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五霸破茧成蝶的血泪史：春秋并不遥远 作者：周文侹

作者前言

笔者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上半叶，喜读书，性诙谐，谈吐睿智，常只身负囊，行遍天下，三十多年来沉溺于中西方的文化和艺术，热爱西方古典音乐，能拉美妙的梵欧玲，能讲流利的英语，算是勉强贯通中西。十五年前大学毕业后，笔者直过着为五斗米折腰的日子，平淡加无奇，什么变化都没有，认识的人中也没有个夭折。“拔剑四顾心茫然，谁做我的野猪”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笔者要学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忍无可忍之余，终于萌生了回炉重塑的念头。遂于08年下半年抱起与身齐高的参考书籍,头悬梁，锥刺股，苦苦复习到09年头上，然后混混沌沌参加全国考研，竟然有幸被复旦大学入录取，成为名在读的硕士研究生。但忠孝难以两全，为了读书却丢了饭碗，迄今仍在四处觅食，能继续学业自然欢喜，失业又叫人颓废，痛并快乐着。所有物价都在涨，房价飞得更高，都是三十年来目睹之怪现状，连我们的教授们都道不清个中原委。为了逃避各种纷至沓来的生活烦恼，笔者突发灵感，利用09年两个流火的月份，以软件为笔，以r文本当纸，奋笔疾书，草成这篇10余万字的小作。每当思路打开的时候，下笔神速不可控，可谓：摇落千层花喷雪，怒号万里势奔雷。每天1个半小时，至少写30005000字，彷佛不是我在写作，而是历史伟人们齐聚我身后，指导和授意我如何如何去写，我只是他们的代笔人而已。笔者的习惯，做件事非得气呵成，旦搁浅，事情往往变成烂尾楼。所以草创之后，不敢稍有懈怠，前后又耗时4个月，增删数次，多次调整结构，词句反复推敲。要知道好文章是改出来的，终于赶在2010年的第场雪之前完成了此篇拙作，其艰辛又向何人诉可谓：把辛酸泪。期间边找饭碗，边上课，边拉小提琴，还有无数应酬，只恨没有生出三头六臂，虽然累，但人活着总得有些精神层面的东西支撑着。

笔者自己觉得这个小说在遣词造句上生动，浅显，把2000年前的很复杂的历史写得简单加活泼把三句话才能说清的事简化成句话，这是需要水平的，其中噱头更是令人捧腹，相信读者在嬉笑之后会回味无穷的，甚至余香袅袅，绕梁三日。请读者们细想下，假设笔者的书每本卖25元，你若把25元放在家里的桌子上，盯着钞票看3个小时，它会变成二百五吗而你把它换成笔者的书看3个小时，笔者担保你的笑不少于50次，25元至少被平摊50份，每笑次才花元，而且笑得越多，成本就越低，最终结账，可能只要元或元笑次，太划算了。

以上这段算账经被讲海派清口的本家周借用。

几十年来我们的教育方向直是围绕着应试体制的指挥棒转，课本里的历史观点往往要服从于当时的政治形势要求，所以历史人物要么高大全，要么猥琐不堪，划分爱国和卖国的标准也很简单，凡是请战的就是爱国的，凡是讲和的就是卖国的，人物都被漫画了，出场头上就贴了标签。历史变成小孩子们过家家，人只有两种德行：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所以历史教科书写得很不好看，学生们不愿意学，如此精彩的中国历史，却被弄得如此枯燥乏味，实在是误人子弟。要知道人性是最复杂的，同个人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其表现也大相径庭，截然不同。

譬如汪精卫，早年是孙中山的左膀右臂，革命党领袖，同盟会的创始人之。其意气奋发，不惧死生，时刻想着：我以我血荐轩辕，敢叫日月换新天。介书生异想天开，知不可为而为之，居然携炸弹去刺杀警卫森严的摄政王载沣，事泄被捕，投入死牢。其在狱中视死如归，慷慨赋绝命诗首，坊间竞相传抄，脍炙人口，时无两。其中有两句：引刀成快，不负少年头。假如当时他英勇就义，那么后世的中小学生，就很可能会在语文课本里读到他这两句诗，汪在人们心目中自然是位毫无争议，从容赴死的少年英雄，每年清明节，人们都会在他的陵墓前，他的铜像下献花致敬。可惜，晚节不保，笔勾销。汪精卫走上了条万夫所指，国人皆曰可杀的不归路，成为个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汉，卖国贼。汪的生历程不能不引得人喟然长叹，感慨良多。

