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他长得白白胖胖，就让他宣传是自己不吃盐，光喝水的结果。”

聊着聊着，百里奚转了个话题，问：“目前贸易好做吗”

穆公说：“难光说盐吧，齐国靠海，煮海为盐，成本为零。他们拿零成本的东西跟俄们做生意，还搞市场垄断，价格歧视，几十年来卖价翻了百倍，还只收现金。从俄爷爷那时起，贸易就直逆差。”

百里奚说：“他们不肯和秦国做交换贸易吗”

穆公说：“欺负人哪凉皮肉夹馍牛羊肉泡馍荞面饸饹麦饭甑糕锅盔都是俄们这里特产，齐国人愣是不要不换。”

百里奚说：“经济不发展，综合国力就上不去。落后受欺负。”

穆公说：“敢情。俄们秦国位置偏，跟别国做生意交通不方便，又缺乏技术人才，所以日常生活用品都缺乏。”

百里奚说：“俺以后自称不叫俺了，也叫“俄”吧，显得亲近。现在就请大王允许俄说道说道俄那尘封半个多世纪的历史。”

穆公说：“那敢情好，俄求之不得，伙计。”

百里奚说：“俄七十了，苦啊。说起来眼泪哗哗的。”

穆公递给他方绢帕说： “擦擦吧。俄四十二了。”

百里奚说：“俄生在虞国今山西平陆，从小爹娘死得早，吃百家饭长大，自学成才。什么苦都受了，颠沛流离，经历坎坷。四十岁才结婚，刚生了儿子起名叫孟明视，就又打仗了，俄和他们娘俩失散了。” 小说上传分享

7. 迟来的春天2

穆公说：“俄让人去找。如果见到，就让他们回家。”

百里奚说：“三十年，别提了，也许都不在人世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大王。俄几十年来游历了齐，周，楚，虞，虢，巴，蜀，把那里的饭都吃遍了，那里的民俗风情地理形势山川险阻也知之甚悉，这里的情况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俄有办法让秦国强大起来，俄们不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了，俄们自己产盐。”

穆公激动地说：“你说了三次“俄们”，证明你已经是俄们秦国人了。你要让秦国强大，俄真感谢你八辈祖宗。可是俄们哪里有盐”

百里奚说：“秦国西南的巴蜀八戎之地有大规模的石盐矿床，俄在那里开过小盐窑，盐窑有过塌方和不明气体爆炸，死过几个采盐工，俄赔钱了，但是也积累了经验。石盐层在地表浅层，可以挖竖井达到那里，再用地下开矿的方法开采，盐够吃几十辈子的。要是能在那里开采，不消几年，秦国立马从盐的进口大国转变成出口大国，贸易由逆差变顺差，国库的钱马上会堆起来，您可以躺在钱上睡觉。”

穆公说：“俄都等不及了。”

百里奚说：“巴地现在没有统的政权，巴人都过着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他们不识字，也不懂开矿，他们的头领就是些大大小小的酋长，吃人的生番。”

百里奚接着说：“俄们不断派使者到那里，并带去俄们的凉皮肉夹馍牛羊肉泡馍，还有锅盔。这些东西齐国不待见，生番肯定喜欢，他们没见过世面。俄们送他们礼物，跟他们交朋友，他们自然会同意俄们在那里开矿。还不光是盐矿，那里的土地肥沃得很，几千里绵延不断，水稻，茄子，辣椒，种什么长什么。有了盐，有了粮食就可以换成钱，用钱开办学校，用钱大搞公共基础建设，用钱建设新时代的秦国国防军。老百姓吃饱了就可以教育他们读书咯，或者鼓励他们参军咯，秦人天性好战，有饭吃就更能打胜仗。秦国能开疆扩土，俄们就兴旺了。”

穆公垂涎着说：“俄要俄要，这切俄做梦都要。可俄不会讲外国话，咋办”

百里奚得意地说：“俄在巴地徒步游的时候还认识不少番人，学会讲番语，比如： 他们纯朴善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容易打交道。俄要在咸阳开个番语馆，首期招百个男娃教他们讲番话，百天速成，大王做榜样，也来参加。要把番语馆建设成为秦国第个大学。任重道远啊。”

穆公说：“俄是定要来的，俄还要兼名誉学正校长。”

百里奚说：“百天后，大王股脑地派他们带足礼物进巴蜀，鼓励他们在那里娶巴地女娃，还可以把那里的女娃和生的孩子都带回来，国家给安置和奖励。这个投资大王是定要的，千万不要舍不得。”

