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的佼佼者。阴饴甥也是其中的典型，他曾在秦国和夷吾朝夕相处，那时夷吾已经成人，不学b了，俩人就搞起了政治，或指天画地，祷告起誓，或私谋于密室，攀附秦廷权门；或内外交通，重贿晋宫近侍，或豢养死士，培植党羽以候天时。

权欲是男人的蝽药。穆公清楚夷吾是为有朝日回家夺权做准备，直对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舅子家的这些闲事。

晋国内乱时阴饴甥撺掇夷吾深夜闯宫找秦穆公谈斤论两，寻求支持早日回国夺权。得逞后，夷吾封他上卿，位极人臣。晋有粮荒时，他和班大臣提出向秦借粮，秦闹饥荒时，他又和班大臣主张痛打落水狗。现在学生落难了，他倒没有落荒而逃，相反还作为晋国全权大使来到秦国请求释放夷吾。阴老师知道荣俱荣损俱损的道理，况且他在秦国生活过多年，熟悉这里的草木，有点点把握说服秦王。他的行为倒能印证句老掉牙的话：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这位夷吾的忠臣在九年后，也就是夷吾的弟弟重耳继位时，企图和另个大夫，权臣郤芮密谋弑君，事泄而诛。

此时穆公已经在他老婆“我死给你看“的威逼下忍痛把夷吾开释了，夷吾和公孙枝正在去国宾馆的驿道上，但阴饴甥还蒙在鼓里，穆公要跟这干瘪老头玩场猴戏。

穆公在偏殿接待了阴老头。他们俩是老相识，所以穆公省去了“今天天气哈哈哈”的寒暄，开门见山就问：“现在晋国上下太平吗”

你活捉了人家的，人家怎么会太平呢穆公是明知故问。但约瑟夫.斯大林同志说过：胜利者是不应该受到指责的。

“回大王，不太平。”阴饴甥老实回答，果然他不敢指责穆公的明知故问。

“噢，如何不太平呀”再次明知故问。他想从人家的愁眉苦脸，讨好谄媚中得到种胜利者的愉悦。阴老头是老狐狸，老外交家，猜透了他的心思。

“唉，言难尽。”阴老头愁眉苦脸，嗓音嘶哑。穆公听了便不再踞坐，踞坐是两腿直直向外打开像个簸箕，身子靠后，双臂向后撑在地上，这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和轻慢。跪席才是正式场合，尤其是外交场合的标准坐姿。

穆公换了下坐姿，把两腿盘起来，身子向前倾，做聆听状。“你倒说说看嘛。”副饶有兴趣样子。阴老头心里骂娘：你孙子想看好戏啊，那就竖起你那对兔子耳朵听好，瘪犊子。他连续给穆公三个“子”。子在春秋倒是尊称，孔子孟子老子孙子荀子韩非子。注：穆公的耳朵的确很大，历史还有个爱哭的名人和他起双耳垂肩

阴饴甥清了清嗓子：“晋国的小人们扬言他们失去了国君，又在战场上丧失了亲人，现在就索性破罐破摔，打算和北方吃人肉的生番联合，再和贵国决死战。”

秦穆公背上凛，于是挺直了腰杆，正襟跪坐。他知道吃人肉的蛮子很可怕，眼睛都是泛红的，丝毫不比虎狼逊色，他们没有法统，没有伦理，不知家庭为何物。男女混居，不分长幼，子不知有父，食物不知烧熟，以啖生肉为快事。小恩惠即可收买，打仗决不怕死。

阴老师继续他的阴话：“相反，晋国君子们认为夷吾的确有罪，所以正在征集赋税，整理武器，等待秦国的命令。他们还交口称颂秦国的恩德，说定要以死报答大王。您看，小人君子意见不啊，所以鄙国如今不太平。”

穆公听话里有话，来者不善，这晋国的小人君子不都样的德行嘛他沉吟了下，又问：“你们认为夷吾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阴老头干笑：“小人们伤心，认为他得罪贵国，必死无疑，君子们坦荡，认为他知错能改，必被释放。像秦国这样的君子国，看到别人有错就抓起来教育，教育的心服口服就放，还有比这更厚重的美德，还有比这更威严的刑罚吗 啊壮哉，大秦伟哉，大秦 我要不吝任何溢美的词藻，我要”