再讲两个例子：有个国家领导人，十几年来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工作无比的勤奋，还极其清廉，连工钱都不要，每顿饭只几片面包，杯牛奶而已。私生活更是无可指责，从不近女色，年过五十，依旧孓然身。这样的领导人还不好吗

可他是阿道夫.希特勒。

个男人，高大英俊威猛，且能说会道，对女性体贴入微，周全细腻，花钱从不吝啬，这样的男人当老公还不好吗

可他是“潘驴邓小闲”的西门庆。

可见人性复杂，如团乱麻，永远也理不清楚。而且大多数人贯认可和接受的所谓正确的价值判断标准是明显存在盲点和误区的。

春秋历史很复杂，前后300多年，要通读是需要定的耐心和古文基础的。于是笔者理出了条主线，即以春秋五霸当中的前四个人为纲，以他们身上发生的重大事件为目，纲举目张，模块设计，脉络清晰简明，同时删去了很多古文当中的对话，些近似于佶屈聱牙的说教内容，这样就能留出更多笔墨着力刻画和渲染人物形象，使之变得丰满，变得有血有肉，呼之欲出，容易让人记住。

假如读者能从中得到些启发，掌握点中国历史的b，或者仅仅记住小说里的某个人物，在和朋友们吃饭喝茶聊天时，把这个人物的事迹作为佐酒的小菜向他们侃上几句，笔者敢打包票别人顿时会对你刮目相看。拙文要能有这点效果，笔者也将感到莫大的欣慰。

周文侹

2010年2月于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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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征服

公元前六百五十五年，中华成语词典里永久性地加盟了两名新成员：假途灭虢，唇亡齿寒，它们的创造者是同个人晋献公。多年来，这位晋国的边举起棒子横扫周边小国，不知疲倦地拿地，边往邻近的大国输出自个的女儿，搞政治联姻。靠着“大棒加胡萝卜”的国策，他把晋国的蛋糕做的越来越大。

这年晋献公又玩了个大手笔。他重重贿赂了隔壁邻居小虞国，说是要请它借条道给他，让晋国大军穿越过去灭掉虞国的隔壁邻居小虢国。虞国国君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那么珍贵的宝贝眼睛就顿时直了，不顾大夫百里奚的坚决反对，爽快答应了。不久，晋国在灭了虢国后，从借的那条道上回到虞国，顺便把虞国也灭了，还抓了虞国国君和百里奚，把先前送给虞国的宝贝都收了回去。

同年，晋献公又把他的女儿穆姬公主嫁给秦穆公为妻，还把虞国的百里奚罚为公主的陪嫁奴隶和她起去秦国。在半路上，七十岁的百里奚不知喝了谁的“蚁力神”，突然拥有了刘翔的爆发力，趁看守们啃羊蝎子的时候，磨断腕上的绳索，倏地窜出去，连跨几片岗峦，顿时没了身影。公主闻讯后叫苦不迭。原来她是把百里奚当做份极其珍贵的陪嫁献给自己未来的夫君和秦国人民的，这个秘密百里奚不知道，晋献公也不知情。百里奚去哪里了呢

晋国公主和秦国国君的婚礼仍然按计划隆重举行，秦晋两国进入了蜜月期。政治联姻是国与国之间交往的重要手段，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方法能使两个国家的关系如此迅速升温。当年不讲计划生育，个国王可以生很多孩子，女儿多了也不错，把她们个个嫁出去做王后，很容易地就和周边国家建立起了亲缘和血缘的纽带。这种简单易行的方法后来被中世纪欧洲的各公国侯国学了去。比如西班牙国王的外公是法国国王；英国国王的女婿是荷兰国王；普鲁士公主嫁给奥匈帝国的皇帝，公主的婆婆是她妈的亲姐姐；德意志公主杀了丈夫俄国皇帝后，自己当了帝国女皇，真是欧洲王室家亲。这些关系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用那么团泥，塑个我，再塑个你，打碎了和在起，再重塑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然，这种王室间的联姻在如今已经不流行了，原因有四：

. 大部分欧洲国家现在都没有君主了。

二. 即使有，也是虚君，王室不掌权了，说话不管用了，还有什么必要和其他国家搞政治联姻

三. 社会进步了，恋爱自由，包办不合法。

四. 不符合优生学，近亲结婚，只能是黄鼠狼下崽代不如代。

我们知道，晋献公是假途灭虢和唇亡齿寒两个大片的导演和主演，在剧中他是大正派，而百里奚和虞国国君是反衬他光辉形象的反面角色。晋献公的买卖做大以后就更加收不住手了，于是乘胜追击，前后收拾了陕豫冀蒙境内的虢，虞，犬戎，翟柤宅乍等国，国势达到了鼎盛。

