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叶。
牛小叶这个刀子嘴豆腐心,虽然经常嘴快惹祸,但是她为人并不坏,正直单纯,对那些权贵人士似乎天生就看不顺眼,也是很难得的奇葩枚。
盛思颜很在乎牛小叶这个朋友,直琢磨要怎样才能挽回牛小叶的心。
上午就在胡思乱想中渡过。
到了中午散学的时候,盛思颜收拾好小花布书包,横背在背上,低着头从校舍后排往前走,要回家吃午饭。
啪嗒!
本书掉在盛思颜面前的地上。
盛思颜停下来,抬头看见是吴婵娟笑盈盈地坐在旁边的书案上,指着地上的书本道:“你把我的书碰掉了,给我拣起来。”
盛思颜的小手握了握拳,本想反击回去,可是抬眸看见吴婵娟额头上那个小小的贴着膏药的伤处,心里软,默默地低头下去,将那本书拣起来,放到吴婵娟身旁的书案上。
“这样就行了?你得说‘对不起’。”吴婵娟抬了抬下颌,依然不肯放过盛思颜。她缠着娘亲,非要到这个想容女学上学,就是为了报她的撞之仇!
那个叫盛思颜的小女孩实在太可恶了,吴婵娟很不喜欢看见她,看见她,就想起自己娘亲对她和颜悦色的态度,心里就更膈应了。
“对不起。”盛思颜依言说道。
盛思颜这样听话,吴婵娟反而愕然。——她还以为盛思颜是个硬骨头呢,没想到这样好欺负
她不信,定是装的!想跟我玩“卧薪尝胆”?——哼,定要揭穿这个虚伪恶心的下贱女子的真面目!她定就是想容小姨书上写的那种“白莲花”!
“既然对不起都说了,那就顺便给我跪跪吧。”吴婵娟抱起胳膊,眯着眼继续挑衅。她就不信,这样折辱盛思颜,她还能受得了
盛思颜这下子明白过来。这吴婵娟,还真的就不放过她了。
到底要怎么办呢?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多嘴惹得祸,而且对方确实因她而伤到了头。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果要追究责任,她还是有定责任的吧?
盛思颜的脸色阴晴不定,默默想着她是不是要跪跪?
可是她的膝盖怎么弯,也弯不下来。
周围围观的同学也惊呆了。
跪,如果不是惩罚形质的跪,是很讲究的。
大夏皇朝的人只跪“天地君亲师”,同辈之间就算身份有别,也是不用跪的。更别说有些富贵人家为了孩子好养活,甚至主动让家里的仆役奴婢称呼小主子的名字,不许叫“大爷”“小爷”的。
而吴婵娟让盛思颜跪,当然是惩罚羞辱她的意思。
盛思颜深吸口气,对着吴婵娟福了福,低眉顺眼地道:“吴大小姐,那天是我不对,多有得罪,求吴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饶我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吴婵娟听得简直恼恨不已。——居然又来这套!做出这幅被人欺负的样子,好显得她是个恶人?!
偷眼看看周围的同学,果然很多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情,还有对她很不满的眼神,默默地从她身上扫过,然后停在那可恶虚伪的盛思颜身上。居然都在同情她!
果然还是白莲花比较吃香啊
吴婵娟恨恨地想着,从书案上站起来,不依不饶地指着青石板地面道:“你给我跪跪,我就既往不咎!——不然的话,咱们这辈子没完!”
盛思颜无语。真是给脸不要脸。这人啊,真是不能软弱,软真的就被人骑到脖子上来了。
盛思颜淡淡地摇摇头,“不成的。吴大小姐,我已经给你赔礼道歉,行过礼了。要我跪,是不可能的。”
吴婵娟在吴家是吴老夫人和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当然也是郑素馨和吴长阁的心肝宝贝,这辈子唯吃过的亏,就是在盛思颜身上。
这个仇,她不可能不报!
“你不跪是不是?”吴婵娟眯了眼睛问道,两只胳膊抖了抖。
盛思颜往后退了步,防备地道:“吴大小姐,上次,我并未动手。您撞到头,我很遗憾,但是并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吴婵娟真的被气昏了头。怎么会有这种油盐不进的贱人!饶是她害了人,还装没事人!要不是她故意取笑她的重瞳,还装白莲花,当面撒谎,博得众人同情,她怎会气得失去理智,扑过去打她?!
