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颗夜明珠,四壁也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璀璨的光芒,映得周围亮如仙境,众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宾客上首坐着四位威严的男子,身着华服,正是当今夏玑国的四位王爷。他们身旁还有另外两位陪客,一位是世家的上官大人,正是上官凤瑾的父亲,而另一个是楚大人,正是当今驸马的父亲。
而夫人们就坐在女眷当中,打扮得富丽华贵,姿色丝毫不逊色给周围二八年华的女子。
在场的少女哪个不是千金小姐,哪个不是被人宠坏了的娇娥,各个心比天高。
她们的目光一直盯着人群中的年轻男子,希望能觅得金龟婿,尽管上官凤瑾俊美无比,可惜已经不是她们的终身大事能考虑的对象,忽然她们眼睛一亮,只见6云谦与三个公子一起走了进来,她们知道6云谦不是那种徒有盛名的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他的确有值得狂傲的资本。可惜他目不斜视,神情高贵不可逼视,令姑娘们唏嘘不已。
忽然几个女子又发现一个穿着白衣的美男子,悄然出现在暮春园内,顿时瞪直了眼睛,此人容貌虽然很艳丽,却又不失男子气概,气宇轩昂,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
楚家千金拉着楚夫人道:“快看看,这个男人比大哥还要俊美。”
楚夫人也看了此人一眼,咳道:“你大哥如今可是驸马,身份可是比寻常男子高贵了许多。”
楚大千金道:“也对,可是大哥和大嫂怎么还不见来?”
楚夫人道:“你懂什么,架子越大,来得自然越晚……”
哪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人大声喊道:“公主驾到——”
众人全部伸长了脖子,准备一睹公主的芳容。
只见两个穿着宫女衣服的丫鬟,手里捧着花篮,四处洒着花瓣,花香扑鼻,秋季除了菊花,哪里还有什么新鲜的花朵,忽然,几朵花瓣落在少女们的身上,居然是绢花制成的,上面竟是胭脂坊的脂粉味道,惹得她们不停得打喷嚏。后面两个垂髫小丫鬟,捧着卷红毯,慢慢俯下身子,展开红毯铺于地上,竟拉了好几丈远,只见一个女子披着白纱,挪着莲步而来。
众女子双手抱在胸前,全部瞪大眼睛,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北松四霸眼睛睁得更大,也从没有见过珞熙如此搞怪过,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戏?
94 两个婆婆
只见公主刚走到暮春园的亭子内,众宫女立刻拿起玉竹扫帚,把台阶扫了个一尘不染。
方才几个拿着花篮的侍女,分散在左右,在地上铺了一层花路。
众女子心里不觉暗暗好笑:“这公主好大的气派,不过才刚刚嫁了人而已,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这驸马戴着绿帽子委实可怜……还有,这传说中的公主,她长得到底是何模样?”其实,别的方面犹在其次,这公主长得漂不漂亮,才是她们真正关心的问题。
当公主解开头上白纱,脱掉身上的紫貂裘时,众人眼前不由一亮,只见眼前女子穿得非常单薄,俏丽地站在亭子内,她那窈窕的身子在那华丽精美的衣衫衬映之下,显得婀娜多姿,当她抬起头时,眼底有一丝近乎“反叛”的光芒在跳跃,若非亲眼所见,谁也难信人间竟有如此绝色的美人儿。
楚夫人转头对上官夫人道:“你看看,我的儿媳比起在座任何一个女子,是不是要美得多?”
上官夫人冷笑道:“不错,果然漂亮。但纵然有闭月羞花之貌,也不过是个臭皮囊而已。”
楚夫人忍不住鼻中哼了一声,心中道:“你不也是个臭皮囊!”
珞熙走到女帝面前,向她行了一礼,道:“臣妾参见皇帝陛下。”
女帝满面笑容道:“免礼!”