穆公听得起腻，几次都插不进话，趁阴老头换气的时候，终于适时地插入：“行了行了，今天不举办朗诵比赛，这里也不演蹩脚话剧。姑念你尚有诚意，你们国家也有悔罪表现，那么就成全你们人民的心愿，你明儿可以去见他。”穆公怕再被打断，便口气说完，然后站起来，扬手，武士就过来，左右架起阴老师往外走。阴老师还在云里雾里，实在想不通自己刚开口就把秦王说服了，事先预备的大堆话居然没用上。刚要被送出门槛，穆公好像又记起什么，在他身后补充道：“马上把公子圉接到咸阳来，他姑姑想他，他来后，你们大王就可以回国了。”阴老头大惊，想挣脱回头争辩，穆公已转身入了内堂。

22. 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夷吾和阴饴甥在国宾馆相见，君臣师生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阴老头宽慰了夷吾，说了些留得青山在之类的话。随即他研究了公孙枝留下的秦晋平等友好条约，叹了气说：“既不友好，也不平等。丧权辱国。”接着请示：“太子的事如何处理”

夷吾苦笑：“还能如何，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我放弃王位，老死在这里，那太子就不用来了。”

阴老头哂笑，知道学生做秀，便慷慨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太子虽深肖国君，然威重不足，恩不及下，不足嗣膺大位，懋承丕绪。振颓势，挽狂澜，革故鼎新，尚赖君父处置。”

夷吾听着很受用，陶醉其中，醒来后又谦虚了下：“朕辱没祖陵，愧对黎庶，外惭清议，内疚神明，德薄祚浅，岂堪再摄大统，不若立贤明而废昏主。”

阴老头就装生气:“举国之望大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

夷吾无奈表态“老丈害我，何苦又叫朕宵衣旰食，不得安生唉，只好勉为其难了，准奏，即传公子圉质于秦。”

“英明。国君不出，如天下苍生何”阴老头涕零稽首。两人都受过高等教育，可以用文言交流，退三劝三，走完了必要的程序。

圉在个月后来到咸阳，父子相拥而泣，儿子当人质换老子，老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他这生唯的次流露了人类情感。无情最是帝王家，自古王室父子兄弟相残不绝于书，再善良的子弟在那样的环境里都会被异化，那里只流行大小通吃的丛林法则，不分好人坏人，贤与不肖。局中之人即便没有非分之想，只想苟全性命，也未必能如愿，该吃照吃。

胡亥当秦二世，得位不正，便指使赵高杀死爸爸所有的儿女们，几十人之多，有个小弟弟临死前就哭：来世千万不要生在帝王家。

唐朝的时候，老二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杀老大建成，老三元吉不算，还杀光了他俩的十个儿子。这还嫌不够，老三的老婆可是个大美人，她直管世民叫“二伯”，可老二觊觎这个弟媳很久了，为避免她当寡妇之苦，就发了善心，纳来给自己当小老婆。最悲惨的是爸爸李渊，天之内失去了两个儿子，十个孙子，不知道如何打发余生。唯有他那个改嫁的儿媳还是他儿媳，只是名分从老三家的微调成老二家的，继续管他叫公公。

圉去见了姑父和姑母，姑母不像公孙枝宣传的那样对他日思夜想，见面时没有嘘寒问暖，更没有抱头痛哭。只淡淡地聊了些礼节性的官话，譬如：希望早日适应咸阳生活，认真学习，加强锻炼，建立科学人生观等等。然后就被打发出来了，开始了他长达七年豪华的囚徒生活。期间，穆公还把自己的女儿怀嬴许配给他，怀嬴是穆公和其他妃嫔生的，和文嬴没有关系。

夷吾婉拒了穆公的践行酒，穆公也不勉强，夷吾的妹妹也没有出面送他，虽然她对他有大恩。夷吾觉得这样也好，避免彼此尴尬，就选择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和他老师无声无息地走了。他回到曲沃，没有看到盛大的欢迎仪式，也不发作，毕竟这趟出行不是光荣之旅，他清楚，此时自己的威望已经跌落到历史的最低点了，不得不低调点，夹起尾巴做人。

但有个事情，刻不容缓，立马要办。就是处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咬牙切齿的庆郑，下车伊始，他即命令将庆郑归案，毋使其逃脱。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庆郑见死不救，他夷吾也不会身陷囹圄，去过那三个月生不如死的生活；要不是杀千刀的庆郑帮倒忙，拖累韩简小组，秦穆公也不至于逃脱，穆公要是成了晋国的阶下囚，两国就会交换国君，夷吾就可以避免躲猫猫这样颇伤自尊的游戏，更不会签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害得他在全国人民面前颜面扫地。

然而这时，很多人甚至韩简都良心发现，纷纷给庆郑求情。夷吾感到空前的孤立，可他又不甘。正举棋不定，边上跳出韩简小组的驭手大夫梁由靡，他还在为当初几乎抓获穆公而被庆郑搅局而耿耿于怀，因此竭力拥护夷吾杀庆郑。有人助纣为虐，夷吾顿感有了底气，于是严令执行，让梁由靡负责。 梁由靡带了禁军风驰电掣而去。