可以说,如果不是盛思颜挑衅在先,她吴婵娟绝对不会主动动手!
“当然不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但是,确实是您自己不小心。”盛思颜眼看着吴婵娟越来越怒,心里知道今日不可能善了。她只想多拖些时间,等王二哥过来接她起回家,吴婵娟就不敢把她怎样了。
但是她又次低估了吴婵娟的骄横和跋扈。
“还死不肯认错!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既然撞破了我的头,死不认错,那你也撞撞吧!”说话间,吴婵娟突然暴起,往盛思颜那边扑过去。
吴婵娟七岁,比盛思颜大岁,而且吴婵娟承袭了她娘亲郑素馨的个子,比娇小的盛思颜要高整整头。她再次动手,盛思颜忙要往旁边躲。
吴婵娟这次做好了充分准备,“给我抓住她!”她声令下,她带着的两个小丫鬟左右抓住盛思颜的胳膊,将她牢牢固定住。
“让你再装!让你再跑!”吴婵娟先兜头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将盛思颜扇得嘴角流血,然后抓住她的头发,往旁边的墙上狠撞过去!
第27章 桃花瘴
( 盛思颜本来就年纪小,而且做了五年盲女,连走路都很少走动,比般同年龄的孩子都要脆弱很多。
拼口齿赌心眼儿,盛思颜不比任何人差,就连成年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可是论力气,三岁小孩子都能把她秒成渣渣
盛思颜想不明白吴婵娟。这个人明明是顶级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还有温软可亲如同圣母样的娘亲郑素馨,可是为何上来就要对她喊打喊杀?!
她们才见了两次面,可是两次都十分火爆,竟是不见血不成活,真是如同生死仇敌样。
盛思颜从不肯吃亏,但是如今力气不如人,被人架住双臂,连袖袋里的痒痒粉都拿不出来,只得徒呼荷荷,任人宰割!
砰地声巨响!
盛思颜被吴婵娟拽着头发,狠狠地撞到校舍的砖墙上。
阵剧痛从额头传来,盛思颜发出声刺耳的尖叫声:“救命啊——!”然后眼前黑,晕了过去。
吴婵娟觉得手上沉,下意识更紧地扯住盛思颜的头发。
“放手!”王二哥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个比盛思颜高出个头的小女孩,背对着门的方向,拽着盛思颜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墙上撞!
吴婵娟听见男人的声音,手松,下意识回头。
“你怎么能打人?!”王二哥惊怒交加,飞扑过来,将已经晕过去,快要跌倒在地上的盛思颜抱了起来。
盛思颜额角的伤口比吴婵娟那次看上去还要吓人,又因为是磕在墙上,沾上土石灰的灰粉,鲜血混着墙泥,沾得片片。
她小脸上片斑斓。
吴婵娟被王二哥想要杀人般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指着自己额头的伤口,大声道:“是她先动手的!她先害我摔跤,撞到额头,我才还手的!”
王二哥认出来,这就是郑素馨的嫡长女,吴家的大小姐吴婵娟了。
“小小年纪,蛇蝎心肠。吴家有你,千年声名,毁于旦!”王二哥平时虽然温文尔雅,可是要毒舌起来,谁都不是对手。
只这句话,就将吴婵娟气得口气接不上来,活活气晕了过去。
“大小姐!大小姐!”她的两个小丫鬟吓破了胆子,忙扑上去抱住她,背着就往门外跑。
王二哥也顾不得跟她们计较,横抱了盛思颜,也往家里跑。
“王大娘!王大娘!”王二哥脚踹开王家的院子,冲着里面喊道。
王氏扶着墙走出来,问道:“什么事啊?”
抬眼就看到王二哥手臂里动不动的盛思颜,王氏吓得心里砰砰直跳,腿直发软,路都走不动了。
“你别吓我,我们家思颜怎样了?”
“王大娘,快帮思颜看看。她在学里,被那吴家大小姐到底打了顿,这额头上的伤口”王二哥说着说着,竟然抹了把眼泪。
盛思颜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全是斑斓的血迹和土痕。
王氏拍拍胸口,扶着门框站定了,连声道:“快抱过来让我瞧瞧!——那吴大小姐怎么回事?她是亲自动手的吗?”