珞熙转身面向上官凤瑾,垂首道:“臣妾见过凤瑾君。”
上官凤瑾淡淡道:“免礼。”
珞熙起身,接着面向四位王爷行礼,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之风范,礼数颇为周到。
四位王爷也赞叹了起来,众女子纵然目中无人,此刻也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上官夫人却低声道:“装模作样,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楚夫人不满道:“这种知书达理的女子,如何会是庸脂俗粉?”
上官夫人冷冷笑道:“越是在人前懂得装成彬彬有礼的女子,行为越是不堪……我想这个大家都知道。”此刻她神情冷漠,语声冷漠,若是年轻上二十岁,当真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楚夫人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尤其是那些几年时间都不生养的女人,这个你比谁都清楚。”
上官妇人立刻面寒如冰,一言不发。
珞熙弯着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到楚夫人面前突然娇笑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懒懒散散行礼道:“媳妇见过婆婆。”她那高贵的面容,一有了笑容,立时就变得甜蜜可爱,方才知书达理,此刻却是娇艳动人,众夫人虽然知道她对婆婆无礼,却都不禁对她的美貌瞧得呆了。
就连楚夫人都呆在那里,激动道:“好……好……”平日言语那般犀利之人,此刻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笑了好久,忽然转头对众夫人道:“你们瞧好了,这是我的儿媳妇……我这媳妇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怎么还不行礼?”
众女子虽然心有百般不愿,却不得不低头道:“见过公主殿下。”
珞熙笑容一敛,面色又现出威严,伸出手道:“免礼!”
众人起身,只有几个以上官夫人为首的世族夫人丝毫未动,珞熙也不恼,她淡淡道:“几位夫人有礼了,今日若是有招呼不周之处,请多包涵。”她只是淡淡几句话,就已彰显了主人的尊贵身份。
楚夫人也道:“请多包涵,请多包涵!”已俨然一副好婆婆的面孔。
“公主?”上官夫人忽然笑道:“我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好像九年前,我上官家族与皇族曾经联姻……那时候,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如今却出落得如此水灵,我差点儿以为认错了人。”
珞熙神色未动,她知道上官夫人意有所指,暗喻她不过是上官家族看不上的女子,只是今日她并不准备与上官夫人对着干的,哪知此人竟如此咄咄逼人?委实有些令人吃不消!
听说上官凤瑾过去也有“毒舌”之称谓,大概是从母亲这里学来的。
珞熙想到此事,隐隐觉得头疼,今日,她委实不想面对如此可怕之人。
楚夫人皱着眉头,身子一震咬了咬牙,高声道:“这叫做女大十八变。”
她虽然是个悍妇,此时却与媳妇儿一条心的,珞熙本与楚逸容商量了对策,觉得不敬公婆,这条最适合于休书,谁知竟被这上官夫人一搅和,两人竟已同仇敌忾起来。
“没错,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上官夫人拍手笑道:“对了,当初我去与皇后娘娘下棋的时候,下到中途,遇到一个满地打滚要糖吃的女孩子……最后滚进了池塘里面,竟然弄了一身淤泥,那姑娘到底是不是你啊?如果是公主的话,现在变化可真大!”
