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无敌》 第1部分阅读

《帝姬无敌》

作者:大心凡夫

o1 鹦鹉先生

夏季,京城,游人络绎不绝。

如果有人问起,京城中最热闹的酒楼是哪家?既不是华贵的富春楼,也不是优雅的玉澜轩,而是市集中的蓬莱酒家,如果来到京都,不去蓬莱酒家逛一逛,就像去别人家里做客,没有吃上女主人的拿手好菜一样,心里遗憾至极!

酒楼中,客人们穿着随意的衣服,就像在朋友家里喝凉茶一样舒适。

珞熙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身穿宽松的青色长袍,头发用方巾束起,扮作邻家少年的模样,她双手托着香腮,手腕圆润,手指纤长,肌肤像羊脂玉般毫无瑕疵。神情悠闲而潇洒,然而她的容貌却相对逊色很多。只有一双眼睛如珍珠般闪亮,与面孔实在不相称。

她一个人坐在窗前,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小曲儿。

面前放着一盘糖醋鲤鱼、一盘花生米、一壶桃花酿。蓬莱酒家的菜很普通,与一般酒家的菜没什么区别,但是酒味却很醇香。传说这桃花酿是位桃花般的美女酿造的。

——男人喝这种酒,为了梦中遇见佳人。

——女人喝这种酒,为了气质更加甜美。

当然,到这儿喝酒的人还有一个目的——听“鹦鹉先生”说书。蓬莱酒楼的男女老少都喜欢鹦鹉先生,珞熙也很喜欢。

鹦鹉先生巧舌如簧,能言善道,无人能及,故事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世间的恩恩怨怨、纷纷扰扰都编进了故事里,听者会和故事里的人一起哭,一起笑,甚至忘记了生活中的一切烦恼!

但是,大家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看到鹦鹉先生出场。

戏子扮着才子佳人,唱得你浓我浓,恰是情多处,热如火。珞熙热得难受,用手巾不停地擦着汗,生怕弄坏了脸上的妆容。虽然不想装成风流倜傥的模样,却后悔没有带把扇子出来。她以为靠着窗子会很舒服,外面却没有一丝凉风。

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有人正正坐在了她的面前。

珞熙抬眼一看,见是个长身玉立、紫罗轻衫的美少年,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傲气逼人,全身散发一种贵族的气质,手持一柄白扇,扇上缀着晶莹剔透的玉舞人,这块玉在夕阳的照射下,隐隐显出一个“楚”字。

——京中名门当中,楚姓是第二大姓,看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少年扫了她一眼,一脸的淡漠神情,算是打了招呼。

珞熙立刻面露不悦,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里明明还有许多位子,他为什么偏偏坐在这里?就算这张桌子只有珞熙一人,也是她花银子包下来的,他凭什么白白地坐在这里?而且,他自顾自地扇着扇子,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令她更加恼火。

她起身抱拳道:“这位兄台有礼了!”

男子眼角都未瞧他,冷冷道:“什么?”

珞熙扬眉道:“请你换一处地方好吗?

男子仍是神色不动,缓缓道:“为何?”

珞熙拍了拍桌子:“因为这里是我包下的。”

男子只淡淡瞧了她一眼,冷冷道:“那又如何?

珞熙不客气道:“我可不记得……有请你坐在这里。”

男子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更显得他寒峻冷漠,他忽然“刷”的一下把手中的折扇合起,目光逼视着她,缓缓问道:“你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珞熙实说道:“十两银子。”

突然,桌上“哐当”掷了两锭元宝,正好是二十两银子。

他冷冰冰道:“我付你双倍的钱,你换个地方去吧!”

珞熙抽了一口冷气,看来他倒是舍得银子,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多少是有点怪脾气的。虽然她也很想当回大爷,扔下几十两银子,叫他有多远滚多远,可是想归想,却没必要真的做出来。

珞熙看了一眼银子,心中觉得颇不自在。

她伸手把银子缓缓推了回去,微笑着,目光明亮而和煦:“我想阁下弄错了意思,这并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先来后到的问题。”男子脸色阴沉冷静,目中带着沉思。他接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在桌子上面,说道:“我不管你什么规矩,这些银子你拿着!我们一起坐在这里,互不亏欠,互不干涉,这个方法可好?”