王二哥边把盛思颜抱到屋里的榻上放好,边跟王氏说了他看见的情形。
当听见盛思颜被两个人架着胳膊,任由那吴大小姐打骂,王氏心疼得红了眼圈。
她抹了抹泪,仔细给盛思颜清洗额头上的伤口。
“王大娘,会不会留疤?”王二哥担心地问道。
“唉,说不准。我尽量吧。思颜还小,应该长得好的。”王氏去里屋取了自己的药箱过来,挑了东西仔细给盛思颜擦拭。
吴家庄上,吴婵娟刚刚从晕迷中醒过来。她睁开眼就看见娘亲担心的面容,立刻哭道:“娘,那人说话好恶毒”
郑素馨已经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包括王二哥后来说的话,她都问得仔仔细细。
现在看见吴婵娟醒了,郑素馨又给她略诊脉,知道她身子没有问题,才换了脸色,对她严厉地道:“给我跪下。”
吴婵娟愣,但是看见娘亲严厉的神情,不敢如同往日样撒娇,从榻上溜下来,在郑素馨面前跪下,小声道:“娘,不是我的错那个盛思颜又多可恶,您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又怎样?知道你就能亲自动手了?”郑素馨的声音不大,但是特别有威严。吴家上上下下,都对她敬畏有加。
吴婵娟愣了下,“娘?”
“娘不是说你不该责罚那个盛思颜,而是说你法子用的不对。”郑素馨淡淡说道,“娘今日责罚你,是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天上的云,那盛思颜是你脚下的泥。你什么时候见过娘跟那些下等人般见识?他们要是惹了你,自然有旁人帮你去收拾她,你偏要自己动手,不怕脏了自己的手?辱没了自己的身份?——那小子骂你的话,很有些道理,你自己想想。今儿就跪在这里,不许吃晚饭。”
吴婵娟本来听着很是欢喜,可是听见最后句话,还是瘪了嘴。但是看娘亲的神情,还是乖乖地跪着了。
王二哥白日里想着盛思颜额头上的伤口,听王氏说,有味草药如果能找到,可以帮助伤口愈合,不留疤痕。他放学之后,就背着背篓要上山找药草。
他们家也都挺担心盛思颜。小姑娘没爹,只有娘,家境般,如果还破了相,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就让王家大姐跟王二哥起上山采药,两人好有个照应。
姐弟俩是经常进山的,并没有当回事。
只是这次进山,转悠了半天,才找到点点药草,还不知道能不能用。
王二哥不甘心,继续往深山里走,结果走到半山腰,发现突然山里起了层薄薄的雾瘴。
王大姐当即就变了脸,拉着王二哥不许他再走,说这是桃花瘴,看上去粉嫩的颜色,其实有毒。
王二哥只好跟姐姐躲进山洞。
等这阵子突如其来的桃花瘴散去之后,他们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只好打起火折子下山。
“咦?二弟,你看那边是谁?”王家大姐眼睛尖,眼就看见下山的山路旁边有个人。
王二哥眯着眼,拿火折子往前晃了晃,看见是个穿着土黄铯僧衣的和尚,动不动地倒在山路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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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出家人
( 大夏皇朝的人对出家人都很和气,也很优待。
王二哥见,忙将火折子递给姐姐,自己蹲下去探了探那僧人的鼻息。
还好,还能感觉到浅浅的呼吸。应该还有救。
王二哥推了推那僧人的肩膀。
那僧人“嗯”了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
王二哥没有听清楚,将耳朵凑近他脑袋边上问道:“你说什么?”
王家大姐对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他说‘救我’。这么明显你都没有听见?”