晋国创下四十几个涨停板的记录，线图呈条陡直的阳线。在笔者的印象中，好像只有擅长大变活驴的首富黄光裕和他哥哥起玩的金泰才能走出这样的线条。但是人间正道是沧桑，物极必反，衰运像魔瓶里弥漫出来的鬼魂，于无声处点点渗透到晋国的肌体里。献公浑然不觉，他在新的版图里又强行纳入了个叫骊的戎国，并抢走了骊国的公主大美人骊姬。所谓戎国就是茹毛饮血的少数民族部落。骊国虽然不开化，但人民却漂亮有风采，个个眼窝深陷，眸子湛蓝，鼻梁高耸，皮肤光洁白皙，男的如克拉克盖博，女的似妮可基德曼。但漂亮未必中用，骊国在晋国的铁蹄蹂躏下亡国了，骊国的头头也成了阶下囚。不过这位领导有傲骨，他们家历代被天下共主周天子封为男爵，属于世袭罔替。所以尚在任期内的骊爵爷就很不愿意以他贵族的身躯从狗洞里爬出来求条活命，而情愿被杀掉高贵的头颅来维护他家族的传统荣誉。他大骂晋献公，晋献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骊爵爷如愿以偿了。在舍生取义前，骊爵爷忿忿地念叨了些叫人听不懂的语言，诅咒晋国从此红颜祸水，牝鸡司晨，灾难不断，三世不得太平。晋国果然中了他的“咒怨”。

2. 倩女幽魂

如今的考古学家经常会在发掘古墓的过程中在墓道的墙壁或者棺椁上发现些怪怪的文字和符号，在礼器或食器上有时也刻有类似的铭文，如簋鬼，卣由，斝颊，盉和，鬲隔，觯至，爵，鼎，兕觥丝公等物件。有些铭文正常地记载了些政治事件和人物事迹，有些则读不懂，或许是某些神秘的预言和谶趁语。

献公在出兵前按例占卜，巫师兼大夫史苏曾以卦象不佳反对出征，但被驳回。史苏分别使用烧裂龟甲看纹理和将三十六根蓍是草进行复杂演算的方法，最后坦言：“胜而不吉。卦云：人的口中夹着根骨头，上下两排牙齿龃龉句鱼，牙齿磕碰。这就象征晋和骊两国犬齿交错，互相冲突。且卜象最忌出现和“口”有关的爻尧辞，所谓祸从口出，这暗示国家失德，民众离心，臣劝国君三思，暂缓出师。”献公说：“扯淡。寡人就是全民之口，我说什么就什么，别人都闭上鸟嘴。你也样。”说完骂骂咧咧开拔了，结果打了胜仗还抱得美人归，真是志得意满。于是大宴群臣，不限时段无限畅饮，却唯独罚了史苏吃只许畅饮不许吃东西，灌他个酩酊大醉，叫他以后少张乌鸦嘴。

但史苏心里并不买账，暗里和大夫郭偃，大夫里克扬言：“晋国男人灭了骊国，反过来，骊国的女人就灭我们晋国。”两人对他的反革命言论都很诧异，叫他噤声。可他继续激动地说：“当初夏朝的桀讨伐有施国，有施贡献美人喜妹，于是这个祸水就亡了夏朝；商纣王攻击有苏国，有苏进贡美人妲己，于是这个荡妇就灭了商朝；周幽王出师有褒国，有褒就奉献美人褒姒，结果这个妖女就咔嚓了周朝。如今好了，我们的灾星来了，历史看来要重演，晋国离死不远了。”

郭偃说：“你那套占卜阿拉晓得的，小辰光也学过。按规律来讲，卜到带“口”的爻辞即暗示将要度过日月星三辰之灾，或者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难，也就意味晋国在以后的几十几年中将有三五次非正常的君主更迭，政治大动荡，权力层多次易主。既然卜卦靠周易，易就是改变，说明切事情总是在改变中前进，变就变吧，没什么大不了，青山依旧在嘛。即便出了什么祸水妖孽搅局，但总归要失败，害人者终害己，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晋国还会迎来伟大复兴。今朝阿拉倷闲话掼了此里，不相信等了看好嘞。

事实都被郭偃言中，之后奚齐继位旋即被杀；夷吾继位又被秦国废掉，不久又复立；他的儿子圉于继承大统后，被杀；重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当上了春秋五霸之，前后正好动荡了五次，晋国触底反弹，迎来了振兴。