众女子全部捂着嘴笑了起来,珞熙神色虽然微变,却抿着嘴唇淡淡笑着。
远处的楚逸容往这里张望了一会儿,弄不清这里的状况,只好坐了下来。
上官夫人一边笑着,一边走过来,绕着珞熙走了一圈儿,轻声笑道:“瞧瞧现在这身段,啧啧!看来楚逸容那孩子被你吃得死死的,楚家男人对于女人很有本事的,大概你很快就要生养了。”她的目光落在珞熙的肚子上面,眼神是越来越挑剔。
上官夫人接着冷冷笑道:“楚家男人最喜欢在女人大肚子的时候勾三搭四的,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初楚夫人怀着楚逸容的时候,楚大人立刻娶了两个妾室回来。”
楚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儿,气得浑身抖了起来。
只是世族的夫人决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粗俗”的事情来,否则就是给家族脸上蒙羞。
虽然与上官夫人斗了十几年的口舌,却从未赢过她一次。
珞熙虽然没有经历多少大风大浪,但也见过不少厉害角色,但此刻对于这个上官夫人,却当真是无计可施,碍于此人是上官凤瑾的母亲,也拉不下脸来,只好苦笑着道:“唉,唉,日子过得真快,上官伯母的脑子实在了得,过去的事情也能记得这么清楚……我去我夫君那里坐坐,几位慢慢聊。”
语落,她连忙冲着楚逸容的方向走了过去。
上官夫人笑道:“这样子才对,看好你的夫君,莫不要让他花心了。”
珞熙脚下跑得更快,生怕被她的舌头给勾了回来。
几个宫女依然追着她撒落花瓣,珞熙跑得快,她们追得也快,那情形说不出得狼狈。
楚夫人蹙起了眉头,她与上官夫人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但两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楚大人可以三妻四妾,而上官大人却被这个“毒舌”妇人吃得死死的,想到这些,她委实心痛得很……”
上官夫人转身对众女子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哩,女人一定要懂得驭夫之术,要让这些男人一天看不到你的身影,连饭都吃不下去,当然,这要讲究头脑和手腕,白痴是行不通的……”
珞熙跑回楚逸容身旁,喘息着,端起他身旁的红酒一口闷了下去。
楚逸容皱着眉头道:“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珞熙擦嘴道:“计划不如变化。”
楚逸容道:“你难道没有惹我的母亲不高兴?”
珞熙又端起一杯酒,咬着牙道:“猜对了。”
楚逸容把茶杯放在她面前,缓缓道:“如今,她很开心?”
珞熙把茶杯推开道:“她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楚逸容向那里看了一眼,见上官夫人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忖道:“如此一来,我们要换个方法才是。”
珞熙幽幽吐出一口气来:“我明白了,一切交给我来,你见机行事。”
过了一会儿,空气四周传来烤肉的香味儿,宫人从烤炉里抬出一只完整的羊,宫女们拿出碗碟,小心翼翼地把羊肉分成了几份,乐师连忙换了曲子,羌笛声、鼓乐声组成了一首欢快的大漠歌曲,
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扭动着,跳着走了进来,最引人注目的是周围一圈都是矮小的侏儒。
宫女把羊腿献给了四位王爷,太监把佳酿摆在诸位大人与公子的面前。
每位夫人面前都是一碗奶茶,当中撒入大粒盐,据说这种饮品可以养颜美容。
东部的平南王,北方的摩臩王,西方的煦霖王,南部的广胜王都曾经驻扎过边关,与当地百姓也颇有渊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本是塞外民族最舒服的生活。他们不由得也回忆起当初的日子,那塞外的满月,那些迷人的姑娘,以及浓浓的思乡之情。
跳舞的姑娘已经端着酒碗献上就来,四位王爷忍不住端着酒碗,引吭高歌。
歌声嘹亮,思绪似乎飘到遥远的地方去了,引得众人也遐想纷纷。
在他们唱到最尽兴的时候,忽然听到酒杯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咒骂声,几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众人目光全部向那里望去。
珞熙拍着桌子,怒道:“你为什么给我羊尾巴吃?我讨厌吃这种东西!”
宫女脸色惨白,颤声道:“这……这是给尊贵客人吃的。”
珞熙冷笑道:“尊贵的客人才能吃?你的意思是指别人都不尊贵,是不是?”她的手忽然向前方指着,冷冷道:“那四位皇叔盘子里面,为何是羊腿?”
宫女道:“那……那是,皇上这么吩咐的!”
珞熙道:“哦,皇上吩咐的。”
宫女道:“是,是。”
珞熙瞪着眼睛看了她一圈儿,忽然叫道:“你这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驸马,难道也是皇上吩咐的?你看你这副丑陋的模样,也配在这里卖弄风马蚤?”