王二哥讪讪地起身笑了笑,对大姐谄媚道:“姐姐,你那耳朵比狗耳朵还灵些,我哪里比得上?——也就思颜的耳朵比你强点儿。”
王家大姐被弟弟话气得笑了,点头道:“是,我就比你的耳朵灵些,还比不上你的思颜妹妹。”这是拐弯抹角在骂王二哥是“狗耳朵”。
王二哥当然听出来了,不过乐得哈哈大笑,并不放在心上。
他们王家兄弟姐妹多,感情都很好。平日里打打闹闹都是常事,随便说几句话外之音也没人真的小心眼在心里记恨辈子,都是心宽的人。
“行了。既然他还有气,咱们就带他回去吧。”王二哥说着,弯腰将那僧人扶起来。
那僧人似乎清醒过来了,只是好像受了重伤,腿脚发软,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你说怎么啦?大晚上的,怎么个人倒在山路边上?”王家大姐走过来扶住僧人的另个胳膊,好奇地问道。
那僧人有气无力地道:“家门不幸,路遇恶贼,被人打黑棍了。”说着,动了动脑袋,对王家大姐道:“快把火折子灭了”像是怕人看见他们。
王家大姐晃着火折子往他后脑勺上瞧了瞧,正好看见后脑上黑乎乎的团,像是血迹凝结的样子,吓得吐了吐舌头,忙将火折子甩了甩,弄熄火了,才压低声音道:“你是遇到剪径的强盗了?瞧这黑棍敲的,没棍子送你上西天已经是你祖宗积德了。”
那僧人被王家大姐说得窒,心里难受,索性闭上眼,断断续续地道:“救我,日后必有重谢。”
王家大姐爽利地道:“谢什么谢,你太外道了不是。难道我们还图你以后办白事念经算便宜点啊?——既然遇到你,肯定是要救的。不过你这伤口看上去好像不轻。”边说,边对那僧人另边的王二哥道:“二柱,要不你连夜去请个大夫?”
那僧人听了,忙道:“不用麻烦,不要请大夫。”顿了顿,又道:“别让别人知道。”
“咦?这是为啥?难道你不是被剪径的打了,而是被仇家追杀?”王家大姐脑洞大开,很快勾勒出幅跌宕起伏的情节画面。
王二哥和那僧人默默地对视眼,都紧紧地闭上嘴。——跟脑洞大开的女人没什么话好说,任何简单的事情,都会被她们拿来添油加醋作为素材发挥
好不容易等王家大姐说完了,王二哥才瓮声瓮气地道:“姐,你刚才说得挺好听的。不过你忘了件事,人家是出家人。你的那些爱恨情仇,最好不要往出家人身上套。”说完又悄声嘀咕,“郑二小姐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写那什么‘四大名著’,看得这些女人个个都疯魔了。”
听见“郑二小姐”那四个字,那僧人全身僵硬了瞬,而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喃喃地道:“郑二小姐的书啊。”然后转头仔细看着王家大姐。
月光下,王家大姐肤色如缎子样细腻,双闪烁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十分有精神。浓黑的长眉,高挺的鼻子,轮廓分明嫣红丰润的双唇。个子高挑,胸部更是高高隆起,腰身又极为纤细,穿着宽腿裤子,显得腿极长。——跟郑想容,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女子。
他记得,郑想容个子是娇小的,只到他胸口。虽然他不在乎,但是郑想容对自己的身高极是不满意,曾经穿过双后跟比较高的鞋出来见他。她告诉他,这叫高低鞋。后来,高低鞋就风靡大夏皇朝了
“他怎么啦?”怎么哭了?王家大姐吃惊地对王二哥做了个口型问他。
王二哥诧异地摇摇头,道:“如果不想请大夫,就让隔壁的王大娘给瞧瞧吧。她的医术不比外面正经坐馆的大夫差。”
“是哦。不过你也得跟王大娘说清楚了。人家愿意治就治,不要勉强人家。”王家大姐很是细心地说道。
“我省得。”王二哥点点头。
两人左右扶着那僧人下了山。
入夜,吴家庄和王家村片静谧,只是偶尔有狗吠声响起来。
群黑衣人如同鬼魅样,在乡间小道上穿行着,四处搜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到没有?”
“没有。那边的山上,要不要?”
“听说那山上有蛇,还是最毒的蝮蛇。还是等天亮,找几个村民带着上山吧。”
“如果那小子上了山了怎么办?”