穆公眼睛发亮说：“俄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顺便问句，巴女漂亮吗”

百里奚说：“那里是大盆地，气候潮湿多雨，天然的桑拿，女子皮肤又白又细，还多情哩。”

穆公说：“帮俄也踅摸个吧。”

百里奚说：“要多少有多少。这个不急，办正事先。对西戎要讲和平改变，不要动刀动枪。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穆公说：“不好意思，刚才俄跑题了。对，俄要重新修订国策，把兼并西戎巴蜀当成头等大事来抓，搞个秦国大三线计划，深挖洞，采石盐；开阡陌，广积粮；娶女娃，不称霸。秦国革命要没有你伙计，俄还在黑夜里摸索呢，现在就要你老担重任勒。” 小说上传分享

7. 迟来的春天3

百里奚说：“俄是亡国之臣。虞国让晋国黑了，俄作为虞国的大夫，应该上吊尽臣子之忠，却没这样做，罪孽够深重的了，不堪再被大王启用。俄现在能做个番语老师就已经蒙大王天高地厚的深恩了。”

穆公说：“扯淡。不能大材小用。再继续跟俄说说虞国往事。”

百里奚说：“虞国国君是个傻冒，俄的同事宫之奇大夫以唇亡齿寒的道理劝谏过他，可他又贪有傻晋公那老家伙晋献公，就是你的新丈人，俄还不了解他，他表面上和你吹什么秦晋之好，暗地里不知道会给你使了多少绊子。”

穆公说：“这个俄晓得的。这次他突然把女儿嫁给俄，成了俄的丈人，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谁敢肯定这女儿不是来潜伏呢俄得防着，看看再说。”

百里奚说：“这个老家伙把晋国的宝玉垂棘之璧与名马屈产之乘”来钓虞国傻子，要借道灭虢，当时俄听说就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在玩花样，虞虢互为唇齿，联合起来对付他，他晋国就没办法，所以他想着法要击破。虞国那个蠢人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居然同意借道给他去打虢国。”

百里奚叹了口气，继续说：“俄深知虞君昏庸无能，很难纳谏，说多了，俄脖子上的六斤四两就被他搬了，只好缄默不语。结果晋灭了虢，返回时就顺手灭了俄们虞国，虞君当时还召集满朝文武摆仪仗队去边境欢迎晋君和他的子弟兵，让宫女去献花，俄也被逼去，他说个也不能少，以示荣重。最后倒是个不少的被晋国人包饺子了。那晋国的老家伙在联欢会上发言：我们晋国和虞国是衣带水的兄弟之邦，和睦相处，像家人样，既然是家人，何分彼此呢，两好并好，两家并家，岂不更好虞君听到这里笑容就凝滞了，老家伙说到这里就慈祥地笑了，在场的所有晋国人就笑得狰狞起来，俄早料到这刻了，所以当时淡定得很。顷刻间刀光剑影，俄们全被捆住了。老家伙对虞君说：我那两样宝贝也被你赏玩了，该还我了。口气像流氓。”

穆公也叹了口气：“未投明主才有此祸。万幸伙计，你选择了俄，俄选择了你，那是老天安排的，以后国政交给你，你先来个大夫干干。按惯例，还应该在大夫前加个什么冠词，称呼起来就顺耳，让人好记。”

百里奚说：“士为知己者死。国君看重俄，俄就干，俄也闲了七十年了，是疖子总要出头吧。老朽是国君拿五张公羊皮换来的，就叫俄五羖谷大夫吧。羖就是公羊的意思。呢，好记，人家听俄的称号就大体了解了我的简历，二呢，时时提醒自己这些年走过曲折的路，鞭策自己努力工作，誓死报效秦国。”

穆公很感动：“真是俄的长辈和老师。”

从此，穆公把国政全部交给百里老头，开始了秦国振兴之路。

8. 我是棵秋天的树

百里奚巡视街市从来没有前呼后拥的护卫，奴仆，只有个老家丁走在他身旁。他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不摆上卿的架子，老百姓都亲热和他打招呼，叫他：五羊皮大夫。

