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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叭!”刺耳的喇叭声在她面前响起,吓了她大跳,旋即车内探出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要不要我送你程?”
“不,不用了。”这人向没把别人的话当话吗?她都说不用了,他还打开车门干么?
“快上车吧,不然会挡到人家,不太好意思。”
沈洛寒匪疑所思地看到自己的两条腿非常没主儿地跨上那辆豪华轿车,于路旁众人的艳羡目光中扬长离去。
“你住哪?”
“你不是查过我的档案?”她反问。
“我以为狡兔都有三窟。”他的话中总含着未尽的弦外之音。
沈洛寒蓦地回眸盯着他的眼瞳。“你是真的要我帮忙,抑或别有企图?”
“可以吗?”他也回头睁视着她抿嘴低笑,很轻很轻地。“别有企图?”
嘿,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装那什么表情嘛。
“我是指你该不会以为我和那个恶作剧的人是同伙的。”受不了他明明带着审讯却故作泰然的神情,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吗?有些答案必须由你来告诉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嫌疑犯?”沈洛寒真恨不得打掉他那自以为高深莫测的该死笑脸。
“噢!”傅仲轩故作恍然大悟地拉长尾音。“远在天边,近在纽约,或者把范围再缩小点,应该就在中城区。”
中城区不就是她住的地方?
“你确定那个坏蛋就住在那儿?”看他的神色像真的又像假的。
“百分之百确定。”他说。
沈洛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了车走回住处,直到深夜她都过得胆战心惊,仿佛背后始终有双如剑的眼,紧密地盯着她的言行。
这是处私人的俱乐部,如茵的绿草,绵延至山的那头。
傅仲轩特地起了个大早,应友人的邀约共进早餐,并且打场网球舒展舒展筋骨。
“我发现你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他的好友杰瑞是名演员,曾演过十二出百老汇剧,现在则是知名的影星。“又谈成了笔大买卖?”
傅仲轩只是笑而不答,专注的抛球发出。
“哦,原来不是得意商场,”杰瑞幸灾乐祸地指着他出界的球。“赚钱从来不曾让你如此这般地乐在其中,如果我没猜错,你准是有了新的猎艳对象。”
傅仲轩仍然只是抿嘴含笑,两眼则无奈地看着场边那颗可怜兮兮的网球。
“比五如何,赌你过不了这关。”杰瑞挑衅地说,今天早上他已经连赢了两盘,如今第三盘的第四局又是零比四十,傅仲轩又面临被破发球局的不利局面。
“比十。”他道。球拍用力挥出,果然准头又失,双发失误,输了。
“哈,球赔掉十万美元,叫你不要赌太大嘛。”杰瑞简直乐歪了。
不会儿,杰瑞已拿到他的决胜分,“这次要不要比十五?”
“。”他无所谓地扬了扬浓眉,然后扭腰挥臂,把杰瑞强劲的发球上网,以反拍直接穿越。
“天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杰瑞的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愿赌服输。”傅仲轩得意地咧开两排森白的贝齿。“我的助理会去跟你收钱的。”
“你很少因为赢钱而开心,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杰瑞跟他是好几年的老朋友了,对他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有件事情很有趣。”他双眼眺向室外远方,眯成狭长的线,犹似那个“有趣”的人事就在极目深处。
“你向挑剔,这个女孩子肯定相当与众不同。告诉我,她是用什么方法掳获你这位三十六岁钻石单身汉的心?”
傅仲轩深思地略微莞莆,并未正面回答杰瑞的问题,并且在接下去的球局里绝地大逆转,让杰瑞连续抱蛋到终场。
今儿阿迪早到画廊就怒气冲冲。
“傅仲轩呢?我要见他。”手上的资料下掼在桌上,他两手叉腰地瞅着肯尼。
“他去打高尔夫球了。”
“心情可真好。”阿迪找不到傅仲轩,索性拿肯尼出气。“我问你,他是不是去见过沈洛寒了?”
肯尼根本没说话的机会,他马上接着抢白,“不要告诉我你不清楚,我的眼线查出那天是你开车送他们回到她的住处的。”
“这事你最好亲自去问傅先生。”
“不必了,”阿迪道,“我已经请纽约警局申请了搜索票,今晚我就要把沈洛寒送进大牢里。”
“你不等查出她的同伙之后再行动?”
