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寒气,明月依顺的跟着萧童走进殿内,有些疲惫的坐在床踏上,接过萧童手中的参汤一饮而尽······
萧童望着明月已经平静缓和的眉眼,只能温婉轻笑,而后将软垫靠在窗沿之上,将明月冰凉的身子扶上床榻,掖好棉被,这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汇报,道:“小姐,今晨欧阳丞相已经将折子呈送给皇上了,他道是贪心不足,竟加以上官尚书三大罪名,请求皇上剥去上官氏尚书之名,流放京外······”
明月点首,有些懒散的浅笑道:“他道是想得周全,天下人皆知江湖传闻中,上官氏祖传《嫁衣神功》,如今上官忠被流放京外,帝王便再管不着了,欧阳迟想拿到那本秘籍也是轻而易举······”
萧童怔鄂,而后才思及极有可能发生此事,但思绪半响,却从容轻笑,道:“小姐多心了。就算欧阳丞相当真能拿秘籍又如何?就连皇上都无法破译的文字,欧阳迟能如何?”
虽然见过《嫁衣神功》的人极少,但是关于这本奇书的传闻却是恒古百年不变,据说那书奇书之中全都是一写看不懂的蝌蚪文字,若非如此,恐怕那本传闻中可一统天下的秘籍早已成了众人所窥视的宝藏,上官氏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明月悠悠叹息一声,素手习惯性的轻抚着小腹。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随即撇开了刚才的话题,柔柔轻道:“上官忠何时被逐出京师?”
“明日五更”,萧童想了想,又道:“据说是皇上的意思,今夜,怕只能在牢狱中度过了······”
明月的秀眉一动,眸光闪过一丝疑惑,抿了抿唇,似不愿意提及此人一般,垂下眼睑,道:“上官婉儿道是静得出奇······”,而后浅笑道:“欧阳迟怕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过以欧阳红玉的谨慎的性子,想必不会这么快就动手,萧童,你即刻让李公公将谣言散播到宫外,若是一切顺利不出半点意外的话,三日之内,必有收获······”
萧童微笑着点首,眸光瞥向了明月轻抚小腹的手,带着几分调皮的道:“小姐最近性子变了不少,看来这个小皇子也的确占了不好功劳···”说着,捏着手帕掩唇轻笑。
明月先是一怔,而后才察觉自己竟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玉指一颤,刚想移开,只听门外一声尖唱道:“太后驾到,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昭仪娘娘驾到——”
萧童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望着殿外走进了的几个身影,连忙叩拜,道:“奴婢参见皇上万岁,太后千岁,淑妃娘娘、昭仪娘娘万福······”|95)。
太后一身褐色金绣凤舞九天图纹的长袍闪烁着华贵之气,元宝底的褐色金镂鞋一踏进‘养生殿’便扶着赵公公的手匆匆走向明月的床榻,对跪在一旁的萧童道:“起来吧,起来吧······”而后便握住来不及下床施礼的明月的冰凉的手道:“雪儿身子怎么样?哎呀,这手怎么这么凉?”
明月倚靠在窗沿,望着太后日渐苍老的容颜,抿唇温婉一笑,柔声道:“臣妾身子虚寒,一向如此,太后不必挂心···”
太后有些赞同的望着明月温柔委婉的神色,有些疼惜的道:“雪儿的身子原本就虚弱,又加上在贤妃那而中毒,如今······”说到此处,太后突然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凝重,迟缓少许又道:“太医可曾诊过脉象,哀家的孙儿可平安?”
殿堂内,一身娟红长裙,不若往日苍白的欧阳红玉上前两步,微笑着望着气息虚弱的明月,抿唇一笑,道:“德妃腹中怀有龙嗣,可要小心身体才是,天朝百姓的心,可都记挂在妹妹身上呢······”
明月敛下睫,轻叹一声,有些疲惫的笑了笑,道:“承蒙姐姐关心了,倘若姐姐当真关心妹妹的话,下次妹妹身子不是时,前往‘重阳宫’求见皇上,还请姐姐切莫让那些宫女将妹妹挡在门外即可······”说着,明月的秀眉一拧,轻咳了两声。。
萧童一见,赶忙上前轻拍明月的胸口,安抚道:“小姐莫要动气,身体要紧······”
殿内的空气顿时凝结,欧阳红玉原本春风得意的面色顿时煞白,她有些错愕的望着明月一脸平静的面容以及气喘吁吁的神色,而后才僵硬的浅笑道:“德妃娘娘的意思是······”,而后神色带着几分委屈的道:“原来娘娘昨夜身体不是,臣妾疏忽了,原本在皇上下旨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只是应当劝阻,臣妾错了······”
太后拧起眉宇,有些动怒的起身望向欧阳红玉,却有些不忍责怪,她双眸扫向踱步窗前,一身萧索却依旧英挺的男子,叹了声气,语带责怪的道:“皇上,就算你昨夜歇在‘重阳宫’内,但是雪儿有孕在身,你怎能下旨拒而不见呢?”