珞熙微微一怔,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忽然,满堂都是嘈杂声,人声。看来鹦鹉先生就要出场了。她回头一看,客人几乎都涌到了楼下,楼上立刻空出好几张桌子。别说换个地方坐着,就是换个地方躺着也不为过。珞熙笑眯眯地看着男子,笑容里带着讽刺之意,她故意咧着嘴道:“哎呀!有人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银子白白送给了别人,心里一定很后悔吧!”语落,她抿着唇,静静地望着对面的男子,准备欣赏他的失态。男子再都不瞧她一眼,淡淡道:“我做事从不后悔。”

珞熙闻言叹息道:“但愿如此!”

她把银子揣进怀中,心中暗道:“这个公子虽然一表人才,谁知脑子却不好使!”

不论怎样,都是她占了便宜,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珞熙抿起嘴唇,眼睛妩媚明亮,就算扮成普通少年,笑容仍然惑人心神。二胡终于停了,琴音不再响起。

可怜台上的两个戏子,双腿已经站得麻木,嗓子都唱得哑了,当他们听到鹦鹉先生上场的时候,就像听到大悲的佛陀名号,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走下台去,中途险些被人群挤倒。

有些人从外面借来了板凳,有些人已经拥到了台子前面。

两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台上,全场顿时起来。

鹦鹉先生并不是什么中年先生,而是两位唇红齿白的少年。一个穿着绯红色的衫子,一个穿着浅绿色的袍子。他们身体轻盈,像是飞上去的一样,好似一对漂亮的鹦鹉,粉雕玉琢,惹人喜爱。红衣少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看上去聪明伶俐,绿衣少年则是满脸堆笑,完全是憨态可掬的模样。

台下人抚着手,开心地笑着,纷纷道:

“你们怎么才来?”

“我们等了半个时辰了。”

“让我们好等!”

红衣少年眼珠转了转,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各位朋友,实在抱歉了!今天我和弟弟去了怡红楼,在几位姐姐那里坐得太久,不小心忘了时间,在下给各位赔礼了。”

台下人笑道:“怡红楼!你们小小年纪去那种地方,也不怕被人给轰出来?”

红衣少年微笑道:“怎么会呢?那里的姐姐很热情,都不肯放我们回来!”

台下笑得更大声:“要注意身子,别玩过火了。”

绿衣少年满脸认真道:“我们不是去玩,是去参学!”

台下人问道:“哦?参学些什么?”

红衣少年笑道:“自然是学些繁衍子孙的方法。”

台下人笑道:“连个媳妇都没有,还想着繁衍子孙,只怕是想女人了吧?”

红衣少年表情极为夸张,向后跳了一步,大声道:“诸位此言差矣,我和弟弟都是孝子,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生孩子的方法尤为重要,比如说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总不能一边翻春宫图,一边与我的美娇娘……”

绿衣少年忽然扶着腰,叫道:“哥哥,我的腰好像很疼,你快些说好不好?”

台下人顿时笑了起来,珞熙笑得直不起腰来。

红衣少年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把,口中斥道:“小声点儿行不?好歹给我留些面子。”

绿衣少年哭丧着脸,悠悠道:“我真的很不舒服!会不会……得了不治之症?”

红衣少年道:“不打紧的,你不过是肾亏,回去补补就好了!”绿衣少年撇这嘴,呻吟道:“若是如此……我一会儿就找大夫开药去。”

红衣少年道:“别介,那药太贵了,你去买两张狗皮膏药就行了。”

绿衣少年道:“买膏药做什么?”

