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无痕》 第 8 部分阅读

教师,让他们来谈谈人生的经历及苦恼,我请您当嘉宾,和基层群众零距离接触,当场为他们解决些实事,意义重大,通过电视,让更多的群众了解您是个亲民爱民的好官。您看怎么样”

焦怀仁犹豫了下,说:“就怕他们提的具体困难和问题我解决不了。”

艾琴说:“我事先了解过了,他们没有更多的困难,其中个是工作了二十年的对老教师至今仍夫妻分居,希望能调到个学校里工作,两人个在最南边的学校,个在最北边的学校,要求不高,只希望调在起;另个老教师老婆下岗,儿子出车祸瘫痪在床,肇事司机逃逸,到今未能破获,家庭生活拮据,希望能给他老婆找个事情干,哪怕扫大街也行。”

焦怀仁想了想,说:“我管干部组织工作,老教师都是知识分子,也算是我份内的事,这两件事情解决起来也不算太难,可以考虑。”

焦怀仁又说:“我平时出现在电视上,都是些开会的镜头,或者下乡调研工作,真要面对聚光灯,恐怕晕镜头。”

艾琴娇嗔地说:“焦书记真谦虚,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经过这点小儿科对您来说算得了什么”说着意味深长地撩了焦怀仁眼,“有我陪着您,您还有啥顾虑的”

“怕说不好,影响了你的栏目收视率。”焦怀仁望着艾琴那姣好的面容,浮想联翩。

“不用担心,我可以提前给您设计好台词,到时您照着念就是了。”

两人又讨论了些细节。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艾琴告辞要起,焦怀仁起身送客。临出门时,艾琴转过身,冲焦怀仁笑,露出两颗顽皮好看的小虎牙。焦怀仁心旌摇荡起来,说:“小琴的小虎牙真好看,像巩利样。”

艾琴吹气若兰:“焦书记,我哪有巩利漂亮焦书记真会说话。”

焦怀仁本正经:“点都不差。你可是全市人民的梦中情人啊。”

艾琴幽幽地说:“我个俗女子,怕是入不了焦书记您的法眼。”又吟出句诗:“幽幽兰菊香,几时入君梦”

焦怀仁应了句:“若得佳人入梦来,但愿觉到天明。 ”

艾琴话中有话地说:“焦书记还是个感情丰富的领导哩。”

焦怀仁说:“领导也是人嘛,也有七情六欲嘛,不要把领导看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看见焦怀仁的领带有些歪,艾琴就善解人意地替焦怀仁正正。她香气袭袭,风韵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艳唇碰到了焦怀仁的嘴。焦怀仁的脑袋轰地下,全身血液涌向脑袋,脸庞涨得红紫。艾琴却若无其事,纯洁无邪,派烂漫之态。

焦怀仁做势捏了艾琴脸蛋下。

焦怀仁听见了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轰鸣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焦书记,再见。”艾琴优雅地摆摆小手。

“小妖精”焦怀仁盯着艾琴远去的背影,嘴里咕囔句。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章 上访

第十章

河东镇派出五个工作组,每个工作组分别由副书记副镇长带队,深入大王庄各农户家中,宣传建设工业园区的重大意义以及对全镇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巨大推动力。工作组带着协议书,农户同意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就可以领到每亩两万元的征地补偿款。有了这钱,想干啥都随意,做点小本生意也比在土地里刨食强。工作人员唾沫星子费了半大老碗,可也没人在协议书上签字落印。

园区征地主要占的是345三个生产队的耕地,这几个队王姓人占绝对优势,村长王三炮就在3队。王三炮这几天心里憋着股火。他想不到,平时蔫里巴叽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村支书李贞贤,表面套,背地里套,竟在背后使绊子,给他耍两面派的手段,向镇领导打小报告。我这真真是戴了副木头眼镜,没看透他哩。建设工业园区,事关全村农户的生存大计,他李贞贤竟敢为了己之利,满足自己的官瘾,出卖全村人民的利益。现在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够他李贞贤喝壶的。俗话说,众怒难犯。就算你李贞贤有百张嘴,恐怕也辨不清楚。但王三炮现在不打算收拾李贞贤,也顾不上收拾他。不仅暂时不动他,反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想办法把他拉入全村人民的阵线,防止他走得更远,再也回不来了。