宫女惊道:“我,我没有啊!”
她扬手要打那宫女的脸:“什么没有,我让你不承认。”却被楚逸容拉住了袖子。
珞熙咬着嘴唇,怒道:“你拉住我做什么?”
楚逸容道:“这里是皇宫大内,不得无理。”
珞熙道:“皇宫怎么了?皇宫就是我的家,我打个宫女难道也犯法?”
楚逸容道:“别人都在看着,你……你能不能收敛一些。”
珞熙忽然哦了一声,咬紧了牙,眼睛涨得血红,冷冷笑道:“原来你舍不得让我打她,你如果不勾引她,她看你做什么?j夫滛妇更应该被打!”扬起手来,劈手就给了宫女一掌,宫女被打得摔倒在地,匐伏在地下,泣不成声,她又扬手打了楚逸容一巴掌,这清脆的声音震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楚逸容脸上立刻出现清晰的掌印,他虽然知道不过是演戏,但未免做得过分了些,怒不可遏道:“你还有没有妇德?是不是想让我休了你?”
珞熙道:“好啊!你有本事就休了我。”
楚逸容道:“什么?”忽然又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楚逸容真的动怒了,他怒道:“够了。”
珞熙高声道:“不够,今日我要打醒你,让你早些断了这个‘三妻四妾’的心思。”
楚逸容道:“你……你这个恶妇!”
珞熙目中忽然射出了光芒:“你骂我是恶妇,是不是想让我休了你?”
众人抽了一口冷气,楚逸容怔道:“你要休我?律例上没有这种王法。”
珞熙道:“我是公主,我的话就是王法。”
四位王爷越听越不是滋味,脸胀得血红,恼火地站在那里,方才的兴致,早已到九霄云外去了。平南王上前冷冷道:“今天是皇宫里的庆典,就算你是公主,就算你可以呼风唤雨,但是,一个妇道人家,说话如此尖刻,行事竟如此猖狂,也难为你父皇当初是如何把你教导出来的。”
珞熙道:“皇叔,你可是要教训教训我?”
平南王道:“不错,我真是想替你父亲教训下你。”
珞熙道:“你教训好了,反正你是长辈,我又不能反抗你,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我们夫妻之间吵架关你什么事情,难道你干政不说,连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也要干涉?”
平南王道:“嗯嗯……咳咳……”
其他三位王爷没想到珞熙如此伶牙俐齿,堂堂大男人如何愿意去碰一个小女人的钉子。
上官凤瑾忽然起身,冷冷道:“你们夫妻吵架可以去御花园,不要在这里待着。”
楚逸容见他面色冰冷,也就只好这么下台阶,拉着珞熙道:“走,我们去御花园。”
珞熙道:“我不去御花园!”
楚逸容忙对她使了个眼色,珞熙这才发现上官凤瑾异于往常,只好随楚逸容走了出去。
此刻,宫女早已哭得成了泪人,珞熙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咳了咳,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响,宫女低下头一看,竟然是一锭银子,她立刻破涕为笑,弯腰捡了起来。
95 弄巧成拙
御花园,楚逸容与珞熙坐在亭子里,楚逸容此刻非常头痛,一直用手捂着脸颊,静默不语。珞熙双手托腮,除了她漆黑的头发和那一双翦水双瞳外,全身一动不动,终于,她瞪大了眼睛,用力拍着楚逸容的肩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刚才打疼了你?”
楚逸容叹了口气道:“虽然是演戏,你为何不顾及我的面子?”
珞熙道:“面子?”
楚逸容接着道:“今后你让我如何在同僚面前做人?”
