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非天夜翔】》 分节阅读_8

刑部,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俩不过是锦衣卫,要真的告发蓝玉谋反,姑且不论有无此事,成山成海那征北军,整个朝廷上下,还不得把我们给砍了”

蒋瓛朝夫人道“你唤个人,到城门处走一趟,见拓跋锋回京,让他别进宫,到府里来。”

蒋夫人点头去了,蒋瓛道“云起,你唯恐自己成了毛骧”

云起不答,蒋瓛道“你出身显赫,来日皇太孙登基,你前途无量,如今担个副使,不过是让你学学,待得能独挑大梁之时,你便是正使。”

云起道“那师兄呢师兄无依无靠,又是突厥血统,万一闹大了不好收场,第一个被踢出来背黑锅的定是他你怎不帮师兄想想”

蒋瓛冷笑道“锋儿不查谁去查你道他是背的何人黑锅”

云起喝了姜汤,只觉嗓一阵火辣辣的疼,说完这句后,蒋瓛便沉默不语,闭上双眼,师徒二人对着一炭炉静坐。

半晌后,云起忽又道“师父,我想好了”

“闭嘴”蒋瓛冷冷斥道。

过得半夜,雨又转大,蒋家侍卫终于截住回京的拓跋锋。

拓跋锋手提一个大包袱,落汤鸡一般地进了前厅,见云起与蒋瓛在一处,不甚讶异,显是早已猜到。

拓跋锋将包袱置于桌上,抱拳见过蒋瓛。

“查出来了”云起不安问道。

拓跋锋朝揭开包袱,内置数十把利弩,弩上淬了剧毒。

拓跋锋淡淡道的

“王虎房内,床下有一秘道,循秘道朝村外半里处,地底埋了不少火药。大雨下已尽湿,再引不燃。”

“还搜出一封信。”

拓跋锋抖开被浸湿的信纸,双手将信奉于蒋瓛,蒋瓛捋须看了片刻,道“此乃蓝玉密令此人的谋反信,让其于太出殡之时,以毒箭射杀皇上与皇孙。”

拓跋锋略一点头,道“火药若过早埋设,恐天雨,是以先挖秘道,待得时近扶灵,再予填埋多半死者便是窥到此事,遭到王虎杀人灭口。”

蒋瓛又道“观此十余把弩箭,该有同党。”

拓跋锋答道“同党不知有何人。”

蒋瓛嘲道“不知是谁云起,告诉他。”

云起不答,蒋瓛怒道“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云起过了好一会方道“李家村那些村民都可视为同党,你该拖几个壮年男一并杀了,弃在房,留待明日早朝时,让刑部来查,如此便可坐实唉。”

拓跋锋道“你早该同去,本就离了你不成。原来把局设于李家村,村民是这么用的,记下了。”

蒋瓛道“罢了,如今还差一物。”云起与拓跋锋俱不明就里,蒋瓛又道“婉儿,房里取块木牌。”说毕提笔蘸墨,云起忙上前伺候笔墨。

蒋夫人手持一印刀,一块木牌,坐到桌侧,蒋瓛绘了个图样,吩咐道“照着刻。”

蒋夫人嫁予这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前,便是南京金店巧手匠娘,一把锐刀使得出神入化,厅外只闻哗哗雨声。

蒋夫人哼着小曲儿,矜持微笑,手起刀落,不多时竟是刻出一面军腰牌。

大明洪武威扬七军检校司王虎。

刻上军名后,蒋瓛又吩咐道“上三层清漆,湿泥封了,置火烘烤,烤完用朱砂与墨调开,牌背后抹个血印。”

蒋夫人应声去了,云起心内打了个寒颤。

过得半个时辰,蒋夫人臂上挽着一套多年前,蒋瓛穿过的飞鱼服,又将腰牌亲手放在桌上的包袱顶端。

蒋夫人抖开飞鱼服,柔声笑道“谁穿”