百里老头在咸阳推行自由经济，搞自由市场。经常在集市里头溜达，隔着摊位和摊主们唠嗑。卖炒货的“顾记”老板顾不达每次远远看见老头在和人们挨个攀谈，就抄了满满勺瓜子耐心地等着。等老头到他跟前时，他就殷勤地奉上瓜子，老头就边嗑瓜子边和他聊。顾小贩就开始诉苦，原来他靠长途贩运从晋国曲沃进炒货，三个月进次，西瓜子，南瓜子，山核桃，榛子，松子，板栗，蚕豆，花生，银杏，蜜饯满满当当十几大车，马拉驴驮，风餐露宿，来回上千里忒辛苦。除了进货，仓储，装卸，运输，伙计的薪水，加班费，误餐费等正项大宗费用，还有工伤事故等不可预料的额外费用都会提高成本。已是本小利薄，却还要应付到处林立的关卡收税，关税，消费税，增值税，名目繁多，弄不好就亏了。老头听了皱皱眉，回头关照老家丁把这事跟左庶长通报下，就吐了瓜子壳径直离开了。

第二天，左庶长来到百里奚府里，两人举反三，以顾小贩反映的情况为契机，搞了次大改革，老头口述，左庶长执笔，共同起草了关于搞活市场经济，加大改革力度，减轻私营业主负担，降低不合理收费的通知，计八条十二款，裁撤了部分作用不大，却消耗大量财政经费的衙门，改变了政出多门的不利因素，统了行政收费，税收征稽，公路管理，运输管理，路政执法，以及邮政，驿站等原来互不相属，各自为政的行政部门，从而大大节省了办公和执法经费，为建立个高效有序廉洁的全新秦国政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顾小贩从此没了后顾之忧，再不会出现那些戴着各种大帽和胳膊上围着红箍的公务人员来要他缴纳各种不清道不明的收费了。他的利润大幅度升高，整个市场也都火爆起来，千千万万的顾小贩都受益了，整个咸阳地区的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以点带面，咸阳模式立刻辐射到全国，连巴中的生番都搞了小商品条街。秦国的“自由经济联合体”在百里奚的大力推动下，生龙活虎，初具规模。

顾小贩在新年伊始被选为大秦帝国新政策下首批致富的作坊主，带上大红花到延安，渭南，岐山，扶风等关中地区作演讲，传授经验。顾和另个模范企业家，靠屠宰发家的，被誉为“镇关西”的屠夫励敏共同登上了主席台。顾动情地说：“没有百里奚，没有他推行的好政策，就没有俄顾不达。这么多年，为了糊口俄只好单身，现在有积蓄了，俄可以娶关中女子为妻了，也可以成家了。以后有了儿子，让他或是参军打仗，或是耕地务农上缴公粮，两条道路，都要为秦国做贡献。”

台下顿时响起潮水般的掌声。政府当场授予顾爵位，并给与其“贩夫走卒”的光荣称号。以表彰他任劳任怨，老黄牛的精神。

三年后，秦国大治，盐也有了，粮食也吃不完了，顾小贩也变成了顾，他拥有了连锁炒货行，分支在中原地区达几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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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大海

天，穆公和百里奚品茗，茶叶和茶具连烹茶的两名越女都是闽越瘴疠区的楚国的将军子上进贡给楚成王的，茶叫鼓浪茶，直到了后世茶圣陆羽的时代，才给它取了个正名：铁观音。当时中国的广大地区没有饮茶的习惯，所以楚王不识茶，也不欣赏，喝着苦涩，很不受用。正巧此时秦国送来了他们的特产，楚成王喝着泡馍，嚼着锅盔感到可口，很高兴。礼尚往来，他就把茶叶茶具连同越女都转赠给穆公和百里奚。百里奚就是这位楚成王当年贪了秦国五张羊皮后换回去的。后来他知道卖贱了，有点后悔，他觉得当时应该开价五十张羊皮的，这次他又把好东西换了贱东西。所以说：长官有权力，但不定有能力。

两名越女个在煮茶，个在摆设茶具。武藤红舀了匙新茶置于陶制盖碗，会儿饭岛亨用青铜镂花水壶往盖碗里注上沸水，武便盖上盖浸润。须臾，起纤纤玉手，食指和中指压盖，拇指和无名指固定碗沿，小指上翘，举盖碗往君臣面前的两个盅里分别斟上第道茶，穆公伸手勾茶托上的小盅，武藤红眼明手快地把盅推倒了，饭岛亨也将盖碗里的残汤泼了。穆公百里诧异。武藤红展媚笑，吐莺声，娓娓道来：“这叫烫杯洗茶，再好的茶在品前都要先用沸水洗去粘染得尘灰，让叶片充分舒展，同时也将杯子烫到定温度，此后注入第二道茶汤才会温润柔和，沁人心脾。”饭岛还娇滴滴地说：“水才有讲究呢。泉水最好，江水次之，井水最次。煮沸次的水才是好水，反复煮沸就成了老水，不堪泡茶只堪泡老菜皮咯。”说完咯咯笑，眼眉挑，朝百里掷了个秋天的菠菜。百里收到，假装嗔怒道：“你是指老朽咯。”饭扭着腰枝，撒起娇来：“老大人可是宝刀不老的呀。”百里转嗔为乐，额头上的褶皱像第瀑的茶叶那样充分舒展开来。穆公听得心旌荡漾，暗探右臂，不抄茶盅抄小腰。

