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 第 55 部分阅读

死了,在水里泡的没法看了,身体泡的像个褪毛猪,水泡的脸上都长绿毛了,头发揪就往下掉,鼻子还让河里的鱼给啃了,光剩俩黑窟窿。

左耳也没了,哎呀,那个难看,就像个西瓜在猪圈里沤了半个月,烂得长了黑白毛样,又凸又陷,又流汤又滴水的,你瞧,那么漂亮的个美人坯子,想不开,化作堆骸骨,又烂又臭的。别人见了,都得绕着走,你想学她啊”

那姑娘被刘炳坤的话唬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也停止了哭声。“别跳了,别跳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早上起来看到那样,心里就应该高兴,自己还活着呐,我们岁数大的人都怕死,都知道活着好,你怎么寻死呢”围观的个老年妇女劝说。

“可是我怎么有脸回村啊,我怎么有脸活下去啊”姑娘停顿了好会儿,突然悲声又大起,又要往河里跳。

“别跳,你钱还没交呢”刘炳坤突然大声说。

“什么钱啊”那姑娘哭腔问。

“你跳河,污染了这条河,也是污染了这条水源,这河里的水是供给北京市人喝的,你跳下去,污染了饮用水,让北京人都喝你泡死尸的水,你良心让狗吃了,你跳下去,我们就要给水源消毒,那消毒费是要你出的,我们捞你工钱,也是要你出的,你想你跳河死了闭眼全完了,完不了,你不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大家”刘炳坤大声说。

“姑娘,别跳,我们可不想喝你跑死尸的水”几个声音愤怒地说。

“我跳河寻死都不行,要交多少钱,我兜里还有十块钱,给你吧”那姑娘从兜里掏出十元钱,伸手递给刘炳坤。

“就这点钱,你还想跳河寻死,在这河里游个泳,耍个水也不止罚这点钱。”刘炳坤说。

“那得多少钱啊”姑娘颤声问。

“怎得也得个两万吧”刘炳坤脸正经地说。

“我们家也没那么多钱。”

“那就拆你们家房子,买你们家地”

“你胡说”姑娘又哭又笑。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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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碎石料

“想开了,睡两觉,把这事忘了,你长的漂亮,在北京找个临时工,又年轻,找个比他还好的,气死他,那才叫志气”刘炳坤劝慰道。

“是啊,是啊,又年轻又漂亮,找个比他好的,气死他,对了,我们家缺个保姆,你先上我们家干吧”个白发苍苍大娘说。

“奶奶,您真雇我”

“我这把年纪,像哄你吗”那老太太说道。

捞草船向前划去,已捞了满满船草,船靠岸,刘炳坤和黑子正叉子叉子的往岸上卸水草,只见水面几条舢板划过,像水面飞鱼般地在水面向前窜去。

“真快”黑子边卸水草边说。

“可不是,他们正在比赛呢”几个单双人舢板在水面飞驰而过后,只见条长长的大舢板船,上边坐了十几个青年壮汉,随着船头个站立的人吹哨,齐划桨向前飞驰,舢板上插着面红旗,上面印有清华大学字样,又有艘舢板划来,上面也是十几个青年壮汉,听哨声在用力划桨,船头上插的是北京大学的校旗,又艘舢板划来,校旗上写的是人民大学,又艘舢板划来,校旗是北京理工大学,原来这是北京大学在进行舢板比赛。

“真够意思,大学舢板比赛,咱不用买票,能看个够”黑子说。

“可不是嘛,又不用跑路,又不用花钱送到眼前的比赛,咱能看到,是有眼福啊”刘炳坤边叉水草边说。

这时岸边,随着舢板跑来好多大学生,舢板在河中划,他们在岸上跑,男男女女说说笑笑,不时为自己学校的舢板呼喊加油。“大学生就是好啊,不用为挣钱发愁,除了学习,就是玩乐,人家那日子过的多棒,不像咱们整天到河里捞水草,还得撅着往岸上卸。”黑子说。

“谁让咱们没考大学呢”刘炳坤说。

“听说你爱人还在上大学,是读研究生,是吗”黑子问。

“是。”

“你说你老婆是个研究生,不嫌弃你个捞水草的。”

“我们在山西工厂结的婚,孩子都十多岁了,老夫老妻了,嫌弃个什么。”刘炳坤说。

“炳坤,是你啊”刘炳坤正低头叉水草,间双凉鞋停在自己眼前,他忙抬起头,见陈鲁平穿着粉裙子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刘炳坤大感意外,忙问。