2004年6月20日,河东镇在大王庄村召开了村队干部党员和村民全体大会,学习传达河东镇人民政府关于建设顺发工业园区的文件精神。党委书记朱孝天和代理镇长赵铭生及其他镇级领导全部参加,从中可以看出镇上对这次会议的重视程度。自大包干后,村上很少这样大规模的开会了。这次开会通知下发,每家农户都派了代表来,有的农户来了还不止位代表,父亲来了,儿子儿媳也来了。村民们把三间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透。会议室挤不下,来迟的就站在会议室门外。事关全村群众的利益大事,家家户户的主事者都想亲临现场。小媳妇们抱着娃娃,毫无顾忌地掀起衣襟,把白皙的奶子塞进娃娃的嘴里喂奶水。男人们聚在起,相互交换着烟卷,不停地制造着浓浓烟雾。些经济条件不好上了年纪的人吸的还是自卷的大炮筒,劣质烟草像马粪味样四处弥漫扩散。旁边受害的小媳妇不时拿手扇着烟雾,冲吐烟圈的男人瞪眼睛。男人们瞅见了,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得意地喷吐着烟雾。蹲在板凳上的个叫“王老骟”的劁猪匠努放了个响屁,周围坐着的人都捂着鼻子嗤嗤地偷笑。“偏头”王贵新皱着鼻子说:“到底是劁猪匠,放的屁都带着猪马蚤味。”王老骟下作地说:“偏头,你婆姨的底盘上就这味,不信你回家闻闻。”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偏头的媳妇红杏跟村支书李贞贤有腿,按农村里人说的是个马蚤浪货。这是偏头的短处。老婆红杏和李贞贤“好”他也知道,但他忍气吞声,向睁只眼闭只眼,从不去管。他是村上的淌水员,这份美差还是李贞贤赏给他的。所以当他听王老骟故意把话头往女人下半身引时,不敢接招,底气不足地低着头小声咕囔道:“你婆姨的底盘上才有马蚤味。”王老骟等待着偏头搭茬,好乘机出偏头的洋相,露露他的底,轻松下气氛。却见偏头低了脑袋,想了想又忍住了。王老骟见旁边坐的外号叫“四骡子”的王贵祥嘴张得像小簸箕样正准备打喷嚏,想打未打欲仙欲死的样子,就想捉弄下他。他说:“四骡子,偏头媳妇想你了这般难受劲”正说着,四骡子振聋发聩地打出了个喷嚏,鼻孔里喷出的碎雨下了偏头头雾水。偏头心里只喊晦气,却不敢发作,借机躲到会议室外去了。

四骡子王贵祥人长得虎背熊腰,脸络腮胡,力气大得出奇,像头不知苦累的牲口样,干起活来不惜力,是把做庄稼的好手。农闲季节,他就到王三炮大儿子的砖窑上拉砖坯,别人两人合伙拉辆板车,他个人拉辆板车,车上装得小山样高,还溜小跑。汗珠子从他的脑门子和脖子上像小溪样往下淌。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和汗馊味。他排行老四,人们都叫他四骡子。力气大,饭量就大,稠面条,四骡子可以连吃上三大老碗,外加两只大馒头。四骡子王贵祥前两个生的都是女儿,镇上管计划生育的干部上门动员四骡子媳妇桂花做结扎手术,可四骡子死活不答应,和计生干部打起了游击。他大天白日的也在大门上挂把铁锁,人要外出,就从里伸出手去,很费力地打开铁门上的锁子。计生干部上门来检查计划生育工作,把四骡子家的铁门拍得山响,家人躲在屋里,就是不去开大门。你要翻墙头进去,四骡子就早早让媳妇藏在柴棚里,猪圈里,面柜里,让你跟捉迷藏样上天入地找不见人。待桂花怀上了第三胎,四骡子就偷偷把媳妇桂花送往山区丈母娘家。这下桂花没让他失望,给他生了个带把把的,起名叫“老疙瘩”。老疙瘩属于超生,被计生部门罚了万元超生费。老疙瘩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平时娇生惯养,都四岁多了,站起来有他娘的腰高,可还是像头小乳狼样叼着他娘的奶头吮吸半天。老疙瘩站着吃奶,成为村里的道奇观。老疙瘩虽小,但喜欢扮演电影上的英雄人物,所以他整天戴着顶黄军帽,腰里别着四骡子做的玩具木制手枪,肩上挎着四骡子做的木制大刀,四处淘气。今天,老疙瘩在院外疯跑够了,然后回到他母亲桂花身边,喊声“吃”,然后钻到他母亲的衣襟里,捧着奶包吸溜上半天,吃饱了,然后又撒着欢子玩去了。