饭小姐于是斟上了第二道，君相饮了都赞不绝口。百里奚抚掌笑道：小娱乐含大学问。

茶毕，越女退出，君臣切入正论。

穆公说：“三年来国家大治，社稷全赖老丈。”

百里说：“老朽不算什么，吾家大哥于万乘大国中，革故鼎新，成宏图霸业，如探囊取物。”

穆公惊诧的说：“奇哉。天下有百里奚，已是老天施大惠于秦和寡人，岂敢再生妄念。”随着秦国的强大，穆公的地位也上升了，穆公不用过于低调了，所以不再自称俄，而改称“寡人”。百里也谦虚地称呼自己“老朽”。

百里说：“他是老朽的结拜兄弟，就像以前和俄们做盐生意的齐国的管仲和鲍叔。”

穆公说：“寡人不喜欢那个仲父，前几年的盐价就是他暗中囤积居奇，撺掇齐国不法盐商蓄意炒到了天价，齐国是靠剥削广大秦国人民的血汗钱才发达的。亏得俄们复数称谓只能用俄们，而不能用寡人们有了巴中的石盐矿，腰杆才硬了。亏得秦国人不用住在齐国，不然房价飚起来谁受得了，不知道要有多少地块“标王”诞生，他个临淄的房价就可以抵上秦国的全部房价了。“

百里说：“敢情。临淄的三临板块就是典型，五年前在那里能买两大间青砖瓦房的钱现在只好买个鸡窝了。老朽的那个兄长本来住在三临，如今他就趁房价最高的时候抛了，然后举家搬迁到洛邑去了，他打算在那里购个庄园安度晚年。”

穆公说：“周王室衰微，无用武之地，何苦去那里。旦刀兵骤起，无有完卵，庄园化成片瓦砾，连三林都不如。”

百里说：“老朽也是此意。已经写信叫他来俄这里。”

穆公说：“忘了问了，他尊姓大名”

百里说：蹇拣叔。

穆公说：“说老实话，寡人没有听说过。也许他的贤能还不为世人了解吧。”

百里奚便开始介绍了蹇叔和自己的交往。当年他外出远足受困于齐，做了叫花子，好心的蹇叔碰到他，询问了几句便热情地收留了他，让百里奚在他家里白吃白住。不久齐王姜无知招聘贤人，百里奚想去应聘，蹇叔叫他别去陪葬，姜无知那个马面不是什么明主，得位又不正，迟早要挂的。于是百里奚就不去了，但他将信将疑，和蹇叔赌十枚刀币，结果输给了他，因为姜无知很快被杀了。

百里奚后来跑又到周地，见到周王姬子颓喜欢牛，百里奚就以养肥牛投其所好。果然周王要用他做牛官，负责给他涮牛眼肉，蹇叔写信劝他千万别去吃药，姬子颓那个牛头胡作非为，迟早要挂。于是百里奚又没去，但他还是将信将疑，和蹇叔赌了二十枚铜板，结果又输给了他，因为姬子颓也很快被杀了。

蹇叔救了百里奚两次，但老百里在庆幸的同时又思忖老蹇可能是个乌鸦嘴，说谁坏谁倒霉。所以这次，他打算到虞君手下去做事，老蹇又出来阻止他，但百里奚暗暗下决心这次死活不听了。因为百里奚的确已经穷疯了，虞国给他的那份俸禄和爵位是个大诱惑，他也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倒霉的事总不能老让他个人碰上吧于是就在虞国留下来了，想不到很快就当了俘虏还被罚为奴隶。从这三件事，百里奚深知老蹇的贤能，佩服之极。

穆公听到这里就说：“啥都甭说了，马上请老先生出山，什么条件都答应。”

于是老百里就赶去洛邑，备了很重的见面礼：双白璧，对玉斗和辆饰有文采的四马之车，又额外奉送咸阳近郊的个大庄园，百顷良田和百个奴婢。穆公设九宾之礼，隆重接待了蹇叔，任命他为上大夫，和老百里共同执掌朝政。老蹇和老百里两棵老树又迎来了他们的第二春。他们珠联璧合，谋无不当，举必有功。老蹇的家眷很多，他的两个儿子白乙丙，西乞术也被重用，后来都成为秦穆公称霸时期有勇有谋的著名将领。