“给我们大学舢板队加油来了,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瞧你这脸泥”陈鲁平从兜里掏出手纸,走到刘炳坤身边,给他擦脸上的泥水,雪白的纸巾下就被湿的黑涂涂的,陈鲁平又掏出张纸巾,继续给刘炳坤擦脸上的泥水。

“不用你擦,我自己会擦”刘炳坤心里产生股甜蜜,放下叉子推开陈鲁平的手,他看到,和陈鲁平起来到面前的,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好似是陈鲁平的同学。

“怎么,你怕当着别人面,老婆给你擦脸,害臊”陈鲁平笑着说,随后转脸问那两个漂亮的女同学说:“这就是我老公,娃他爸,刚找个临时工,捞水草,我老公长的不赖吧”

“不赖,不赖,潇洒,和佐罗似地。”两个姑娘咯咯笑着。

“炳坤,我们往前走了,干活悠着点。”陈鲁平嘱咐声,和那两个女同学向前走去。

“行啊你,刘炳坤,你哪找这么个好媳妇。”陈鲁平还未走远,黑子便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了,你吃惊了”刘炳坤掩住骄傲,故作平常口气问。

“盘够亮的,还是研究生,你老婆够有本事。”黑子说。

“怎么,你老婆不漂亮啊”刘炳坤问。

“我老婆可没你老婆漂亮,长的般般,脸上还好多黑点,像茶叶沫,开始我对她脸上有好多雀斑看不惯,结婚后,每天晚上在灯底下我就专盯着她那张有雀斑的脸看,脸看了个月,嘿,让我发现了美,发现脸上长雀斑女人的脸,别有番情致和风韵,是其他女人所难比拟的,就像雾里看花花朦胧,雪里赏梅梅清新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俏,再看脸上没有雀斑的女人,平淡无奇,白白的秃秃的似张白纸,寡无味。”

“你哥捞水草穿水裤的临时工,还文绉绉地谈起女人了。”刘炳坤说。

张兰调回北京后,安排在欧阳秋所在的建筑公司上班。由于化验人员不缺人,她便被分配到欧阳秋所在那个盖楼项目当保管。当保管就当保管吧,回北京有个接收单位就不错了,回北京歇了几天后,张兰便上班了,到了建筑工地看,是片空地,地基的坑刚挖好,正由辆辆大卡车运来钢筋,石料,沙子往工地运,工地的门口内有两间低矮的平房,那便是项目办公室。

张兰来报道后,项目经理老乔和项目副经理欧阳秋便告诉她工作范围。工地保管室干甚么,主要是收料和出料及设备物件的清点,如进了多少吨钢筋,进来多少片模板,进来多少吨打混凝土用的碎石块多少吨大水泥用的沙子,多少米胶皮管,多少锹,多少锤等等,工作量也不少。

张兰领了工作服,戴上新的闪着光亮的红安全帽,也英姿飒爽地拿着记录本,开始清点,收货,验货了。

库房里的工具,材料清点清楚后,她便开始收料工作。盖楼收料刚开始盖时,地基水泥结构主要料是钢筋水泥碎石和沙子。钢筋是自己建筑公司买的,首都钢铁厂的专用卡车送来的,清点下数量,核对下钢筋长度和直径和所要求的相符便可以了,水泥业师建筑公司定点买的,过下地磅,看下标号,也就行了。

麻烦的是收碎石和沙子。水泥和沙子是盖楼项目单位自己买的,也就是项目经理副经理向推销碎石和沙子的私人供货商买的,供销商自己有汽车,从料场拉回石子或沙子再卖给盖楼工地,这样不但保管要看碎石和沙子的质量是否合格,还要在地秤上给每车过份量。

张兰刚上班两小时,轰隆隆,压得地面都颤动的几辆拉碎石的大翻斗火车便开进工地,每个车都高高大大,车轱辘都快有人高,每车都拉十几二十吨。

“张兰,料来了,咱们起收下货吧。”坐在办公室抽烟的项目经理老乔说。

张兰点点头,看到老乔向那大货车招招手,大货车辆辆开到地秤上,过完磅,开到工地指定地点,哗啦啦,车斗自然翻起,把碎石倒下。

嘿,这倒料不像钢厂卸矿石那样,尘土飞扬,这卸车溅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水花。

怎么是水花呢原来,每辆车过磅钱碎石都是湿漉漉的,往下淌水,到地磅上,仍然淌水,张兰问老乔:“怎么这么多水啊”

