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自己又和老秦坐在起了,不同的是这次彼此不为保谁,也不为搞谁,而是次严肃的交代问题的谈话。
根据官场多年来积累的经验,老谭判断秦副主任的出场意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是组织上有意安排让秦副主任负责自己的问题;二是老秦利用职权,自告奋勇要来抓这件事情。以上不管是哪种情形,又都暗示着两层意思,是组织上要搞他,二是有人要保他。说来说去还是个“保”和“搞”的问题
“怎么样,老谭,”老秦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还算平和,说,“我看你最近的气色可不太好哟”
老谭点点头,心想,这是明摆着的。
“今天我来找你有两层意思,来是想看看你,算是种关心吧;二来也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新的想法。问题不在于有没有过错误,而是我们对错误的认识嘛。你写的材料和跟纪委其他同志的谈话录音我看了,也听了。今天我是抱着诚意来的,没有说教和逼供的意思。我什么也没带,你也看见了,纸笔录音机,都没带。怎么样,咱们谈谈”
老谭心里点底也没有,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口误和失言都可能给他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失和灾难。但如果声不吭,耍死皮,更会让人反感和看不起。于是他开口了:“唉”声长长的叹息叹出了多少辛酸苦辣多少无可奈何多少人生感悟和多少是是非非呀,“有什么好谈的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吃吃喝喝请客送礼交友不当违反政策,就这些,错误很严重,我自己心里有数,也希望组织上尽快处理。”
“哎呀,老谭啦,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个老脾气,”老秦站起来,掏出盒价值3元人民币的香烟,抽出根递给他,说,“人啦,有时候会缺点什么,有时候又会多点什么。不管是多了还是缺了都说明个问题,与人为善平和做人清心寡欲不失为上策吧”
老谭的心先是像被锥子扎了下生疼,紧接着又有种麻溜溜的感觉,这后种感觉竟是久旱逢春雨的甘甜和爽意。不是吗老秦的番话要在平时狗屁不通,可在眼下是那么的中肯那么的和善那么的温馨悦耳。难道情况有了转机不会吧老谭的心跳有点乱不成规律了。
“老谭呀,说句犯纪律的话吧,我这次来是受了有关领导的指示的。领导对你还是很关心的。怎么说呢要注意身体,要搞好,身体垮喽可就什么都没了”
老谭抬头,感慨万千今天的天气比往日宜人
豆豆薛佳灵张桂翠都来了,黄晓军的病房凭空变成了花的海洋,各种艳丽的鲜花异草,加上女人的身上的香水,将屋里顽固残留的药碘气味统统赶到窗外。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本来就让当班的护士小姐很不自在了,现在又唧唧喳喳闹得过道上都能听见她们的存在,于是就有了护士严厉的警告:如果不能遵守医院的有关规定,请几位马上离开
护士离开以后,黄晓军乐了,说:“看,白衣天使不乐意了吧”
“还天使呢,我看像巫婆。”豆豆做鬼脸,压低嗓门说。
“巫婆”这两个字是黄晓军这些日子最熟悉最亲切的名词。他暗自庆幸司巍巍前脚走,豆豆等人后脚才到。要是大家碰在起,没准儿“小巫婆”又能看出些什么来。他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在司巍巍面前无所顾忌地胡思乱想。他不知道司巍巍这种令人既惊叹又恐惧的神奇本领,是不是种荒诞的妖术或骗局,但他对她的迷恋和向往却是不由自主地日益加剧了。他觉得和司巍巍在起,有种超凡脱俗的彻底解脱和轻松,就像个光着屁股满大街撒丫欢跑的顽童,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羞涩廉耻,尽情地体验种愚弄别人的兴奋和爽快。
黄晓军问豆豆,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们的影视大作豆豆神秘而又欢愉地告诉他,快了,到时候保证轰动盛京城。这是部关于现代都市男女青年恋爱的影视作品,话题虽然俗套,但内容十分新颖,讲的是个负案在逃的大学生,利用潇洒英俊的外表和美丽的谎言,在互联网上疯狂骗取那些多情少智的女性,最后终因良心发现,投案自首又被政府拉出去枪毙了的故事。黄晓军听完,差点没把刚刚长好的伤口笑崩了。“这叫什么呀”黄晓军好不容易止住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哎呀,你真是的,点浪漫的情趣都没有。不跟你说了”豆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虽说这是公司的第部作品,但豆豆自己也不甚满意。因为经验不足,对导演编剧,还有剧组都没有严格地把好关,以至于戏都快拍完了,才发现的确有些粗制滥造,好在有几家地方电视台已经签约同意购买这部戏,要不然肯定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以后你们再要拍什么,我建议请个人给你们做特别顾问,保证不会出问题,而且拍出来的东西又赚钱又好看,政府还待见,怎么样”黄晓军认真地说。