太后话落,殿内无声,淑妃与贤妃面色不安的望向帝王立在窗前的身影,惟独明月垂下了眼睑,少许,众人只见帝王突然转过身,面容上竟带着几许清冷的笑意,使得那俊美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寒意,他踱步走向床榻,修长的手指抓住明月的手腕,而后让其与自己十指紧扣,低沉道:“太后教训的是,朕,的确委屈了明月······”
语音未落,欧阳红玉的脸色便更为难看,她望着帝王与明月十指紧扣的手,轻拧着秀眉转首,仿佛实在忍受着内心的钻心之痛一般,而淑妃此刻也面无血色,但嘴角却依旧扯着温婉的笑意。
少许,太后望了望二人,也不打算多说,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赵传,又上前两步,慈祥的望着明月低眉的神色,疼惜的对帝王道:“皇上,雪儿腹中可是怀得我们天朝的第一皇子,皇上初为人父,应当多陪陪雪儿与孩子才是······”|。
而后,也不等皇帝答话,便伸手搭在赵传的手上,望着了一圈殿内的众人,和蔼的笑道:“好了,看也看过了,也别打扰德妃休息了,这···就都回去吧”,而后看了一眼欧阳红玉低首的面容,叹息道:“子辰有时候也别太霸住皇上了,今日陪哀家去‘御花园’散散心吧······”
欧阳红玉先是一怔,错愕的抬首望着太后,而后才领悟话中其意,虽脸色不佳,但却依旧乖巧的低柔道:“臣妾知错,臣妾跟随太后请移驾‘御花园’···”,说着,便站在赵传的另一侧搀扶着太后戴慢金护甲的手,缓缓走向殿外。
淑妃站在欧阳红玉的身侧,看着她与自己才肩而过,那一瞬间,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她巧然嫣笑的款步上前,望了望明月与帝王两不相视的神色,秀眉一动,而后娇柔的道:“妹妹既然身子安好,姐姐也就放心了”,而后向御昊轩福了福身,道:“那···臣妾也就告退了”,说完,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帝王冷然的侧脸,悄然的退出寝殿,瞥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萧童,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萧童见淑妃眨着眼睛,双眸流转,而后带着浅笑走出了寝殿,跟着淑妃离去······
走到花园处,淑妃停下了脚步,娇美艳丽的容颜再不若刚才那番笑颜如花,她冷清的转首望向停在她身后的低眉的萧童,低柔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漫不经心,道:“暮雪还真是有本事啊,竟然能怀上龙嗣,当初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可真是太小瞧她了······”
萧童秀眉一动,却只是浅笑,微微抬首望向暮慈,道:“淑妃娘娘说的是,但是小姐一向尽守本分,每次秦公公送来的药膳也都是奴婢们看着饮下的,而这喜脉,也是皇上最心得过的杜太医把得脉······”,说着,萧童的嘴角不禁抿起了一抹冷笑,再次恭敬的低下了头。
淑妃听了萧童话,顿觉蹊跷,但却又不知道蹊跷在何处,她望着萧童那低眉柔弱的样子,秀眉一动,厉声道:“萧童言外有音?”