红衣少年神秘兮兮道:“贴在后腰上,一边一个。”

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出口揶揄他们,只道鹦鹉先生是两只好色的小鸟。珞熙不由得脸颊发红,口中干渴,她急忙端起桌上的茶碗,却发觉身边的男子面色冰冷,眼中射出两道寒气,与酒楼的气氛格格不入。就连珞熙也感到阵阵寒意。

红衣少年也不脸红,甚至一点难为情的样子也没有,满堂的笑声,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绿衣少年傻傻一笑,两人开始相互谈笑起来,看来前面的对话不过是逗人一乐。

绿衣少年道:“哥哥,当今女帝和凤瑾君成婚多久了?”

红衣少年道:“已经两年了。”

绿衣少年道:“有没有孩子

红衣少年道:“没有。”

绿衣少年道:“两年时间,就是蛋也该下了几筐,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这句话一出口,酒楼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乍起耳朵听。宫廷的事情素来是敏感话题,长公主即位期间,沉溺酒色、不思朝政。谁不知道女帝面首无数,每年还要招几个新宠入宫,既无帝王之德行,又无妻子之贤良,如今百姓对女帝不满,在心中压抑了很久,敢怒却不敢言,恨不能有人狠狠骂她一通。

但是,真正能言善道的人是不会骂人的,鹦鹉先生就从不骂人,至少珞熙没有听过他们骂人。

红衣少年用手托着下巴,沉吟道:“唔!大概是凤瑾君……不精于房术。”

台下众人的表情僵了僵,谁也没料到会爆出这样的结果,已有几人忍不住爆出了笑声,珞熙也感到错愕,想笑却不敢笑。而她旁边的男子脸色更加难看。

绿衣少年憨憨道:“哥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凤瑾君也许有他的难处。”

红衣少年道:“何出此言?”

绿衣少年道:“你没听说么?女帝的男宠都是凤瑾君找来的。”红衣少年跳了起来,挥着袖子道:“你是不是弄错了?天底下哪有给自己老婆拉皮条的人?他嫌自己的绿帽子戴得还不够高吗?都可以戳到天上去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也有人唏嘘了几声。

人类毕竟是种奇怪的动物,活得平庸遭人排挤,活得成功惹人妒忌,活得窝囊受人同情,无论怎样都会惹人非议。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瑾君也是难逃此劫。

绿衣少年叹了口气:“这年头做人难!做乌龟也不容易!”

红衣少年也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凤瑾君为什么要忍辱负重呢?”

绿衣少年摇了摇头,两人互相对望着,良久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众人默默看着他们,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就连珞熙的胃口也被吊起来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想这个问题,甚至想到了权势、利益,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事情。

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静。绿衣少年缓缓道:“我……我想到了!”

众人眼中露出了欣喜神色,脖子又伸长了几许。

红衣少年面露惊喜:“哦?快说来听听。”

绿衣少年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忽然皱起眉头,双手捂住下身,面露痛苦之色,就好像突然被人踢了一脚。红衣少年脸色一变:“弟弟,那里可是要害?你该不会是……”众人也是一惊,心想他刚刚喊着腰疼,现在又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绿衣少年随即直起身子,傻傻笑道:“不用担心!我在学凤瑾君罢了。”

红衣少年道:“学他?不是吧!你是说他那……”

绿衣少年挠了挠头道:“是的,我猜想啊……他下面那根活儿根本不行!”

红衣少年立刻捂住他的嘴,大声斥道:“不要活儿,活儿的,多难听!”

绿衣少年推开他的手,不满道:“活儿又怎么了?哪个男人没有活儿?难道凤瑾君没长活儿吗?你也没有活儿吗?那大家不是都变成太监了!”

众人猛然一怔,本不敢笑,却又实在克制不住,顿时捧腹大笑起来,酒楼中到处回荡着笑声。

珞熙听清楚那番话时,一个没忍住,口中的茶水“噗”地喷了出去。

本来也没什么,却直直喷向对面——冰山美男子的脸上去了。

o2 春光外泄

珞熙忽然将一口茶水喷向对面的男子。连她自己也没有防住,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惊人!一瞬间,冰山美男子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更为吃惊的表情。然而他手中的扇子并没有停下,顺势使出一套神龙游水的招数。扇面闪动了数下,形成一片白色的光影,水滴如美人的泪珠溅落在了地上。珞熙吃惊地看着他,脸孔不由发起烧来,心中却又忍不住发出赞叹,好快的身手!

