方上,便上去了。到场子中间,那小孩也就十五六岁,金杨比别人明显高出半头,裁判台上问:“你是哪的”他装作没听见,晃动身子便和那小孩摔起来,那小孩开始有点怕他,他揪了几下,那小孩都挣脱了,他又想去扳小孩脑袋,那小孩却迎了上来,“啪”的下,他的掌无意中竟打在小孩脸上,全场“哦”了声,但就在这时,那小孩突然蹲身,双手揪住他双腿,挺腰把金杨扛了起来,转了圈,随即抛下,摔得金杨四脚扣地,嘴啃泥,良久才站起来,低着头,赶快跑下场。

赵亮见金杨让个小孩摔了,憋不住,大步蹬蹬上场,也不答话,上去就摔,本已抱住那小孩,就要下绊时,没想到小孩侧身,反倒把他摔倒了。连输两人,脸上无光,王大力也想上去。正这时,直见个知青模样的小伙子上场了,亮了亮嗓门说:“我是北京的知青,来和你们学了,让着点我。”说着晃起跤步。王大力看,这个是有专业样的,迈的步揪的把,果然和自己几人不样,果不其然,会儿,他便把那小孩摔倒,又上个大点的娃子,他又给摔倒,这时上来个个子和他差不多,但瘦很多,长着个娃娃脸的小后生,二人撕扯了阵,那个小后生赢了,这个知青走下了台。

王大力看到,摔这么好的知青都让人摔了,自己上去恐怕上去也只有挨摔的份儿,所以也不上去摔了,在边上

这样,你摔个,我摔俩的,摔倒晚上十点钟,也没有个人摔倒五个人的,小孩已经摔过去了,大人早已上扬。

王大力注视着跤场,突然觉得刚上场那个年轻人有点眼熟,细看,他脸上的彩妆还没卸尽,王大力突然明白:这人就是刚才演北路梆子戏的演员,是演九鸟山的,他也上场摔摔的怎样。嘿,别看此人个头不太大,上手,便连续摔倒三个人,他的动作也是普通常见的动作,只是出奇的快,第四个上场的,个头比他高了半头,他三转两转,竟然到那人后面抱住那人后腰把他摔倒了。

“莫非这个能拿羊”王大力自语道。

“拿不了。”李二旦说:“马上出好手了。”

果然,出来的是个外号叫“三石半”的壮汉。石三斤,三石半就是十斤半,据说此人顿就吃十斤半,走上场,嗬,足有米九几,三百来斤,方头大脸,他的胳膊次别人腿都粗,他边上场,边说:“我不拿头羊,我要拿二羊。”

第四十八章 宣传队

那两个把他推上场子的人说:“这次你先拿头羊,下次再让你拿二羊行不”

他有些气汹汹地上了场,和那唱戏的摔起来他在场上,横看竖看,都能顶那唱戏的两个般大,唱戏的灵活,他抓不住,他力大脚稳,任凭唱戏的绊他勾他,他都岿然不动,摔了半天,终于让他逮住了,他抓起唱戏的后生,下横背在肩上,大伙“哎呀”声,正在为唱戏后生哎呀时,那唱戏后生突然伸出双手,左右同时拍击三石半的左右耳,疼的三石半忙撤手护身,唱戏后生随即在三石半肩头翻个跟头跳下。裁判席上忙说:“双手贯耳,这不是摔跤动作,犯规”那唱戏后生忙作个揖说:“对不起对不起”走到裁判席边,领了条烟下去了。

三石半缓过劲来,大展其威,下便摔倒四个人,连那唱戏的五个人了。叫六个人时,久久无人应。王大力问:“怎么没人上来”

李二旦说:“上时肯定有人上,只是好手们,都不愿意和这三石半过手,任你当了省冠军,国家冠军,和他摔只有半胜算,他个最高,体重最重,力最大,再好的把式,让他搂住,也没办法。”

“咱们这儿有省冠军,全国冠军”王大力问。

“当然了,山西省摔跤队文革解散了,各县回各县,忻县籍的回忻县,县粮食局接收了,让他们扛粮包,定襄籍的回定襄,去运输公司扛大个,原平的样,也分到各单位了。”

“这些好手上场了没有”

“上了几个,但并没都上,大家都憋着二羊呢。”

“怎么还有二羊”

“晚十二点前,摔完的是头羊,奖品是五条烟和个收音机,十二点后摔的是二羊,奖品是支大绵羊。好手们都想在二羊上较劲,所以头羊般都不上场。”

第六个跤手终于出来了,据说也是拿过全国冠军的,只是体重只有七十公斤,般人讲,七十公斤也不算轻,可是比起三百来斤,米九几高的莽汉,那便是火车对汽车了,撞,输赢自现。