“谁呀”豆豆问。
黄晓军故意买弄玄虚,没有马上说出是谁,只是笑了笑。
“哼,就知道你们想看我的笑话。等着瞧,总有天我会让你们明白,我豆豆不是个等闲之辈,哼”豆豆的这两个“哼”,在黄晓军听起来“哼”得非常可爱非常娇娆。
耿迪终于等到了何伟从哈尔滨打来的电话。何伟在电话里说:“,明天到盛京。住下后联系”
耿迪接完电话,立刻秘密约见了邱建。他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盛京电影院大厅西侧的最后排座位。电影开始放映以后,前后差了不到五分钟,两人便坐到了起。看上去像是对时髦的同性恋,企图利用昏暗的角落,以谋不轨。
“迪哥,怎么想到这儿了”邱建问。
“这里好,正经人谁都不好意思注意咱。有谁心怀鬼胎想监视咱们,眼就能找出来。”耿迪说,嗓音很低。他将张纸条塞到邱建的手里,“这是张河林现在修身养性的地址。这个地方除了我和何伟,谁也不知道。你后天大早就走。跟郝大姐和小姜,还有你媳妇他们就说你去上海参加房地产博览会,然后再到各地走走,估计十天半月就能回来。记住,没有我给你打电话,甭管是谁,也甭盛京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回来。手机你带在身上,平时别开。五天以后,每晚三点到三点半开着。你媳妇那里,过几天我会安排她参加个去东南亚的旅游团,手续都办好了。你回去告诉她,我让佳灵陪她去。明白了吗”
邱建点点头。
“后天早上6点10分有趟从老盛京站发车的火车。具体的走法,那纸上都写着呢。另外,你明天告诉小姜,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财务不准动用任何笔超过万以上的资金。任何理由都不行,包括我和晓军出面说话。支票的硬件你找个地方放好”
“我知道了。迪哥,您可要多保重。晓军那里可就全靠你啦。”黑暗中,邱建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了耿迪的手。
“放心吧,我和晓军商量好了,很多事不能让你知道。你就踏踏实实地跟张河林起研究几天佛学吧,每天念叨几句”阿弥佗佛“,保佑咱们这帮兄弟姐妹平安”耿迪说完,站了起来,“我先走了,再见”
耿迪离开以后,邱建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电影散场。回家的路上,他直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像是总有甩不掉的幽灵在紧随着自己。尽管耿迪和黄晓军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但他明白,定有什么他意想不到的大事要发生了。昨天他去看黄晓军的时候,他发现黄晓军眼里有种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寒光,故做轻松的谈笑并没有完全掩饰住那股寒光里面透出的杀气他知道耿迪和黄晓军都属于那种旦狂暴起来,什么恶事都敢干的“恶人”。这次,他们把自己排除在外,是为了给“新维多”留下粒火种。黄晓军名下的股份已经转移到白姐的头上;耿迪的股份也移到了薛佳灵的名下。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邱建最后给自己找到了个答案他的心情在片惶恐之中陡然生出了令他激动和兴奋的巨大快感干,干死这群王八蛋
耿迪和老仝的见面已是在深夜11点了。见面地点由老仝安排在盛京城家从不对外开放的茶楼,就连耿迪都没有想到,在这条喧哗的大街旁,竟有如此典雅安静的处世外桃源。老仝告诉他,这里曾经是某个领导专门和社会名流品茶做画的交际场所。后来这位领导去世了,就由个很有道行的朋友接管了。在这里谈话绝对安全,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这是次真正开诚布公的谈话,正如事先黄晓军所说的,老仝是个非常明白的人。
