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一院皆静,满地败,乌云散去,上弦月朗照夜空,皎洁之光铺遍南京。
一太监尖声道“锦衣卫指挥正使拓跋锋,副使徐云起接旨”
瞬时间,侍卫院各房内传来嘈杂之声,无数房门打开关上,云起半睡半醒,跑出房来,在台阶上险些滑了跤,被匆匆赶至的拓跋锋抱住。
“怎么了”
拓跋锋声音沙哑,道“不知。”
云起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拓跋锋双眼充满红丝,似是仍未睡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蓝玉谋反,其罪可诛夤夜畏罪潜逃;今命拓跋锋,徐云起,率领锦衣卫四十八人出京追缉。若有顽抗,就地正法,钦此”
拓跋锋与云起同时背脊发凉,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目光看出,各自思考的问题俱是同一个。
谁走漏了风声朱元璋定是气狠了
四十八人缉拿蓝玉大将军蓝玉带了几名亲卫未知,若是有近百人,莫非要锦衣卫全体陪葬么
云起尚且思维恍惚,拓跋锋已答道“臣领旨”继而接了黄锦,起身吼道“换飞鱼服,取绣春刀都听到了么院内集队”
云起越想越不对劲,该不会是怀疑自己走漏风声,不可能云起扫视冲出房外的侍卫们一眼。各个跳着穿靴,扣帽,面容紧张忐忑。
那么便是恐怕惊动了群臣,天不敢派军队追捕,所以必须连夜抓人,想到此处,云起稍觉心安,拓跋锋已命令道“云起快回房去换衣服”
云起扫视一眼,朝房内匆匆走去,倏然间,他发现张勤的房门仍是掩着的,确实是在锦衣卫这处走漏了风声。
蓝玉落网
夜色如墨般浓沉,紫金山,茫茫树海被一群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醒,无数惊雀一瞬间离了纸头,唧唧咋咋,朝漆黑的天幕上飞去。
数十匹汗血马腾然冲进了山,马嘶声不绝于耳。
锦衣卫各踞马上,散为扇形,不安地眼望拓跋锋。
拓跋锋沉声道的
“以缉拿首犯蓝玉为第一要务,敌方战力据判断约四百人,分两队逃离,一队往山顶,一队往紫金山西北面。”
“荣庆、张勤二人各带一队”
云起打断道“张勤不在。”
拓跋锋眯起眼,续道
“涂明补上队长一职,分两路追缉,利用夜色掩护进行偷袭,队长确认蓝玉身份后放火筒。蓝玉若脱逃,不可穷追,只需确认他在哪一队便可。”
涂明与荣庆各自带队匆匆去了,留拓跋锋、云起驻马立于空地。
拓跋锋与云起静静对视,少顷四野狼嚎倏起,拓跋锋昂首眺望,乌云退去,现出一弯勾月。
拓跋锋深棕色的瞳映出天际一轮银雷,缓缓道的
“蓝玉麾下副将名扎库尔,西域人,善使一把铜刀,悍勇无匹,膂力强极,称为军第一高手,若是他跟随在蓝玉身边,你当仔细着。”
云起道“铜刀多重”
拓跋锋答道“十斤。”
云起道“重型兵械,使开定不及巧。”
拓跋锋点了点头,云起又道“张勤”
瞬间烟火筒在西面升起,爆开,一阵厮杀声远远传来,拓跋锋与云起同时猛催胯 下宝马,朝信号点疾冲而去
“架弩”蓝玉仓皇吼道。
“鹰犬好狠的爪”扎库尔满身浴血,耍开一把大铜刀,登时将冲上前来的锦衣卫扫得横飞出去的