果然,几个回合下来,三石半握住那人的胳膊,往边上扯,按,那人便像个无力的孩子般就扯翻在地。

三石半拿了头羊。

二羊也是从小娃摔起,但是,没摔多长时间,大约只摔了个小时,夜里点时,好手们便纷纷上场了。

王大力听李二旦的介绍,上跤场的几乎都是能被人们叫出名姓的。好手摔跤,不像般跤手那样,三两下便能见真章,好手摔跤,都有技术,又互相了解,该进招,该躲招,心中都清二楚,所以跤,快的也得十来分钟,慢的能干个二十分锺半小时的,有时摔倒半,个跤手能回收说停停,弯头能系下鞋带或紧下裤带什么的。

时间虽长,但胜败终究分了高下。人接人,跤接跤,气得坐着看的三石半直骂娘:“真扯毬旦,诓老子拿头羊,他们这二羊这么便宜拿,谁订的狗规矩,拿了头羊不让拿二羊”

终于,六点多时,二羊让个河西原平轩岗的个人拿了。

王大力看到,那个人被几个人簇拥着,牵着拴在场子里的大绵羊,高高兴兴地走了。

单丁这些日子有些忧郁,他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忧郁症。

整天地里枯燥的劳动使他疲惫不堪,对当地语言的学习,他也了无兴趣,他明白,老乡说的有趣的当地话,像吃毬啦,喝毬啦,弄你个大板鸡什么的,都不是太好的话,都带着荤腥,有些低级下流,而他喜欢的文艺,在这茫茫黄土高原,又没施展的地方。有几次,地里劳动歇暇间,他不禁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芭蕾舞红色娘子军。他记得,文化革命前,他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在文艺会演中,他都独唱段和独舞段,班里都是男生,没有女生,女生的舞蹈部分,便由他来跳,他天生异禀,学什么像什么,学女生便像女生,女生的舞让他跳来,便惟妙惟肖,每次必博得震耳的掌声,而他歌的部分,也大部学女生,声音虽不分尖细,却也委婉清新,撩人心田,他在地头唱起,跳起,那是文化革命中,自己看别人演出,对着镜子学了多少日才学会的。现在跳起,唱起,老乡定会大加赞赏,瞠目结舌

他边哼红色娘子军的曲调,边用芭蕾舞的步子踮着脚尖,跳着红色娘子军女主角吴青华的招牌动作:“向前进,向前进,战士责任重,妇女冤仇深”

他跳的神采飞扬,满头是汗,脚尖生疼,脚大拇指像要折断似的。跳完,坐下等待大家的赞赏和掌声,可是坐着的老乡沉默不语。他不解问老乡:“你看我跳的怎么样”

“看不懂。”

“我跳的是什么戏”

“不知道。”单丁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便咽了咽唾沫又问:“我跳的好不好”

“跳的不赖,可是像个大虾米在舞动,像柳毅传书那电影里水晶宫扛戟的虾兵。”个老乡挪揄地说。

“去你的吧”单丁推了那老乡把,这时同在歇息的女知青贾月洁说:“舞跳的不错,可是吴青华让你跳太高了,也太壮了,你米八几的大个子,又那么壮,跳吴青华,和我们看的芭蕾舞中的吴青华反差太大,你还是唱京剧红灯记中的李玉和吧。”

单丁哑然了。他知道,文革这二年中,他从个米六五的个子下长到米八三,体重也从百十斤,长到百五十斤,跳女生舞形象确实有点不对,唱女声,自己嗓子也又粗又厚,学女生也只能掐着嗓子完全用假声唱,难啊

单丁是个在文艺上闲不住的人,不能跳了,不能唱了,浑身的文艺细胞在骨头里就要发痒,弄的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在他来山西时,带了把旧手风琴,便在下工无事时,在院子里拉手风琴。他拉手风琴,水平不高,也没专门学过,但他灵啊,听别人拉几遍,看别人拉几遍,便能学会,但手风琴专有适合手风琴拉的曲目,般歌能拉,手风琴独奏的却很少,同院的房东都听熟了,他拉的几个曲目,无非就是我是个兵真是乐死人或蓝色多瑙河北京金山上等等。

近段时间,单丁听公社通讯员说县文化馆要组织各个公社,进行次全县学大寨文艺会演,这让他心情澎湃起来,他要参加,要在文艺上显示出他单丁的长处来。

单丁瞧响了公社书记的门。

“谁啊。”

“我。”单丁推开门,见办公桌前坐着位四十来岁有些秃顶的男人。单丁知道这是公社书记,前段知青来公社开会,公社书记讲过话,所以他认识。

“你有什么事啊”公社书记问。

“我是下李村知青,名叫单丁。听说县里要组织学大寨文艺会演,我想参加。”