“你和晓军要想做什么,或者怎么做,我不干预你们。你们有你们的道理,也有你们的难处。我理解,但不纵容,也不支持。就像对待老谭的问题样,晓军让我放他马,好,我觉得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就放了。晓军这次受伤算是个教训,你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稳住阵脚,而且如此清醒地对待和处理这么多的事情,说明你们的确很有头脑。从这点上来说,应了句老话:后生可畏但你们要记住,天外有天,能人后面有能人。漩涡深不可测,旦当你陷入其中,你们就发现会身不由己地越陷越深,越往深处你们就会感觉到可供自己回旋和伸缩的余地越小,直到最后被彻底地吞噬淹没。这是个铁定的规律,任何人都摆脱不了这个规律。年轻人,句话,见好就收。我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步,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但万万不可利令智昏得意忘形丧失原则。我说的原则就是规则,个中国人几千年来遵循的游戏规则。这里面有很深奥的哲理,两句说不清楚,要靠你们自己去悟。我相信你们总有悟透的天。曾经有人对我说过这么两句话:留给对手的余地就是留给自己的墓地你也就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创造自己的天空就会摧毁别人的梦想你也就不再有自欺欺人的善良。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却有很深的因果定律。好了,我这人有时候爱发些不着边际的感叹,你们也就随便听。说说吧,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耿迪虽然没有完全弄懂老仝说了这么多的全部含义,但他基本上明白,老仝是希望他们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得饶人处且饶人。耿迪心里想的却是完全相反。
“是这样,晓军现在伤势还很不稳定,短期内根本恢复不了。我们已经有充足的证据,唐董事长他们是这起车祸的罪魁祸首,而且他们还在策划下步的行动,连邱建现在也不敢露面了。这样下去,新维多总有天会垮台。您也知道,唐董事长有他的势力范围,我们现在真的是很难。今天请大哥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哥在有关领导面前把唐董事长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和卑鄙嘴脸彻底揭露出来。他不是个正经的商人,更不像他自己标榜的那样,如何如何爱国,如何如何有钱,他身边的好几个人都跟境外黑社会有牵连,实际上整个儿就是个流氓黑色团伙”
“不用讲这么多嘛,他是个什么人,我不比你们了解得少。包括我们的些有关部门对这个人也是很了解的。关键是你们自己现在有什么打算就这么等等到司法介入的那天还是打算以牙还牙”老仝狡黠地看着耿迪,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还是没有跟他交心。
“大哥,那您的意思”耿迪试探着问句。
“小耿呀,这么说吧,今天你代表晓军来见我,不光是请我在上面替你们参姓唐的本吧”
“大哥,您真是高人”耿迪乐了。
“好吧,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佩服你们这帮年轻人,也非常愿意交你们这几个朋友。我把惟的个
闺女都交给你们了,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耿迪惊诧地看着老仝,他不知道是老仝悟出来的还是黄晓军透露了什么。
“大哥,您”
“呵呵耿总经理,小看大哥了吧说说看,都需要我帮你们做哪些善后工作呀”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耿迪也就不再有任何顾虑了。他说:“大哥,唐现在是加入了美国籍的,而且他那几个手下的身份也都不是大陆的,我们担心旦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还有呢”老仝问。
“主要就是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要是演变成场黑吃黑的闹剧,新维多也就算完了。我和晓军现在之所以退出来,最大的顾忌就是因为这个。如果把新维多牵扯进来,那代价可就太大了”
“那你们能保证你们的手段完全可靠吗”老仝问。
“基本上可以保证。事情办妥,我和晓军就离开盛京。后面的事情,还有老唐的周围的那帮人就得靠大哥收拾他们了。如果都像谭主任那么懂事,别再找新维多的麻烦,切就好办多了。”
“你们不是已经把恐吓信都发给他们了吗”老仝胸有成竹地又点了耿迪句。
“是,可说不定哪天他们当中又窜出个好事的来。而且据我们所知,他们的后台还是相当硬的。成事不足,但要坏事可是绰绰有余。老唐算不了什么,可新维多毕竟从这帮人嘴里抢走了块肥肉。万”