“如果那小子上山了,被蛇咬口最好。不用脏了大家的手”
“嗯,咱们就派几个人守在山脚。另外些人继续搜寻。天亮就进村找人带路吧。”个首领模样的人锤定音,拿了主意。
这些黑衣人往山脚下去的时候,王二哥和王家大姐已经扶着僧人摸黑进了王家村。
天空正好飘来片乌云,将那片明月和星光遮得严严实实。
王家村霎时间伸手不见五指,黑沉地要命。
王二哥和王家大姐悄悄地将那僧人带入自己家的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
因那僧人要求他们保守秘密,说旦泄露,不仅他有性命之忧,可能他们家人都会没命,让他们权衡之后,再想想到底要不要救他。
王二哥和王家大姐就商议了下,决定让那僧人住到王二哥房里。
大夏皇朝有科举,每三年次,分秋闱和春闱。除了四大家族的家主担任的官职是世袭,别的官员,都是科举出身。
考试的名次越高,授予的官职就越大。
甲前三名分别授予状元榜眼和探花的称号,直接进六部任职,在皇帝身边做亲信。
而王二哥是王家最会读书的孩子,为了让他专心进学,他爹娘专门给他在家后院圈了个小小的三间屋子的院子,给他个人住,平日里不许别的孩子去打扰他。
王二哥的兄弟姐妹也都知道这个弟弟哥哥,以后会是王家最有出息的人,都很照顾他。
那僧人藏在他的房里,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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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活菩萨 寒武记
( 王家大姐帮着王二哥将那僧人送到他的小院子安置下来。
第二天,果然就有些陌生人来到他们村子里,说是要找帮手带路上山寻人,边又问村里人有没有见过个穿着土黄铯僧衣的和尚。
当村里人问他们,那和尚生的什么样子,他们又不直说,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是二十多岁,样貌俊逸不凡。
村里人听了忍不住想翻白眼。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是真心想找人吗?遮遮掩掩,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要欺负他们乡下人厚道老实好不好?老实人也是有脑子的,老实人不等于是傻子
王二哥早上出去上学,跟这些陌生人打了个照面,又听了耳朵闲言闲语,心里有了谱,知道那和尚说的大概都是真的。这些人确实像是寻仇的样子,不像是来走亲戚的。
他和姐姐将那僧人藏在自己的小院,连自己家人都没有说。
他白日里出去上学,就是王家大姐借给他收拾屋子的时候,送了好多吃的东西进去。
反正王二哥也是要吃东西的,而且王家大姐偏心,跟这个二弟的关系最好,经常给他开小灶,王家别的孩子也都习以为常了,没有个人怀疑那院子里另有乾坤。
那僧人直在王家村里养伤。
王二哥偷偷跟王氏说了,求她去瞧瞧。
王氏本着医者之心,悄悄来到王二哥的院子,借着给王二哥诊病的由头,帮那僧人瞧了瞧伤势。
“这是伤了脑袋。直低烧,断断续续还有头晕呕吐?我看是脑袋里面有淤血。”王氏边诊脉,边瞧着那僧人的脸色。
“脑袋里面有淤血?那能不能治好啊?”王家大姐是个急性子,忙悄声问道。
王氏犯愁,“若是盛老爷子还在,应该是能治的。我听说,盛老爷子医术通神,曾经给人开颅散淤血。我倒是没有这么大本事。”
“啊?连王大娘都不行?”王家大姐很是失望,担心地看着那僧人。
那僧人微微笑,安慰王家大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辈子,早就不是红尘俗世中人,纵然现在就死了,也不算是夭折,你不用愁眉苦脸的。”
“可是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王家大姐憋了半天,憋出句话。
那僧人噗嗤声笑了,暗道这王家大姐虽然是村姑,可是天然淳朴,说话总是能让自己解颐,真是难得的个妙人。
王二哥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突然插嘴说道:“郑大奶奶就在隔壁的吴家庄上养静,不如,我们去求郑大奶奶?”
郑大奶奶郑素馨的医术,如今是大夏皇朝的翘楚。盛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就对郑大奶奶的医术赞不绝口,声称假以时日,她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果盛老爷子能做开颅手术,郑大奶奶也差不多吧?
没等旁人开口,那僧人却断然否决,“不成。就算我死在这里,也是我的命。”如果专门去求郑素馨,说不定会走漏消息。他可是知道,郑素馨作为吴家的大少奶奶,跟那些人的关系很不错的。
“为什么?”王二哥很是吃惊,“你是担心郑大奶奶不肯出手医治?她是个慈善人,如同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样。我听说她在吴家庄经常义诊,免费给村民看病呢。这四里八乡都夸郑大奶奶是‘活菩萨’。就让她瞧瞧吧!”