“逮住了她,还怕找不出她的同伙?”阿迪来像阵风,去也像阵风,肯尼想拦也拦不住。
“傅仲轩?”丹尼尔听到这神圣伟大的名字,差点把手中的咖啡打翻。“他亲自找上你?”
“唔。”沈洛寒不喜欢他大惊小怪还带着可耻的崇拜样子。“看来我们这次惹上了不好惹的人,得小心为要。”
“安呐,他没证没据能拿我们如何?”丹尼尔用食指缠绕着他系在胸前的红色丝巾,兴味盎然的说:“如果他想玩玩,我倒是愿意奉陪到底。”
“别滥情好不好?不是每个超过三十岁还不婚的男人都跟你样有特殊嗜好。”沈洛寒捺住性子,奋力使出体内游移的丝元气逼他打消此等冒险又超级不智的想法。
“不是最好,这样你就有希望了。”丹尼尔挤眉弄眼地,用手肘顶了她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好男人稳定下来的时候。”
“唉,傅仲轩跟我八竿子也打不着,别乱点鸳鸯谱。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是知道的。”口气把杯中剩下的三分之杯咖啡喝完,她起身转进房里。
丹尼尔非常不避讳地跟了进去。“你那个哪算男朋友,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成天只会端着张虚伪透顶的假面具,到处招摇撞骗。我劝你尽早跟他切了。”
“喂,迈可是哪里得罪你了?”迈可是沈洛寒去年在朋友家的派对上认识的男朋友。这位硕人颀颀,长相斯文带着浓浓书卷气的大男孩,让她第眼就觉得很顺心,之后的交往当然也就没多少阻碍了。
迈可学的是电脑,目前在家大型的私人公司任职程式设计工程师。
丹尼尔批评他家世不好,其实是不中肯的。迈可的父亲在台湾拥有家数十人的贸易公司,家住阳明山上的豪华别墅,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均已出嫁,他说,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为自己找到个贤内助,早点让他台湾的父母安心,让他们得以含贻弄孙。
这也就是丹尼尔批评他最具火力的两点。
“结婚生子攸关双方辈子的幸福,与你爸妈何干?是你娶老婆,还是你老爸老妈娶老婆?”他曾经不只次指着迈可的鼻子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两人因此成了水火不容的宿敌,在她这间公寓里,有他就没有丹尼尔,有丹尼尔就没有他,两人绝不会同时出现。
“总之,我就是觉得他配不上你。”他的牛脾气上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要是傅仲轩真看上你,我保证这笔生意做完,就放你单飞,去寻求人生至为凄美的恋情。”
“有完没完呀你。”沈洛寒再也听不下去了。“人家盯上我是为了达我入狱耶。再说,你凭什么认定傅仲轩定比迈可更适合我?”脱掉脚上的袜子,盘起长发,示意丹尼尔可以自行离去,她想洗澡上床睡觉了。
“直觉。”丹尼尔走到房门口,犹不死心地劝道:“相信我,我的直觉向——”
“砰!”声,沈洛寒用力关上房门,截断了他的“谬论”,从里头大声吼道:“出去记得帮我把门带上!”旋即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总有天你会因为没采纳我的雅言,而后悔不已的。”丹尼尔气呼呼地吹胡子瞪眼睛,路走到他的座车旁,都还在碎碎念个没完没了。
第三章
洗完澡,发现丹尼尔已识趣地离去,沈洛寒才感到松了口气。
她最怕别人没事老拿她的恋情指指点点番。丹尼尔不了解,像她这样个人独在异乡奋斗,是特别需要情谊的抚慰。迈可或许不是百分百完美的,但跟他在起可以毫无负担地天南地北的聊个尽兴。
迈可和她的工作都忙,通常两个星期才能碰次面,见面的时间也不能太长,所以两人为了把握难得的聚首,都会努力挑些快乐的得意的事情作为话题,也因此每次约会总依依难舍地留下美好的回忆。
他从不过问她的工作,这让她安心不少。但也因为如此,两人之间似乎无形地存在着条鸿沟,让他们迟迟下不了决心,同走向红毯的那端。
夜凉如水,束晕黄的月光,从未拢紧的帘幕细缝窜射进来,宛如探照灯般打在她五官鲜亮的粉脸上。细细想着伊人,才惊觉他已有近个星期没跟她联络了。他真的那么忙,连周末假日都匀不出时间打通电话?