“好好,能想到这步,说明你们真是成熟了。老唐凭什么既然他能把这些人暂时笼络到自己身边,你们又为何不可以为之呢说到底还是个利字嘛”
“对呀,大哥,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呀。”
司巍巍见黄晓军,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你跟谁结下了那么大仇”她问。
“你又看见什么了”黄晓军有些心虚地问。
“你别怕,我不会出卖你的。你眼里有股杀气”
“我现在这个样子能杀谁杀你”黄晓军有意让自己先糊涂了。
“哈,你敢好了,我不说了。想我吗”她问。
他点点头。
“你要走”她突然问。
“是,过几天,我想出国待些日子。”
“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
“是吗”
“是,我想回来”
她沉默了。
黄晓军在心里对她说,你愿意跟我走吗我想带你起走,跟我出国。也许总有天我们还能回来,但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在那边还有个白姐,你能容得下她吗老天爷干嘛要让你来到我身边呢你好好想想吧,跟我走走吧,我们会有大堆的子女,尽情享受我们的生活,走吧,“小巫婆”,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
她出神地看着他,偶尔笑笑,但最后,她摇摇头,说:“祝你路平安”
他万念俱灰地躺在那里,脑子里片空白。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他强迫自己把思维引向了个黑乎乎的没有尽头的迷惘空间什么都没有,出了黑暗,见不着任何有形的边际和存在,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感觉到自己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飞翔,可又好像是在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她已经走了。他猛然觉得自己被人愚弄了。“这算他妈的怎么回事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巫婆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滚”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忿忿骂道。
“你怎么啦”刚进门的护士脸惊恐地看着他问。
“没什么没什么,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对不起对不起”他又陷入了片混沌的世界。“我他妈的大概是疯了”他想。
何伟驾车带着耿迪在市里转了很长时间,直到确信没有人跟踪以后,夜色也已经完全降临了。当车开到郊区个僻静的工地时,何伟将车停下,熄火以后,他对耿迪讲:“迪哥,你看见前面那辆车了吗”
耿迪透过夜幕,隐约能够看见距离他们前方大约百米左右,有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那里。他点点头,说:“看见了。”
“他们老大在车里等你。这是他们的规矩,老大从不露面见生人。您过去以后,直接打开车门坐到前排的副座上,千万不要回头,除非老大用手拍你的肩膀。定记住了”何伟有些紧张地说。
“你见过他们老大吗”耿迪问。
“没有,从来没有。这帮人我只见过铁驴”
“还有什么”耿迪问。
“没了。有什么要求你直接告诉他们老大就行了。时间到了,您过去吧”
耿迪打开车门,下车以后直接向那辆车走去。耿迪突然想起来,何伟曾经说过,这个团伙的老大过去是个被开除的武警特警。今天见面的方式使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帮人的确具有相当的专业水准。他来到车跟前,这是辆原装的别克,车牌被人用泥糊上了。当他打开车门坐到前排时,他用余光看见后排只有个人,好像还戴着墨镜围脖类的东西。
“说吧。”后面的人说话了。那声音冰凉冰凉的,像是砸在耿迪后脑勺的冰坨子。
“下个礼拜,他们要去某市参加个贸易洽谈会,车型是凯迪拉克,黑色的,车号是盛b。车里可能会有三到四个人。从盛京出发的具体时间估计应该在早上7点到8点。机会只有两次,去或者回来的路上。必须保证是百分之百的车祸,而且不能有活口”
“就这些”又是冰凉的三个字。
“就这些,有把握吗”
“成交”
就在耿迪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下,他回过头,黑暗中他只能看见副墨镜和条裹住了脸的围脖。
“事成以后,我的人会给你的手机发条短信息:生日愉快如果不顺出了问题,就是:大哥病重。记住了”