老乔说:“咱们打水泥结构,要讲究质量,碎石和沙子都要把里面的土洗去,这样打出的水泥结构才坚固结实,人家卖咱们碎石和沙子的供货商,替咱们想到这点,所以在装车前,就替咱们把碎石和沙子水洗了遍。”

“哦,是这样。”张兰觉得这些供货商还不错。

连续收了几天碎石和沙子,张兰感到有些问题了,回家后她对欧阳秋说:“当家的,我看咱收那料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欧阳秋问。

“咱收那碎石和沙子,每车那么多水,在磅上停会儿,辆车的碎石里面就能流下几百斤水,那拉沙子的车,也往下流水,十几吨沙子,里面最起码养了两三吨水,这水,可都是咱们付的石料和沙子钱啊。”

“你刚来,别管这么多,石料和沙子是项目经理老乔定下的,你只是个保管,惹火了他,他不用你了,你连个上班的地方也没了。”欧阳秋嘱咐道。

“可是,都花的是国家的钱啊”

“羊毛出在羊身上,楼房成本往高算点不就行了。”

“咱不管了”

“你可千万别管。”

“我不管,你是项目副经理,你可以提醒下他吗”

“我也是刚当项目副经理,刚上班就驳人面子,那不是自找没趣吗”欧阳秋说。

“出了事怎么办”张兰问。

“出了事好哇,出了事他是项目经理,负全责,给他撤掉,不就轮上我当正经理了么。”

“你可别那么黑心”

“我没贪污,我也没拿好处费,我问心无愧,我怕什么”欧阳秋说。

第二天,张兰上班时对门卫说:“如果运料的车进来送料,要等我们同意后再放行”

“听您的”那个看门的门卫说。

几辆拉碎石和沙子的大货车到工地门口,见大门关闭,忙敲门喊:“开门,运料来了”

看门的门卫开了道缝,看了看说:“你等等,我让经理和保管他们同意才能放行”说着,来到工地办公室向项目经理老乔和张兰汇报。

“怎么门关上了,开门让他们进来”老乔正在看张报纸,头也没抬起说。

“行,我”张兰随即出了屋,她来到那几辆大货车前,让司机从车上抓下几粒碎石或把沙子仔细又闻闻,辆辆看,辆辆闻,大约过了五分钟,才对门卫说:“碎石和沙子料都不错,洗的都挺干净,可以放行”

门卫把大门打开,几辆大卡车隆隆依次开进大门,车开进门后,门卫看,地下从车上流下的水,足有半尺深,这才明白这个新保管拖延时间的用意。

晚上,吃过晚饭,欧阳秋问张兰:“你今天怎么整了送沙石的司机顿”

“我没整啊”张兰故作不知。

“你让拉料卡车在门口停下五六分钟,拉料卡车最起码辆车渗下几百斤水,过秤自然轻了。你那个心眼我还看不出来”欧阳秋说。

“那水也当沙子和石子卖,是不是有点太坑国家了”张兰说。

“你不知道,咱们这公司是国营建筑公司,收碎石和沙子每吨的钱公司都给定的死死的,比公社大队成立的建筑公司和私人的建筑公司给的价钱都低,人送货的都不愿往咱这里送,咱们得抢工期,时间就是金钱,你按期给人家盖不起搂来,违约金天就要多少,银行贷款天利息又要多少,咱不能违反公司的规定把收碎石和沙子的价钱抬高,又不能拖延送料,耽误工期,双方便不谋而合,他往装碎石和沙子的车上洒点水,咱们装作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把料受了,他高兴,咱也高兴,按时盖好楼,领导也高兴,超些预算是盖楼的甲方出钱,又不是咱们施工的乙方出钱,几方都合适,你横插杠子干甚么。”欧阳秋埋怨道。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就觉得在眼皮子底下干这事,不合情理,是坑人哄人的事,扎眼。”

“你只是个小保管,你以为你有什么权利,项目经理不要你,你连个岗位都没有,最近公司又要改革,各个项目经理选手下的人,选上你,你就上班,选不上你,你就回家拿基本工资的百分之七十,你想刚上班,就被淘汰啊。”