那人哇地吐了口血,朝后败退,瞬间又有十名同伴手执绣春刀扑上。
“放箭”
叮叮叮数响,弩箭四飞,绣春刀抖开一道滴水不漏的银光,恍若屏障般将箭矢扫向四周。
“鹰犬穿了钢衬里衣”
扎库尔吼道“大将军请先走末将在此殿后”
蓝玉吸了口气,咆哮道“岂能先走”
“走啊”扎库尔喊道。
锦衣卫对上蓝玉亲兵,登时如虎入羊群,汗血马极是神勇,绣春刀锐利无匹,将亲兵杀去大半。
眼见己方死伤甚重,扎库尔吼道“姑爷护着将军先走快”
蓝玉发出一声悲戚的咆哮,猛然调转马头,冲出了包围圈。
众锦衣卫将扎库尔围在央。
扎库尔侧头吐了口血沫,冷笑道“狗腿们使出吃奶的力气,上来接爷爷的大刀穿甚都没用,爷爷将你们”
一声刺耳尖锐的狼啸。
“第二队待命”
“除伤员外,其余人等跟上副使”
云起与拓跋锋猛催战马,疾速飞奔。
于那马上狂奔的空档,云起扯下腰畔佩刀抛出。
拓跋锋伸手一捞,稳稳接住。
拓跋锋左右手各执一刀,双手猛然横挥,甩出刀鞘,跃出半空,一个漂亮至极的前翻。
云起穿过锦衣卫包围圈,打了个呼哨。
扎库尔转身大喝,抡起铜刀,朝云起当头劈下
眼看那一劈正要把云起连人带马砍翻在地,拓跋锋雪亮的刀锋已逼至跟前
扎库尔迫不得已,转身招架
拓跋锋双刀齐掠,犹如暗夜的狼爪,于月色下拖出银色光痕,行云流水。
众侍卫齐声喝彩的
金铁之声犹若龙吟,响彻月夜,扎库尔怒吼一声,横刀当胸,被震得虎裂,朝后踉跄着摔去
短短数息间,云起已领着十余名锦衣卫扬长而去。
拓跋锋稳稳落定,双手手腕一旋,荡开优美的弧光,持刀指向扎库尔,漫不经心道
“在下拓跋锋,狗腿们的头,请赐教。”
云起率领二十人沿着蓝玉逃脱方向一路穷追,直奔至一处山崖前。
对崖飞来箭雨,众锦衣卫大喊一声,各自抡刀上前,护住头脸,筑成人墙将无佩刀的云起护在身后。
山崖高处虎视眈眈地埋伏了上百弩手,云起稍一计算,便知蓝玉已是壁虎短尾,独自脱逃,留下亲兵殿后,吩咐道
“你们护着我过去,回头冲杀下来”
锦衣卫分开两路猛冲,射于腰际的利箭都被钢鳞内甲挡下,饶是如此,冲力亦令云起胸腹暗痛。
待得过了最后那道防线,云起便弃了座骑,就地一个打滚,掠过崖口,朝山下追去,众侍卫则各自持刀合围,转头朝来时的弩箭手埋伏之地大声冲杀而去。
空山新雨,足印陷于湿泥,云起借着月光稍一分辨,便知蓝玉只剩两名亲兵在侧。
蓝玉没入山林,左藏右拐,沿路以长剑劈砍荆棘,此刻披风都已被撕得破烂,军功赫赫的镇北大将军,成了狼狈逃亡的丧家之犬。
张勤搂着蓝沫,安静地跟在蓝玉身后。
“爹爹”蓝沫忍不住道。
蓝玉示意噤声,道“沫儿,莫怕,这次定能逃得出去,只需出了紫金山,寻得牛首关处接援,当保无恙。”
蓝玉将手按在张勤的肩上,道“郢会,今夜之恩,我蓝玉定将铭记于心”
张勤忙道“大将军言重了。”
蓝玉一面在前开路,唏嘘道“我只以为锦衣卫人,都似徐云起那小畜生,不料郢会你任职五年,仍是把沫儿放在心上。”
“待此次离开京城,安然抵达捕鱼儿海,我便将沫儿许配于你,如何”
蓝沫听其父许亲,纵是身陷险境,却仍情不自禁地泛起颊红,张勤却面有忧色,只淡淡叫了一声“岳父”,便不再多说。
三人沿着峭壁一路前行,逐渐靠近紫金山接壤沿河平原的低地,蓝玉笑着想再说句什么,远处传来一声临死的痛嚎。
张勤登时色变“扎库尔死了”