耿迪点点头,说:“最好别生病”
那人也点点头,说:“好吧,就这么定了”
耿迪回到车里,何伟急忙问:“怎么样”
“我看这帮人行”耿迪冷冷笑,说,“回吧。明天大早你就回宁海。从此以后谁也别再提这件事了”
“我知道”何伟说着,开始倒车。
盛京机场国际出港候机大厅,耿迪和豆豆前来为邱建的媳妇和薛佳灵送行。耿迪从皮夹子里掏出十几张100面值的美元递给邱建的媳妇,有些歉意的说“弟妹,不好意思,这是邱建出差前让我帮你换的。要是不够花,佳灵身上还带着些”
“不用不用,我身上有。”邱建的媳妇明白,这肯定是耿迪自己的钱。邱建临走时,已经给她留下了几千美金。
“拿着吧,穷家富路嘛”耿迪把钱硬塞在了邱建媳妇的手里。
“那就谢谢迪哥了。”邱建媳妇腼腆地说了句。
多好的女人这个邱建天到晚还跟人瞎闹什么呀耿迪心想。
“佳灵,随时给家里保持电话联系,记住了吗”耿迪语双关地提醒薛佳灵。
“记住了”薛佳灵又看看豆豆,眼里有种酸酸的柔光,说,“豆豆,我可把家里交给你啦,你可不能随便毁哟”
豆豆笑嘻嘻地说:“哟,要不你把钥匙也带走”
两人会意地笑了。耿迪看着两个女人诡诈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忧郁,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陷在这滩浑水里了。尤其是对薛佳灵,这个女人是他生遇到的最奇特最温顺的女人,自己不能再伤害她了。
旅行社的导游开始挥动小旗招集团员们排队准备进关了。耿迪和豆豆站在扶栏边上,直目送着薛佳灵和邱建媳妇消失在人头簇动的空港大厅。
“走吧,回”豆豆转过脸看着耿迪。她和他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单独这么在起过了。
他看看她,点点头,说:“回”
在他们上出租车的时候,耿迪为是坐在前排还是后排犹豫了下。豆豆说,上后面吧,说话方便。于是他坐到了后排。
“迪哥,你怎么不爱开车了”豆豆把身体向他靠了靠。
“老喝醉,不敢开了。”他不由自主地又把手又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完他想,这下又完了。
他感觉到她的大腿正在悄悄迎合他的手,慢慢向两边展开,股热浪顺着他的手掌传到了他的手臂再通过胸腹直奔他那里去了
“回家”他问她。
她点点头,脸上飞过两片红霞。
她说她先洗个澡,于是就进到浴室里去了。耿迪坐在沙发上,奇怪的是,他发现刚才在车上那股冲动,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又想到了老谭将和豆豆搭档的事,薛佳灵告诉他,豆豆对老谭的加入简直高兴得快要疯了,个昔日手眼通天的政府官员,居然肯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这本身就意味着自己身价的高涨,还有老谭周围那庞大的社会关系和无所不通的门道,在豆豆看来都是笔巨大的无形财富。得意忘形之中,豆豆对薛佳灵的退出并没有表示出太多遗憾和惋惜,她觉得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迪哥,你能进来下吗”豆豆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叫他。
他进到浴室,看见豆豆躺在浴盆里,正用种荡漾着春情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在这刻,那种欲望又飞快地回到了他的身上。“男人真他妈的是最没出息的混蛋”他给自己和其他无辜的男人下了个定义。
豆豆的手在水里轻轻地抚弄着他的身体,湿润的舌尖娇柔舔探着他的耳道,上下起挑逗,耿迪已经完全陶醉在肉体的快感和欢娱之中了要是全世界的女人都跟豆豆样,老爷们儿天到晚就什么也别想干了。妈的,好女人坏女人都是祸水。
“想什么呢,迪哥”她在他的耳边喃喃地气语道。
“想你呢,想你可能真是个妖精变的”他梦呓般说。
“就是的,男人都这么说我”
“就因为你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我喜欢这样”
“马蚤货”
“嗯”
“佳灵这次出国之前,都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她笑了笑。
“骗人”
“她只说不让我单独和你在起。”
“那你还来”
“我想你了。这也是最后次对不起佳灵了。你们真要都走了,还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豆豆的语气流露出了丝淡淡的惆怅。
耿迪转过身,将她搂在了怀里,说:“你是个好女人,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他发现她哭了。
第二十二章 等待