庆郑是否畏罪潜逃了呢 没有。自从知道可爱的胡汉三要回来，很多人就劝庆郑出去避避风头，可他说不，表示要为大义而献身。当捕快翻墙进院，打开大门，刀戈剑戟拥而入的时候，庆郑正浸润在熏香袅袅里悠闲地抚琴，身边有鹤相依，有梅绽放，头也不抬，继续痴迷着艺术。千年后的嵇康，在刑场上从容弹完最后的广陵散。

两千六百年后的谭嗣同端坐堂上笑对桎梏，嚼着辣椒干走向槛车。这三个人脉相承，名士风骨，大夫气节，真是有脊梁。

庆郑带着微笑赴死。

至此秦晋之好的第阶段结束，两国关系又翻开了新的页。

23. 拉兹之歌

公元前六百五十六年秋，阴历九月十三日，夷吾，重耳仓惶叛国外逃。他们比较幸运，车辆皮实，没有坠毁，也没有解体，没有把他俩烧焦在荒原上。

夷吾和他师傅阴饴甥，郤芮奔秦；重耳则由他的兄弟连护驾，朝他外公的家乡狄国而去。这列队伍中很有几个牛人。

1. 大夫狐偃，字子犯，重耳的舅舅，籍贯狄国，具有狐狸样的习性。其地位就像汉高祖的萧何，张良；唐太宗的房玄龄，杜如晦。

2. 大夫赵衰，战国七雄赵国的祖宗，代名相赵盾的父亲，传统京剧折子戏赵氏孤儿说的就是他们家的血泪史，几百年来长演不衰。这暴露出人性阴暗，都喜欢看人家倒霉。赵衰的衰，再此要读“催”，表示两鬓斑白。贺知章有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不要读成，读错了不押韵，也显得没文化。

3. 大夫魏犨通抽，又称魏武子，战国七雄魏国的祖宗。

4. 大夫蟶乳簦ㄍㄕ洌代名将，脾气火爆，在春秋最著名的崤山之役中全歼秦军，俘虏其三帅：个是百里奚的儿子，另两个是蹇叔的儿子。他还敢向晋襄公重耳的儿子脸上吐唾沫。

5. 大夫介子推，大名鼎鼎，寒食节的始作俑者，直到今天，中华传统节日中还有它，说明介子推是个高尚的人，个纯粹的人，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所以人民永远怀念他。

6. 大夫季子，又叫司空季子，其事迹不详，也是元老级的人物。

卧龙凤雏得可安天下，重耳居然囊括以上六人，戆人自有戆福，老天眷顾，找谁说理去。这时的重耳已年届不惑，活了四十年，吊儿郎当玩了四十年。人们必然不解：不是春秋五霸嘛，怎么会这样没出息呢自然有道理。

第，他不是老大，老爸有事不会找他商量，所以他脑子懒惰。

第二，缺乏历练，大事小情，手下人包揽，坐享现成，不理解世道艰难，不体谅稼穑辛劳，所以他四肢懒惰。

第三，锦衣玉食，美女如云，蜜水里泡大，即使有点点不安分的基因，也被稀释得无影无踪，他满足现状，所以精神懒惰。

如果没有小娘作乱，申生就会和平接班，善良的哥哥自然不会为难热爱生活的弟弟，重耳依然做他的公子哥，花天酒地过生，他习惯这样的生活，这也是他朴素的初衷。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夜之间天堂地狱，谁叫他生在帝王家呢，多少人在垂涎他爸爸的宝座呀有人把他当隐患，非除去不可，他不想陪着玩都不行。

重耳的人生轨迹从此逆转，好日子到头了。早上还拥有切，庄园采邑美人奴隶牲畜钱粮，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了晚上，居然就只剩下袭衣裳和身肉了。

穷极之时，他基因里残存的丁点灵性被激活了。重耳发现自己的适应能力还是强的，朝夕就能接受从贵族到丧家犬的转变。毕竟是王族苗裔，受过高等教育，学过心理学的基础课程，懂得自我调节，懂得靠精神胜利法来抚平心灵上的创伤。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正视现实，切从头再来。重耳的故事就是春秋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舅舅狐偃开始就主张去自己家乡，亲不亲故乡人嘛，虽然那里偏僻，落后不开化，但有饭吃，还离晋国远，安全。于是众人就说好，重耳自己没拿过主意，也跟着说好。行人开始了野外生存体验。春秋这样的洪荒年代，地球上到处是大泽荒原，砾石榛莽瘴疠禽兽鬼神妖怪，即便晋国这样的大国，也就王城和几个通都大邑有人烟。