虽然这只是一个意外,一旦发生就很难挽回。他缓缓抬起了头,神情几乎是怒不可遏。眼睛狠狠瞪向珞熙,目光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似乎想在珞熙的身上刺几个窟窿,珞熙暗道不妙,一个狂傲的贵公子,他的自尊心绝对比常人更加强烈,也最不容易原谅别人。他缓缓向珞熙走了过去,越走越慢,却并没有停下来。甚至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连头也没有回,仿佛珞熙不存在一样。珞熙不由得微微一怔,转头注视着他的身影。男子忽然站在窗前,轻轻挥动了几下扇子。红色的霞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带着朦朦胧胧的怒意,舞动的白扇燃着了一般,头发也仿佛燃成了火红色,如同一座着火的冰山,形成了一幅奇妙的画面。她怔怔地看着冰山美男子,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为何不寻她的麻烦?他为何要站在窗前挥舞着扇子?珞熙咬着嘴唇,手心竟微微地出了汗。只听“轰”一声大震,酒楼大门忽然被人给撞开,从外面冲入十几个大汉,持着明晃晃的钢刀,全是路边商贩的装扮,行动起来却井然有素。一瞬间,酒楼已被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皆被惊得面无血色。酒楼的老板跑了出来,正要向他们问个究竟,却被他们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地上。

领头人高声吼道:“全都不许乱动,不听话的,别怪我们不客气!”这一声吼下来,楼下顿时乱作一团,喧声四起。领头人得意一笑,大步向前,对楼上男子抱拳,高声道:“公子,请您吩咐?”

珞熙的目光再次落在男子的脸上,察言观色,心中隐隐明白一些事情:——他绝不是因为气晕了头,想用武力来威胁她。——他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何必叫来这么多帮手。——如果她没有猜错,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男子依然是满脸的怒容,全身透着逼人的锋芒,好似一把锋利雪亮的宝剑。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冷冷道:“把台上的鹦鹉先生抓起来!要是反抗就砍断他们的脖子。”这句话就像一个惊雷,人人脸色大变。众人忍不住道:“为什么要抓人?”男子站在楼梯上面,目光比冬风还要寒冷,说道:“鹦鹉先生是敌国j细,他们居心叵测、妖言惑众,大家别被他们的外表给骗了。如今就把他们送入大牢,处以极刑!”众人一片哗然,珞熙也感到错愕,鹦鹉先生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红衣少年道:“贵国的待客之道真糟糕,竟要请我们吃牢饭!”绿衣少年道:“我们不远万里而来,受此冷遇,实在令人失望!”红衣少年道:“那么我们还是走吧。”绿衣少年道:“好啊!哥哥。”话音刚落,他们立刻跃起身子,向酒楼门口逃去。两名大汉已经举起大刀,向他们背后砍了过去,眼见就要伤到他们身体,厅上众人都是“啊”的一声。两个少年突然一侧身,动作灵活得像两只小鸟,本要刺入血肉的刀锋顺着皮肤擦过,甚至没有碰上他们的衣袖。红衣少年道:“你看看,他们出手也忒太下流了!老砍人的屁股,弟弟要多加小心了。”

绿衣少年道:“哥哥才应该小心些,你的底裤还留在怡红楼里,小心活儿别被砍断了。”

挥舞着大刀的虬须大汉涨红了脸,怒道:“谁砍你们活儿了,真不要脸!”