里克同志在边听着始终没有表态，沉默地像条鱼。但沉默的人未必无用，若干年后，晋国的拨乱反正全仰仗这条鱼。这有点类似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央办公厅主任兼中央警卫部队首脑汪东兴同志在粉碎“四人帮”中所起的作用。稍有不同的是汪副主席得以颐养天年，里克大夫却被他扶植起来的夷吾卸磨了。

3. 坏女孩

那个被掳掠到晋国的美人兼灾星就是骊男爵的公主骊姬，当时平民女子是没有姓名的，即使是贵族女子也只有姓而无名。因为她是骊国人，国姓骊，又成了晋献公的宠姬，所以国语.左传.史记都称她为骊姬，这是中国历史上个著名的画皮。从她不自觉地充当咒语执行人来说，她的确扰乱了晋国朝政，客观上她报了国仇家恨，让她亡父的谶语成真。

史书也恨恨地承认这位骊国的基德曼小姐真是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她毫无争议地独占花魁，成了领袖的专宠。年后她又为统帅生下了混血王子奚齐，老同志耄耋茂迭之年喜得贵子，全国惊讶，由此证明了那句话：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夫少妻，照样和谐。晋献公没拿过诺贝尔物理学奖，却能运用精湛的物理手段突破生理极限，最美不过夕阳红

再之后，老同志就不行了，靠意滛行事。而骊姬二十几岁如狼似虎，哪容罢手，随即跳槽，和个横行宫中的国君嬖臣名叫施的优伶通，施当时三十开外，是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男人，他还兼任献公老头的忘年断背。老头出差，他和骊姬即昼夜宣滛，秽闻达中外。而迫于骊姬的专宠和施的滛威，没人敢向老头揭发。怪不得孔老夫子对这种世道看不下去，只好哀叹句：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晋献公成天被个是长得很委婉的小人和个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荡妇包围，那肯定没法养了。自古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老头子全摊上了。

这俩人配合默契，感情丰富，秒钟前还笑得眼泪汪汪，秒钟后就可以哭得死去活来，眼泪点不作贱，要是放到民间，倒是能搭副珠联璧合的二人转架子。

晋献公作为个处心积虑的政治家兼阴谋家，能洞察千里之外，却看不见自己的睫毛。他这辈子只对骊姬真诚，只对骊姬百依百顺，要星星就不给月亮，要雪糕就不给棒冰，绝不含糊。这娘们就仗着宠信颐指气使起来，宫里许多小人，见她得势便竞相巴结，更弄得乌烟瘴气，朝野侧目。

老头子有三个儿子，长子申生，次子夷吾，三子重耳，而申生早年已被立为太子，是原配生的。骊姬虽然比他们都小，但名分上是继母，按照礼数，他们都管她叫夫人，戏子施在陪老头插科打诨之余窥测到他十分宝贝骊姬，且爱屋及乌，异常钟爱小儿子奚齐，于是心里就蠢蠢欲动，有了改朝换代的心思。于是他找了个月黑风高，老头出差的时候，窜进后宫，轻车熟路摸上骊姬的榻。榻上人早已守株得心焦，哪里还堪厮磨，兔子到，立刻入巷，酣畅淋漓之后，施从她胴体上软绵绵地滑下来，开始娓娓道来他的大计方针。真所谓物以类聚，拍即合。

老头回来后，骊姬就跟他说：如今申生威重有德望，每当国君出巡，朝廷官员都会络绎不绝地跑去向申生请安献媚，弄得晋国人民只知有申生而不知有国君。献公听了心里就很不爽，后来施也不断在他跟前给申生上眼药。枕头左右都有人吹风，可谓三人成虎，太子渐失上意。于是老政治家赏申生羽裳领，玉玦方，申生无功而受禄，大惑不解。

申生糊涂，可里克，史苏，郭偃他们不糊涂，玦乃“绝”也，绝情之意。四百年后的鸿门宴上，范增也数次以自己的配饰玉玦暗示项羽，杀掉沛公，以绝后患。可项王妇人之仁，假装看不见，惹得“亚父”事后顿足怒斥：竖子不足与谋。

不久，晋献公的生日到了。臣子们照例向国君献祭肉，祝他吉祥。按照中国传统，食用供过的食物会带来运气。比如清明节扫墓，人们会把敬过祖先的果品分给孩子们，以期祖先给后辈带来福祉。太子申生献的祭肉按礼摆放在正堂前面，施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了。他是宠臣，出入宫禁无人阻挡，把正堂外执事的太监打发开去，便闪进正堂，来到盛放太子所呈祭肉的器物边，观察四下已无人，便把掖在袖筒里的竹管掏出来，拔了塞子，移开铜盖，往铜鬲里地撒了圈药末，再小心翼翼盖上，哼着国歌人说晋国好地方，从容地踱了出去。