古人早就告诫：父母在，不远游。但若有人扬言：老子偏不信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孤身人当背包客，做暴走族，那多半会暴尸在旅游点，瞪起自己骷髅头上对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大眼眶子，无声地去向世间倾诉沧海和桑田，或者在王子复仇记里充当被哈姆雷特凝视的道具，声不吭地听劳伦斯.奥利佛念白: b r b. 配音大师孙道临先生则表述为：活着还是不活。

此时亏得重耳人多，互相壮胆，夜晚点起篝火抱团取暖，亮光还能吓唬类似指环王里的那些荒野里的半人半兽。重耳和衣躺在车里，数着满天的星星，追忆以往的美好生活：那几个可爱的小娘们此时在做什么呢几天前还在搂在起亲嘴灌猫尿呢，如今我却已是饥寒交迫，困顿之极，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不提了。

天际泛出了鱼肚白，他们继续赶路，干粮带得有限，每人每天定量配给，重耳分得最多，可依然吃不饱，方圆千里，人毛也不见根，有钱也没地方买粮食。大家这才明白什么叫饿，什么叫累，什么叫苦了。终于干粮袋也见底了，就只能靠采野果，挖野菜，射田鼠，拾麦秸，喝涧泉之类的环保运动和绿色食品来维持生命了。外婆啊，你家有多远呀，怎么还摇不到呢

24.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这天，越野车在土路上颠簸，尘土飞扬的，人睁不开眼，重耳又处在饥肠辘辘的状态，满眼是星星，苦胆也吐出来了。驾车的季子是飙车族，缓辔而行不是他的风格。重耳说话他不听，惹得公子骂绝：“ 竖子，乃翁寝汝皮，其得愿乎” 这句文言是笔者模仿太史公语气编的，意思是：臭小子，你爷爷我拿你的臭皮囊当褥子睡，才称心满意呢季子用鞭子指远处田间，自言自语：“啊，可见到人烟了。”断肠人在天涯，见到同类就感到亲切，田里果然有散落的农夫在扶植他们的荞麦。重耳的眼神顿时放了光彩，农夫在他眼里变成大烧鸡，有人烟就意味着有吃的。他不等后面车队，双手撑着车轼“哧”的声出溜下去，原来飘逸的下摆被车辕撕裂了。玛丽莲.梦露有个招牌动作，羞涩且挑逗地用双手去压被风伯伯拂起的裙儿, 这个场景变成男人们津津乐道的旷古经典。其实古代的男人们也有类似梦露小姐的着装，下衣也很容易被风挑衅或被钉子勾引。

此时重耳顾不上了拾掇了，他像条扯断链子的狗，欢快地直奔大烧鸡而去。摇摇晃晃地沿着田埂跳跃到田头，终于燃烧掉肚子上残存的最后点脂肪。他陪着笑脸向打着赤脚浸泡在泥里，混身黝黑，淌满臭汗泥浆的农民兄弟唱诺求食。重耳可是王室贵族，是压迫劳苦大众的剥削阶级的代表人，他肯向劳动人民低头不容易，这才叫马瘦毛长，人穷志短啊

左传里写道：公子乞食于野人。笔者乍看此句，还以为重耳跑到神农架了。野人，其实是指野地里干活的人，是文言里对劳动者的蔑称。可见早在上古，知识分子就已经轻视劳动人民了。毛老人家说得好：是劳动人民而不是知识分子创造世界，知识分子永远需要改造世界观。知识分子是老九，老九还不能走。“老九不能走”是伟大舵手借用座山雕的台词打趣读书人，伟人真幽默。

野人们世代习惯于贵族和地主的谩骂和皮鞭，他们祖祖辈辈的基因里植入了奴性，在肉体和精神上双重陶醉于奴隶的身份，好像不经常被吊打，骨头就刺痒难受，这和抽大烟的家伙犯瘾时没烟抽，就会浑身打滚，眼泪鼻涕大把的情状相同。从来没有人向野人请安问好，更不用说贵族了。今天世道巨变，革命提前了，这使得苦大仇深的野人兄弟底气十足，可以“手执钢鞭将你打”，也过把做老爷的瘾。

野人的处事观念是：他们在比他们强的人面前是弱者，在比他们弱的人面前是强者。角色转换，阿变成赵老太爷，神情高贵起来，居然睥睨重耳，就是用眼角的眼白来瞄人，表轻视状。他又冲着重耳尴尬的笑靥，不屑地努嘴，指向脚下大块土疙瘩：“吃这个吧。”