“砰!”这声巨响,将她从遐想冥思中唤回神魂。
是小偷吗?纽约不会有这么嚣张的窃贼才对。
慌忙拎起件薄丝睡袍,聊胜于无地遮住仅着里裤的身子,尚未来得及到客厅查看究竟怎么回事,大批的警察已涌进她的房间,翻箱倒柜。
“你们这是干什么?”她彷惶地大声质问。
“你的律师会跟你解释清楚的。这是法院的搜索票。”阿迪跟在警察后头,旋踵进到卧房,眼瞧见沈洛寒几近光裸的曼妙,鼻中又窜进她浴后的洁净芳香,竟有数秒钟的闪神。
“搜索什么?”沈洛寒冲过去,把抢过他手中的单子,迅速瞄了眼,冷哼声又掷还给他。“你最好真能搜出什么来,否则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阿迪接过她丢回来的搜索票,眼睛仍呆愣的望着她。这女人本人比傅仲轩素描的还要妖娆好几倍,而且胆子之大,火气之旺,比起他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报告,没有。”大肆搜索后,并没有在屋里发现任何可疑的图画。
“我这边也没有。”警方连沈洛寒铺在茶几下的地毯都掀过来。
怎么可能?那幅画连画框差不多六十公分见方,她能把它藏到什么地方去?
阿迪沮丧地望着沈洛寒,却见她脸上现出抹得意的诡笑。
“我保证会逮到你的。”即便她浑身充满,阿迪仍不得不跟着所有警员同退出她的香闺。
“王八蛋!”沈洛寒望着屋内被翻得团混乱,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这时候门铃又响个不停。包准是那个该死的臭男人心有未甘,想再回来找她的碴。
她匆匆从厨房里抄起把尖利的水果刀握在手中,作为防身之用。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了?”出其不意地,她把刀子顶向来者的胸口。
“你都是用这种方式招呼到访的客人吗?”没想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傅仲轩。
“好啊,恶狼前脚才走,你这个野鬼兼伪君子后脚就寻了来。”沈洛寒并不打算把刀子收回来,而是直指他的心门。“告诉你,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限你三妙钟内离开,否则别怪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傅仲轩老神在在地端详着她这身惊世骇俗,饱含致命吸引力的衣着。
“你刚才就穿着这样,让那群恶狼大饱眼福?”眉间眼底不着声色地凝聚了呛人的火药味。
“不然呢?”沈洛寒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方才那个王八蛋也是目不转睛的瞅着她,怎么那时她点感觉也没有,此刻竟有莫名的慌乱。“你以为那些人会礼貌的敲门,然后客气的等我把衣服穿戴整齐,再含蓄的问我可不可把我家搞成像废墟样?”
她连珠炮的反问,把傅仲轩堵得哑口无言。
“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他是在黄昏回到公司以后才得到消息,接着马上就赶来了,哪晓得仍是迟了步。
“狗屎!”她生平最痛恨就是这种暗地里张牙舞爪,表面佯装斯文的小人。“你给我滚!”使劲推着房门,竟怎么也合不上,低头看,才知被他的脚挡住了。
“给我赔罪的机会,晚上我请你吃饭?”他莹润诚恳如童稚的脸庞,点也看不到造作的痕迹。
“今晚这场恶劣的戏码,不是你手安排的?”她要知道他是不是在玩两面手法愚弄她。
“不是。”他肯定的回答。
单凭片面之辞就相信他吗?饥肠阵翻滚,沈洛寒心想,横竖已失去自己料理晚餐的兴致,不如就起出去吧。
“给我十五分钟。”
“我能到里面等吗?”看在他请客的份上,至少给张椅子坐坐。
她迟疑了下,才让开身子。“里面像刚经历二次大战,惨不忍睹。”
“无妨。”他弯身拉起张倾倒的椅子。“你去忙吧,我可以自理。”
十五分钟后,沈洛寒穿着套纸醉金迷的湘云纱及膝小礼服,项上没有任何饰品,倒是披了条华丽的喀什米尔小围巾,将她如玉雕的曲线,烘托得魅力十足。
当她来到客厅时,赫然发现原先乱成团的家具已全部归位,虽略略改变她过往的摆设,但似乎更加显得贴切而恰当。
傅仲轩正站在幅她早期的画作前,专注地凝腴着。画中是片旷野之上,伫立着头孤傲的狼。
她和般女性画家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的作品甚少显现娇柔的闺阁气,无论运笔成色都是气魄超凡,疏狂豪迈,充满野烈奔放的气息。
“为什么喜欢狼?”他问。
“因为它不需要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了解。”
“如你?”