王氏也点头,“郑大奶奶确实为大家做了很多好事。要不去义诊那边看看?”
那僧人还是摇头。这些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有这提议。他这次的无妄之灾,就是不小心暴露身份的缘故。——那个人还是不放过他,就算逼得他出家了,还是不放心!
王家大姐见这僧人坚决不肯去吴家庄看诊,只好又转而求王氏:“王大娘,您要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王大娘心里也疑惑,但是也知道不该问的事不要问,就道:“也有别的法子,就是慢些。有个方子,按方抓药,然后喝半年,再加上按摩,可以把脑子的淤血散开。”
“有这种法子?快写快写!写了方子我去抓药!”王家大姐忙催着王大娘开方子。
王大娘笑道:“不用去别处买。这山上就都有。”
这王家村旁边的这座山,懂行的人就把它叫做“药山”。当初神农盛家有处药田就在此处。有些比较奇特的药草,还就得在这山上的某些地方才能种植存活。
王大娘选择带着盛思颜住在这里,也是为了给盛思颜治眼疾,采药方便。
“太好了,我去我去!”王家大姐忙抢着说道。
王二哥看了看那僧人,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僧人这次倒没有拒绝,对王氏彬彬有礼地道:“如此,多谢王大娘了。”
“不客气。你也别谢我,你要谢就谢王家大姐和二柱。我是看在他们俩的面子上,才给你治伤的。”王大娘毫不客气地道,不肯占这点便宜。
那僧人莞尔,觉得这村子里的人真不错,对他个普普通通的僧人,都这样热心帮助,完全不求任何回报的,很是感动。
王大娘开好方子,教给王家大姐如何煎药,如何按摩。
那僧人就安心在王二哥这里住下了。
时间长,王二哥的爹娘也都晓得了,但是都装作不知道。
救人是好事,对方不想出来见人,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厚道的乡里人家都知道给对方保留份面子,不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盛思颜被打破头之后,也在家里养伤。她倒是不在乎额头上留疤,但是这却是个很好的理由,可以不去上学。
“娘,我额头上的疤难看死了,我不想去女学”盛思颜对王氏撒娇。
王氏怜惜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安慰她:“不上就不上吧。等娘把你头上的伤治好了,再去上学也不迟。”
盛思颜被噎了下,闷闷不乐地道:“娘,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学了?那个吴大小姐好可怕。我怕去了又被她欺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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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来人
( 盛思颜这样说,提醒了王氏,她郑重想了想,点头道:“我倒是忘了这层。(” r”_b”> 这想容女学是郑大奶奶开的。你又得罪了她的亲生女儿,那个地方,你肯定没法待了。”边说,边叹了口气,“好了,可惜我们思颜不能进学了。就在家里跟娘念书吧,总不能让你做睁眼瞎子。”
“当然不会!我跟着娘念书最好了!”盛思颜顿时欢欣鼓舞,抱着王氏的胳膊蹭了蹭,很是讨好的样子。
王氏见了,又是欢喜,又是心疼,道:“你在家养伤,哪里都别去。我去山上采药,争取早点给你治好头上的伤疤。”
盛思颜对王氏非常有信心,忙道:“娘,您要小心啊。我额头上的伤没什么打紧的,娘记得早去早回。”不要再同上次样,半夜三更才回来,还骗她说是去京城
王氏背上背篓,笑着出去了。
走到隔壁,又叫了王家大姐,两个人起上山采药去了。
王家最擅长是捕蛇。王家家大小都会这门手艺。
王氏自从那次被蛇咬了之后,再上山,总是要跟隔壁王家人结伴同行。
王家大姐正好要给那僧人采药,也巴不得跟精通医术的王大娘起去。
两家人的关系更加和睦。
很快个月过去,那群陌生人在王家村吴家庄,还有附近几个村镇晃了这么久,附近的那座山上如同篦篦子般密密麻麻地篦了好几遍,都没有看见那僧人的踪影,似乎他凭空消失了般。这些人很是懊恼,又恨害怕找不到人交不了差。
毕竟他们顶头上司背后的那个人,可是手眼通天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只要跺跺脚,就能把他们这些小人物踩成肉泥。
因此他们越是惶恐,越是变本加厉在乡间折腾这些普通老百姓。
“出来出来!搜屋子了!”他们个村子个村子搜过来,家家户户都不放过,带着村子里正,拿着村子里的花名册,对着点数。
凡是没有登录在名册上面的,律抓走,然后要亲属拿着官府的印信和银子来赎人。
用这个法子,他们颇发了笔不小的财。
眼看就要搜到王家村了,王二哥和王家大姐都很犯愁。
那群陌生人最近在附近几个村子大张旗鼓地找人,摆明了是冲他们家里的这个僧人来的。
他们都是普通庄户人家,如何能跟这些好像后台很硬的恶霸抗争呢?