“哦,消息挺灵。来,来,坐下。”公社书记让单丁坐下,然后问:“你会什么”

“我会跳舞,唱歌我在上学时,是宣传委员。”

“是人才,是人才。那你跳段”

单丁立刻在这狭小的屋里跳了起来,当然跳的仍是芭蕾舞红色娘子军里的吴青华。

公社书记看他跳舞,竟然大感意外,看呆了,忙说:“这是芭什么来着”

“是芭蕾舞。”单丁边跳,边解释说。

待单丁跳完段,公社书记大加赞赏:“不错,不错,这可比二人台好看多了,我和他们商量下,就让你再到各村抽调十来个人,组成个宣传队,排练半个月,然后去县里汇演成不”

“成,定会演好”单丁自信地说。

单丁当上了公社学大寨宣传队的队长。他和公社的团支书共同从公社各个村抽调了十五名队员,知青占有七名,当地文艺骨干占有八名。

把人抽调上来,在公社大院里排练开了,知青和当地文艺骨干男的基本上都是全活,会跳,会唱,会乐器。乐器有笙,唢呐,笛子,二胡,板胡,扬琴,敲板,这些乐器就占七八个人,所以男生不上台表演时,就坐在台下伴奏,有节目需要上台时,放下乐器再上台表演,女生挑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会跳,会唱,长相漂亮。个宣传队要演个来小时,所以节目也得准备七八个。

当地老乡的节目好排,姑娘小伙子都会唱二人台,五哥放羊,走西口,打金钱等。改改词,把词改成学大寨的,曲调原先就有,边唱边舞,当地文艺骨干早就会,再加上两段北路梆子也改成学大寨的词,也是现成的曲调,合合乐器,几天便练成了。

第四十九章 散文诗

知青的节目,唱几段京剧样板戏,也很快练成了,但单丁觉得这都是老套路,走大过场的节目,让自己当宣传队长,就要有个新节目,要想出新节目还得自己上,于是他让公社宣传队的女老乡,女知青在练完其他节目后,都跟自己跳段红色娘子军芭蕾舞的招牌动作,也就是吴青华的几个女战士持枪跳的那段招牌舞:向前进,向前进,战士责任重,妇女冤仇深他把词改成:学大寨,学大寨,战天又斗地,到处修梯田。把持枪变成持锄头,可是锄地太长,又让木匠把锄把截去截。

宣传队里的女老乡都撇嘴,女知青都讥笑,可是单丁是队长,不管你撇嘴也好,讥笑也好,我有权,你就得执行。

练芭蕾舞最难的就是立脚尖,单丁让大家把鞋尖垫进棉花,立脚尖时也就不太疼了。大伙觉得主意还行,便都在鞋尖垫了棉花。

练练歇歇,终于到到县里汇演的时候了。

县里学大寨文艺会演,几十个宣传队在县电影院轮流演出,轮到李村公社演出,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几十个宣传队演下来,百分之九十的节目都是二人台,晋剧,北路梆子,京剧样板戏,三句半,打竹板,独唱,合唱,对唱,顶多再来个乐器合奏,小段民间舞。

演的多了,看的多了,雷同多了,未免视觉疲劳,待李村宣传队演出时,观众和评委都没了精神,台下低声私语,嗑瓜子,聊天,前排的评委也有靠在椅背闭目养神的,也有手托腮帮侧头眯眼似看不看的,也有嘟嘴皱眉,好似在想什么事的。

李村的前几个节目,从上台开始,虽然演的卖力,跳的使劲,但并没见什么效果,每个节目下来,只赢得稀稀拉拉的几下掌声。

单丁心想完了,这次准备节目,他费了多少心血,编排,辛勤操练,嗓子几乎喊破,汗水湿了几身衣,结果却要无果而终,他心想,为什么把李村宣传队演出排在这么靠后呢,真是天时不利啊

眼看前几个节目都已演完,只剩下芭蕾舞学大寨了,他化了妆,穿上了老农民的对襟白土布衣服,头上像陈永贵样扎上条白羊肚毛巾,拿上截短了的锄头,便随着音乐,领着群也和他同样装束的但头上围着蓝头巾的女子们,蹬着芭蕾舞步,从侧幕跳了出来。

他明显感觉到整个电影院都安静下来,台下的人都坐直身子,睁大眼,望着他们,他来了精神,带头边舞边唱:“学大寨,学大寨,战天又斗地,到处修梯田”