听了欧阳秋的话,张兰不再吱声,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秋风渐紧,天气渐凉,楼房的基础结构快浇筑完了。张兰也不像刚当保管时那样对收各种建筑材料斤斤计较了,而是料到时,她先问问项目经理老乔:“又来两车碎石,李老板他们的车,收吧”

又黑又高五十岁上下的老乔说:“当然得收,我是打电话向他要的。”

张兰便让拉碎石的大卡车进门上磅,秤过登记下数量便罢,管它扯下水流如注,或是淅淅沥沥,又进几车沙子,张兰仍问老乔:“沙子来了,是赵老板他们车”下边话都不说。

老乔肯定站起身,亲自到门口去迎接,因为头辆卡车里,肯定坐着梳着油头水滑,大背头的赵老板,定见了项目经理老乔跳下卡车,和老乔又握手又拍肩的到值班室喝茶抽烟,称兄道弟,嘘寒问暖去了。

张兰便道地秤钱,给拉沙的车秤下份量,把数字登记在本上。张兰不知这送货的老板为何和项目经理老乔这样亲,但是经常在星期六的下午,这几个送沙石料的老板,邀请老乔欧阳秋,张兰和两个技术员到饭馆撮顿,买单都是这些老板。

“这些老板肯定有大赚头,不然他们这样大方”张兰背地对欧阳秋说。

“有钱大家赚吗,有饭大家吃吗”欧阳秋说。

楼房的建构打完了,座十八层的高楼水泥框架也平地而起,工地不再用什么打水泥的碎石料了,沙子也用的少了,张兰在收最后三车碎石料。

“张姐,您在呢。”头辆大卡车里下来位穿着高筒深红色飞靴,水貂皮黑色毛领,紫色羊皮大衣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她围着红色纱巾,擦着口红,咯噔咯噔地来到张兰身边。

“梅老板来了”张兰忙站起来,知道这位女人是个干练的女人,二十七八岁,已有五辆装运碎石和沙子的大货车,每辆大货车都是外国产,价钱都是几十上百万辆,雇着司机和装卸工人也二十来人,是个有名的女老板。

“张姐,来,先把料过了,今天下午,我请你们吃饭”说完,咯噔咯噔地穿着高筒高跟皮靴,进了工地办公室。

张兰过完秤,回办公室,见这梅老板整合老乔有说有笑,还看到老乔手里攥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你今天真漂亮啊”张兰对这个近似工棚的办公室里坐着的穿戴时髦高档的梅老板说。

“是吗”梅老板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摸了摸自己被冻的有些红晕的脸蛋说。

“你这脸蛋就像昭君出塞,恰逢风雪,被冻的脸蛋白里透红。”欧阳秋坐在椅上笑着说道。

“老欧阳啊,你当着你老婆面夸别的女人,不怕你老婆晚上让你跪搓板”梅老板阵调笑。

“我们老夫老妻了,不至于。”欧阳秋说。

“你这件皮衣挺棒的,貂皮领,羊皮的,意大利的软皮子吧。”张兰随口说。

“姐,你瞧这衣服不错,哎,我看这衣大小你也能穿,咱俩身材差不多,姐,你穿上试试”梅老板马上就站起,脱下皮衣。

“我试,上班弄的满身土,把衣服再弄脏了。”张兰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姐,女人趁年轻不打扮,男人便会对别的女人注意了,你穿上这皮大衣,给欧阳哥瞧漂亮不漂亮。”

“这”张兰仍迟疑。

“梅老板让你试试,你就试试。”欧阳秋添了句。

张兰在他们的劝促下,只得脱下工装蓝棉袄,把那貂皮领子的皮大衣穿上。“真漂亮啊,姐穿上,光彩照人,虽得像二十岁大姑娘”梅老板那会说的小嘴啪啪啪啪地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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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住房问题

“就是好衣服架人,张兰穿上这件衣服,哪还像咱们工地保管,简直像个官太太。”老乔也称赞其来。

“得,试也试了,穿也穿了,脱下吧”张兰要脱皮大衣。

“姐,你说什么,这件衣服就是你的了”

“太贵重,我不能要。”张兰仍要脱。

“姐,你别脱,你脱我可不高兴了,咱们姐妹还分什么你我,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梅老板说着,把张兰那间穿了些日子的工装棉袄穿在身上。

“张姐,给过过份量。”司机拉着车废钢筋头对张兰说。张兰刚要让车上地秤,老乔忙止住说:“不用过秤了,估计也就吨吧。”说着对张兰点了下头。

张兰掏出记录本,记下卖出钢筋头的份量。车带都压的有些扁了,怎么才吨,怎么也有三四吨。张兰思量。

那收废铁的把车开出工地后,返身回来,递给老乔摞钱。“乔哥,收下吧,下次还有货,打个电话。”