红衣少年纵身一跃,在空中重重拍了大汉的脑袋一下,摇头道:“不要张口活儿,闭口活儿的,太难听了!”绿衣少年傻傻道:“他是不是没有活儿,所以才会如此激动!”红衣少年道:“哎呀!他满脸都是胡子,怎么可能没有活儿。”绿衣少年道:“也许是粘上去的,说不定?”虬须大汉碎了一口道:“呸!两个臭小鬼,老子今天非要砍死你们不可。”

话音一落,又来几名大汉把他们团团围住,只见刀光缭绕,杀气冲天,情况变得更加危急。众人无不为鹦鹉先生捏了一把冷汗,有些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站起身子,大声喊了起来:

“何必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呢?”“恃强凌弱,算什么好汉!”“别烦人了,快些滚回去吧!”冰山美男子的脸色一变,目光更加犀利,冷冷道:“把大门给我关起来,谁都不能放走,这里面一定还有他们的同党。”人群顿时慌乱起来。有人道:“如今,出来喝酒也要坐牢吗?”有人道:“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你不要冤枉了好人!”男子面无表情道:“是不是好人,查清楚后再说!”

珞熙暗暗感到头疼,她的心渐渐下沉。她后悔出门没有察看黄历,今天一定是个诸事不宜的日子,她可不能被卷了进去,万一发现了她的身份,今后岂不是要麻烦缠身。于是她静静地退到角落,伺机逃跑。楼上的客人寥寥无几,十几名大汉全部守在鹦鹉先生周围,只有冰山美男子站在楼上。而那扇开着的窗户正对着她。忽然,一个大胆的计策浮现于她脑海。大概谁也料不到,有人会从楼上跳下去。她并不是疯了,这个高度对她毫无危险,她曾经从雁风塔的顶层失足摔下去过,幸好她懂得借力化力,落地后一处擦伤也没有。只是吓坏了她的侍卫,还有两个跟班的小奴才……

楼下已经乱作一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鹦鹉先生的身上,此时不跳,更待何时?

她提起一口真气,两步并一步,迅速向窗口跑去。身法敏捷得像一只羚羊,就是跑得最快的猎犬也扑不上她。然而,就在她跃上窗户的一刹那,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珞熙心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可置信,不相信有人能追上她,猛然回过头,映入眼中的正是冰山美男的英俊面孔。他狠狠地盯着珞熙:“原来你就是贼人的同党。”珞熙脑中“嗡”的一声,自古以来,人类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珞熙晕沉沉道:“同党?什么同党?”男子冷冷道:“你不用狡辩,如果不是,那你为何还要逃走?”珞熙挣扎几下道:“腿长在我的身上,自然想跑就跑了!”她暗暗运功,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衣袖轻抖向他的面门拂去。男子迅速俯身躲开。她猛地转身一旋,飞脚直踢他的胸口。珞熙以为这脚纵然不能伤他,也可使他退后几步,到时她可以乘机逃走。谁知男子一声冷笑,轻而易举地躲过。随即左掌向上甩起,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向她胸前袭来,势挟劲风,出手不凡。只见男子掌式一变,向她脸上抓了过去,他冷冷道:“你易过容?”珞熙微微一怔,她的易容术还算高明,几乎没有人能够发现,没想到居然被这个男子轻易识破。她连忙把头一低,从他的袖底钻了出来,冷冷道:“易容了,又怎样?。”男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缓缓道:“你为什么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珞熙道:“这个……恐怕无可奉告!”男子冷哼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不客气,究竟怎样才算不客气?但他的行动确实很不客气,一把扣住珞熙的脉门,用力向后拉,右手在她面前一晃,迅速撕下了她脸上的假面。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她的鼻吸喷在他的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香甜气息。

没想到假面下是如此完美的脸,男子被震慑住了,目光眩惑地望着她,带着不可思议。

因为这张脸实在美得令人窒息,肌肤光洁如玉。黛眉修长如画,眼眸慧黠动人,长长的睫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带着几分顽皮,几分淘气,薄唇胜过玫瑰的娇嫩欲滴。面庞秀丽,轻尘脱俗,这样的容颜只能用风华绝代来形容。珞熙迎视着他的目光,她脸上的神情也随着他的目光变化着,渐渐没有任何表情。