重耳面色霎时通红，脸部肌肉抽搐，嘴唇青紫，身子也抖起来。从小到大只接受别人谄媚，不习惯他人亵玩。“士可杀不可辱”，发了无产阶级震怒，不假思索抽出腰间的鞭子，扬开了，要抽死这个混账王八蛋。野人阿顿时怔，胆怯地退了步。

野人的后援团就上来了，密密麻麻的黑煞，肩上都扛着锄头和铁锹，手里还攥着更多的土疙瘩。此时形容枯槁的兄弟连也赶到了，狐偃见状，猫腰趴在车里不动弹，蟶乳簦何渥诱探＃樽油疲咀又锤辏枷鲁滴r松侠础揭孟恃粗っ骶烤故撬丛炝耸澜纭运ブ啦皇撬4Γ鲂悴排龅侥嗤茸樱耸勾谌跏疲飨允且钥鳌运勖魇挚欤桓黾降苍谥囟懊妫艨吲灾诺娜巳海桶娉系叵蛞叭俗迳钍┮焕瘢骸芭┟竦苄置牵蠹液冒。〈蠖救盏紫碌模咐舷缜酌切量嗔耍忝堑墓毕缀艽螅芟肽畲蠹遥匚泄永次课誓忝牵ㄆ涫邓恢赖侥墓耍┑鹊矫髂晡骞确岬堑氖焙颍11够崂纯赐忝牵胂蚰忝堑募胰俗镂颐堑奈屎颉弊碛侄苑吲闹囟咝说厮担骸鞍パ剑樱馐巧咸齑透愕募装 惫幽匀氏癖磺勾蚬耍从Σ还础澳憧矗腥烁阃量椋笳魅嗣窬捶钅阃恋兀祷つ惆 阍缤肀爻纱笠担共话菪焕咸煲彼低暾砸皇寡凵囟锖拷恿唆嶙樱褪乒蛳拢跗鹜量椋蛱爨骸靶恍惶炖弦透币叭嗣蔷蜕嫡咀盘悄睦锔愕毓幕恕运プ鹬囟爻瞪先ィ谌艘残盐蚬矗追壮坊兀凹荨保坝酢鄙痪煤翰怀匝矍翱鳎米派底用腔姑换汗16矗惩晨铩br >

跑了箭之地，重耳还傻抱着神圣的土疙瘩，赵衰便夺过来使劲摔出去，看到跌了个稀烂，他才恨恨地呼出口气。接着眼露凶光，恨恨啐到：“连奴才也敢犯上了，这帮贱货，迟早把你们切碎了喂狗。” 表面上歌颂人民，暗地里却诅咒人民，赵大夫是典型的两面派，这是他的阶级本性和立场决定的，善良的人们要擦亮眼睛。

动画片怪物史莱克里的驴子跟着菲奥娜公主和史莱克夫妇去“遥远王国”省亲 r r ，路上它老是喋喋不休：“到了吗 到了吗”四十岁的重耳也变成了烦人的驴子，舅舅狐偃开始还有耐心，后来就只当听不见了。有天，他们终于到了。

外公，大小外婆们，好几个舅舅，更多的舅妈，好几个姨，很多姨夫，还有数不清的外甥和外甥女出城郭迎接远方的客人。虽然语言交流有问题，可人家心眼好，实诚，还管他饭，而且狄国女人金发碧眼，擅长歌舞。重耳喜欢死了，精神和物质下子又都有了，于是他很快安顿下来。人安逸，惰性又开始抬头，住就是十二年，要不是又有人来打搅，他此生就注定老死在温柔乡里了。

25梁山伯与祝英台

狄国国君，也就是重耳的外公很礼遇这位年届不惑的外孙，看到他“茕茕孓立，形影相吊”就很不是滋味，公子的身边怎么能没个女人厮守呢前几年，狄国内部的纷争中，反对派廧咎通墙高被镇压，该部族里有两个贵族女孩被罚为奴隶，现在长大了，出落的水灵，何不作为礼物送给重耳呢

重耳听后喜不自禁，饱暖思滛欲，正愁着这事呢，长辈居然就替他想到了，看来没落贵族的身份不是钱不值的，还是有人承认他是支即将上市的绩优股。他们逃出来的时候，干人都遣散了家眷，本来以为乱过三个月，老国君就会了解真相，召唤他们回家，可迄今飘荡了年多了，通缉令并没有撤销。兄弟连只好面对现实，纷纷在本地安家。

马斯洛理论把人的需求按照生理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需求这五个层面排列。生理和安全需求是最低级和最起码的层次。重耳当初逃难，就是要保住这两个起步需求，至于自我实现的需求，比如有朝日当还乡团团长之类的，他还远不到追求的高度。