单丁唱的起劲,跳的认真,虽然他的个头比其他舞台上的女同志高出头,再加踮起脚尖,又长的横宽,在台上跳,鹤立鸡群,有点像老母鸡带着群小鸡在玩黄鼠狼捉小鸡游戏,他就像那只护着群小鸡的老母鸡,有些拙笨可笑,但就因为他的个子大,又用脚尖跳芭蕾,和同台的女生反差大,反而便出了特殊艺术效果。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他们跳完这不长的段芭蕾舞,中间闪光灯竟啪啪地向他们闪个不停,舞刚跳完,掌声雷鸣般响起,波浪样,他们谢幕次,刚回后台,掌声又哗哗响起,单丁不得不带队员们再上前台谢幕,向大家鞠了个躬回到后台,掌声又起来了,他们不得不又上前台谢幕,如此三番,乐得单丁合不拢嘴,露着俩虎牙见谁都笑着点点头。

单丁走进县里文化馆的大门。他的舞蹈芭蕾舞农业学大寨获得了县学大寨文艺会演二等奖,要知道全县几十个宣传队,百多个节目,等奖只有三个节目,二等奖也只有五个,等奖,二等奖加起来,只有八个,他的节目获得了二等奖,也就是进入前八名了,领完奖后,他觉得应该去县文化馆去串串门,认识下县里组织这次活动的评委们,为以后再排这类节目打下点基础。

县文化馆在城北门里边不远处,他很快就找到了。这是个很普通的院子,只有排平房,七八间。

他走进院子。院子很安静,只有个人坐在小凳上在洗个大铁盒里的衣服。

单丁见院里没有其他人,便走上前问:“请问,这是县文化馆吗”

“是啊。”那人抬头看了看单丁。

“我想找这次学大寨文艺会演的负责人。”单丁说。

“噢,他们呀,刚才骑车回家了。”

“回家了,家在哪啊”

“宋家庄和杨树屯。”

“远不”

“二三十里。”

“这不是星期天他们为甚回家”

“这文化馆,有事来,没事不来,文艺会演搞完了,当然回家了。”

“那他们哪时来啊”

“领工资那天就来了。”

“哪天领工资啊”

“每月号。”单丁算了算,今天刚十号,等到下月号,还得二十天。便问:“那您为什么不回家啊”

“我家在太原,远,所以没回去,在这儿,个人住个大院子,挺好。”

单丁慢慢感觉,这人有些面熟,便在脑海里搜索了下,猛然想起,在忻定农场,那时叫省五七干校,当时去找赵树理和马烽时,那二人没见到,就是和这个人聊了会儿天,他好像是个年轻诗人,叫杨青松,对,就叫杨青松。

“您姓杨”单丁问。

“你认识我”那人抬起头摘掉眼镜,仔细观察了下单丁。

单丁见那人没认出自己,便说:“我是下李村的,在忻定农场,见过您,还和您聊了会儿呢。”

“哦,哦,好像有这么回事。”那人好像想起来了,便递过个小凳,让单丁坐下,边闲聊,边仍洗他的衣服。

待他搓完衣服,又到院中的水池中涮干净衣服,晾在院子里的铁丝上台,才把单丁让进屋。

从闲聊中,单丁知道,从省五七干校回来后,他便被分倒忻县文化局,来到文化馆工作,他是个诗人,不会别的,只会写诗,也就是把县里群众诗歌创作抓抓,来县文化馆半年多了,歌舞人家都搞了学大寨文艺会演,领导让他搞搞群众学大寨诗歌竞赛。别人完成任务回家了,他没完成任务,家又在太原,所以便留了下来。

闲聊中单丁问:“群众学大寨诗歌怎么写啊”

杨青松笑笑说:“石油工人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这就是现在的诗,农业呢,拼出性命使劲干,亩产能起八百担,学习大寨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这都是叫的响的诗。”

“咱们县有多少人写诗啊”

“不少呢”杨青松有些自豪地说:“前些日子我到县里各个公社转了转和这些农民诗人聊了聊,他们热情很高,我准备让他们每人写两首,咱们县里出个学大寨诗集怎么样”

“好啊”单丁说。

“你们知青有没有写诗的,如果有,也写两首,我如果合适也收在诗集里。”

“真的”单丁听说能收诗集里,心中十分兴奋,忙说:“过两天我写两首,给您送来,您给指导指导。”

单丁回村后,便开始苦思冥想起来,他以前上学时写过学升初中时,姐姐带他到中学报到,先看了两张榜,上面都没他的名字,后两张榜前挤的人多,他和姐姐个小,没能挤到前去,只得在后面等等,待前面人散去,他们再向前观看。

等待之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两个橱窗,也有人在观看,不禁走上前,发现橱窗里展出的正是小学升中学考试的作文我的家庭。

他不禁看了起来,看第遍,发觉文章很眼熟,字迹也眼熟,怎么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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