献公回宫，骊姬即上前宽衣伺候，拣老头爱听的话说，老头情绪很高，即叫传膳，戏子施适时地回禀太子弟兄们都进献了祭肉。老头兴致大好，就叫上。众人于是忙碌，边布置果品菜蔬，边烫酒，边掌灯，厨子将肉规整了大盘。老头饮了两盅，欲伸箸取肉，此时骊姬脸色突变，叫嚷着肉色异样。施也凑上来端详，随即惊诧道：“可能有诈，国君切勿食用。”老头作为的成熟政治家，具备所有同行共有的品质被迫害妄想症，该类精神疾病来源于对贯害人而担心可能招致仇家报复而常年积累的过度紧张。所以他当即警觉起来，命牵犬来食，犬立毙。老头脸都扭曲了，残忍本性大现，再逼身边小臣尝试，小臣哭着吃下，翻滚几下，七窍流血蹬了腿。老头暴怒，看来亲生儿子要弑君篡权了。

此时晋献公的三个儿子都在外地镇守，申生在绛城，重耳在蒲城，夷吾在屈城。老头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亲信太监披，派他赴绛城赐申生死。这个叫披的公公极其负责，星夜而去。长了翅膀的消息比马跑得快，申生第时间知道噩耗，纳闷之余，极度悲伤。这是个君子加傻子似的人物，不能说他受封建思想毒害深，因为封建理论的主体思想是儒家思想，而孔子要比申生晚出生个半世纪，孔子在世时也从根本上反对没有原则的“愚忠”和“愚孝”，所以这不关孔圣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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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

孔子和学生曾参曾经交换过对于“孝”的看法，很有趣。曾参认为如果父亲冤枉儿子，要教训儿子，儿子就应该站在原地不申辩，让父亲打顿出气，这才叫孝。孔子大不以为然。他认为儿子不申辩却让父亲打，万被打伤，不是让父亲背上了不辨是非，虎毒食子的恶名吗那以后父亲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呢因此孔子的观点很鲜明，当父亲找麻烦的时候，要是儿子说不清，就跑了之，等老头子冷静后再解释。这样既保住父亲的名声，也保住了儿子的性命。

申生于是和他的幕僚们紧急商议，众人劝他跑。他的师傅杜原款却撬反边，他说：“我这个老师不才，贯小心谨慎，总觉得人都是善良的，因此没有早点嘱咐你放弃太子位去避祸，这是我的失职。现在勺烩了，不过人死了也没什么，留下孝顺的好名声被后世同情不也很好嘛” 姓杜的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刻的教训。笔者痛心疾首地呼吁：选择老师真的很重要，定要擦亮眼睛，选错了不但糟钱，还送命。

正直的学生和正直的老师自然是从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当场表态：“谢谢老师的教诲，人活着要重视名节。如果我跑了，天下人都会指责我父亲，父亲就会陷于不义而受耻笑。我流亡到其他国家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也会受到耻笑。唉 与其双双受辱，还不如我个受辱。”

他接着说：“人活着还要讲孝道，爸爸晚年的幸福全靠骊姬，没有她伺候，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不忍心向他抖露真相，叫他伤心。我听说：仁义的人不怨恨君父，勇敢的人不怕失去生命。死何足惜，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所以力排众议，对师徒双双挂在宗庙里，这倒省了大宦官披的事情了。用鲁迅先生的两句话赠给申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申生的噩耗也很快传到夷吾，重耳那里。真是晴天霹雳，飞来横祸啊，他俩的老爸和小娘正面色狰狞，霍霍磨刀，眼看大难临头了，学大哥做个孝子，等着父亲的杀人刀吗他俩可不痴不呆，不会傻到代客加工，跟着他们的愚兄前赴后继。相反，他们要抗争，要以实际行动向恶势力宣战。他们的宣战纲领就四个字：风紧扯乎。“再见吧，敬爱的主公，亲爱的爸爸，儿子要陷你于不义了，让天下人都耻笑我们家吧，笑就笑吧，又能怎么样我也不少两肉。活着才是硬道理。”哥俩不约而同地想到这里，就开始各自收拾细软，干粮，带上几十个心腹，驾车踩油门从后门绝尘而去。而此时追杀他们的队伍已兵分两路飞马进了他们的前门，只差前后脚。