李贞贤在主席台上隐约听见了王老骟偏头四骡子几个打闹取乐的话语,心里担忧他们伙不怀好意地揭他的老底,就恶狠狠地瞪了王老骟眼,然后掏出烟让主席台上的几个领导。

王三炮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请示朱孝天:“开始”

朱孝天点点头。

王三炮抄起块黑板擦,在条桌上梆梆敲了几下,乱嗡嗡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王三炮说:“下面,请朱书记讲话。”

朱孝天结合河东镇党委政府下发的“关于建设顺发工业园区力促全镇经济跨越式发展的决定”的文件,讲了建设工业园区的目的意义,以及建成后对全镇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的极大推动作用,建设园区的工作步骤等。他口干舌燥地讲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他喝口茶水,点燃了根烟,对王三炮说:“王村长,你也来讲几句”

王三炮点头示意同意讲话。朱孝天把话筒推到王三炮的面头,王三炮把话筒调好高度和角度,噗噗吹了两下,环视会场周,朗声说:“刚才朱书记发表了很好的讲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什么事都讲民主,要把群众答应不答应,群众高兴不高兴,群众满意不满意作为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点。同意建工业园区的请举手没有不同意建设工业园区的请举手王老骟后面是谁噢,看清了,偏头也举手了,全票”

朱孝天口烟刚吸到肺里还没吐出来,就遭到王三炮的突然袭击,呛住了,也呆住了,脸色霎时变得裹尸布样煞白。

王三炮为难情地对目瞪口呆的朱孝天说:“朱书记,你看,这”

朱孝天推倒条桌上的次性纸杯,茶水四溢,脸子板得像块厚棺材板,说了声:“胡闹”

然后拂袖而去。

河东镇党委连夜召开会议,作出决定:罢免王三炮的大王庄村委会主任职,暂由李贞贤代理村委会主任。

位镇领导在会上提出,村主任是村民们依法经过民主程序选举产生的。现在随意撤换村干部,不符合村民自治法。镇党委罢免村委会主任,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朱孝天眼珠子瞪,说:“有什么不妥当的王三炮他公然和镇党委唱对台戏,目无组织,目无纪律,不撒他,难息众怒”

7月16日,夏收刚近尾声,河东镇组织的支100余人的施工队,开着两台大型挖掘机四台推土机十几辆运输车辆,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规划建设中的工业园区现场。河东镇60多名干部职工也全部到达现场助阵壮威,20多名干警严阵以待。些农户正在地里给套种玉米追肥淌水,个别缺乏壮劳力或人少的农户,割倒的小麦还躺在田里,没有拉收到麦场上。由于大王庄村民不同意在此建设工业园区,所以河东镇建设园区的开工仪式搞得非常简单。响了两挂鞭炮后,60多名镇干部早有分工,很有组织地扑向还没来得及收上田的麦子,他们把麦捆抱上公路,然后指挥着推土机开进田里,碾压已长到半腰高的玉米秧子。二十多辆运输车从别处运来沙土,倒在田块里,垫高地基。

四骡子的媳妇桂花刚刚把两亩玉米追好肥,用去袋子多尿素,正等着回家吃饭的四骡子来后引水催肥。眼见台推土机向她的承包田里开来,她扑过来,伸开双臂挡在前面。两名身壮力大的男性镇干部快速跑过去,边人,架起桂花强行拉到旁,让推土机开过去。桂花又跳又喊,拼命挣扎着,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镇工作人员。名工作人员听不下去了,用脚踢了桂花腿弯子下,骂道:“马蚤婆娘,比个泼妇还难缠。”

桂花不依了,啐了那名工作人员口。那名工作人员变了脸色,手底下了劲道,把桂花胳膊反架到后面。桂花脑袋朝下,几乎触到麦茬上,她羞愧难忍,狂喊乱叫。她猛地用力,挣脱两人的夹攻。两名镇工作人员跑去抓她,终是女人力气小,翻不得乾坤,眼瞅即将被抓住,桂花心横,脑袋猛地低倒,向着隆隆开过来的链轨推土机撞去。边看的人群全都惊呆了,恐怖的“啊”字还没喊出喉咙来,桂花已经瘫倒在链轨车前了,前额上撞了个大窟窿,血流如注。在田里干活的农民现场的施工人员全都慌了手脚。朱孝天闻讯赶来,蹲下查看下,说:“赶快送医院”其他人截住辆运输卡车,七手八脚地把软成堆的桂花抬到车厢斗子,送往镇卫生院。朱孝天对赵铭生说:“你随车去。”赵铭生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很不情愿的样子。朱孝天看见眼里,对办公室小刘主任说:“你也跟着去,有事了好有个照应。”