以上君臣对话记录在安阳出土的甲骨文上，收藏大家国学大师王国维，罗振玉在本世纪初对39000片出土龟甲做了大量翔实细致的研究并共同艰辛翻译了其中的小部分。现甲骨真品分别由上海十六浦县志档案馆，三林先民博物馆和闽南大学王二丫经济研究院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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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剪梅

夷吾回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秦晋，百里奚和蹇叔当时还在秦国各地视察秋收工作和解决三农问题，听到这个消息就匆匆回来了，这时夷吾行已经跨进了晋国国境线。

穆公和老哥俩在咸阳宫里围坐，底下人端上三大碗热腾腾的羊汤，叠硬馍，盘炖烂的羯羊羔。

老百里吹开汤面上冒的热气，说：“国君帮夷吾回国，不应该操之过急，至少和我们老朽俩先通通气。夷吾这个人，其心不正，眸子眊也。看人时的眼光闪烁游移，很难聚光。走起路来像狼那样踌躇四顾，鬼精鬼精，不是个正派人，要防止他食言。”

老蹇啜了口热汤，吐了下舌头，说：“ 我老头子犬齿七十五，阅人无数，我看这娃和他爹是个模子里出来的，都是阴谋诡谲，出尔反尔的行家，只讲利益，不讲人情。他的许诺是要打折的。”

穆公说：“当时他催得急，寡人实诚，就应承他了。俄寻思着他要是继不了位，那他答应俄们的好处不也泡汤了”

百里就掰了块细馍泡汤，说：“如果食言，那他理屈，不讲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要是以这种德行治国，必然君臣离心，百姓离德。反过来，有个外强中干的邻居对俄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老蹇说：“事到如今，俄们只好做两手准备，留下个后手。他能兑现便罢，要是敢卸磨杀驴，俄们就叫他下课，立他弟弟重耳接班。重耳现在狄国，他外公家，狄君待他上卿之礼。俄们也应该对他有所表示。”

百里说：“俄们派人带上重礼去摸摸重耳的底。嘱咐他方便的时候，以私人的身份秘密来我国访问。这事要绝密，旦泄露必遭晋国强烈抗议。所有给夷吾的人情就都废了。”

穆公说：“所言极是，那么就让寡人的弟弟公子絷执辛苦下。”

夷吾登基后果然食言，别说土地，连土块都没给筐。不仅如此，原先他答应给予里克为首的，拥护他即位的宫廷政变派以分茅胙土的重赏，不但赖掉，还额外赠送人家每人头上刀，这叫了百了，省得他们时不时拿着白条来找他结应付款，这会让他产生严重的心理障碍。再说，虽然里克他们给他除了仇人，送了他王位，但他们的势力也在逐渐坐大，且个个以功臣自居，不把新君放在眼里，等到尾大不掉，局面就没法掌控了。这帮人今天可以“倷伊拉做忒”，明天自然也可以“倷阿拉做忒”，留着他们终归有风险。夷吾没有投资过风险基金，也没有当过基金经理，所以没有风险承受能力。

对于夷吾的食言，秦国上下不干了，攮袖撸臂，纷纷扬言要带上马鞭去晋国开导开导夷吾。

老百里说：“光占理还不管用，现在还是靠拳头说话的时代，晋国实力不亚于秦国，真打起来俄们未必占上风。秦国这几年经济腾飞，发展势头正旺，应该积蓄力量，来日方长。”

老蹇说：“我同意老弟的意见。夷吾那宵小，我料他在国内不会得人心，就让他们君臣窝里斗吧，斗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我们看准时机并收拾。他们答应给我们的东西，样也不能少，权且寄存在夷吾名下，届时连本金带利息都叫他还清。”

穆公只好隐忍下来。

11. 心太软

过了三年，也就是前六百四十八年，晋国大旱，地里闹蝗虫，乌央乌央地，夷吾腆着脸来借粮度难关，字未提五座城的事，秦国上下异口同声：不借。穆公就打算不借。

百里奚提了相反的意见：

第，现在不借，以前的人情就都没了。还是借给他，叫他背负以前食言的罪名。

第二，夷吾有罪，晋国人民无罪，似应区别对待。

第三，饿死人再多，也饿不到夷吾，要是报复，就等于让绝大多数无辜的小民给小撮罪犯还债，夷吾还是逍遥法外。

第四，政治就是政治，不要把情绪带进来，否则要闯祸。如果晋国人吃了秦国的粮食而生，肯定心向秦国，这个政治筹码是巨大的，是王牌，将来打出去，回报也将是巨大的。”大家听了默然。