原来，申生死后第三天，利用向祭肉下毒企图谋害英明领袖的特大反革命案被侦破了，晋国检察机关掌握了确凿证据，表明除申生作为主犯已伏法外，尚有两名从犯：夷吾和重耳也参与该阴谋，可谓罪行凿凿，铁证如山。献公听了专案组的汇报后当场厥过去。他忘了戒急用忍，冷静思考的祖训，在盛怒之下再次命令宦官披连夜赶往两城抓捕逆子，归案后也毋庸审讯定谳燕，着即就地正法呈报。所以说夷吾，重耳当时已命悬线，如果稍迟疑，晋国历史就此改写，春秋的历史也换了面孔了。

他们哥俩直是实用主义和功利主意的信徒，始终坚定不移地认为活着才是硬道理，而让你翘了辫子后奉送国葬，让你倍极哀荣，再让后代人同情你，赞美你，这都纯属欺负脑残人士的春晚小品。在他俩看来，死后被缅怀，不如生前多享受，申生大哥舍生取义顶个屁用。 于是夷吾跑到秦国，重耳跑到狄国。

5.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六年之后，他们哥俩的父亲，晋国的国君，秦穆公的丈人，明里把火，暗里把刀的晋献公挂了。也许年代久远，现在的读者们不太了解他，在春秋史上，这位老爷爷可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翻开春秋，史记或是笔者小时候酷爱的连环画东周列国传，都能找到他的身影。没有他，晋国的历史就不完整，春秋史就显得乏味，就像没有贝多芬，这世界的声音将是多么单调和晦涩；没有他，就没有他的儿子，那位大名鼎鼎的，跻身春秋五霸的晋文公重耳。

晋献公，这位老革命家经历复杂，性格多变。既雄才大略，又刚愎自用；既杀伐果决，英明睿智，又耽于美色，惑于妇人。假途灭虢，做大蛋糕的是他，听信骊姬谗言，冤杀太子申生，改立他和骊姬的小儿子奚齐为接班人的是他；为巩固秦晋之好，把女儿穆姬嫁给秦穆公的是他，亲自下诏追杀老二夷武，老三重耳，泯灭父子人伦的也是他。

这个拥有个古里古怪的艺术人生， 集忠善恶聪明糊涂于身的异类，如今死翘翘了。

他的棺椁暂厝正殿，群臣向遗体告别，他的未亡人骊姬和小儿子奚齐皆墨絰叠答礼，这个恶妇如愿以偿了，晋国将从此步入子幼母壮，牝鸡司晨的新时代。

她正得意地盘算着，猛地哀声顿止，顾命大臣之的大夫里克居然仗剑上殿，杀气腾腾地，身后还簇拥着上百甲士，也不理睬众人，径直来到献公排位前，眼睛挑，气冲丹田声吼：“倷伊拉做忒”甲士们凶神恶煞样，蜂拥而上拿着绳索就往母子俩脖颈上套，众目睽睽之下,在老国王棺前就把孤儿寡母给勒死了。

这个娘们蛇蝎心肠，没有群众基础，名声又坏，自然没人同情，只可怜孩子奚齐也跟着死于非命。顾命大臣点没给老头子留面子，前天晚上，老头子吐出最后口气时候，里克同志还指天泣血发誓，誓死保卫幼主。昨天里克反复调查b老头确实死挺了，而不是故意搞什么愚人节恶作剧，更不会会突然坐起来，伸出二指，拖个长音说：耶...，于是里克先生放心地来了个川剧变脸，中间的过渡都省了。原来夷吾在秦国时给里克大夫写过封密信，信中许诺如果里克能帮助其谋得大位，将赠送半国土作为酬金。里克于是义无反顾地上了贼船。

可见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买价太低；女人也无所谓贞洁，贞洁是因为所受的诱惑太少。

国君尸骨未寒,大夫就搞宫廷政变,这就是春秋特色。晋国的风气更是贯崇尚诈，鄙视诚信，大到内政外交，小到家庭朋友，没有永远的君臣父子，只有永远的利益，该出卖时就出卖。

老的小的几天之内就都没了，追悼会可以连起来开，倒是省了国帑躺。但国不可日无主，所以大臣们就要迎立逃难在外的老二或老三。究竟花落谁家，就要看谁能捷足先登，抢先回国了。

前六百八十三年，齐国的公子姜小白和他的哥哥姜小纠各自从国外飞奔回国抢位，在祖国的高速公路上会车，当时兄弟间的问候形式是实弹射击。纠的师傅管仲拉满弓，待小白渐入射程，便远远“嗖”去，正中他的衣带钩，小白乖巧，知道兄弟邂逅就是诀别，顺势咬破舌头，吐点血倒在车上学装死的甲虫。待管仲觉得后患已除，高高兴兴，慢慢腾腾地走远后，这个死虫便复活了。他飞似地爬起来，抄小路绝尘而去，终于早了两天赶到临淄，抢班夺权成功。权柄到手，小白马上礼尚往来，问他哥哥借人头，还把管仲放到囚车里带回来。就差两天，短短四十八个小时，两个人的命运就截然逆转，天上地下。