“你又何尝不是?”沈洛寒见到他望着自己时眼中的惊喜,复淘气地说:“其实大多时候,我们俩看起来比较像两只刺猬。”
“刺猬都吃什么!”他弯起手臂,让她把手挽进去。“有刺猬像我们这样亲昵的起上餐馆吗?”
他的问题惹得沈洛寒发噘。“动物的原是由衷的,不像人类,充满矫情和伪善。”
“这是你对自己的评语?”两人并肩走出公寓大楼,傅仲轩的司机已等候在街道旁,见到他们,立刻将车门打开。
“不要明知故问。”临关上车门时,沈洛寒忽然瞥见应该早就回去的丹尼尔站在数公尺远的地方,对她比手画脚。
可惜傅仲轩的司机下就把车子开走了,她根本还来不及搞清楚丹尼尔那些手势代表着什么意义。
她怪异的神情傅仲轩往意到了。“窗外有你熟识的人?”
“不,没有。我以为是,但原来是弄错了。”
“哦。”他不够真心的笑容,和他犀利的眼神样,不必言语就让沈洛寒感到鼻子突然变长了好几倍。
跟这种人交往肯定会累得半死,随便撒个小谎,他都有本事让你无从遁形,然后用讥诮的笑靥化作无形的剑,路杀伐过来,想不羞愧而死都很难。
接下来有数分钟的沉默流过,沈洛寒窃声告诫自己言多必失,尤其在这佞男人面前,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以免祸从口出。
司机把车子停在家必须事先订位,且只肯服务上流人士的高级餐厅门口。里面的客人已经坐了九成满,浓菜香四溢。
“傅先生?请跟我来。”门口的服务生见到他马上做出个热烈欢迎的手势,将他两人引领到个靠窗的好位子。
他们走进去并没有特别招摇大肆嚷嚷,仍吸引了不少惊诧的目光。
“你事先订了位子?”他事先就认定她定会接受邀请?被人家料得准准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傅先生不必订位,我们保留了他的特别座。”服务生礼貌地代他回答。
“噢。”沈洛寒把眉毛挑得半天高,代表对他庞大财富的丁点钦敬之意。
他径地只是衔着浅浅的笑容,以思索欣赏的眼神凝向她。
服务生未经指示已帮傅仲轩端来杯轩尼诗。“小姐,请问喝什么?”
沈洛寒还在考虑,他已自作主张的帮她点了杯香槟。“要八二年份的。”
香槟是她的最爱,这佞男子把她这点嗜好也得清二楚,令她充满危机意识。
“能不能请教下,你还知道我哪些个人隐私?”倘使什么都瞒不了他,那么那幅画呢?他是否已经查出她藏在什么地方了?
“不太多。”傅仲轩道:“除了你的几个前任男友,包括赛车手冲浪板选手企业家小开大使公子和电脑工程师你的初恋是你高中的学长,而年纪最老的足足有四十岁,是名军火商。你的品味很宽广,也很特殊。”
老天!他是怎么办到的?沈洛寒眼前黑,心情跟着直坠谷底。
“就这样?”她不得不故作轻松状。“你没查出来我还有两次婚姻纪录,以及三个小孩,分别是三岁五岁和六岁?”
他只呈现两秒钟的怔愕,立时开怀大笑。虽然他很讨人厌,沈洛寒亦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非常迷人。
“以你个台湾乡下来的女孩子,能混得这么精彩可不容易,为什么不找个好男人让自己安定下来?”
“男人只会教女人伤心落泪。”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香槟,轻轻啜了口,哇!好棒啊,从没喝过这么好喝又香醇的香槟。“看在这杯香槟的份上,我会认真考虑,届时定会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傅仲轩很绅仕地举杯敬她,“言为定。”
搁下杯子之际,沈洛寒陡地瞟见丹尼尔就坐在傅仲轩的正后方,做手势要她到化妆室去。
拜托,他究竟想干么?