“行,哥就不留你了,走好。”老乔说着,把那收废铁的送出门外。

“来,你把这钱收好,入了张。”老乔从叠钱里掏出二百块,递给张兰,随后说:“晚上咱们项目的正式工,撮顿去。”

晚上来到饭馆,张兰看到二十来个正式工,脱掉了白天干活的沾水带泥的工作服,穿的干干净净都来赴宴了。酒过三巡,饭过半饱,老乔从座位上提起个黑人造革包,从里面拿出两大摞钱,“啪”地放到桌上。

正在喝酒的人目光下都向钱聚去。“这钱啊,是人家卖咱石子,沙子,水泥的老板送哦,还有咱们卖废钢筋头留了点,我数了数,两千来块,人百,这是咱们工地私底下的事,和外人不要说,不要弄得大家花了钱,再弄我和欧阳秋犯错误。”

“谢谢乔头”“还是跟乔头干好”“乔头真够意思。”喝酒的工人纷纷议论。

“老乔行啊,想着这帮兄弟”张兰低声对欧阳秋说。

“项目经理吗,当然心胸开阔了。”欧阳秋说。

张兰回京后,住在欧阳秋家。欧阳秋家平房虽是三间,但两个弟弟都已结婚,各占了间,剩下间,欧阳秋和父母住。欧阳秋在张兰没回来时,他般都在工地住,星期天回家,在父母屋里挤挤,将就将就住宿。

张兰带着乐乐回来了,父母屋里挤不下了,欧阳秋从工地捡了两车工地废的半截砖,要了点木料,便在院里挤空盖起个长条形十米大的间小屋,把院中的道路占用不少,过道只够单人行,两人并排都过不去。

小屋盖成,欧阳秋三口搬了进去,屋子虽小,终究是自己的家,关起门来,三人在屋里也其乐融融。

欧阳秋不相信自己长久会窝在这个小屋里。他认为,凭自己的本事,不用几年,自己肯定能弄个房子住,而且是大些的房子。

果然,没过两月,公司说有批房子分配给无房职工,想要的报名。欧阳秋问张兰:“要不要”

“房子给,为什么不要”张兰说。

欧阳秋便去看房子,看那房子还真叫房子,都是路边简易工棚改造的,以前都是单身建筑工人施工时住的,工地迁走后,工棚没拆,分给有家口的职工住,住这里的老职工又分大些新些的房子了,腾出旧房,再分给无房的职工。

这些房子又低又矮,都是红砖和沙灰砌的,顶棚也是薄薄的瓦楞石棉板,四面透风,夏天热冬天凉,不大的屋,中间再支个火炉子,更显得面积狭小。而屋外,路面时躺倒半头砖铺的路面,长年住无人管理,半透砖铺就的路面盖着层黑黑半干不湿的泥,凹处还有积水,散发着无名的臭味。

欧阳秋又进屋里看了看,丈量丈量,每间面积都不打,只有十二米,看完回去对张兰说了个大概,张兰说:“我也”

于是二人又到哪里转了趟。欧阳秋说:“算了,这么小的屋子,又脏又破又臭的,咱们等下批吧。”

张兰想了想说:“下批不知等到驴年马月呢,有这个小房,我觉得应该要。这就好比登台阶,上了第级台阶,才能上第二级,上了第二级,才能上第三级,有小房才能换大房啊。”

“那房那么脏,环境又那么差,咱们乐乐又是个女孩子,怎么住啊”欧阳秋觉得这里的小屋子和自己理想的房子差太远了,于是说。

“咱们非要住啊,咱们占着不住,还住你妈那里,等哪时候再给咱们调大房子了,咱们把这小房子交了,搬到大房子再去住”

“你不住空着,每月还要交八角钱房费”欧阳秋说。

“八角就八角,年才九块六,顶多三四瓶酒钱,那是房,再次也是个房”张兰坚持要。

欧阳秋找领导说要下这房,领导说:“想好了,说要这房,最少要住五年,才能再分房,别后悔”

“不后悔。”欧阳秋表现得义无反顾。

年后,建筑公司又分房了,像欧阳秋这样项目副经理以上的干部,可以分给两居室,也就是使用面积四五十米,项目经理老乔分了套,家人高高兴兴地搬进去了,乔迁之喜,大家都是祝贺,欧阳秋自然也是去了。