珞熙眨了眨眼道:“你不是已厌倦了朝政,想要过江湖的生活么?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我还有些害怕,你会说我妇人之仁,所以才会下手很了些。”
楚逸容无奈道:“你要知道,我的父亲还在朝中。”
珞熙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可是,我的四位叔叔也在朝中,姐姐也在朝中,夫君也在朝中……”
楚逸容无奈地摇摇头,身子一侧,忽然“嘶”了一声道:“好疼。”
珞熙道:“我看看。”
楚逸容放开右手,面颊果然有些红肿,珞熙拍手道:“这叫苦肉之计,你要忍下来。”
楚逸容无奈地看着她,心中道:“可惜苦的是我,却不是你。”
珞熙忽然站起身子,手舞足蹈道:“看来……回去之后,你是时候写封休书了。”
楚逸容缓缓点头,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珞熙用眼角瞟着他,笑道:“从此以后,你我都自由了,你高不高兴?”
此刻,楚逸容实在高兴不起来,这个女子实在令他无可奈何,从认识她以来一直都是。
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真是床头吵,床尾和,楚家的孩子果然有手段,还是很懂得哄女人开心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珞熙转头一看,只见一群女子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上官夫人,那是条标标准准的老狐狸,口才尤其好!就在珞熙心情最愉悦的时候,这御花园忽然变得很不平静。而在这群女人中间,唯独少了楚夫人。珞熙忍不住道:“楚夫人……婆婆哪里去了?”
上官夫人笑道:“我猜,她大概找了个地缝钻进去了。”
众女子虽然面上一本正经,却忍不住抿嘴轻笑了起来。
楚逸容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最容不得别人污蔑他的母亲,就是当今圣上也不可以,楚逸容向来最敬佩上官凤瑾,所以对他的母亲也礼让三分,如今今日却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全身肌肉立刻绷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珞熙连忙拉住他道:“好男不跟女斗。”
楚逸容咬着牙道:“我知道。”
谁知上官夫人摇着扇子,脸上带着满意的表情,好像觉得舒服极了:“楚夫人的脸皮实在是厚,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会找个绳子把自己吊起来算了。”
楚逸容拍案而起,珞熙拽着他的袖子,转头甜甜笑道:“上官夫人,我们二人正在商量写休书的事情,您老人家能否回避?”
上官夫人道:“你们喜欢怎样就怎样,不过,自古只有晚辈让着长辈,我们不过是来赏灯而已,这道路就是让人走的,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宫里的贵客,就连皇帝也要礼让我三分。”她忽然转头道:“我们就看看这亭子周围的花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珞熙见她不走,微微一笑,面色仍是镇静如常。
她回头看着楚逸容道:“虽说好狗不挡道,但是遇到坏狗就另当别论了,我们走!”
虽然珞熙声音很低,但上官夫人转过头,语气不善道:“你说什么狗?”
珞熙面带微笑道:“御花园里好像养了条狗,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忽然疯了起来,最近咬伤了好几个宫女呢!平时虽然关了起来,但今晚好像自己溜了出来。”
上官夫人沉声道:“此话当真?”
珞熙眼珠子一转,笑道:“那只狗还是我养的呢,只是越长越大,比我还要高出许多。”
众女子闻言脸色一变,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灯也不看了,慌慌忙忙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见众人走远了,珞熙挤了挤眼睛,吐了吐舌头,忽然不远处传来长长的哭声,楚逸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珞熙与他跑去一看,楚夫人正在御花园门口捶胸顿足地大哭,他连忙跑过去扶起楚夫人道:“娘,你怎么样?你不要吓唬我。”
楚夫人大声咳嗽着,用手指着楚逸容道:“小畜牲,你怎么可以学你那个负心的爹,竟然要休了公主,你可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啊——”
楚逸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非常难堪。珞熙怔怔愣了那里,没想到楚夫人竟会向着自己说话,当初谁也没有考虑太多的后果,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妇人。
她刚想要安慰几句,谁知背后竟传来冰冷的笑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皇亲国戚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楚夫人脸色顿时一变,立刻停住哭声,怒道:“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上官夫人淡淡道:“我差点被小蹄子给骗了,不过我寻思着,这御花园哪来的狗?原来是有条丧家之犬。”
珞熙皱起眉头,这上官夫人就是只狐狸,尤其是成了精的狐狸,不是谁都可以对付得了的。
楚夫人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竟然挺直了腰板道:“丧家之狗也比马蚤狐狸强得多。”
珞熙从没有见过变脸这么快的人物,仿佛刚才一切种种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楚逸容也吃惊道:“娘,这是……这是……”
楚夫人道:“我什么事情也没有,你不必担心。”
上官夫人道:“难道我刚才看花眼了?”