蓝玉沉声道“来日再为他报仇,走”
张勤道“岳父,你带着沫儿先走我在此处阻他二人”
蓝玉道“万万不可扎库尔无妻无,已为我而死,你若被拓跋锋徐云起抓了回去,势必牵连一家老小,绝不可莽撞”
张勤先前听心上人临危,便一时冲动,前来报信,此刻想到家人仍在南京,若事后朱元璋追究起来,只怕要诛了自己族,不由得浑身发抖。
蓝玉却似是看穿了张勤心思,嘲道“小这时间怕了也罢,岳父留下断后,你带沫儿走”
蓝沫惊叫道“不爹爹”
张勤一咬牙,单膝跪下,道“徐云起与我是至交好友,大将军走就是”
蓝玉怒极反笑“事到如今,妄想讲究情义,简直就是可笑至极张郢会我错看了你”
张勤道“快走啊拓跋锋与云起已联手杀了扎库尔”
云起坐在树枝上,懒懒笑道“是老跋自己杀的,啥裤衣服的,可不管我事。”
蓝玉与张勤瞬时转身,蓝玉一声大吼,举起手长剑,扑上前去,张勤将蓝沫一扯,护在身后,抽出腰间佩刀,寒光如雪。
云起攀着树枝一个纵跃,蓝玉喝道“他腰间无刀不过是行拖延之计,郢会联手杀了他”
张勤警惕地盯着云起,蓝玉挥剑砍至,云起只笼着袖不住避让,笑吟吟道“蓝叔,那你还打个甚,赶紧跑才是”
张勤摇头道“不,岳父不可轻敌”
“哟”云起一抖衣袖,唏嘘道“兄弟,盈盈一水间,沫沫不得语”
张勤喝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云起袖现出一片薄薄的钢箔,钢箔连着一根细不可见的蚕丝,于空轻飘飘荡了个圈,卷上蓝玉粗壮手臂。
张勤挺起佩刀,朝空气那根看不见的丝线疾砍
云起随手一扯,蓝玉发出一声惨嚎,右手长剑竟是连着手腕一同被割了下来
那片钢箔在空回旋,现出锋锐的血色,与张勤佩刀交错而过,“叮”一响,绣春刀断为两截。
“原是蓝家的大小姐。”
云起并起食二指一绕,蝉翼刀归袖。
蓝玉纵声嘶吼,一手捧着断腕,痛苦地栽在地上。蓝沫尖叫一声,扑上前去。
张勤手执半把刀,面如死灰,许久后长叹一声,将刀柄扔在地上。
“刀在人在,刀断人亡,张勤。”
张勤大哭起来,跪在云起身前。哽咽道“云起,看在一场兄弟的份上,郢会求你一事”
云起拢袖,静静听着。
张勤自知一死难逃,索性上前抱着徐云起的脚,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莫牵连了我老父老母,你杀了我,将我投入这山谷里去,求你了云起”
云起叹了口气,蹙眉道“来日皇上追究起,如何走漏了风声,你又让我如何作答”
“张勤,你这一时冲动,可是把我害得惨了,今夜锦衣卫少了一人,尚不知如何圆,恐怕这次我也兜不住。”
“唯今之计,只有让蓝大将军与我回去,若谋逆谋逆之事可翻案,你顶多就治个发配从军的罪名。”
蓝玉圆睁血眼,猛地大叫“天地良心蒋瓛一手遮天,徐云起,你与朱棣合谋诬我,此刻还妄想令我当个冤死鬼,你良心可在你有何颜面,去泉之下见你徐家将门祖宗”
数日来之事被蓝玉喝破,云起不由得汗毛直竖,挣扎着退了几步,与张勤对视。悍然道“蓝玉闭嘴否则我便把你舌头割了”
蓝玉狂笑道“你这狗腿本将军只悔错看了你徐云起,你先专横跋扈就是,且看来日落得怎个下场”
云起心一动,嘲道“这话如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