“抱歉,我去补个妆。”紧张,她竟然忘了带包包,还是傅仲轩提醒她的。
餐厅的洗手间男女分设于走道的左右两旁,丹尼尔就等在走道的右侧。
“哧嗤!”是他的超幼稚暗号。
“你有病啊,路跟踪我到这儿来。”沈洛寒当头就赏他记阳指。
“要不是我,迈可老早发现你不守妇道,另结新欢了。”丹尼尔老大不高兴地把她的手指头卡回去。
“迈可什么时候来了?”她怎么没瞧见?
“就在那群条子冲进你公寓后不到五分钟。幸亏我忽然想到还有事情跟你商量,从时代广场又踅了回来,才能及时拦住他,骗他你有事到林肯中心去了。”
“哦,所以”好险!
“所以你得谢谢我。现在把你的臭脸给我收起来,仔细听好,那幅画你看够了?”
“唔。”只有行家才知道,为什么绘制伪画非要拿到原画不可。
“那好。现在你去把他口袋里的钥匙偷出来,交给我。”丹尼尔神色凝重地说。
“为什么?你要去搜他的房子?”沈洛寒时间脑子忽地严重堵塞。
“我嫌活得不耐烦吗,去搜他的房子?”丹尼尔生气地瞪她眼,“是神来画廊,我们最好祷告他身上刚好有把画廊的钥匙,否则留着那幅画迟早会是个灾难。”
说的也是。丹尼尔到底比她深思熟虑,沈洛寒惭愧地咬了咬唇。
“你知道的,我这双手除了画画,就只会做菜了。”至于干扒手,那可不是在她的专业领域里。
“动动脑筋,难道你这个美术系的高材生脑袋是浆糊填的?”坦白说,丹尼尔有时候讲话真是有点毒。
“好吧,我试试看。”
“不行光是试,要全力以赴。”阿迪的出现对他造成相当大的震撼。他做事素来讲究稳扎稳打,切皆在计划之中,绝不容许稍有差池。
“你——”沈洛寒很想大吼声把他顶回去,但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地咽回肚子里。他们现在是同在条船上,先解除危机为要,至于开骂,以后有的是机会。
傅仲轩大概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到手以后,我会把‘东西’留在桌上,你有把握在那么短时间内,复制另副?”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能在纽约混?”虽然说得自信满满,他还是不忘提醒沈洛寒,“尽量拖延下时间,以免功败垂成。”
“了啦!”就知道他吹牛的本事比他的真本领要大得多。
再回到座位上时,服务生已送来了她的香草烤羊排,那羊排烤得外皮酥脆,里边鲜嫩可口,美味极了。
沈洛寒很想撇开切大块朵颐,奈何丹尼尔交代给她的任务难钜得让她几乎要食不下咽。
“怎么,不合你的口胃?”傅仲轩见她只吃了小口,就搁下刀叉,忙关心地问。
“不是,是,这儿的冷气好强,我觉得有点冷。”装模作样地将两臂环抱胸前,希望激起他丁点怜香惜玉之心。
果然,这招满奏效的。傅仲轩立即脱下西装外套为她披上。“这样好多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沈洛寒拉紧衣领,趁势伸手往两边索——有耶!大串的钥匙就在右手边的口袋里。阵窃喜,令她差点露出马脚。
“什么事这么高兴?”他盯着她,解读她脸上乍喜的原因,目光柔和但星芒却直透她的内心深处。
“没。我只是觉得,现在像你这样事业有成,还能举止斯文如绅仕般的男子,实在难能可贵。”
他微笑地点点头。“能请教个私人问题吗?”
“什么样的私人问题?”
“你通常喜欢同时和两个男人约会吗?”他猛地回头瞥,目光正好射向后方的丹尼尔。
沈洛寒的胸臆间仿佛遭到沉笃地击。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这是实话,所以她讲得理直气壮,但也不免十分心虚。丹尼尔刚刚和她在化妆室外头交头接耳那幕,他不会都看到了吧?
“我想也是。”傅仲轩喝了口于骨牛排,慢条斯理地又道:“他是个同性恋者,爱上他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他连这也知道?!