楚夫人道:“没错,你眼花了,儿子,回去把休书写了,你娘我现在好得很。”
楚逸容道:“这……这……”
楚夫人道:“不用怕,娘一切给你作主,你闯荡江湖也好,种地也好……我们不做皇亲国戚。”
上官夫人仿佛觉得她这话很有趣,吃吃地笑道:“怎么了?现在不难过了?”
楚夫人大声笑道:“有人想让我难过,我偏偏不难过了。”
两人说话都带着刺,仿佛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对方活活扎死。
但两人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珞熙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夫人走到楚夫人面前,笑道:“想到我们争了一辈子,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仇人,谁知我们却是最了解对方的朋友。”
楚夫人道:“没错,有人表面是你的朋友,却在背后出卖你。”
上官夫人道:“有人在你面前说好话的,心里却在看笑话。”
楚夫人笑道:“能当着面骂你的人,并不是伪君子,背后骂人的却是真小人。”
上官夫人道:“即是如此,我们应当继续吵下去,可惜……我肚子有些饿。”
楚夫人叹道:“那么继续回去参加宴席。”
上官夫人道:“也好,皇宫毕竟不是天天都能来的。”
楚夫人却道:“你儿子为何从不叫你过来?”
上官夫人咳了咳,面露赧然之色,突见一道炫目的灯光,自御花园门外直照进来,门前走来一个身材欣长的美男子,上官夫人大笑道:“好了好了,我儿子来了。”
楚夫人见上官凤瑾走了过来,神态立刻收敛了许多。
上官凤瑾唇边浮起笑容,上前淡淡道:“几位不再宴席中坐着?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夫人道:“我们在此赏灯,只是天气寒冷……”
上官凤瑾脱下外衣,披在上官夫人身上,缓缓道:“母亲大人,这里风大,你早些回去,要好好注意身子才是。”他说的虽是关心之言,但语声冰冷,绝无半分人情味。
上官夫人紧紧抓着他,殷切道:“凤儿,你什么时候才肯回去看看?”
上官凤瑾轻轻拉开她的手,道:“等我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上官夫人道:“你是上官家族的长子,而你父亲年纪也大了!你要多记挂他才是!”
上官凤瑾道:“他如今的财势,足够上官家族享用千年,有何需要担心?”
上官夫人似还有话要说,上官凤瑾忽然看着珞熙道:“我有要事与公主说,诸位能否回避?”
楚逸容扶着楚夫人,看着珞熙道:“我送母亲回去,你也早些回来。”
珞熙点点头道:“你先回去,我与凤瑾君商谈之后,还有其他事情。”
楚夫人回头道:“上官夫人,你也一起来吧,毕竟宫里的事情……我们不便插言。”
上官夫人点点头,虽然心有万分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跟随他们一起离开,只是一路回头张望着,手里紧紧握着上官凤瑾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衣服。
等待众人都离去的时候,珞熙露出微笑,抬头看着上官凤瑾,当看清楚他严肃的神情时,那微笑像电光一闪般消失了,唯唯诺诺道:“你怎么这么严肃……这是怎么了?”
上官凤瑾冷冷地看着珞熙,忽然道:“今天你胡闹够了没有?”
“我……我……”珞熙道:“我没有胡闹……不过是想做些什么,难道……”
上官凤瑾冷冷截口道:“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事态恐怕已被你弄得一团糟。”
珞熙失声道:“我?”