男子很快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喂!小子!你究竟是何人?”小子?他竟然叫她小子!珞熙又是一怔,额前青筋鼓起,没想到男子能发现她的易过容,却没有看出她女扮男装。他究竟是聪明过头,还是愚蠢至极?珞熙不屑地看他一眼,道:“我说过了,不能告诉你。”男子冷冷道:“你想死么?”珞熙笑道:“死也不说。”男子的眼光变得冰冷,就连握着她的手腕的手指,也同样变得冰冷。他甚至在她的脉门上施了一道内力。珞熙痛得脸色一变,眼泪也流了出来,仿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有一阵更强烈的昏眩感猛然向她袭来。珞熙忖道:“惨了!惨了!此人的手段实在太狠,这次恐怕难逃厄运了!”就在这时候事情忽然发生转机,二楼突然出现了鹦鹉先生的身影,他们跑得十分快速快速,就像射出来的羽箭一般,把十几名大汉全部甩在身后,直直向楼上窗口冲去。大概,他们也发现了逃跑的捷径,正要跃跃欲试。男子眉头一皱,立刻松开了珞熙。他将手中折扇一振,出手向两个少年袭去。

珞熙的身子顿时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她紧紧抿着嘴唇,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以为凭着自己多年苦练的武功,定可以轻松获胜,岂料却惨遭落败。她的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额上冒着汗珠,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咬紧牙关,扑向男子,向他的中庭|岤、巨关|岤点去。

男子见她扑来,心中亦是一惊,连忙展开扇子护住了要害。逃跑——往往就是一刹那的时机。鹦鹉先生趁机跃上窗子,红衣少年看了珞熙一眼,眼中立刻闪过惊艳,唇角依然浮着淡淡的笑意。红衣少年道:“阁下好身手!帮了我们大忙。”绿衣少年道:“阁下的恩情,我们定会报答。”他们齐声道:“鹦鹉先生一诺千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语落,两个少年双双掠出酒楼外,正是“燕子三抄水”的绝顶轻功,瞬间跳上对面的高楼,身影在房顶上纵来纵去,迅速消失在夕阳余晖之处。珞熙这才回过神来,忆起最重要的事情——逃跑。没有多想,珞熙立即使了一招金蝉脱壳,舍了外衫,飞身向外跳去,谁也无法拦住她。但是她却忘了一件事情——世上会跳楼的人可是不止一个。男子紧随其后,一同追了下去。他双手如刃,猛然袭到她胸前,只为抓住她的衣襟,珞熙一怔,糟糕,为什么会是胸前?

——空中的珞熙是无法闪避身体的,更无法转换身形。男子的体重,加上他手中的力道,落地的时候,只听“嘶”的一声,扯开了她胸前的衣服;糟糕的是,中衣也被撕开了;更糟糕的是,连她裹胸的白绫也被扯开了。她平板的胸膛奇迹般膨胀了起来。一对□像兔儿般跳了出来,粉粉的,嫩嫩的。外面虽然很暗,但是他们的距离应该可以看得清楚。冰山美男立刻像被冻住一样,一双眼睛直直盯在她的胸前。他吃惊道:“你是女的?”

o3 梦魇三年

天色渐暗,朗月升起。映得天地一片明亮。珞熙漆黑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睫毛轻颤,美丽得如同月下的精灵,脸色却苍白得可怕。她又羞又急,连忙用手捂住胸前,却挡不住一片春色。如此情景,就连瞎子也能看出她是个女人。男子凝视着她,目光紧紧盯在她的胸前,珞熙几乎不能呼吸,甚至快要发狂了。没有哪个少女能受得了这样的注视。珞熙忍不住开始往后缩,恨不得用刀子剜出他的眼睛。她连忙转过身子,用手裹紧衣服。羞愤的感觉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终于,她跳了起来,一掌向男子脸上打去。

这一掌出得很快,也没有招数变化,只是一个纯粹的耳光。男子眼里再次闪过诧异,却没有闪躲,他强而有力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珞熙的腕子,眼中带着怒意,大声地呵斥道:“你想要做什么?”“做什么?当然是打你这个登徒子。”“你说什么?”男子微微蹙眉。“我说你是个登徒子,下流无耻的色坯。”男子脸色顿时一沉,眼中闪过刀剑般的寒气,虽然他并不是个谦谦君子,却还没人敢如此骂他。心中一怒,忍不住手中稍稍用力。珞熙痛得右腕一抖,从齿缝中吸了一口冷气。