七个小时的火车,四个小时的汽车,两个小时的步行,邱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庙里出来迎接的他是位面目清秀的小和尚,他向邱建行过佛门之礼后,又接过邱建的个背包:“邱施主,请随我来”
这是座规模不大的普通寺庙,道路两旁微弱的路灯把这座颇有些盛京四合院建筑风格的小庙隐隐展现在了他的眼前。院子中央的香炉还残留着白天善男信女们进香的星火,秋风拖动着刚刚落下的树叶,在地面上发出吱吱喳喳的声响。四周殿堂的门已经关闭了,偶尔见到匆匆行径的僧人,转眼又不知道拐进了哪条巷道,幽灵般地消失了。小和尚把邱建引进了后院坡上的座瓦房,房里桌椅板凳床等生活用具应俱全,简朴却不穷酸,没有件多余的摆设,也没有样不周的缺陷。洗手间在屋里旁的小门里面,格局有点像都市里的星级酒店小和尚放下邱建的背包,说:“邱施主请休息片刻,洗澡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待清除路风尘过后,请到隔壁用膳”就在小和尚准备离去的时候,邱建本能地从皮夹掏出张百元的钞票递了过去:“谢谢你,小师傅”小和尚赶紧颔首,双手合掌:“阿弥陀佛,佛门圣地,与小费无缘。施主要是有心,明日可敬香拜佛谢我佛祖洪恩”
邱建在洗手间的大木桶里匆匆洗完澡以后,便穿着睡衣来到隔壁的房间,股清香的米粥气味迎面扑来,灯光下,他看见了身着袈裟,脑门儿锃亮的张河林正坐在饭桌旁的张椅子上,静心百万\小说。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起身行礼,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邱施主远道而来,慧空不胜荣幸,请先入座用膳”邱建彻底傻了,他无论如何不能把眼前这个慈善谦和的和尚跟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张河林联系起来,天,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太神奇了,神了阵强烈的崇敬仰慕之情从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这就是佛门的力量把个活鲜鲜的恶人竟能变得如此清新圣洁,这可能吗
这顿饭邱建吃得很沉重,他每咽下口饭菜,仿佛都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吟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在他吃饭的工夫,张河林言不发地静静地翻阅着手里那本线装的,可能是佛经之类的文本。邱建觉得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个过路的食客,惟的存在只是那张不停咀嚼和吞咽的大嘴。茫然中的邱建时不时地发愣出神,或忘了咀嚼或忘了咽食,每次都是张河林翻页时纸张发出的窸窣声把他又拉回到现实中来。
“邱施主吃好了”张河林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为他收拾碗筷,“时候不早了,邱施主回房休息吧。本寺的主持,墼能方丈明天早还要拜访邱施主阿弥陀佛”
天的路途劳累和疲乏并没能使邱建安然入睡,屋外满地的落叶伴着秋风的抚弄,发出阵阵的嬉笑声。刚刚脱离了喧嚣和嘈杂的邱建内心反而生出了不甘寂寞的孤独和沮丧。他试图让自己暂时忘掉张河林那瓦光锃亮的秃头,但他闭眼,就感到眼前有团刺眼的火光,朦朦胧胧中,他看见的还是张河林的光头。渐渐地他终于悟到了,真正让他不能平静的并不是那团刺眼的火光,而是那双透着幽深博厚超凡脱俗的目光他在临来的路上也曾想过见到张河林时会是番什么样的景象,可眼前的切,却是他根本没有料到的。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切发生在个曾经被他诅咒过千遍万遍的商场敌手的身上。这夜,邱建有了个梦,在梦里皈依了佛门的是他而不是张河林,他似乎感悟到了那无欲无求空旷清晰的洁净灵魂给他带来的身心轻爽和漂浮如云的超脱,那切为了私欲和金钱的疯狂争斗尔虞我诈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和俗不可耐。梦中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让肉身在万山群岭和江河大海上空腾云飞扬遨游苍穹传说和神话里的仙境在他的梦中并不是五彩斑斓雍容华贵的骄奢世界,切都是随欲而来的可以变化的精神天地