姜小白就是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

权柄是神灯里的巨人，灯操在谁手里他就为谁服务，而不在乎拿灯的是善良的阿拉丁，还是恶魔**师贾方。

6. 回家

这个时候老二夷吾栖身于咸阳，作为穆公的二舅子，每天享受着外戚的待遇。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喜从天降，晋国的使者突然风尘仆仆地来接他回家，那些给夷吾心里留下过阴影的人们父亲，后母，幼弟都赶着去投胎了。他的启蒙老师阴饴甥首先见了使者，问明情形后立刻拍老二的门。当时老二正在进行繁衍的工作，在如火如荼中被打搅，顿时气不打处来，骂句“老不死挨千刀的。”懒懒下榻，提了裤衩去拉门闩。古代人口稀少，诗经中有篇螽斯羽就是大力讴歌饮食男女要多多生产，要以螽斯为榜样，即像蝗虫那样铺天盖地地搞生殖工作。因此当时的贵族平民都身体力行努力学习蚂蚱。

夷吾被突然打断而发怒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因为突遭惊吓会导致不育。宋史记载康王赵构就是和秦桧联手害死岳飞的那个宋高宗在金陵偷安时半夜与嫔妃交媾，有公公闯入禀报：完颜宗弼金兀术大兵过长江直逼金陵而来，石破天惊，赵构当场不举，瘫痪在床那时床已经发明了，众人帮忙穿衣上马，连夜弃南京奔镇江，走扬州，迁临安，被金兵撵着屁股走。到了临安后才发现从此阳痿了，直到八十二岁老死，也没有生育过。他的继承人宋孝宗是他的侄子，过继给他当儿子。

阴饴甥也不说道歉，站在门槛外，三言两语把形势跟夷吾说清，并面授机宜，叫他争分夺秒找秦王帮他回国夺权。老二听了兴奋死了，这天终于来到了，朝老头拱到地，说声：“事成必报大恩。”说完关门放闩。随即在房中来回踱步，混身发热，心都要跳出胸腔了，边感叹造化弄人，边把蜡烛咬断，还将被子和美女都掀到榻下，春秋时期还没有四条腿的床，只有类似日本人睡觉的榻榻米随手抓了件连衣裙，冲进马厩牵出匹，跃而上，居然忘了拿鞭子，于是起掌狠拍马屁，连夜闯他妹夫，妹妹的寝宫。

当时的秦王还不像二百年年后的秦始皇那样时时怕人刺杀而搞得宫禁森严，侍卫林立；也不讲究什么三纲五常和文明礼貌，很多事情比较开放，没有为尊者讳的概念。所以当值的庞太监的袖子里被塞上锭金子后，便扯开公鸭嗓子在外通报了声，等了分钟就示意他自个进去。里头人家正在榻榻米上忙着造小人，被庞老阉货不识相地吵起来，脸色都不好看，秦王也恶毒地骂了句：死不了挨万刀的孬孙。

夷吾真诚地表示了歉意并扼要地介绍了新局势，央告妹夫派军队护送他回国登基，以壮其行色。妹妹很了解这位同父异母二哥哥的品性，便赖在榻上把被子蒙着脸，装迷糊不帮腔。夷吾有点生气，埋怨妹妹关键时候不肯敲边，暗骂：你丫的小时候，我还和你起用火烧过蚂蚁洞呢。妹夫打着哈欠，趿了拖鞋，假装惺忪，爬起来和他对面跪了。南北朝前中国没有凳子椅子马扎，坐着唠嗑就得跪在席子上，把屁股压在两个脚跟上，且要挺直后，比站着说话还累。秦穆公开腔：“君子有成人之美，公子要继大统，寡人和令妹自然拥护，不过，最近国家有很多重大工程要上马，正项开销还入不敷出呢，军队岂可随便出去。” 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二舅子夷吾可是个乖巧的人精，除了缺德，什么都不缺。听言下之意，果然在意料之中，知道对方盘子开过来了，肯开价就好。天下的事情，能用钱解决的就不叫个事。

直到民国，人们在牲口市上买卖骟驴，双方侃价都不开口，都先翻下右袖管，让袖口相连，然后在袖管里用手比划着讨价还价，其中门道只有这两人清楚，直到尘埃落定，也没有第三者知道他们的成交价。