卡车路颠簸着向镇医院开来。抬到急救室,大夫检查后说:“快送县医院,迟了,怕就耽误了”

四骡子得到桂花受伤的消息,乘着别人的摩托车后架也赶到镇卫生院,下摩托就凶巴巴地大声嚷嚷道:“谁打了谁打了”又嚷道:“桂花怎么样桂花怎么样”

没人回答他。瞅热闹的人群纷纷让开条道。四骡子扑到桂花面前,见桂花脑袋血糊潦啦的,面色灰白,人软成了团面条。他摇着桂花的身子大声喊着:“桂花,我来了。你别怕,你别怕乡镇的这些恶霸坏蛋,贪官污吏,有我在,我来了你说话呀,你说句话,我就知道你还好着桂花,你别吓人你说句话呀”

代理镇长赵铭生听四骡子骂乡镇干部是恶霸坏蛋贪官污吏的话,心有不快,翻翻眼皮,说:“别乱骂人了,现在救人要紧。”四骡子放下桂花,认出赵铭生是“当官的”,恶从胆边来,上前揪住赵铭生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耳光。赵铭生猝不及防,眼镜被打掉在地,又被乱七八糟的脚步踩了个破碎。其他人都被这意外的变故搞懵了,随同前来的两外镇干部反应过来,就赶快上前护在赵铭生的前面,身上也挨了四骡子的好几拳。围观的人群起哄般地乱喊乱嚷,时尖叫声嘘声四起,还有人喊道:“打得好打得好”

有人掏出手机报了警。会儿工夫,三名干警乘着辆三轮摩托赶来了。富有经验的干警看赵铭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上前把乱喊乱打的四骡子控制起来。桂花时半会没人理睬,躺在冰冷的铁制病床上哼哼叽叽。猛然间,桂花像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厥,浑身猛地抽搐几下,渐渐就听不到动静了。

个大夫翻翻桂花的眼皮,大声说:“病人都成了这样了,你们还在这儿瞎胡闹这儿条件有限,赶快送病人上县医院吧”

现场片混乱。桂花伤情危急,刻都耽误不得,但没有人做主送伤员尽快到县医院治疗。

赵铭生的眼角被眼镜腿划了道几厘米长的细伤。用手绢擦去,很快,鲜血又沁了出来,先是道细线,这细线逐渐滚动成粗线,然后就往下滴淌。他是近视眼,失了眼镜,看上去两只眼窝周围片汪白,跟脸庞其他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珠子小而无光,像金鱼眼样凸出。白色短袖衫染脏了,纽扣也在跟四骡子身体接触中崩落了,样子显得很狼狈。名大夫巴结似的拽着赵铭生的胳膊说:“赵镇长,您负伤了,请到医疗室,我给您包扎下。”名镇干部也过来谄媚地说:“伤成这样了赵镇长,快让大夫包扎,小心感染了。”伙人就簇拥着赵铭生到换药室去包扎伤口。

躺在病床上的重伤病人桂花无人去管。

终是耽误了最宝贵的抢救时间,后来才有人出来把伤员送往县城,县医院也没能挽留住桂花的生命。三天后,桂花油尽灯灭,命归西。

四骡子愤怒了

大王庄的群众愤怒了

四骡子拒不把已死去的媳妇桂花入殓丧葬,而是带着大王庄村的五六十号群众集体到河东镇人民政府门口上访。他认为,是河东镇干部害死了桂花,镇政府对桂花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河东镇的干部却蛮不讲理,偏要说桂花是自己去撞的链轨车,与政府不相干,要算帐要报仇去找链轨车的主人得了。四骡子那个气呀假如镇政府不在大王庄建设什么工业园区,不毁青坏苗,桂花也就不会去撞链轨车命丧九泉了。桂花呀,你死得好冤呀我定要给你伸冤报仇,给你平反昭雪四骡子暗暗发誓。他表面上粗粗咧咧,其实,他内心深处是爱着老婆桂花的。尽管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不会嘴巴抹上蜜般甜甜地说“我爱你”之类,但他有庄户人最真挚最朴实的感情表达方式,那是种心心相印灵犀相通和谐共鸣琴瑟璧合的默契和呼应。他把拳头捏得格巴乱响,额头的血管劈啪直跳。他愤懑,憎恨,后悔,懊恼,咒天赌地,揪发捶胸,把自己的胸脯上拍得“嘭嘭”直响如擂战鼓。在“高人”的指点下,四骡子扔下医院咽气的老婆不入葬,带了帮人到镇政府上访。桂花只得躺在县医院太平间的冷藏抽屉里冰冻成“雪人”。