沈洛寒觉得好无力。在他面前她宛如耗子进了铁笼,根本玩不出别的花样。她和丹尼尔这回不仅是凶多吉少,最可能的情况则会是必死无疑。
崇尚美食的她,从不曾像现在这样胃口尽失,连陈年的香槟喝在口里,都觉得索然无味。
“瞧你脸色,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好了。”傅仲轩关怀的神情总是那么温柔备至。
“不不,我很好,我只是”赶快吞下大口多汁的羊肉,怯除他的疑虑。接着她忍不住问:“你看过的应该不只我的档案吧?”连她的亲戚五十,朋友六十大概都没能躲过他的法眼。
他很具城府地笑。“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把握什么事?”
“把你追上手。”
如此坦白?沈洛寒张大樱唇,不知如何回应才好。她有答应要给他追吗?
“你向习惯和自己公司里的女职员谈情说爱?”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她都还没到他公司上班呢。
没想到他连这种问题也考虑得慎重其事。
“通常只有比较特殊的女孩子才会吸引我的注意。”他笑得若无其事。“可惜这样的机缘直没出现过。”
鬼才相信!
沈洛寒估量续在这儿耗下去,她将苦无机会把钥匙交给丹尼尔,得找个名目让他离开下。
“我听说宝拉画廊有新画展出,你今晚有空吗?我们那些价值连城的印象派画作。”
“当然。”傅仲轩爽快答应后,便招来服务生买单。
沈洛寒趁着与他转身离去前,偷偷把钥匙放在餐桌角,希望丹尼尔眼明手快,在服务生发现前,已先步拿走。
“关于印象派绘画我是个大外行,你得教我怎么鉴赏。”车子刚滑过卡内基音乐厅,他望着水光摇曳的霓虹,忽有所感地说。
“没问题,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她非仅从小就喜欢这类作品,还是科班的学生呢。沈洛寒本能地现出抹当年昂扬于校园间,倍受师长和同学嘉赏的得意神情,晶亮的水眸不其然地与适巧转过脸来的他迎个正着。虽只是瞬间的交会,居然激起强大的火花。她颤,慌忙把眼光移向窗外熙攘的人潮。
哈林区今晚的天空格外璀璨,万家灯火衬着无云的苍穹,是吃人丛林和理想色彩交织的奇异世界。有多少人迷失在这片无垠的天地里,梦想着夜成名,攀向生命的巅峰而不能自拔?
她,不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突地,只大掌覆上她的柔荑,紧紧握住。
骇然回眸,耳里飘进他低沉的嗓音,道:“纽约是个充满希望的城市,只要有才华就能出人头地;然而,在这里跌倒的人,却永远比在这里成功的人还要多,更不要提那些误入岐途,自毁前程的逐梦者。”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沈洛寒反应再迟顿,都没理由听不出来。
“是啊。”她轻轻地移开他温热的大掌,挺了挺腰杆。“好比我,如果不是看尽了纽约的繁华和颓靡,恐怕就要掉进你的金钱陷阱。”
“我很怀疑。”他回答得没头没脑,没有下文,沈洛寒也接不上话。
他们相偕走进画廊,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里面的参观人潮依然挤满了半个大厅。
傅仲轩对每幅画都看得很入神,并不时提出问题,名为请教,沈洛寒却觉得更像是在考她的专业知识。
丹尼尔那边不知进行得怎么样了,快十点了,画廊就要打烊了,他再不来,她今晚只怕就难以全身而退。
幸好傅仲轩脸上殊无倦意,仔细地聆听她的每个解说,且不时兴致勃发地和她讨论画作中的精到之处。
“啊!”里边转角处名中年女子,不知因何陡地大声惊叫,厅内的观众包括她和傅仲轩都诧异地投以好奇的眼神。
就在那同时,有个人快步趋近她的身旁,伸手揿入她的手心,放下串钥匙后,立即转身走出画廊。
糟!他的动作过大,居然把她按在肩上的西装给撞得掉在地上。
“我来。”傅仲轩已先弯下腰拾起西装。“还冷吗?”修长的手指触了下她的藕臂。“你的皮肤热得发烫,额头都冒汗了。”
“呃,不,其实我——”看着他把西装穿回身上,沈洛寒险险给他昏过去。这下怎么办?钥匙还捏在她的手心,她要用什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还回去?
“定是累了,我送你回去。”
从宝拉画廊到她住的地方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感觉像走了百年那么长。
把钥匙塞在椅缝里好了,假装是它自己掉出来的。再不然放在车窗的皮套上吧,或者
咦,车怎么停下来了?