于是运粮船浩浩荡荡从陕西的雍城今陕西凤翔南近渭水出发，沿渭河五百里水路，向东穿越黄河峡谷，进入山西后再逆汾河北上，到达绛县今山西侯马西，傍汾河。迤逦千里，络绎不绝，历史上称为：泛舟之役。左传.僖公十三年记载：秦输粟于晋,自雍及绛相继。

晋国人民靠秦国的粮食，终于度过了饥荒。穆公赢得了晋国的民心。

又过二年，前六百四十六年，风水轮流转，秦国大旱，地里闹蚂蚱，乌央乌央的。

穆公对二老说：“亏得两年前听你们的话救了他，不然今天就没脸开口向他借了。”

二老说：“国君，千万别把那驴当人，他不趁人之危就不错了。当初俄们贷他粮食就是要收买晋国人心，让他们看看夷吾是什么样的君主，如果他们发生内乱，就会有利于我们。这几年，秦国国力大增，实力雄厚，即便今年大荒，也绝不至于大面积饿死人。如果夷吾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怨报德，恩将仇报，俄们连动员都不需要，他就是俄们最好的动员令。

穆公说：“ 那就要进入级战备了。寡人倒要验验俄这二舅子是什么成色。”

什么样的君主就有什么样的大臣，什么样的企业家就有什么样的企业文化。夷吾在接待了秦国借粮的使者后随即召开最高国务会议。这时的晋政府在夷吾的领导下已经形成了人渣高地，所有站在高地上的官员们都高度自觉地恪守落井下石的信条，争权夺利，矛盾重重。夷吾直默许，甚至是鼓励群臣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因为这样，大臣们才不会形成合力去威胁他高高在上的位置，才会虔诚和真诚地把他当仲裁者和老娘舅，夷吾才能牢牢控制局面。这些经验都是从他已故的父亲晋献公那里耳濡目染继承来的。但在今天，帮派火并等往日司空见惯的现象都消失了，所有从渣滓当中提炼出来的精英们空前团结，不可思议地建立起各帮派统战线来，他们摒弃了个人恩怨，都以晋国的民族大义为重，枪口致对外。

上卿阴饴孙说：“以前我们闹饥荒，秦国不来打劫，是蠢猪式的仁义。啃硬核桃要崩牙，柿子要拣软的捏。”

大夫冀芮说：“不趁火打劫，就是妇人之仁。秦国现在就是酥桃子，软柿子。”

大夫梁由靡说：“俺们端起碗来吃秦国的救济粮，放下筷子就骂他娘。”

大夫步扬说：“俺们多少代君主贯矢志不渝地落实“痛打落水狗”的科学发展观，才赢得晋国大家庭今天的河清海晏。雪中送炭的事情俺们没学过，也不想学。”

大夫韩简说：“周王室封俺们晋国为侯，封秦为伯，楚国最卑微，只封了个子。所以俺们伐他们完全是以大欺小，顺应潮流。”

夷吾清了清嗓子，全场就寂静下来。他很满意地说：“大家畅所欲言，意见都很好，对朕启发很大。”先秦时代，朕这个字还不是帝王自称的专用语，诸侯，大夫，士都可以自称。屈原曾说：朕先考名伯约。就是说：我死去的爸爸叫伯约。

庞公公低挥了下左手，全场响起了掌声。

“顺着大家的思路，朕集思广益，总结了下，认为当初秦国立朕为君和借粮给我们这两个事件，都是有阴谋的。第，秦国妄想在晋国设个傀儡，个代理人，让朕堂堂晋侯给他秦伯做奴才，要挟朕出卖晋国主权作为扶朕即位的交换条件。对此，朕早就洞若观火，当场就和秦伯进行了坚决地斗争，朕正告他：勤劳勇敢的晋国人民从来不拿原则做交易。”夷吾声调高起来：“前几年秦伯还来索要河外五城，朕当即严正指出：河外五城永远是我国领土不可分割的部分。让他的阴谋彻底破产了。”

庞公公见缝插针地高挥了下左手，全场立刻响起了长时间雷鸣般的掌声。夷吾享受够了，就做手势往下压，全场又鸦雀无声。

“第二，秦国想通过送救济米，在晋国培养批亲秦分子，通过这些晋，向晋国广大干部群众以及下代晋国儿童灌输秦国的思想道德和意识形态，企图搞和平演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敌亡我之心不死。”

庞公公伸出右手小指，做不屑状，全场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咒骂声，还有喊口号的：打到秦国去，解放咸阳城。