河东镇人民政府的金属栅门已经提前关闭了。镇上的几名主要领导正聚集在朱孝天的办公室里,密切地关注着事态的变化,绞尽脑汁地研究着应付的招数。派出所的全体干警全部出动,七八人组成道人墙,拦在上访群众的前面。

四骡子王贵祥的三个儿女全部披麻带孝,跪倒在地,哀嚎不止,大放悲音,令人心生凄凉,潸然泪下。十二岁的大女儿胸前抱着挽有黑纱的母亲遗像。她已到了懂事的年龄,几次哭昏了过去。四骡子腰里系着根白孝带,戴了顶白孝帽,嘴角上起了几个大血泡,暴凸着两只充血的眼球,宛如头被激怒的野兽,低着头,攥紧的铁拳格巴格巴直响,狂燥地在大门口周围急步蹿动。看到三个可怜的儿女啼哭不已,就过来手夹起最小的儿子老疙瘩,用另只粗糙的手掌去擦老疙瘩的眼泪和鼻涕,自己也忍不住泪水纵横。忽地恶由胆生,他几个箭步冲到金属栅栏门前。恍惚间,竟忘了腋下夹着的老疙瘩,胳膊松,老疙瘩掉了下来,摔疼了。老疙瘩哇哇地哭泣起来。四骡子举起拳头,狂怒地砸着拍着金属栅栏门。他的嗓子已经嘶哑了,发出的声音几乎让人分辨不清楚。

“恶霸混蛋出来,给老子出来”

“赵铭生,你个大坏蛋,有种的你出来”

“老子和你们这些**的败类坏东西,拼了”

躲在办公室的朱孝天故作轻松地说:“铭生,骂你呢。”

赵铭生苦笑声,说:“骂呗,反正又骂不掉丝头发,半两肉。不怕嗓子喊坏,就让他骂好了。”

赵铭生大前天挨了四骡子的顿乱揍,心里好生懊悔。现在,赵铭生百感交集,就有了吃堑长了智的感觉。跟朱孝天比,他赵铭生真正是个不谙事理的介“书生”。朱孝天,比老狐狸还狡猾。赵铭生认为,自己前两天的那顿打,是替朱孝天挨的。

门外,上访人群情绪越来越激动,竟冲破公安的防线,要强行越过金属栅门。派出所所长陈虎可怜巴巴地说:“乡亲们,镇领导都没在,全都到县上开会去了,你们先回去吧。事有事在,镇上总会给你们处理的。入土为安,先把人埋了,然后双方坐下来协商。听我的,我给你们做主,先把人埋了再说。”

“谁相信你们说的鬼话狗腿子,呸”偏头王贵新婆姨红杏鄙夷地啐了口唾沫。

“谁是狗腿子谁是狗腿子你敢再说遍”名警察勃然变了脸色。

红杏看眼周围的乡邻,仗着人多势重,嘴上不饶人,说:“狗腿子,狗腿子老娘就说了,看你咋的”

那个警察舞着警棍向红杏袭过来。警察也是想吓唬下红杏,捞回面子,所以警棍没接通电流。可警棍还没碰着红杏,红杏就抱着脑袋夸张地惊叫道:“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红杏男人王贵新情急之下,抢到前面,就去抢夺警察手中的警棍。几名同来的青壮后生也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助阵,搂腿的搂腿,抱腰的抱腰,抓胳膊的抓胳膊。现场乱成窝蜂。陈虎还算理智,他拔出腰间的手枪,举过头顶,大喊道:“不要乱来,谁要乱来我就开枪了”

众人都被镇住了,都急速脱离纠缠,警察站成排,大王庄的上访群众人多,聚成堆,仇恨地盯着面前的警察。王四缴获了副手铐子。

偏头王贵新掂着抢来的警棍晃荡着,显得很自傲。

陈虎脸红赤白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要袭警啊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们知道吗胡闹”

朱孝天在大楼办公室的窗前观察到了大门口所发生的切,他好像就等待着这时刻的到来。他把烟卷在铝合金窗框上掐灭,兴奋地叫道:“性质变了,性质变了好,好”

听朱孝天连叫几个“好”,赵铭生几个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袭警袭击警察,性质变了”朱孝天挥舞着手臂,有些手舞足蹈。

莫非中了彩票大奖心事重重的赵铭生还是不理解朱孝天为何这样兴高采烈。

朱孝天掏出手机,拔通陈虎,下达命令:“袭警袭击警察性质变了我现在命令你,把领头闹事的坏分子抓起来”