男子凝视着她,右手并没有放松。珞熙的神情统统落入他的眼底。她的衣襟再次敞开,春光再次乍现。她屏住呼吸,心脏因为羞愤而加速了跳动。她尚有余力和他过招,却拼命地用手护住胸前,虽然心中怒不可遏,却是一动不动,生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使胸前的□耻辱地颤动。

男子忽然明白一件事情,这个女子绝不会是个j细。没有任何一个j细,会担心胸前甚于自己的性命。他忽然松开她的腕子,缓缓道:“你走吧!”珞熙似乎并没有回过神了,她的左手依然捂在羞于见人的地方,丝毫也不肯放松。胸膛起伏着,脸颊绯红,羞中带嗔,仿佛一朵带刺的玫瑰。男子接着道:“你还不走?”珞熙立刻睁大双眼:“什么?”男子斜看她一眼,不再多说一个字,他缓缓转过身,慢慢向酒楼走去,就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珞熙依然瞪着他,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纠缠了那么久,却突然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仿佛珞熙是一只任人戏弄的玩物。他竟然如此羞辱于她,简直……简直是罪不可恕。

男子的背影很直,走得很慢,几乎全身都是破绽。珞熙咬紧牙齿,再次裹紧衣衫。她现在非常后悔一件事情,出门没有带上“满天星雨”的暗器,否则,可以将他射得满身都是窟窿。但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她忽然从身上摸到几样硬物。顾不得是些什么,猛然向他砸了过去。男子并没有回头,他的背后就像长了眼睛,迅速身形倒穿,暗器被他轻易地躲了过去。

暗器“咚,咚,咚”落地三声响,居然是他给她的三锭银子。男子再次回头看她,神情冷漠,一双眼睛冰冷得骇人。珞熙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生怕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再次将她捉拿归案,连忙身子一弯,野猫一般窜了出去,纵身一跳,落入酒楼几丈外的地方。只听她的骂声远远传来:“不要脸的登徒子!滛贼!盯着女人的胸脯看,也不怕长针眼,像你这种下流坯,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回音在夜色中回荡着,她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周围的建筑物挂起了灯,地面顿时亮了起来,男子站在酒楼门外,依然面无表情。

他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慢慢地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块晶莹剔透,完美无暇的玉佩——正是她逃跑时掉落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只有贵族才能佩戴。

他手中握着这块玉佩,眉头忍不住又蹙起。她究竟是谁?究竟从哪里来?他不清楚,也并不想知道,除了他的公务之外,他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他忽然用力一握,玉佩竟在他手中碎成一片粉末。抬起头,月亮隐进了云层。四处都是风声,黑色云层渐渐聚集起来,这个季节的天气变化莫测。

零星的雨点跌落在他的脸上,今夜恐怕要下一场大雨。……夜凉如水。珞熙沐浴着细细绵绵的雨丝,独自在青石板的道路上走着,心情很久没有这么沮丧。拐进一个胡同,途中一个人也没有看到,珞熙停在一个破旧的府宅门口,大门上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

拍了拍门环,开门的是个驼背老头。他提着灯笼缓缓向前走着,火光忽明忽暗。珞熙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院中一间屋子还亮着灯,与外面的景象完全不同。屋内摆着一张华丽柔软的大床,精致漂亮的梳妆台,水晶磨成的烛台。地上铺着华贵的羊毛地毯,桌上放着夜光杯。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坐在床上,满身的金饰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她的眼中充满淡淡的哀愁,昏暗的烛光,照着她玫瑰般的脸庞,看起来雍容华贵,无一处不令人□,恰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少女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立刻起身,飞快地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珞熙,身上被雨水淋得湿漉漉,连脸上的人皮面具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完全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珞熙闪身进了屋子,像只猫一样,甩了甩头上的水滴。她抬头展颜一笑,轻声道:“我回来了!”少女的鼻子冲上一股酸楚,眼眶就发起热来,吸着气道:“公主终于回来了,担心死玲珑了!”