云起已烘得干了些许,拓跋锋却依旧是一身湿淋淋,取过云起喝剩的半碗姜汤灌下,道“我穿,现便入宫面圣。”说毕上前去接。

蒋夫人却避了开去,笑道“逗你们玩儿呢。”

蒋瓛重重地出了口气,起身,张开双臂。

蒋夫人将那侍卫飞鱼服为蒋瓛穿好。

云起与拓跋锋色变,同声道“师父”

蒋瓛道“老了云儿如今可安心了师父亲自为你俩走一遭。”

蒋夫人一面为蒋瓛系腰带,一面低声道“太早薨,皇上脾气颇有点蹊跷,老爷须得当心着回话。”

蒋瓛道“三任锦衣卫正使,以我老蒋侍圣最久,自不至于说错了话。”

蒋夫人笑道“不过白提醒着,早点回来,进宫眼珠仔细着,别乱瞥。”

蒋瓛点了点头,着拓跋锋提着包袱,府外马车早已备下,一师二徒,乘上马车,过了午门。

电光撕破夜幕,雷霆万顷,大雨倾盆。

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八日,四大案牵连最广,死伤者最多的蓝玉案即将定案。

马车的三个人身上,决定了无数人的性命与未来。

御书房仍是灯火通明。

蒋瓛道“你二人回院里侯旨,物证皆在,不用进去了。”

拓跋锋与云起知道蒋瓛定有话要与朱元璋说,便各自躬身。

蒋瓛又吩咐道“歇足了精神,明日早朝时,锋儿排的轮值要改,你二人须一同上朝,分侍左右。”

拓跋锋恭敬应了,二人这才告退,蒋瓛接过那包袱,便进了御书房。

云起疲惫无比,穿过大半个皇宫,回到侍卫院,解了禁足令,众侍卫方纷纷七嘴八舌,一拥而出,询问不休。

云起道“张勤呢”

有人笑答“房里歇着呢。”

云起道“我看看去,明儿得临时换值,谁想睡懒觉的,自个给老跋说。”

云起径自进了张勤房,张勤伤势倒不甚重,额上涂了点药,坐在床上,手里只拿着那扑荧扇翻来覆去地看。

张勤见云起归来,忙起身道“他娘的”

云起笑了起来,道;“睡就是。”

张勤道“没遭打罢,老风风火火回来,等在宫门前,本要唤弟兄们一同上,抄了他兵部,赶着进院里,你就走了”

云起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懂么”

张勤忿忿道“没找他们晦气”

云起神秘兮兮道“我自有办法,不急在这时,你等着瞧就是,到时让你捋袖上。先歇着罢,过几日事儿便发了。”

张勤道“那成,打架别忘了我啊。”

云起嗯嗯几声,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见庭廊外站着拓跋锋。

拓跋锋道“张勤没怎生受折腾,兵部那群人也不敢下狠手。”

云头“你说皇上若是存心要诬蓝玉谋反,明儿朝廷上闹将起来,压不住,须几个人架他”

拓跋锋答道“我已排了班,你、我,荣庆三人身手最好,早朝时,廷里站十二人,殿外守十二人,午门前再留十二人照应。”

云起疲惫交加,打了个呵欠道“成,那我先睡去。”

拓跋锋道“睡甚睡,淋了一场雨,洗洗,莫受了风寒。”说毕也不顾云起挣扎,箍了他脖便径拖走了。

澡堂内蒸汽升腾,氤氲一片,窗外大雨哗哗地下着。

云起脱光衣物,蹲坐在一张矮凳上,背对拓跋锋。

拓跋锋以毛巾浸满热水,双膝触地,跪在云起身后,仔细地擦拭着他的伤口。

“老头偏心得很”云起道。

拓跋锋聚精会神地擦着,接口道“早与你说过。”

云起叹了口气。

静了片刻,云起忽问“要是皇孙登基,让我当正使怎办”

拓跋锋莫名其妙道“不怎办。问这作甚”

云起道“你呢”