看着老乔新搬进的楼房白墙水泥地面,厨房厕所贴着瓷砖,打水不用出门,上厕所不用出屋,欧阳秋羡慕的眼睛都冒出红光,肠子都悔的发青,暗说道:“张兰啊张兰,你哥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当初听了你的话,要了那个又脏又破的小屋,如果不要,现在咱们也住上这窗明几净的楼房了,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女人和小人的话更是不可听。”

从老乔家走回,路上他看着路边楼房里间间亮起的灯,心想:安得广厦千万间,能让塔下寒土尽开颜,别说天下所有寒土了,我就是盖楼房的,又是个干部,也没住上楼房啊,这亮着灯路边的楼房间间,哪时候才能有我间呢

他回家对张兰说了老乔搬进新楼房的事,极尽能事地夸赞楼房的好处,心想:张兰肯定和他样,因要了小平房而没分到楼房懊悔,可是张兰听后只淡淡地说了句:“不就是四五十米嘛,比故宫的太和殿小多了。”

又过半年,北京市道路改造,欧阳秋住的小屋那片要拆迁,个是给安置房,个是给两万块钱,任你选择。欧阳秋高兴的对张兰说:“这回咱们住上大房子了,咱们三口人,至少给个居室”

“居室咱就干了,咱们最少也要两居室”张兰口气挺大。

“你就间二十米的小平房,给你换个三十五米的居室你还觉得亏啊”欧阳秋问。

“亏倒是不亏,但是也没占多少便宜”张兰撇撇嘴说。

“那你要什么啊”

“不要安置房给两万块钱吗,咱们不要房要钱便是了要两万块钱又买不了个居室。”欧阳秋说。

“楼房咱们国家还不允许买卖,可是郊区的农民房,我听说有买卖的,咱们到海淀区西边,买个农家小院算了。”张兰说。

“你插队还没插够啊,还惦记着农家小院。”

“楼房,就那么几十米,小院,你想盖几间房就盖几间,还可以往下盖地下室,往上该二层楼,空间由你发展。”

“厕所要上街才能上。”欧阳秋说。

“你是建筑公司的,你不会在院里修个冲水厕所。”

“我还是想要楼房。”

“要楼房,要两居室,如果给居室,不要,要两万块钱”张兰坚定地说。

张兰来到这破败的院落前,推开半掩的院门,走了进去。院子挺大,三间碎砖头垒起的房破百不堪,门窗黑熏熏的,窗纸黄黑色,在破窗子上被风吹得扬扬的,几块破油毡压在房顶上,上面落满乱树杈子和枯黄的树叶,两丛野草在上面长着,半截枯黄,半截深绿,三四只麻雀见张兰走进,惊得插翅飞走。

“这屋破烂成这样,能住吗”欧阳秋用手拍了张兰的肩膀说。

“怎么不能住人啊,屋里现在还住着人呢。”张兰拍了拍门。

破木门打开,里面走出个四十岁的汉子和个白发苍苍驼背老太婆。“是您要卖这房子”

“是啊,我调到甘肃兰州工作,家里只有这个老母亲,我放心不下,准备把母亲接兰州去生活,家这儿的老房子就想卖了。”那个壮汉说。

“这房子太破了,哪能住人啊,而且你看,你家院外由于只有你母亲人,别人沿院墙取了多少土,简直你们家是护城河围绕着,下雨,要积多少水,院墙和房子早晚被泡塌。”张兰边在院中用脚量着尺寸,边说。

“嗨,家没人了,人仍在其他地方取不了土,看你顾老太太,便到你这儿取,我母亲耳又聋,眼又半瞎,听不见瞅不着的,也就懒得理取土的人。”

“这房连院子你要多少钱”欧阳秋问。

“万块”那壮汉说。

“玩笑呢,买个好院子才六七千块,你这个房不房,院不院,屋不屋的,要卖万,不可能”欧阳秋口否决。

“你看多少钱”那壮汉问。

“四千”欧阳秋伸出四个指头。

“太少了,这两年房子比那两年价钱可高了,我要不是调到兰州工作,自己母亲单独个人住这里,放心不下,这个房虽说破,是我们家几代人住的老房子,我也舍不得卖。”那壮汉不断叙说。