夷吾下意识地要放下袖子，可马上发觉到他妹夫只套了丝裤头。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此刻如果表现出犹犹豫豫小里小气的样子，事情就黄了，对方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把他打发了，况且他妹妹又不向着自个，全要靠他自己努力争取。要命的是他现在文不名，寄人篱下，饭票还是别人赊的，只有仰仗妹夫成全了，妹夫家大业大，家当可远不止他身上的裤头，虽然他现在只套着它。

所以夷吾在颠来的路上就构思好了，人家的任何要求他都满口答应。他定要开出诱人的巨额支票或承兑汇票。不管什么票，本质都是期货买卖，远期的，将来给妹夫吃的是空心汤团还是实心汤团，就看自己的心情了，此时彼时。

他扑向镌刻在整面墙上的堪舆图，就是地图。原来历代秦国君主睡觉前都不忘记凝视下卧室里的蓝图，梦里的版图会越变越大，以此励志。夷吾在地图上作业，真诚地表示要贡献黄河以西，华山以南，虢略以东，位于秦晋交界的五座城作为秦国扶持自己登基的酬佣。这份礼重的可以压死人，穆公呼吸明显有点急促，夷吾觉察到鱼上钩了，嘿嘿暗笑：陕西人哪里比得上山西人精明。秦穆公点头了。

夷吾赶紧向他妹夫稽首：“事成后我定大大的谢。贤妹啊，哥哥走了先，你们继续造吧。”跨出门槛时，激动的腿都有些颤抖，哼着秦腔踱步远去了。他的妹妹，秦穆公的妻子穆姬钻出被子，数落他爱人：“何苦信他。三岁看到老，小时候他就爱烧蚂蚁洞，残忍的个也不留。还经常问弟弟妹妹们借钱，也从来不还。万这次他又赖账，你肯定不干，接着就要打仗，个婆家，个娘家，我站哪边呢老爹死了，家里乱成那个样，我也不能回家祭奠，命苦啊。”

穆公安慰她：“何必看死人家嘛，既要允许人家犯错，也要允许人家改正错误，他还是你二哥哥呢。”老婆没话好说，叹口气睡了，老公暗笑：妇人之见。

几天后，秦军浩浩荡荡，整齐划地呼着“大风，大风”簇拥着秦王的二舅子上路了。

7. 迟来的春天1

花开两朵，各表枝，趁夷吾还在路上，我们回过头来再说下秦国。在本书开头，我们说到虞国的百里奚被罚作晋国公主穆姬的陪嫁奴隶时，在半路上爆发了刘飞人的威力，口气跑了。后来他跑到楚国的宛渊地，力气用完了，再也跑不动了，很快被警惕性极高的楚国人民当成细作给逮捕了，送交楚成王发落。

秦穆公在新婚之夜听新娘穆姬公主说百里奚有大才，就很想用重金赎买他，但出高价买个贱奴显然违背市场规律，这属于价值与价格严重背离，会被楚国疑心而扣留不给。于是秦穆公派了个舌辨之士访问楚国，这位辩士在不经意间对楚成王说：“我家的陪嫁奴隶百里奚逃到这里，我们大王很生气，请允许我用五张黑色公羊皮赎回他，将他押回去惩办。”楚成王没有察觉丝毫猫腻，笑之后便下令释放了他。百里老头路风尘仆仆来到秦国，秦穆公亲自为他打开镣铐，还请他吃了顿国宴，席间就跟他谈论起国家大事。

以下的谈话的原始记录由秦国史官用小篆体刻录于甲骨上，并保存于中国第历史档案馆的文献资料中。这是秦穆公五年，前六百五十五年发生的事，建议读者定要仔细阅读，这段对话包含的信息量很大。

百里奚抹油嘴，打了个嗝，说：“今天总算吃了顿饱饭，菜都不错，就那羯羊烤的火候过了，发干，盐也放多了。”

穆公抱歉地说：“俄们这里不产盐，只好高价去别国买。平时老百姓都舍不得吃，只有贵客来了才放点，以示尊重。还以为放的越多越好。”

百里奚说：“不吃盐人就乏力，可多吃盐危害同样大，会加重肾脏负担，容易得高血压，引起心脑血管疾病，所以建议少吃盐。反正这里缺盐，姑且号召全国人民吃淡点。”

穆公说：“如今也末有其他法子勒，就按你老说的，明天传达精神，动员广大秦国社员们少吃盐多喝水。”

百里奚说：“发明个口号吧。就叫：多喝凉白开身体犇棒，吃麽麽香。”

穆公说：“倒是简单，容易上口。俄再让李公公到各村各镇去教大家读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