这两天黄晓军的心情非常不好。白姐来过几次电话,都被他以在外地开会为由,简单地搪塞过去了。他不想把车祸的事告诉白姐,还有就是那个让他魂不守舍的司巍巍,他不愿违心地去欺骗白姐自己如何如何想念她,自从有了司巍巍以后,他对白姐的思念淡漠了许多。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可以做到跟个人不动心眼,那就是白姐。可他发现自己跟司巍巍也动不了心眼的时候,他对白姐就再也没有那种问心无愧的坦然了。虽然他早就明确了自己不会娶白姐为妻,可当这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又被种割舍不掉的眷恋和良心的谴责深深地困扰住了。自从那天以后,司巍巍再也没来看过他,也没有电话,他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次机会,让他重新表露对她的片真心。有点他不得不承认,由于白姐的存在,使他在对待司巍巍的问题上有了定的心理障碍。他担心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同时伤及两个女人,如果伤害了白姐,黑子的在天之灵是不会放过他的,也会成为他良心所无法承受的笔孽债。可对司巍巍的痴迷和爱恋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这也是他对个女人从未有过的体验。他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会对个女孩子产生如此强烈的迷恋。司巍巍的突然闯入,轻而易举取走了他的魂魄,他甚至连个为什么都没有问句,就乖乖地把自己交给了这个“奇怪”的女人。这些天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些杂乱无序的儿女情长他真的相信自己的“魂”是让“巫婆”勾跑了。公司现在面临生死关头,自己居然无动于衷耿迪现在在干什么邱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工地进展怎么样跟郝大姐的结算是否顺利对付老唐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万出了纰漏怎么办出国的机票订好了没有到时候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否适应长距离的高空飞行等等等等,这系列足以令他挖空心思去分析判断处理的重大问题,他却是件也没心思去想。完了,自己算是彻底毁在这个小女人的身上了。要不是那天跟她起云里雾里地喝酒喝醉了,也许他能够逃过车祸这劫妈的,丧门星这已经不知是多少遍他自言自语地骂司巍巍了
手机铃响了。是耿迪打来的。耿迪告诉他,机票已经订好了。如果切顺利的话,最晚不超过下星期六,他们俩就得飞往加拿大,切都等到了国外再说。看来他得坐着轮椅上飞机了。其他事情都已经由耿迪安排好了。邱建到时候也会准时回到盛京关上手机以后,他突然感觉很失落,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空虚得几乎没有了五脏六腑。自己就这么狼狈不堪惊慌失措地跑了为什么他体验不到半点当年出逃俄罗斯时那种悲壮的激情。他像只被人牵拉的木偶,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对眼前的切只能是无能为力地受人摆布,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握了他越想越烦其实他明白,所有这切都是自己和耿迪策划的,事态的发展也是按照他的预想在进行,可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如此脆弱狭窄,甚至有些神经质了呢清醒阵糊涂阵的他,最后还是把罪过归咎给了令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司巍巍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惜切代价征服这个女人,否则他将永世不得安宁
下午,她来了。和以往不同,她是捧着鲜花来的。从她进来的那刻,黄晓军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冲他淡淡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来的”他问。
她笑笑,说:“走着来的”
“胡说八道”他说,表情有些僵直。
“知道了还问”她不笑了。
“为什么好几天不来也不打个电话”他的脸稍微有些松弛了。
“哈,你为什么就不能打个干嘛非得处处摆大老爷们儿的臭架子真让人受不了”她气哼哼地回敬道。
“呵,这么大脾气那你还来干嘛”他真有点急了。他不明白自己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没有城府,在个小姑娘面前竟然轻易就能发火