陈虎犹豫了下,想分辨几句,但只听手机里传来朱孝天的声音,震得耳鼓嗡嗡直响:“抓人抓错了我负责如果不听命令,出了大乱子你负责”

陈虎还想说些什么,但那头已经挂机了。陈虎装好手机,看到偏头得意地晃荡着抢去的警棍,那刻,他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陈虎挤眼睛。那几个训练有素的警察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们两个组,分别扑到偏头王贵新和王四两人身边。王贵新和王四还没分清道儿,就被反架胳膊“咔嚓”声锁上手铐。众人时都被镇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陈虎退到个高台上,举着手枪,厉声说:“这两个妨碍执行公务,袭击警察,已构成犯罪法律无情谁要是不认识子弹,上来试试”

上访的众人都没了主意。

陈虎宣布:“把暴力袭击警察的两名犯罪嫌疑人进行拘留”

第二天,灵河县人民政府门口来了群特殊的上访者。他们大约有二百号人。他们是大王庄的群众,领头者还是大王庄的四骡子。他们从医院里用门板抬来了死者桂花的尸体。这次他们改变了策略,人群前面全都是些婆姨小孩和上了年纪的老妪,全部披着孝衣戴着孝帽拄着丧楱,低头跪在路上。最前面自然是桂花的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滋哩哇啦哭成团,并点燃纸钱烧起来。远远望去,白森森片。青壮后生都隐在旁边,让人时半会分辨不清楚。他们把死者连同门板横放在政府金属栅栏大门正中央。此时正是上班高峰,门口堵住了,上班的干部进不去,就围在旁边看热闹。来办事的车辆在门口公路排成了两长串,大院里几个单位的领导要乘车到上级部门开会或办事,却出不去,急得直按喇叭。

二百号人,来势汹涌。这背后隐着只看不见的黑手,用手机遥控指挥着他们在前面打头阵闹事。他们在上访的幌子下,到党委政府机关门口请愿,还包含着示威要挟的成分。自然了,这里面不排除部门有作为政府的公信力下降等因素。这二百多号人,貌似松散,其实严密,除了王姓宗氏及四骡子和桂花的亲戚友人外,还有其他的杂姓人。听有人说要到县政府讨个说法,他们想都没想,就跟随着块来了。惯于麻木机械地听从权势的指挥,或盲目凑热闹跟随大众潮流,国人已积成顽疾劣根。瞎跟随,瞎掺和,瞎起哄,看似群众参与的热情极度高涨,更多的则是折射出了国民的种可怕劣根性:盲从,这正是中国人的通病。时间,要组织起二百号人上访,并非易事。俗话说,众怒难犯。面对这黑压压的群上访群众,强权政府也只有安抚劝慰分化瓦解策,有时还得做出无奈的妥协和退让,答应对方那怕是无理苛刻的条件。

说白了,四骡子带着大王庄村的二百号人上访的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让政府赔条人命钱。只要能弄个十万八万的,哪怕五六万,他们也就偃旗息鼓了。细究起来,桂花是自己去撞链轨车的。真要认真论理,是占不住边的。这个他们在起议论过多次,也有高人分析指点。但是,这切都是在昭雪伸冤赔偿人命的幌子下进行的,是在讨还血债为民请愿的名义下的串连的,是在伸张正义讨个说法的道具包装下演出的。如果逝者灵魂有知的话,不知该作何想法

县委书记孟菊隐听了信访办主任李书岩的紧急汇报,大概明白了上访群众的事由。政府门口经常有的群众,但下子来这么多群众,这在灵河县的历史上还属罕见。接到命令的县公安局局长亲自带着大批警察赶来了。公安局长此时就和信访办主任李书岩和其他部门的领导同齐聚在孟菊隐的办公室里,研究对策,平息事态。这些身份显赫的要员们都是从仅能容人进出的后门进来的。这个后门,其实是办公大楼后面车库的间房屋,不知做何用,向北面开了扇小门。不是非常时期,般是不开的。

孟菊隐的脸庞像刚从冰箱里掏出来的块冻猪肉,上面挂着层寒霜。屋里其他的要员屏声静息,小心翼翼,生怕哪点不顺溜,碰到孟菊隐的碴口上。

接到通知赶来的朱孝天被孟菊隐狠狠刮了顿。

朱孝天比其他部门的官员迟到孟菊隐的办公室。县委办公室吴主任通知他尽快赶到孟书记办公室时,他在路上就打好了腹稿,打算见了孟书记,主动认错,做自我批评。吴主任在大楼后门处接着朱孝天,只嘱咐了句:孟书记情绪不好,切须小心。谨记,谨记。