重耳白吃白住，不好意思开口再要女人，关键是他宦囊羞涩，凑不起聘礼。古代人和现代人都样世俗，有钱可以娶三妻四妾，没钱只好终生光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下面段话和重耳无关，是笔者写到此处，突然有了想法，思维发散了出去：

祝英台的员外父亲看不起穷书生梁山伯是符合逻辑的。从现实功利角度来讲：倾注那么多心血，把女儿拉扯大很不容易，总不能白白便宜无房无地的穷书生吧。而祝小姐与太守的衙内马文彩的婚姻才属于门当户对，祝马联姻会让祝家家道兴旺，得到实惠。

从生活经验来讲：英台年纪小，缺乏阅历，天真加浪漫，碰到个梁哥哥就以为天下男人就他个，女人般在热恋中就会丢了智商，她们无视物质基础和经济基础的重要性。退万步讲，就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和梁山伯就定会幸福吗现实问题还是回避不了：没有下锅的米，却有多病的夫，茅屋还要为秋风所破，等到再有了嗷嗷待哺的孩子。唉，都不敢往下想了，婚前的浪漫转眼就会被侵蚀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你叫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弱女子怎么办呢 梁家的亲戚也都是家徒四壁的穷人，她的社会关系就只有祝家了。去向父母告贷吧，要是父母绝情不管，她除了饿死，就只好逼良为娼了。梁山伯要是靠祝英台卖身活着，他还有脸活吗到了此时，梁祝情史还会是中国最美丽的爱情传说吗何占豪陈纲还写得出享誉世界的梁祝交响曲吗

自古读书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个大男人要是连老婆都养不起，反过来还要靠老婆来养活，那还治什么国，平什么天下呢这样的男人配有女人吗

富人就定为富不仁吗马文才就定吃喝嫖赌，虐待祝英台吗梁山伯的家族就定人穷志不短吗，公婆就定会善待祝英台吗物质条件家庭背景价值观念社交圈子文化程度生活习惯都不同，六个不同是六条鸿沟，祝英台和梁山伯能逾越吗梁山伯上床不洗脚，祝英台能接受吗祝英台要用嫩黄瓜拍脸带，梁山伯能同意吗即使他们都能克服和接受，他们身后的两个家族成员能克服接受吗他们会不向小两口灌输他们的偏见吗

过了两天，狄国人引重耳去见两姐妹，赵衰也是单身，和重耳年龄相仿，就缠着起去。闺女们很有风韵，姓隗通魏, 排行老三，老四, 所以叫叔隗季隗。赵衰涎皮赖脸地套磁：“我跟你那么久了，眷属不在身边，寂寞得很，也想要个。”重耳哈哈笑：“原来你不是圣人啊你岁数比我大，我就把老三给你吧。”赵衰笑得合不拢嘴。从这个事上能看出来重耳的人性：为人疏阔，待人真诚，不吝惜财货美色。的确是个干大事的料，所以有人愿意跟着他卖命。夷吾要是有他的半，就不会自取其辱了；张都监要是有他的百分之，就不会在鸳鸯楼上被武松砍掉脑壳。

在历史上还有四位与他性情相似的人：孟尝君，信陵君，宋大哥，以及被喻为三百年来中国帮会第人的杜月笙。以上四人都是带有黑社会背景的贵族成员政府官员或商界人士，都不遗余力地培植黑恶势力，热衷收拢和豢养江湖上各类如飞檐走壁鸡鸣狗盗百步穿杨等怀有技之长的特殊人才。他们四人常年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具有双面人生和多重人格。天亮时，他们面对社会各界做政府工作报告，天黑时，他们召集各山头码头的堂主舵主开香堂收保护费。

于是隗幺妹跟了重耳，隗三姐许给赵衰，他们成了连襟。两年内，幺妹连生两个儿子，伯儵通叔和叔刘，三姐也生儿子赵盾，前文介绍过，赵盾长大后成了晋国的代名相。

来到狄国的第五年里的天，突然有好消息来了：重耳的爸爸晋献公翘辫子了。重耳使劲挤出两滴眼泪，心里敞亮得很。

又来好消息了，他的小娘小弟被勒死了，此刻重耳真是幸福死了，呀拉索，翻身农奴得解放。可他的心情随即就复杂起来：我那亲爱的二哥哥夷吾此刻在干什么呢我是不是该抢在他之前回家呢

过了年多，来了个坏消息：秦穆公拥戴夷吾二哥回家了。他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绝望无助地眺望窗外，陷入沉思。