拓跋锋答道“我当副使就是。锦衣卫做得了一辈老头那年纪,半夜还得入宫,累不累。换了我,告老后便走得远远的,与”拓跋锋打住了话头。

云起心一动,道“与谁。”

拓跋锋漠然道“与你,你去不大漠上,克鲁伦河放牧。”

云起嘲道“话头转得够快,可惜马脚早露了出来,与谁”

拓跋锋饶有趣味道;“只怕你这财迷,官痴,不愿去。”

“马脚”拓跋锋说着,伸手环过云起的腰,拉着他贴在自己身前,以大腿不住摩挲云起腰际。

云起面红耳赤道“正使,烦请手勿乱摸。看上哪家姑娘了待我带弟兄们陪你抢亲去”

拓跋锋把云起抱在身前,低声道“叫师哥。”

云起哭笑不得道“师兄大人手勿乱摸。”

拓跋锋低声道“叫师哥,小时唤的那句。”

云起兀自挣扎,拓跋锋一手紧紧箍着云起,道“与你。”

云起想了想道“我替你存了好些银,来日给你娶媳妇,现有四十四两”

拓跋锋不答,把下巴享受地搁在云起的肩膀上,嗅了嗅他的脖颈,道“不娶媳妇,你收着罢。”

云起微一错愕,拓跋锋的声线低而沉厚,道“转过来。”

云起略侧过头,凝视拓跋锋,其深眸如同浸了水的棕色琥珀。英俊,瘦削的脸上带着大漠男儿的英气。

他的鼻梁高挺,与云起相抵,唇的弧度犹如戈壁,坚硬转折,干净的脖颈上尽是热气蒸出来的细密汗珠。

拓跋锋低声道“师哥疼你。”继而闭上双眼,吻了上来。

瞬间,云起心头像被一只猎豹的爪轻轻挠了一下,他随着那一触,闭上眼。

拓跋锋的吻生涩而笨拙,他在云起嘴唇上来回摩挲,却不知吸吮;他以强健修长的手臂抱着云起,一如他们幼时相拥。

云起便这么被蹭了半天,想到一事,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云起曾好奇向春兰问过,亲嘴咂舌是怎生个光景,春兰乃是舞烟楼红牌,绘声绘色,说得云起面红耳赤很明显,拓跋锋半点也不熟。

拓跋锋睁开眼,一头雾水道“笑甚”

云起道“没,现在信你没哪家相好了。”

拓跋锋笑道“本就是实话。”

云起不自然地用毛巾捂着,进了澡池,背上伤口在热水的刺激下隐隐发痛,令他直哼哼。

云起心不在焉,只想那两枚玉佩,拓跋锋等了半晌,像是想进来一起洗,却又不太敢。

仿佛那一吻,对他来说改变了什么。

云起蹙眉,转头瞥了拓跋锋一眼,道“不洗”

拓跋锋脸上微微发红,摇了摇头,云起逾发疑惑了。

拓跋锋随手取来毛巾遮在腿上,道“快点,伤浸不得水。”

云起吁了口气,洗完出来,拓跋锋为他穿好单衣,方道“去睡罢。”

云起回房,摸出两枚玉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少顷门一推,拓跋锋进来,云起瞬间把玉佩塞回枕下,疑道“咋了”

拓跋锋擦干头发,看了一会云起,理所当然地走到床边,开始用毛巾擦脚。

云起满头问号,看着拓跋锋,拓跋锋一脸狐疑地看着云起。

云起道“这是我房间回你自己房里睡去”

拓跋锋愣住了,仿佛云起这句话十分荒谬,云起蹙眉道“你淋雨淋烧了”说毕伸手去摸拓跋锋额头。

拓跋锋仿佛很失望,坐在床边,过了片刻,淡淡道“哦。”于是起身走了。

云起道“傻”继而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云起似乎听到隔壁房内有翻箱倒柜的声音,知道拓跋锋在找玉佩,遂笑了笑,翻身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暴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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