“五千”欧阳秋伸出个巴掌。

“五千也少。”那壮汉说。

“五千不少了,市里的老房子房管局收间才二三百块,你这几间房,哎,不说这破房了,根本没法住,我买了,都把它扒了,重新盖也就是买你个房基地,现在农村批块房基地,也就二三百块钱,我给你五千还少啊”欧阳秋振振有词地说。

“能不能再加点,我是真心卖,你如果真心买的话,再加点。”那壮汉说。

在他们讨价时候,张兰围着院里院外,屋里屋外,转了有十来遍,看这摸那,弄的手上和头上都沾了不少灰,见欧阳秋还没和那壮汉谈下价钱,便走过来说:“怎么样,价还没谈妥”

“我给他五千他还嫌少”欧阳秋说。

“五千太少了,必须再加点。”那壮汉还很执拗。

“你有房契吗”张兰问。

“有张解放前的房契,还有份土改时给这房开的证明。”

“卖给我们后,你能到大队再写个证明吗”张兰接着问。

“能呢,队里好几家都卖了房了,大队都给开了证明了,我也和大队说好了,开证明没问题。”

“那好,我给你个整数,八千怎么样”张兰大声说。

“你,你没哄我”那壮汉有些不相信。

“你疯了”欧阳秋忙制止。

“你把房契准备好,土改证明也准备好,再去大队开好卖房证明,咱们手交房,手交钱,怎么样”

“行,你痛快,我也痛快,成交”那壮汉拍了拍欧阳秋的肩膀。

“你疯了,本来五千多六千能买下的房子,你怎么给他八千啊”那人带着母亲走,欧阳秋便责问张兰。

“行了,不吃亏了,间十二米的小屋,变成这么个大院子,两万拆迁补偿费,给去八千,咱还剩下万二呢,等于半间小屋换了个大院,你还亏啊”

“多花千多块钱,就是你两年的工资啊”欧阳秋仍感到心疼。

“怎么三十岁大老爷们,这么磨磨唧唧啊,钱都给人家了,你心疼,去追着要啊”张兰白了欧阳秋眼。

“得,算了,便宜了她们娘俩。”欧阳秋心里还不爽快。

“干事要捡大的干,别净盯着眼前小钱小利的,想想这房子,咱们怎么弄啊”张兰问。

“怎么弄,把这房扒了,我再从工地弄点碎砖,再盖新房。”

“房次要的,我看咱们先要垒院墙。”

“为什么”

“我看那老地契和土改证明了,都标着这院子是五分多地,可我在院里量了量,顶多四分地,怎么会少了呢,可能院墙踏过,挖土的人为了多取些土,把塌了的院墙往里垒了垒,咱们得把院墙扩出去。”

“可是院外面是深沟,怎么扩啊”欧阳秋有些发愁。

“填上。”

“用什么填”

“咱单位住盖楼挖地基不是有土吗,让他们往这倒几车。”张兰说。

“倒土,不如倒各工地拆迁旧房子的碎砖和断瓦呢”欧阳秋说。

“是啊,往出倒车杂土,要给人家那地方两块钱呢,我让他们来咱这块倒,盖房有砖瓦了,又收了钱,还能把坑填了,举三得咱俩真聪明啊”张兰笑着说。

个月功夫,院墙外面取土的沟便填平了,欧阳秋和张兰便依着房契,把院墙先用旧砖头砌好,然后把旧房推倒,找了本工地的七八个瓦工,好酒好肉好烟款待,利用下班和星期天休息的时间,在院内盖了十间房。

有正房,东房西房,共才花两千多块钱,连院墙铁门和房子便都盖起,放顿鞭炮,吃顿好饭,庆祝乔迁,欧阳秋和张兰便把家搬了过来,家离城说不远不远,就在刘炳坤捞水草那条京密引水渠西边里多地的地方。

天星期日,张兰带着乐乐在河边玩耍,看见捞水草的小船轻轻划来,捞水草的两人站在小船上,赤着上身,晒的黝黑,小船划到张兰母女身旁,穿上人突然喊:“乐乐,乐乐”

“妈,您叫我呢”乐乐正在水中捞蝌蚪,听见有人叫,便问。

“我没叫你”张兰说。

“那谁叫我呢”乐乐环顾四周。

“我叫你呢”船上个人说。

乐乐忙向小船细看,突然叫:“刘叔叔,是你呀”