玲珑上前拉住珞熙的手,神情如释重负。烛光下,两张面孔几乎是一模一样,而珞熙的眼眸更加明亮动人。珞熙伸手摸了摸玲珑的头,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不过遇到一只倒霉的疯狗,一路上被它追着撕咬,弄得十分狼狈,所以不小心回来晚了。”玲珑惊道:“公主有没有受伤?”珞熙笑道:“怎么会受伤?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武功盖世的侠女!”

玲珑舒了一口气,替珞熙脱下湿衣,接着愤愤道:“该死的疯狗,竟然也没有人看管,连公主的衣服也被它撕烂了!要是让我碰上它,我把它剁了下酒。”珞熙“扑哧”一笑,任由玲珑擦拭身体,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玲珑替珞熙换好衣服,那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偷偷地瞟着珞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珞熙凑到玲珑面前,伸出双手,把玲珑脸上的假面缓缓撕了下来,玲珑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恰是一个容貌秀丽的清纯少女,只有身型与珞熙相似。珞熙笑道:“你为什么要扮作我的模样?”玲珑抬头道:“因为,今天……宫里来人了。”珞熙道:“有什么事情?”玲珑道:“女帝请你明天到宫里去一趟。”珞熙默然许久,淡淡道:“就这些么?”玲珑点头道:“就这些了!”珞熙道:“我知道了,你快些休息去吧,瞧你整张脸皱巴巴的……老太婆一样。”

玲珑脸色一变,立刻摸向自己的脸,当她发觉皮肤依然光滑时,这才舒了口气。

珞熙眨了眨眼:“玲珑。”玲珑抬起头道:“什么?”珞熙微微笑道:“要不要一起睡?”玲珑连忙摆手:“不,不可以,我睡觉时会说胡话,会踢人,会蹬被子……”

珞熙又“噗嗤”笑了起来,玲珑瞪眼道:“公主笑什么?”珞熙道:“我在想,你要是嫁了人,你的夫君会不会被你踢下床去?”玲珑怔了怔,红着脸,跺足道:“天哪!公主坏死了,竟想些不正经的!”她抽身跑了出去,边跑边道:“玲珑这辈子是不嫁人的……公主休想把我打发出去。”看着玲珑离去的身影,珞熙浅浅一笑,笑得很凄凉,笑容像流星一般,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说到玲珑,她是珞熙的替身奴婢,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不仅仅是珞熙的替身,更是珞熙亲密的女伴。自从三年前,当珞熙遭遇到人生最大的不幸,玲珑哭得比珞熙还要伤心。甚至跪在佛前祈求,希望自己能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那一刻,珞熙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如此关心她的人。

但是,珞熙如今已经不是储君,自然不再需要替身。玲珑迟早都要嫁人,而她也注定要孤独一人。……珞熙脱了鞋袜,头枕双臂,赤足躺在羊毛地毯上,仰视着屋顶发呆。月光从窗前透了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映得肌肤更加苍白。她看着这间房子,打量着四周围,谁能想到屋子里藏着罕见的珠宝,巨额的银票,这里的一切财物,全部都是她的。但是,比起她失去的,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珞熙缓缓闭上双眼,心中回荡着一种寥落的情绪。她是个少眠的女子,十几年来,她一直睡得很晚,这个习惯在宫中就养成了。今晚的事情更令她辗转反侧,她有些困惑,有些迷茫,还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内心的不安已经盛得太满,晃荡着,挣扎着,澎湃着。她甚至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刹那间,惊慌、恐惧、羞侮、愤怒的情绪,全部涌上珞熙的心头。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忽然出现在她身旁,谜一样的白衣男子。她同样也忘不了,那双触摸她全身,残暴有力的双手。那个漆黑的夜晚,那只手点了她的|岤位,蒙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按倒在冰冷的地上,狠狠撕开她的衣服,把她的娇躯暴露在凛冽寒风之中。火热的胸膛紧紧伏在她的胸前,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那只手分开她的双腿,将她的冰清玉洁践踏于身下。那一刻,就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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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无敌 倒序 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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