“舍不得下车?”他问,带着笑意的眼闪着粼粼的晶芒,探询似地直睇着她。
“不是的,你误会了。”笨拙地打开车门,拾级走上她住处大门外的阶梯时,发现他竟跟了上来。
“你不跟我拥别下吗?”他云淡风轻地问。
“什么?”是她听错了吧?
“否则你怎么把钥匙放回我的口袋里?”
“呵?!”沈洛寒犹愣在原地,他已伸出猿臂将她揽进怀里,用最激越的方式拥吻她的眼睑樱唇
天,她的心脏快停掉了,两颊炽热如火焚,脑中却乱没出息地呈现片痴愚的空白。
又不是第次和异性如此亲昵的接触,实在没道理慌张失措成这副蠢样。钥匙呢?确定已经放进他的口袋里了?
“的确如想象般甘美。”热吻过后,他仍不舍地用鼻尖顶着她的,“你会作的梦吗?最狂野的那种。”
沈洛寒怔愕未了,他已翩然离去,只留下抹令人惊心的邪佞笑靥。
“喂,人已经走了,还杵在那儿,意犹未尽吗?”丹尼尔幽灵样从壁角边闪了出来。
“完蛋了,”她双肩垮,虚软地跌坐在露湿的台阶上。“我们遇上黑白无常了。”
“呸呸呸!”丹尼尔看她坐得有够不淑女的,不得已脱下外衣让她遮住即将穿帮的“门户”。“灾难已安全撤除,我们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
“真的吗?你真的”认识那么久,她可不知道丹尼尔几时练就这通天的本领,短短个多小时,就能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往返餐厅画廊和她的住处。
“瞧,这是什么?”他亮了下手中的钥匙,“等我再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就能大功告成。”
“原来你只是我还以为你已把画给唉!”堪堪兴奋不到三秒钟的心绪,重又跌入万丈深渊。
“开玩笑,我又不是天神宙斯,哪来那么大本事?”丹尼尔阔嘴撇了下,又兴匆匆的说:“不过,我在神来画廊的办公室里,倒意外发现傅仲轩的个人小档案。”
沈洛寒眼睛只瞠开半边,充份传达她兴趣缺缺。
丹尼尔假装有看没有到,坚持提供给她最新的资讯。“你知道吗?那姓傅的跟你样都是来自亚洲,不过他同时具有华人和日本的血统。十八岁那年靠着六届的射击冠军得到牛津大学的奖学金进入法学院,最高学历是史丹佛的企管博士,而且”
“够了。”知道越多,越让她觉得前景片黯淡。今晚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睡觉,以及该死,她脑海里怎么浮现出傅仲轩临走前的那句狎弄的戏语——的,最狂野的梦!
“你不想再多了解他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呐。”
“不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我的头快炸开来了。”老天,今儿在黄历上准定是个天狗食月的大凶之日。
第四章
接连几天傅仲轩都没再出现,丹尼尔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沈洛寒窝在公寓的顶楼里没天没夜地挥动彩笔,借着忙碌的工作,企图把不时窜入脑海的身影赶出门外去。
这间阁楼本来是出租给个印度舞者住的,年多前,她因为感情纠纷被男友杀成重伤,之后就再没见过她,房子就这么空着,也不见有新的房客搬来。
沈洛寒找不到房东,又急于另觅个空间作为画室,不得已只好先斩后奏,鹊巢鸠占了起来。
那天阿迪带着大批人马到她住处翻箱倒柜,却硬是搜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经历了那次,她这间不为人知的画室大概也隐瞒不了太久。即使阿迪查不出来,傅仲轩那好子也会把它给掀出来的。
想到他,心口突地蹦蹦乱跳。
真是活见鬼了,长这么大把年纪,从来不当像现在这样疯狂地眷恋着个人,连闭起双眼都依稀可见到他抿嘴含笑,温文优雅的风采。
迈可如果知道他仅仅两个星期没来,她就急着别抱琵琶,肯定要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记得高中时候在书摊买的小卡片上,常写着——也想不相思,怕受相思苦,几番细思量,宁愿相思苦。
她跟人家八字都没撇,就已经泥足深陷了,要是真有个什么,岂不要连人带命彻底牺牲奉献。
又夜未眠,沈洛寒今儿打算放自己天假,到中央公园溜溜走走,呼吸些许新鲜空气,让颓靡的心境稍稍振作点。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正如何可耻且不可告人地接受着情魔的鞭笞。