“是我,你们在这玩呢”张兰听乐乐喊,定睛看,船上那呼喊乐乐的竟是刘炳坤。

赵亮回京后,进了北京第二汽车制造厂,他分在底盘车间,厂里前年分给胡雪花间平房,赵亮回来后,便和女儿找宝儿也住在那间房里,北京的家便算安在那里了。

赵亮回北京比刘炳坤,王大力,鲜可欣都强,王大力回北京虽然有接收单位,但没房住,只得挤在父母家厨房改做的小屋里,鲜可欣和刘炳坤调回北京,没找到接收单位,鲜可欣在房山自己投资开了小石料场,天天打石头,刘炳坤连石头都没得打,只能干临时工捞水草。

刚回北京初期,赵亮到汽车厂上班,在汽车厂干活也不觉得累,卸卸装轱辘的车,搬搬车轱辘,上上车轱辘,八小时过,脱下工作服,下班回到自己的小屋和老婆孩子呆块儿,乐呵呵的。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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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岗

星期天和胡雪花,女儿起逛逛公园电影,也觉得生活挺惬意。次赵亮回父母家,老街坊个大妈问:“赵亮,回来探亲了,在北京住多长时间啊”

赵亮听,心想,你个老太太怎么这么看不起人,以为只有你闺女在北京工作,我就辈子在山西,回不来了。于是说:“我是探亲来了,只不过住的时间长些。”

“住多长时间啊”那大妈问。

“不长,住个三四十年。”赵亮说。

“什么,探亲住就三四十年,你在山西不上班”

“上什么班啊,来北京探亲三四十年,就到退休年龄了,不用去山西上班了。”

“你哄我呢,是不是调回北京了”

“是调回来了。”

“分工作了吗”

“调到汽车厂上班了。”

“你到北京汽车厂上班了,小子啊,每月多少钱”

“六十来块钱吧。”赵亮故作谦逊说。

“真不错啊,我闺女没插队,在副食商店上班,干了二十年了,才挣四十多块。”

“卖酱油的不可能比造汽车的挣得多。”赵亮说。

“呵,瞧你高兴的,刚调回来就牛了”那大妈不高兴了。

“我和您开玩笑呢。”

“我不和你开玩笑”那大妈好像真生气了,悻悻地走了。

赵亮觉得自己回北京了,是北京的正式工人了,所以,走在路上,回父母家,在公园里,在公共汽车上,心里都觉得气壮壮的。心里说:我是北京人,我在北京工作,我爱人和孩子也是北京人。

可是,这种情绪也就维持了半年多,赵亮便觉得人虽回了北京,但在工作问题上,却感觉自己没有在忻县高原钢铁厂那么气壮。

赵亮在底盘车间工作,底盘就是汽车底盘,安发动机,车头,焊大梁,按车轴,上轱辘。

安发动机是技术活,有技术含量。焊大梁可以学习电焊,也是技术活,有技术含量。安车轴和上车轱辘,就是最累又最没技术含量的,脏累又没技术含量,赵亮认为这活和他刚去钢铁厂拉矿石,装焦炭几乎没什么区别,就像个劳力工。

刚来,新来吗,干干粗活他也认了,可是干这上车轴和上车轱辘就是半年多,他便有些厌烦了,心说:我在钢铁厂好歹也是个工段长,怎么来北京,真拿我当个劳力壮工使啊。我是五级工,比上车轱辘的班长四级工还高级呢,怎么领导就不看看我是带着几级工调来你们厂的,真拿我当个初当工人的学徒看待。

要么,你让我当个班长,组长,要么,你给我调调工种,干点有技术的工种,也让我干几年后掌握些技术,可是车间领导却连理会他都没有,他照样安他的车轱辘。

赵亮下班后找过几趟车间主任,想递根烟联络联络感情,但车间主任似乎防着他,递过的烟不是说刚抽过不接,就是说自己有,把他递过的烟推回。

除了工作的事,再不和他说工作以外的事,当官不打笑脸人,怎么自己的笑脸,车间主任愣是不看不理,难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他问爱人胡雪花,胡雪花说:“你们车间主任是部队转业的,很正统,不会抽你颗烟,喝你杯酒就另眼看你的,你要想当班组长,先踏踏实实干,干好了人人眼里都有秤,自然也就提你当班组长了。”

“我干的还不好么,都半年多了。”赵亮说。

“刚来厂半年就想当班组长,你们那班长都干五六年了。”

“哦,我要干五六年才能当班组长”

“你调回北京就行了,咱们家在北京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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