夷吾接着说：“定要号召全体人民牢记晋国主体思想，继承朕爸爸的遗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必要的时候要拿起武器，进行自卫反击，而我们自主研发的新式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连环弩已经试射成功了，其飞行半径可以达到二里，覆盖小半个战场。”

“所有晋国臣民都要拿起武器捍卫晋国主权和领土的完整，永远保护晋国的胜利成果。我们的目标定要实现，我们的目标定能够实现。”最后句，夷吾用了最高音还拖了长音，达到声嘶力竭的程度。

庞公公立刻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做“”状，并激昂地高抬起左臂，撑开手掌，彷佛托起了天。全场顿时开闸，洪峰越过。掌声加口号声，震的梁上直掉土，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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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真心换绝情

夷吾在位十五年，谥号晋惠公，两千六百年过去了，晋陕地区至今还流行着个歇后语：晋惠公借粮，有借无还。市井戏谑的俏皮话，天然童趣的儿歌，竟是最朴素的真理。众口是真理之门，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有些掌握公共权力的人奉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教条，把别人当傻子，而这类幼稚的文过饰非完全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表现。比如用“躲猫猫”来向大众展现这样幅画面：监狱是个童话世界，里面住的是白雪公主和小矮人，他们每天快乐地做游戏和采蘑菇。

**早就忿忿指出：高贵者最卑贱。曹刿也在曹刿论战里悻悻地说：肉食者鄙。

大会代表们就共同关心的话题进行了广泛的探讨和深刻的交流，代表们参政议政的积极性很高，纷纷建言，成果很大。最后全会达成了共识，并形成了决议，由于会议属绝密，所以不发简报。根据会议精神，晋国开始调兵遣将。为达到战争的突然性，麻痹秦国，使其放松警惕，晋国方面开始运送粮食去秦国，真诚地向秦人保证，晋国正在积极筹粮，后续的粮食将源源不断发来；方面又在暗里紧锣密鼓地集结军队，组成左中右三个方面军，含重甲兵，轻甲兵，车兵，步兵，弩手，舟桥工程兵，轻骑突击特种兵。还有各式战斗装备，攻城器械以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三军昼伏夜出，早睡晚走。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夷吾发动闪电战的企图还是泄露了，毕竟秦国从来不是省油的灯，秦人血脉里流动着好战的血，如果明日开战，今晚将士都兴奋地睡不着觉，嚎叫着畅饮通宵。冲锋的时候，秦兵腰里悬着敌人的首级，左腋生生夹着个俘虏，右手还挥舞着长戈去追逐其他人。所以这个国家被历代诸侯们称为“虎狼之国”。晋国是在春秋时代唯的，且直是主动地向秦国单挑，并经常取得胜利的国家。从“无畏”这点上说，晋国还是够纯爷们的。但到了战国时代，晋国已经由家分为韩赵魏三家，家多了，力量反而削弱了，三国再也形不成具有晋国那样西拒秦国和东抗楚国的实力了。

穆公有大量进入晋境的斥侯探马，有潜伏在曲沃和各地带有不同身份的坐探，还有被策反的晋国情治部门岐山甲级站的高级机要人员：深海。所以秦国根据情报汇总，做出了详细的战斗部署，穆公知道打夷吾不用动员。军队自发扯起大横幅：你要夺位，俄们保你；你要吃饭，俄们喂你；如今你要翻脸打仗，俄们也只好大食大量奉陪你。左传：君欲国，寡人纳之；君欲粟，寡人给之；今君欲战，寡人敢拒命乎

战争在韩原爆发。史称：韩战。

13. 当爱已成往事

写在竹简里的，盖着“ r”章的作战计划，严密地封存在晋国总参谋部的保险柜里，可竹简上的象形文字都个个长了翅膀飞到穆公案头。原来是在没有硝烟的隐蔽战线上默默战斗的“深海”同志，把晋国总参的战略计划战术设置兵力部署军事路线人员装备，以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绝密情报，用蝇头小篆详细誊写在缠绵的丝帛上。吹干墨迹，用蜡封上，捏成个丸子，在军鸽脚踝上系结实，最后双手握着鸟往天上使劲抛，绵长的鸽哨声划过天际。他凝望天边，对小眼睛射出了光芒，嘴角也绽开了丝笑意：“飞吧，飞吧，让鸟儿带去我对战友们的祝福，带去我对远在咸阳爱人的思念。”