又过了年多，来了个不知道好或坏的消息：秦穆公派人来狄国看重耳了。于是舅舅狐偃和重耳共同会见了秦国使者，兼秦穆公的异母兄弟公子絷，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点燃。

26. 敢问路在何方

重耳在狄国七八个年头了，他成熟了。多难兴邦，多难磨练人，他在成熟的同时也冲淡了人情味。

公子絷首先代表秦穆公对重耳父亲的去世表示痛悼，哀伤地表示老头的离去是秦晋两国的巨大损失，晋国从此失去了伟大的统帅，秦国从此失去了真正的朋友。重耳以孝子的身份向祭奠者磕头致谢，还干嚎两声，狐偃也耷拉下脸，做哀戚状。絷公子连忙趋步上前，握着重耳的手，亲切地说：“还请公子节哀顺便。”公子听了就收了声。

于是宾主双方就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进行了真诚友好的交谈。

重耳就二哥夷吾回国继位之事表示衷心拥护和热烈祝贺，并对秦国的急公好义，对夷吾的无私援助表示赞赏和感谢。

公子絷指出秦晋两国衣带水，世代友好，秦国人民对晋国人民的感情是真挚和深厚的。同时他代表秦穆公欢迎公子重耳也就是穆公的二舅子，在他认为方便的时候以私人身份秘密访问秦国。

重耳和狐偃立刻明白了“秘密”的含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是秦国安排在夷吾身后的男二号裸替。

狐偃代表重耳再次郑重地向秦穆公表示感谢，希望秦晋两国睦邻友好，秦晋传统友谊万古长青。

重耳也请公子絷转达他对妹夫和妹妹的思念和问候。

公开会晤结束后，絷同志欣然参观了重耳和隗老四卧室。重耳把隗老四和地上爬的儿子们给他引见了，絷同志夸嫂子漂亮，孩子可爱，真是虎父无犬子。重耳就谦虚地说：“丑妇丑娃让您见笑了。” 然后把娘三撵到院子里去耍，狐偃把门闩落下，把门关紧。下面谈话不对外转播。

重耳问：“为什么立他”

絷说：“百里奚和蹇叔反对，你妹妹也反对，你妹夫现在后悔了，你哥说话不算数，把许诺的东西都赖了。看来当初拥护他的确有点欠考虑。”

狐偃说：“所以你们又到狄国来把我们公子作为你们手里的觥筹筹码了。”

絷说：“ 这是双赢的事情，谈不上谁是谁的觥筹，俄们所做的切也是为了秦国的利益。”

重耳说：“那我所做的切就是为了晋国的利益。”

絷说：“我们两国的利益不矛盾呀。你哥哥在国内不得人心，出尔反尔的事情干了不少。前些日子，他为大哥申生举行国葬，选好吉壤，立了墓碑。把尸首从原来草葬的野冢里扒出来，只裹了张芦席，都臭了，按诸侯礼仪，装裹后隆重入殓。他企图以此邀买人心，可好像国人不领情。干百件坏事想凭做件好事抵消，没那么便宜的事。”

重耳落泪道：“ 大哥死得冤枉。小时候起玩尿泥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

絷说：“愿逝去的早日安息，活着的好还要好好地活。公子打算何时动身赴秦”

重耳：“我们现在还不能去，你考虑过没有，万泄露消息，夷吾肯定和你们掰了。千万不要为了我而惹得你们兵戎相见，我不忍再看次到生灵涂炭。还是等等吧，事情总是在变化之中。”

狐偃激动地说：“您听听，这才是圣主说的话啊。他不领导晋国，还有谁能领导”

絷说：“恭聆教益，在下如沐春风。希望早日在咸阳和阁下把酒言欢，咸阳会鼎力相助公子成就大业的。”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起。

个时辰后，门打开了，赵衰魏武子蟶乳簟12咀印13樽油朴愎岫搿囟灰唤樯埽郁暌灰豢蠢矗薏痪凇镜溃骸公子龙章凤姿，日月之表，诸位大夫龙韬虎略，社稷干城，公子有这几位国士相助，霸业必成。”于是众人把盏相娱，尽兴方散。