进了孟书记办公室,朱孝天脸上堆上腻笑,急步走到孟菊隐面前,热情地伸出双手,要和孟书记握手。孟菊隐根本没给朱孝天面子,动不动,瞪着两只喷火的眼珠子冷冷地打量着朱孝天。朱孝天好生尴尬,站也不是,坐了不是。

孟菊隐把朱孝天瞪得心里直发毛。

这是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瞪够了,孟菊隐单手叉腰,另只手指着朱孝天的鼻子,虎着脸子训道:“好你个朱孝天,胆子太大了逼死人命,乱抓无辜,你长得是猪脑子你脑子进水了给县委惹下这么大的麻烦,看你朱孝天怎么收场”

朱孝天那敢分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口。

“还能干不能干不能干,你现在就给我写辞职报告,我立马就批”孟菊隐的手指差些戳到朱孝天的鼻尖尖上。

其他部门的领导都坐在沙发上,而朱孝天从进来就直站在书记的办公桌前。他把脑袋弯在胸脯前,像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小学生,不敢看孟书记的脸。时间长了,他有些挺不住,虽是早晨,但汗珠子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朱孝天也不敢去擦,任凭汗水肆虐。他的体恤衫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脚下也是圈湿印。孟菊隐看在眼里,也不让朱孝天坐沙发,故意惩罚似的让他站着。

朱孝天患有慢性膀胱炎。现在他小腹憋涨憋涨的,产生了股强烈的尿意。他后悔进来时没有上趟洗水间,把废物打扫干净。他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孟菊隐体贴部下,让他坐了下来,然后乘机上趟厕所。

李书岩边揣测着孟菊隐的心理边小心说:“上访群众情绪很冲,闹不好要出大乱子。他们不和我们这些小科长对话谈判,说非要见孟书记您不可。”李书岩口气有些犹豫:“不然,不然,他们说就要到省里去上访,还说要向全省全国的新闻媒体申告。”

“咚”孟菊隐掌击在办公桌上,桌上的钢化玻璃杯跳了起来,茶水也溢出些。

“他们还说什么了多大点屁事,非要和书记谈设立你们这些职能部门干啥吃干饭的啥事都来找书记,还不把书记撕着吃了”孟菊隐发火道。

屋里其他人都噤了声,全都低眉顺眼栽着脑袋。

孟菊隐叹口气,说:“他们上访的目的,无非是想多诈些政府的钱。政府成了唐僧肉,谁逮住都想狠狠咬口那还成了什么世道**的天下是用枪杆子打下来的,还怕个把人来讹诈吓唬”

公安局长请示说:“要不,抓几个带头闹事者,其他的自然退却。”

“抓,抓,就知道抓你公安局要是不抓他们两个人,他们会到政府来闹事”孟菊隐手指公安局长,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公安局长连连点点:“是,是。”

“是什么”孟菊隐反问。

“是,是。”公安局长又是连串“是”。

孟菊隐又拍桌子:“是狗屁”

可能意识到不应该对级别为副处级的担任要职的公安局长发恁大的火,孟菊隐放缓语气,叫着公安局长的外号:“余胖子,你现在出去,把拘留的那两个袭警的村民放了,向上访群众赔个不是。”

公安局长“是”过后,敬礼走了。

孟菊隐对办公室吴主任和信访办李主任说:“你们两个代表我,去向他们讲,就说我今天到市里开会去了,已通过电话,知道了这件事。说我挺关注这件事,挺同情他们的,说我也是农民出身。”他呷口茶,吐掉茶末,“他们无非是想多诈几个钱。只要他们同意埋人,在10万块钱的幅度里,你们都可以答应。但要掌握好尺度,县委政府出于人道主义,给死者补助丧葬费1万元,其余的以链轨推土机主的名义,是死亡赔偿。完了后要签订协议书,死者家属不得上访告状,不得滋事寻衅。”

两人正要出门,只听“咕咚”声,直站着的朱孝天晕倒在地。

两人赶紧转过身救治朱孝天。把朱孝天抬到沙发上,又揉又喊,朱孝天才醒转了过来。

孟菊隐直坐在皮转椅上没动身,冷眼看着几个人忙乎。

孟菊隐又喝了大口茶,站起身,说:“还是我去直接和群众对话。吴主任,你送孝天到医院,你们其余几个,陪我起去见上访群众吧。”