穿戴整齐后,她见镜中的满脸倦容,不禁凛然生惊。这张面孔,需要加倍的|乳|霜,强力的去除角质按摩|乳|,其中尚得加上富含春青露的r,以及大量甜言蜜语作为糖衣的所谓的爱情加以滋润才行。
佩慨地走到客厅,听到门铃响起,她的整颗心几乎飞了起来。
“你来了?”才开口,她就无以为继了,因为站在门口的并不是她痴心妄想的那个伊人,而是很久没把人家放在心上的迈可。
“对不起,最近实在很忙,所以直没能跟你连络。”迈可不明所以,儿她憔悴不形,忙把她搂进臂弯里,亲吻如繁雨急落,既汹涌又无限缠绵。
唉,她是个多么不守妇道的女人。
沈洛寒羞愧得想找个洞钻进去,以遮掩她不安于室的心扉。
“不请我进去?”迈可抚着她的脸,眼中的疼爱满得快溢出来。
“哦,瞧我都忘了。”才关上大门,他又迫不及待将她打横抱起,温柔地安放在沙发上。
“你瘦了。”他忍不住在她小脸上亲了又亲。“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没有,其实我是其实我不是”怎么解释才不会越描越黑呢?
沈洛寒无助地躺在沙发上,待迈可把她衬衫上的扣子解开时——
“不,”惶急拉紧衣领,用手隔开彼此的距离。“我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好饿。”
“难怪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迈可爱怜地捏了下她的鼻尖,“想吃什么?我去买。”
门铃挑在这时候又响了。所有躲起来避暑的人,统统选在今儿出来捣蛋?
“我去开。”他起身应门,但就那么立在门上,良久,动也不动。
“是谁呀?”沈洛寒好奇地趋前看究竟。“怎么是,你?”果然冤家路窄,所有不该遇上的人,全碰在起了。
“你好,我是傅仲轩,神来画廊的负责人。今天特地来告诉沈小姐,我们的档期已经安排好了,顺便看看她完成了多少作品。你是”他随口胡诌的借口,竟也能说得那么流利。
“哦,傅先生,快请进。”迈可知道开画展对沈洛寒是多么重要的件事,马上堆满笑脸地迎领傅仲轩入内。
“嗨!”当傅仲轩跨入门槛,见到她裎露的胸口,原本潇洒的俊容倏然黯敛,然迅即又恢复贯的儒雅惆傥。“突然造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呃,还好。”沈洛寒被他腾腾的愠怒烤得两颊发烫,下意识地拉了下衣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先坐下,我去冲咖啡。”
快速闪进厨房,耳里听见迈可正自我介绍,“敝姓陈,陈伟克,是洛寒的男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直接叫我迈可。我也是从台湾来的,跟洛寒是人亲土亲见倾心”
傅仲轩没有答话,他连笑起来都没有声音。
要不是手机铃声打断了迈可的话,沈洛寒很怀疑他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傅仲轩,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生子之类的。
把咖啡豆放进研磨机里,她倚在窗台边,心思芜杂地幽幽长叹。
爱是什么?她渴望的爱情又是什么?
不明白和迈可长久累积的爱情,为何在数个朝夕之间就全然变质,是人性喜新厌旧的劣根作祟,抑或他俩的确欠缺深厚的情感作基础?!
迈可是百分之百的好人,善良正直和气,真要勉强挑出毛病,可能就是他重视他父母的感受远远超过她,两人相识之初,他就明白表示,将来娶的老婆必须符合他父母的择媳三大条件:是乖巧;二是勤俭;三是能生会生肯生。
刚听到这三大滑天下之大稽的条件时,她曾经反感得不愿再跟他见第二次面。都什么时代了,哪有人娶老婆像选母猪,把女性的人格严重践踏扭曲掉。
之后细细回忆这段感情之所以断断续续越系越紧密,实在是因为适可表现得十二万分的真诚和耐性,而这之前,她又刚好结束段轰轰烈烈,但点也不刻骨铭心的短暂恋情,不论在生理和心灵上都亟需找到另个慰借,于是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走在起。
“居心叵测。”丹尼尔曾苛刻地批评过她对迈可未因时间而增长,也未因距离而淡薄的情感。“他之于你的价值何在?备胎个,失恋时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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