秦军严阵以待，请君入瓮的时候来临了。

夷吾定于公元前六百四十五年阴历六月二十二日拂晓打响第枪。这时天象有异常：彗侵北辰，意思是颗不知名的流星擦过北极星。古代人都很迷信天象和卜筮，小到垒鸡窝打草鞋拾牛粪大到春耕上梁婚丧祭祀贸易，尤其是关乎国家兴衰的立嗣救灾战争外交没有不问卜，不打卦的。具体程序是：巫师用篝火烤龟甲，通过龟甲裂缝的走向判断吉凶，或者用三十六根蓍草根据易经法则进行推算。

易经是那个时代的文化高峰，之后的两汉唐宋出来的推背图烧饼歌等图谶堪舆门类的学说都是易经文化的延续和发展。所以不能说算命都是迷信，它的主流还是科学的。

我也相信古老的仪式中蕴含着神谕或超自然现象。比如曹丞相或诸葛丞相明天要打仗，正准备洗洗睡了，突然帐外刮起大风，折断了大纛旗，他们就料到今晚敌人要来劫营。老天眷顾伟人，为了警示他们及早防备，经常给他们吹来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神风。

巫师可以通异次元，他们是三维空间和四维空间甚至五维空间牵线搭桥的灵媒。 卜前有系列复杂的祈祷程序，比如迄今仍在各处流行的跳大神，仙姑上身，以及荆楚大地上神出鬼没的傩挪舞等仪式，还有比较小儿科的，求“笔仙”之类的手法，都是为了和神灵达到沟通交流。解放初期，有个叫“贯道”的神教组织就因为到处招摇撞骗，骗取钱财而遭取缔的，那些画符念咒的骨干道爷，虔婆甚至遭到镇压。

此时夷吾忐忑地看着大夫兼巫师庆郑用篝火炙烤龟壳。过了半晌，他很忐忑地问庆郑：“咋说”他多么希望庆郑给他些鼓舞。

大夫庆郑是小撮不在渣滓里的精英，直言不讳是他的风格，他说：“神说了，我们等着倒霉吧，背信弃义招来巨祸咯。”

国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不太好当场发作，是临阵杀人要触霉头，二是要保持国君的风度。所以不得不按捺下。夷吾只挥挥手，淡淡地说：“出言不逊的家伙，出去。”好像就算过去了，其实心里种下了仇恨。他转向另个随军**师，让他重占，结果筮词里没有暗示胜败，只是句战术建议：步扬御戎，庆郑为右。即：大王的指挥车里，大夫步扬为王驾车，大夫庆郑立王右侧挥戈。

这里要解释下：战国之前的切战役都是以兵车为作战单位的。每辆兵车核定载员三人，居中的是驾驶员，那时候叫驭手，当然操在他手里的不是方向盘，而是拉四匹战马的缰绳。居右的人持长戈与敌近距离格斗，居左的就持强弓远距离射敌。每辆车下还另配甲士四人，左手盾右手戈；轻装步兵十人，配长枪短剑。这就是每车的标准配置，各国也都按照这个国际标准化程序严格建军。

那个年代判断个国家是否强大的标准，不是看这个国家的或恩格尔系数，不在乎民众是否能活地下去，而是看它有多少乘胜兵车，“乘“就是兵车的量词称谓，兵车越多就表明这个国家越富强，所以就有千乘之国万乘之国的称呼。人民的疾苦和国王官员们的享乐是没有交集的，后者恨不得要爆炸原子弹，试射洲际导弹，至于人民是否有吃有住有工作他们并不觉得这也算问题，因为除了贵族官员，其他人不用吃饭，睡觉也可以挂在树上。

屈原是楚国的宗室贵族，当过仅次于令尹的左徒。他深深同情大众，直抒胸臆：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不掩饰和他身份不相称的良心和正义，结果被视为异类，贬再贬，从左徒贬到三闾大夫，再废为庶人放逐江波，彻底清除出统治阶级队伍。可见强权是多么霸道，想做个正直的，洁身自好的人有多难，你不光失去了讲话的权力，也失去了不讲话的权力。

此时夷吾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庆郑，就是魔鬼立在夷吾右面，都比庆郑显得和蔼可亲。所以他撤销了神的旨意，把庆郑换成大夫家仆徒。

庆郑并不生气，相反继续知无不言，不断劝谏夷吾：“国君的四匹马驹是郑国进贡的名马小驷，郑国在河南，小驷又产在那里的驻牛店，众所周知，那里的名优产品就等于假冒伪劣。”

“退万步说，就算是货，毕竟外国马，不习水土，既没在战场上历练过，也没和骑手磨合过。外表剽悍，内心胆怯，中看不中用。危急时刻不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