第十章 宴请

第十章

你知道皇帝每天吃多少东西吗

600斤

在推崇“民以食为天”的中国,历代宫廷都把吃饭搞得大张旗鼓,有众多复杂的讲究。通常,皇帝每餐要有上百道菜肴,4种主食,两种粥,还有两道汤。皇帝个人的每餐饭菜要数十上百样,摆满6张桌子。菜肴以鸡鸭鱼鹅猪肉和时令蔬菜为主,以山珍海鲜奇瓜异果等为辅。皇帝吃的米是专门培育的黄白紫三色米,以及各地进贡的上等“贡米”。同时,各地方的行政首脑每年还要按规定的数量上交鹿狍鹿尾鹿舌鹿筋熊野猪野鸭虎骨鹅腊猪咸鱼鲟鳇鱼鲈鱼栾色鱼乳酒乳油燕窝鱼翅海参等,蒙古王公还要晋献黄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皇帝吃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清代在中国历史上是最俭朴的朝代,宫中规定,皇帝人每天消耗食品原料的定额是600斤:盘肉22斤,汤肉5斤,猪肉10斤,羊2只,鸡5只其中当年鸡3只,鸭3只,白菜菠菜芹茶韭菜等蔬菜19斤,萝卜60个,葱6斤,玉泉酒4两,青酱3斤,醋2斤,以及米面香油奶酒酥油蜂蜜白糖芝麻核桃仁黑枣等数量不等。此外,还要每天专门给皇帝人上提供牛奶120斤,茶叶15斤。

在清代宫廷饮食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慈禧太后的饮食。根据记载,慈禧太后的餐通常有100多道菜品,用来盛放食物的食器和餐具也非常考究。饭前,先进食瓜果茶。在菜品中,猪肉类约有10种,鸡肉鸭肉羊肉各有数种,烤蒸炒等烹调方法俱全,御厨们还要绞尽脑汁,将菜品摆放成龙凤蝴蝶花卉等各种吉祥的图案,或拼成“福”“寿”“万年”“如意”等字样。慈禧的御厨中不乏名厨大腕,比如王玉山,擅长“抓炒”,被称为“四大抓”抓炒里脊抓炒鱼片抓炒腰花抓炒虾。就这,慈禧还动不动掀翻桌子,当场廷杖御厨,打得厨子血肉横飞,另换高手名师献艺。

从北齐开始,光禄寺成为专门负责宫廷饮食的机构,这种设置延至清代。隋唐还开辟了第二个御膳机构殿中省尚食局。光禄寺主要负责祭祀用的食品宫廷宴会的食品和在京官员的膳食,拥有职员数千人。殿中省尚食局则负责皇帝的日常膳食,其首脑为奉御,确保供应的食物符合皇帝的饮食禁忌。

皇帝用餐有整套必须遵循的程序。以南宋为例:在皇帝将要进膳的时辰,在殿中省和皇帝用餐的嘉明殿之间,禁卫森严,不许闲人过往。殿中省有人先高喊:“拨食”随即出现10余位身穿紫衣的“院子家”,右手托着用黄色的绣龙布罩着的食盒,左手拿条红罗绣的手巾,将食盒摆放在嘉明殿的膳桌上。皇帝的菜品端上来后,先要用银制品测试饭菜是否有毒,然后还要由专人“尝膳”,确定没有问题后,皇帝才能吃。

说到行,旦皇帝巡视他的国土,那么整个国家都要为之翻天覆地。乾隆皇帝的次出巡,内务府记载道:为了供应皇帝路上的饮食,他们提前把1000只选好的羊300只特选的牛以及75头专用的奶牛带上车,沿途供皇帝御用。在数千里出巡路上,皇帝只喝四眼泉里汲出来的水:北京的玉泉山泉济南的珍珠泉镇江的金山泉杭州的虎跑泉。为了皇帝运送泉水,专门成立了个庞大的车队。在炎热的夏季,几十万斤冰块被从北京提前运送到路上,以备皇帝口渴时能吃上冰镇西瓜。

为了防止皇帝回去后路上因为重复的风景而感到厌烦,归途中还必须另修条道路。

大部分清代皇帝无法忍受9999间半房屋组成的浩大的紫禁城过于压抑沉闷的气氛,他们中大部分时间选择住在更自然的圆明园和更朴素的避暑山庄,只有到了冬天才无可奈何地回到这里。

至于每顿饭摆在皇帝面前的数十道菜,他们的口味和形式更让皇帝厌烦。溥仪说:“御膳房做的都远远摆在边,不过做个样子而已。”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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