再说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如果真的搜到他们家里,他们是从还是不从呢?
连王家爹娘都有些着急,几次暗示王二哥和王家大姐想个稳妥的法子,不要连累家人。
王二哥想送那僧人出去,王家大姐死活不肯,最后索性对王家人挑明了:“人是我救的,跟别人无关。如果你们怕惹麻烦,我这就带他走。总要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才放心。”
“姐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王二哥很是尴尬,“那些人就要搜到我们村了,就这样藏在我房里,也不是事儿。”
王家爹娘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个劲儿地叹气,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那僧人在里屋听了耳朵,对王家大姐极是感激,久已荒芜的心里,更是起了丝异样的心情。他在屋里心神不宁地想了会儿,最后终于做了个决定。
晚上,等王二哥进来的时候,那僧人对他道:“你们不用为难。我自有法子脱身。”他本来是极不愿意再跟那些人联系,但是如今人家欺到门上了,他也差点被人打死了,就知道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佛门虽大,却还是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王二哥忙道:“你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我姐姐说得对,既然救了你,就要救到底。”
那僧人微笑着拿出封信笺,递给王二哥,“你帮我个忙,明日将这个东西送往京城的荣升客栈。”
“不会有危险?”
“不会。那荣升客栈的老板娘,是我以前的老家人。她会想法帮我的。”那僧人胸有成竹地说道。
王二哥半信半疑地接过信,第二天还是去学里请了假,专门去京城趟,按照那僧人指示的方向,找到荣升客栈,将信送给客栈的老板娘。
那老板娘是个十分清秀白净的中年女子,气度不凡,真看不出以前是个仆妇
王二哥边暗暗纳罕,边拱手道:“多谢您了。如果您想见他,我们在王家村恭候大驾。”
那女子诧异地抽出信,只飞快地扫了眼,就低低地叫了声,忙用手捂住嘴,遮住满脸惊诧莫名的神情。
王二哥心里沉。难道不对劲?他脑子急转,忙飞快地转身就跑。
那女子看完信,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那送信的人已经跑远了,不由失笑地摇摇头,对自己的账房吩咐道:“你帮着看店,我有事要回家趟。”
那账房点点头,看着她去了。
这中年女子回家之后,乔装打扮,然后从后门溜出去,径直往宫里去了。
到了下午时分,辆普普通通的青木马车就从京城的西城门驶出去,往王家村的方向去了。
那辆青木马车进了王家村,停在王二哥家门口。
个蒙着幕离的女子,扶着另个清秀白净的中年女子的手,上前敲门。
王二哥今儿请过假,从京城回来之后,没有去上学,本来打算盛思颜,听见有人敲门,就开门看了看,正好看见是那个客栈老板娘!还有个戴着幕离的女子,站在她旁边。
“请问这位小哥,那位僧人是不是在你家里?”那中年女子笑着问道。
王二哥顿时明白这就是那僧人说的帮手了,忙道:“在的,请进来!”
那中年女子小心翼翼地扶着那戴着幕离的女子进去了。
王二哥想跟着进去。
个如鸡爪般的手掌从斜刺里伸出来,把抓住王二哥的胳膊,不许他进去。
王二哥诧异地顺着那手掌看上去,见是个白胖圆脸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地道:“这位小哥,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声音尖细,听起来不像男人的声音。
王二哥心里跳,乖乖点头道:“好啊,您想谈什么?”