上官凤瑾道:“不错,你……”
珞熙顿足道:“我做错了什么?明明是你让楚逸容写休书的,他也找不出写休书的理由,如今我在众人面前这么一闹,谁都知道楚逸容娶了个悍妇,这……这又怎能怪我?”
上官凤瑾道:“当前形势紧迫,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珞熙怔了一怔,道:“形势紧迫谁都可以看出来的,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上官凤瑾道:“你难道就未瞧见我在尽力讨得他们欢心?”
珞熙道:“这……这……我又是为了什么?”
上官凤瑾道:“那四位王爷权倾朝野,你姐姐当初登基之时,忽略了他们四位的实力,虽然此番他们回来似是摄政,但是……他们恐怕近日就要废帝另选。”
珞熙抽了口冷气道:“好快!这个,这……姐姐难道不知道大难将至?”
上官凤瑾沉声道:“她并不清楚,这是逍遥山庄密探查出来的事情。”
珞熙道:“这个……这个怎么办?女帝若是废了,凤瑾君也会被废,两人都会被流放,这岂不是影响到我们……”她忽然惊道:“莫非我也会成为新帝候选之一?”
上官凤瑾道:“不错,而你却要到回到宫中,成为傀儡之一。”
珞熙深深吸了口凉气,觉得浑身冰冷,惊慌失措道:“这不是又把我给监禁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我才不要被他们任意摆布。”
上官凤瑾道:“这是你自找的,就算不能避免,我也要尽力拖着,谁知你竟出言不逊,惹得四位王爷很不高兴。”珞熙的头,已深深垂了下去,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上官凤瑾叹道:“我费了许多心力,总算摸清他们的喜好,尽力拖延此事,眼见三年之期将至,哪知你……这种简简单单的道理,你本可想得到的。”
珞熙突然嘶声道:“我错了……我是错了。”她抬起头,眼圈已经泛红,接着道:“但你怎么也不想想,我究竟为了什么才这样做的。我……我若不是为了你,又如何会自毁名节?而且……你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却让我一直猜,我哪里有那个心思啊!”
说着说着,她终于忍不住伏在上官凤瑾肩头,抽泣了起来。
上官凤瑾瞧了她半晌,长长叹息一声:“好了,莫要哭了,如今这模样被别人看到也不好。”
珞熙抽噎道:“反正你这个凤瑾君也快下台了,而我也快没有好日子过,我不怕被人看到。”
上官凤瑾慢慢推开她的身子,冷冷道:“你还真是胡闹……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
珞熙立刻睁大眼睛道:“真的?”
上官凤瑾与她保持着距离,淡淡道:“容我想想,办法总会有的。”
珞熙瞪着眼睛道:“你对我好冷淡,我要多抱你一会儿都不行?”
上官凤瑾叹道:“这种时候也有心思,真是个孩子!”
珞熙不悦道:“我怎么是个孩子?如果我是个孩子,而你对我这个孩子做过什么?”她忽然拉开衣襟,脖子上的红痕依然没有褪去,胸前也有淡淡的红斑,她垂着头道:“自从嫁给你,我身上就没有完好过!我常常在想……若是到了夏天怎么办?”
上官凤瑾的眼中渐渐有了笑意,勾起嘴唇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宴会?”
珞熙道:“不要。”
上官凤瑾道:“你在冲我发脾气?”
珞熙摇头道:“我不是小孩子,为何要发脾气?”
上官凤瑾道:“那么,你要去哪里?”
珞熙道:“我要去一趟清风阁,那里有我父皇的遗物,我要去看看。”
上官凤瑾道:“很好。”
珞熙忽然抬头道:“亲我一下。”
上官凤瑾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慢慢低下头,在她红润的唇上轻轻一吻,忽然,树丛中传过来脚步声,两人连忙分了开来。谁知竟没有人走出来,大概已经看到了他们,慌忙间避开了。
清风阁,落梅轩,此处最接近冷宫。
故地重游,珞熙的心跳加速,呼吸却已快要停顿,双亲的死亡,自己的失节,都在这里发生。
凶手是谁?这个念头在珞熙脑海中转了数万遍,可是依然无从所知。
此刻,她依然还在这红瓦高墙之中,再次目睹那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情景。忍不住抚摸那颗童年时代就有的粗糙的大树,脑中响着质子的话语:“夫人难道从没有怨恨?夫人若是曾遭人陷害,失去自己的东西,失去自己的亲人,而这些都是别人所为,若是有血性的话,难道不会选择报复?”