她瞪着大眼毫不畏惧地迎着他蛮横的目光,突然,她乐了。她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说:“我要再不来,你还不成神经病了”
“得,完了,我算是彻底栽在这个巫婆手里了”他想。他抬起手臂,轻轻握住了她那娇柔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尽情地亲吻着。他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发誓:我黄晓军要不娶了你,我誓不为人
“别生气了,我早就想来看你的。这两天报社太忙,我实在是脱不开身。谁跟你样,小心眼看不出来,你的气性还挺大。没出息,还大老爷们儿呢,臊不臊呀”
他没说话,也不睁眼,继续忘情地亲吻她那透着芬芳和体温的柔软肌肤。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就是你了我还就非你不娶了天塌地陷也得把你娶回家我要让你知道我黄晓军要做的事,谁也别想拦住我,也没有我做不成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不是勾走了我的魂吗这“魂”我他妈的不要了,你替我拿着吧。哼,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这“魂”还就死活附你体上了。哈哈傻丫头,你跑不掉的。识相点就老老实实跟我去加拿大,要不我情愿死在你跟前
他感觉到她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他紧闭的眼皮上了
“我肚子里的话你都听见了”他问。
“嗯”
他无声地乐了。“嫁给我”
“”
“不许反悔”
“”
他睁开眼睛,深情贪婪地注视着她:“巍巍,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你呢”她反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忘了。嘿,你应该比我清楚呀”他乐呵呵地说,“我让你搞得五迷三道的,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爱上你了。说真的,你是不是给我施了什么妖术”
“不许瞎说我还没想通呢,怎么就看上你啦”她也乐了。
“是吗那就是我会妖术,把你骗了”
“哼,那没准儿”
“来,小巫婆,让我吻吻你”
“嗯”她温顺地把头低了下去。
老谭熬了个通宵,终于把豆豆交给他的剧本看完了。他站起来,打开窗户,深深地吸进口清晨凉爽的空气。天边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马路上游动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小摊贩们“包子馄饨包子馄饨”的叫卖声,成了这座城市报晓的雄鸡,预示着新的天开始了。这是他自从结束了秘书生涯后第次因看篇文章而彻夜不眠。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坦然,多年来淤积在他心中种种无形的烦恼和忧郁也统统烟消云散了。他真正体验到了无官身轻和重新做人的滋味。昨天下午在豆豆的公司,他第次坐在了人豆豆之下人张桂翠之上的那把交椅上,他的心情非常欢跃舒畅,两个姑娘众星捧月般,口个“谭总”“谭叔”地叫得他浑身舒坦发痒是了,活了快大半辈子了,竟是又活出了番新的意境和滋味。他觉得自己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他那早已被官场臭气熏朽的灵魂终于获得了新生。他暗暗地下了决心,不出年,他要让这个公司誉满盛京,乃至全国。他要让两个姑娘醉人的笑脸永远挂在他的眼前。他庆幸自己赶上了个好的时代,过去那种对犯过错误的人采取猫捉老鼠揪住不放折腾到底的荒唐年代已经去不复返了。俗话说,噩梦醒来是早晨,而他这次的噩梦虽说长了点险恶了点,但他醒来之后的是片生机盎然的春天和鲜花盛开的世界。好,真好
早饭以后,老谭的媳妇上班走了。老谭拨通了公司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豆豆。
豆豆:“大哥,这么早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老谭:“丫头,”这是他叫起来最上口的称呼。他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再不会主动跟豆豆行那种苟且之事,除非哪天人家姑娘自己愿意。就眼下的他暂时没有任何“资本”跟豆豆进行这种交易。“剧本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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