那中年女子已经领着戴着幕离的女子走向王二哥住的小院子了。
那小院子只有三间屋子,要找人很方便。
“昭儿?你在不在里面?”那中年女子出声问道。
坐在里屋的僧人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怔了怔,掀开帘子从里屋出来。
“昭儿,你看谁来了?”那中年女子指着那戴着幕离的女子 ...
(,欣喜说道。
第31章 劝服
( 那戴着幕离的女子伸出只雪白如玉的手掌,缓缓将自己的幕离掀开,露出张成熟美艳的容颜。——居然是本应该在深宫日理万机代掌国事的太后娘娘!
那僧人立时涌出泪水,往前步跪倒在地,手撑在地上,不住颤抖,低声道:“皇祖母不孝孙儿,给您添麻烦了”
原来这僧人正是当初因跟郑二小姐海誓山盟,最后却因违背了不能与四大家族联姻的祖训,而被迫遁入空门的二皇子夏昭。
自从夏明帝突然病倒之后,大夏国事就由太后临朝听政,已经有十年了。
太后见了夏昭,也十分激动。她快步上前扶起夏昭,含泪道:“你这孩子,真是实心眼儿,去江南就是五六年,也不说回来看看皇祖母。”
夏昭出家,是在江南他的母族蒋氏家族所在的蒋州大昭寺,离京城离得远,不能回来也是正常的。
夏昭虽然是蒋贵妃所出,但是生下来就被太后抱在身边教养,是唯个由太后手带大的孙子,因此感情不同别的孙子孙女,十分疼爱他。
当初的事,若不是被闹得天下皆知,连太后都不敢违抗祖训,夏昭也不会最后落得个子剃度遁入空门的下场。
那还是明历十年的事儿,现在已经是明历十六年腊月里,整整过去六年多了。
夏昭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头扎入情网里的毛头小子。他在大昭寺这些年,青灯古佛,日日诵经,别的不说,对他火爆急躁的性子倒是很有帮助。
看着他沉稳的姿态,还有眼底深处抹不去的情伤,太后感慨地拭了拭泪,道:“你这孩子,跟你父皇样,都是个痴心痴情的性子。虽然作为普通男人,这些都是难得的好处,但是作为帝王,你们这样是不行的。——可都改了吧?郑想容已经死了五六年了,你难道真的想在庙里过辈子?”
夏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太后不容夏昭说话,又带着讥诮道:“再说,就算你真的想在庙里过辈子,可有没有想过,别人允许你在庙里过辈子呢?——有些事情,你以为退让躲藏就能管用了?你不争不抢,别人也不放心,非要将你除之而后快。你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想不明白,哀家就算是白养你场,以后也不惦记你了。”
夏昭沉默地苦笑。他知道皇祖母说的是实情。如果这次不是他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怎么会给皇祖母是身边的司徒姑姑送信呢?
那荣升客栈的老板娘司徒绣文,当年本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到年龄之后被放出宫,嫁了个平常人家的男人,隐姓埋名,开了家小小的客栈,过得十分逍遥。
不过司徒绣文虽然出了宫,还是暗地里领着衙司的俸禄和职位,帮太后在宫外做耳目。具体她是做什么的,就连夏昭都不晓得。他只知道,如果在宫外要联络太后,只要给荣升客栈的老板娘送信就可以了。这件事只有他们这些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你再想想,那人以后会是天下至尊,你当真以为,你遁入空门,就能让那人放心?——如果他真的放心,就不会有今天的追杀,和你的求助了。”太后拉着夏昭在南窗下的炕上坐下来,仔细打量他的样貌。
这五六年,夏昭过得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些消瘦,眉间股郁郁之气盘绕不去。
夏昭也抬头看着皇祖母,瞧之下,他忍不住惊讶,“皇祖母难道真的是狐狸变的?——过了这么多年,皇祖母还如同当年样美艳动人,点都不见老!”
真的是点都没有老。脸上皮肤细嫩通透如苹果,闪着饱满的光泽,眉色细长,双细长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的媚色自然动人。
在夏昭的记忆力,皇祖母似乎直是这个样子,从十年前父皇突然重病,卧倒在床,皇祖母的容颜似乎就停滞不变了。
太后轻笑声,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含笑道:“这个啊,你得去问想容的姐姐素馨。是她的无双医术,帮哀家保养容颜。不然的话,哀家跟外面那些老婆子没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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