这番话一遍复一遍在耳边盘旋,珞熙心中叹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珞熙自艾自叹,在这宫中多处一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
珞熙忽然看到幼年时的桃木剑,依然藏在石后,她拿在手里,忍不住舞动了一番。
忽然掌声盈耳,珞熙回头视之,女帝披着紫裘,膝下露出水红色长裙,娉婷立于院中,含笑注视着她:“熙儿……今天真是好雅兴。”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女帝这样的笑脸相迎,微笑仍然漾在她唇边,灯光下的她,似乎比阳光下的她更迷人,但此刻得见,却又觉得有些不真实,只是脸色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珞熙与女帝一起在清风阁行走,女帝道:“宴席已摆了上来,妹妹为何不去?”
珞熙叹道:“如今,我大闹了一场,还有何面目过去?姐姐为何不去?”
女帝笑道:“人人都是虚情假意,饭菜吃来也索然无味,该来的总会来的,该去的总会去。”
珞熙道:“什么该来?什么该去?”
女帝道:“男人是如此,皇位也是如此。”
珞熙怔了怔,看来女帝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忍不住道:“姐姐今后要如何?”
女帝道:“我已不想离开这里,纵容他们要废了我,我也要留下来。”
此言大有慷慨赴义之意,珞熙怔了怔道:“姐姐,你……真的要如此么?”
女帝笑了笑,说道:“你此刻却还担心我,你该多替自己着想才对。”
珞熙道:“何出此言?”
女帝站在原地道:“你与上官凤瑾之事,我已有所耳闻。”
珞熙一怔,今夜的意外实在很多,女帝本该又是羡慕,又是妒忌,谁知她说得轻描淡写的样子。委实令她吃惊不小。过了半晌,女帝又笑了笑道:“妹妹,你相信上官凤瑾么?”
珞熙道:“当然相信。”
女帝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他会什么事情都据实告知?”
珞熙瞪大眼睛看着女帝,道:“姐姐想说什么?”
女帝脸色一沉,缓缓道:“他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妹妹,你要小心这个男人!”
96 密室阴谋
幸福可遇而不可求,有人说幸福就像一阵风,随时都会来,随时都会走。
十年前,珞熙也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过幸福的,曾几何时,所有的事都变了。
双亲过世,姐姐登帝,属于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哀伤。她在好长的一段生活当中,都宁愿自己从未生活在帝位之家,那么她也比较容易接受不幸。
现在,自从她嫁给了上官凤瑾,仿佛幸福又出现了,这感觉比以往更强烈,更珍贵。
因为,她是认识了失去,才懂得了拥有。
如今这种“幸福”,就像一件稀世奇珍般来之不易,若是可以,她愿意紧紧握在手心中。
秋日夜晚的月光,金灿灿地,醉醺醺地照在静悄悄的花园里,园内最后一株菊花也凋零了,池边的垂柳似也变得发黄。上官凤瑾正忙于逍遥山庄的事宜,案前的卷宗渐渐堆积起来。
珞熙端来一碗茶水,放在几案上面,一双明眸凝视着他。
上官凤瑾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注视着珞熙,上官凤瑾仿佛已经看出她心里想些什么,他的一双凤目好像总是能看出别人看不见的事情。
他看了很久,忽然道:“今天你好像心绪不宁?”
珞熙的心忽然擂鼓般跳动起来,上前拉起上官凤瑾的手,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温暖光滑的脸上,轻轻摇了摇头,头?br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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