公子絷盘桓十日，依依惜别。

此后又平淡地过了四五年，夷吾在这几年间没理会过兄弟，任其自生自灭。期间爆发了韩战，夷吾被绑回秦国故地重游，被迫把儿子送去当人质才捡回了条命。秦国第二次派了使者大摇大摆赴狄国，赠送给重耳玉璧和玉圭，表示对他的亲近，也是对夷吾的警告。夷吾获悉后又恨又怕，但和秦国再干仗他不敢，打怕了，可来个暗算，他还是有底气的，恐怖活动他在行。于是连夜派他爸爸时期的得力干将太监披带上特种部队奔赴狄国处理，结果还是晚到步，这个太监虽然很卖力但运气实在不好，永远只差前后脚。狄国得到线报，便整军备战，要叫晋国尝尝厉害。重耳宅心仁厚，不愿连累亲戚，他清楚什么叫以卵击石，虽然晋国新败，但收拾狄国这样的街道级国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他们决定去齐国，这样离开晋国就更遥远了。离开之前，重耳行把老婆孩子或送回娘家，或找秘密地方藏匿。重耳和隗老四及两个儿子告别。老四已经二十五了，在那个年代算是中年人了。重耳强颜欢笑：“你十七岁跟了我，这些年我很快乐，谢谢你。你的恩情我定要报答，可现在不行，现在我必须走，不然你要做寡妇了。求你等我二十五年吧，二十五年后，我来报答你，万那时我回不来了，你再嫁人。好不好”女人又好气又好笑：“你们男人都这德行，自己可以花天酒地，倒要女人们为你们守节，简直是混账透顶。亏你说得出口这种话，二十五年后我就是活着也是老菜皮了，或者入土了吧，去嫁给地下的死鬼啊 你老爷爷也掂量掂量，你自个还能再活二十五年吗”说完，就死抱着老爷爷，两人泣不成声，孩子也跟着哇哇哭，生离死别，说不尽的凄楚。

这时赵衰和隗老三也抱着儿子赵盾踹门进来，看到他们就骂：“头都要没了，还儿女情长，搂着娘们亲什么”于是众人起收拾，孩子们也捡榆木玩具，然后姊妹俩哭着带着三个孩子自驾车隐入山里。

于是重耳和他的战友们又迎着朝霞，悲壮地上路了。

此时重耳离开祖国整整十二年了，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属于他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27 新窝

笔者把身边多部典籍中的零星记载都摘录下来，然后用荧光笔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地图上作业，把当年重耳流亡路线勾勒出来。全程是：去蒲山西隰县，蒲县之间，栖狄河南滑县西，经卫河南滑县东，奔齐山东淄博，弃曹山东定陶，走宋河南商丘东南，过郑河南新郑，上蔡带，趋楚郢都，湖北江陵，赴秦。

重耳行好像跑了很多国家，其实放到现在就是在山西东部河南南部和山东西南部带的中原地区转圈，在方圆六百平方公里以内。中华文明诞生在黄河流域的中原大地，中国人口都凑在那里繁衍，那些国家如曹卫宋郑，小的只相当于现在的县，但它们的历史都在四百年以上，卫国甚至跨越了八百年，从康叔周文王的儿子封卫之后，四迁其都都在河南境内搬家，共传四十三代，直到指鹿为马的赵高时代，才被泥菩萨过河的秦二世废了附庸的身份，撤侯改县。

重耳跑到卫国，卫文公崇尚朴素，给重耳准备了牛棚马槽。卫国卿士贤人宁庄子，也是卫文公的弟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劝谏说：“ 礼，国家的纲纪；亲，与人交往的纽带；善，国家立德的标准。这三德是您作为个国家的君主所应该重视的。重耳和卫国同宗，和我们有亲，他为人有德有善，将来能为晋国守住社稷的，必然是他。今天落难来投，我们应该好好礼遇他。您这样作贱人家，将来人家肯定要报复卫国的，到时候我们哭都来不及。”

卫文公坚定地说：“卫国可以说不。”

晚上重耳要烫脚，卫国人就给他送来冒热气的新鲜马粪。公子很生气，趿着鞋，很有志气地摔门出去，会儿又志短地推门进来。他饿坏了，舍不得桌上的青菜豆腐，端起碗往嘴里狠狠扒饭，扒口骂句，嚼口骂句。梦里还骂，直到第二天出城门，指着城头再开骂：“我日你先人，这事没完。”他忘了他们有共同的先人众人于是起问候卫文公全家，介子推声不吭，老黄牛似地低头赶路。

接下来就走了几个月，颠沛流离的日子又和他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介子推是行人当中最能吃苦心眼最实诚的个，他话不多，从不阿谀上司，也不恶语同事，待人公道。觅食的时候他总是跑得最远去摘野果刨地瓜，无论多少都拿回来均分，从不吃独食。下雨了，车毂陷在泥淖里了，他就跳下去推车，大伙在车上整齐划地喊口号为他助威：“阿推使劲，阿推加油，阿推伟大。”他裹得身泥浆，憨憨笑，露出两排白牙证明自己不是柱泥塑。碰到危险，他总是拔剑站在第线，叫公子和其他人先撤。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