“娘娘多虑了···”萧童赶忙回答,装作一副略显惊慌的神色,而后勉强笑道:“其实奴婢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只是娘娘现在最关心的不该是小姐的事。”
淑妃的脸色有些泛青,青葱玉指紧捏这丝帕,隐怒道:“该死的奴才,你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说着,就扬起玉手。
萧童惊慌失色的后退了一步,赶忙大声道:“淑妃娘娘饶命啊,奴婢说得句句是实话,是皇上昨夜说要留宿裴御女在‘长生殿’的,而且···而且在今日还点了花美人的牌子,这些都跟奴婢无关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萧童的激烈反应让淑妃有些措手不及,她扬起的手顿时僵住,而此时,萧童大声求饶哭泣的声音正好传进站在不远处的太后与欧阳红玉耳中,并且三三两两的引来了几个宫女太监。
“你······”淑妃愣怔的说不出来,扬起的手更不知该如何才好,而萧童瞥了淑妃一眼,哭得更为大声,在太后看到这一幕之时赶忙转身跑去,踉跄得几次差点摔倒,但却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不敢停下······
太后站在‘御花园’的走廊中,望着淑妃震惊的神色,与那久久不曾放下的玉手,顿时气喘的怒道:“哀家本以为这个淑妃这数月来是收敛了不少,没想到她竟然愈加放肆了······”,说着,带着碧玉翡翠手镯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栏杆上,而后拧着眉宇对站在一旁的赵传道:“去,请淑妃移驾‘坤宁宫’,哀家道是亲自教导教导她······”
赵传低首,道了一声是,便快步上前,匆匆走向淑妃所在的方向而去······
花园拐角处,一身碧绿长裙的萧童望着‘御花园’中的那一幕,嘴角抿起了一抹清冷决然的笑意,藏在袖中的素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而后飞一般的向‘吣心宫’的方向跑去······
······
‘养生殿’内,窗沿处雨声淅沥,绵绵不断。明月披了一件长袍站在窗前望着殿外朦胧的灰色,双眸微微的敛下,深吸了一口气,便徐徐的走向睡榻,半依下身子,随手从书架上抽下了一本书,翻下两页,却轻闭上了双眼,将书仍在睡榻旁,冰凉的素指轻按住额头。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代替了她冰冷的素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轻柔的抚弄,淡然的龙涎香缠绕在她的鼻尖。
明月闭着双眼,感受着这份或许只属于自己腹中婴孩的温柔,但是嘴角却依旧抿起了一抹清浅的微笑,而后缓缓的睁开眼望着窗外成雾的细雨,轻声道:“皇上去陪其他的宫妃吧,臣妾现在一个人,已经有些习惯了···
御昊轩的手一僵,随即慢慢松开,一双清冷的眸子望着明月紧闭的眸子,片刻,紧拧起剑眉,坐在睡榻前的身子顿时站起,而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许久,只剩窗沿外的细雨清风声,以及,殿内不断摇曳的烛火······
明月缓缓的睁开眼望着殿内的平静,感觉身心皆凉,她慢慢起身,素手抚着衣襟内的那块凤佩,而后将系在腰间萧童为她刺绣的荷包取下,素手从荷包的缝隙内抽出了一张羊皮一般的图纸,轻轻的摊开在长裙上,映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指腹划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清冷的瞳孔将那副如刺青一般的格局尽收眼底,而后抬睫望向那盏台,起身走下睡榻,将那条密图扔进了烛台内······
萧童推门而进,手中端着膳食,一见明月站在烛台前发呆,便笑着将饭菜放在桌台上,拿了一件裘衣披在明月肩头,有些兴奋的道:“小姐,奴婢今日给了淑妃一个下马威,而且还告诉她皇上要将裴御女留宿‘长生殿’的事,让她在太后面前出了丑”,而后将明月扶到桌前,轻道:“想必淑妃现在该在‘坤宁宫’被太后教训吧,呵呵······
明月浅笑一声,道:“萧童现在变得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就放心了···”说着,不禁有些叹息,没想到这四面红墙的地方,当真可以将一个曾经单纯的女子变成心机颇深的怪物,想到此处,心头不由得为萧童难过,但却笑了起来,道“萧童跟随暮雪进宫,就是为了如月么?”
萧童帮明月添好饭菜,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住,而后带着几许失落的道:“小姐高估萧童了,其实当初若非如月姐姐告之萧童,小姐就是她运用‘逆天轮回’找来的人,萧童想必早就带着如月姐姐远走高飞,而不是在这个地方步步为营的设计如何击垮那些后宫势力,百般为她重新赢得正宫宝座······”
说到符咒,明月到有些兴趣,她曾在许多先辈的盗墓笔记中看到过关于‘逆天’之类的符咒,却从来都不想过自己居然当真能逆天穿越,她轻按着额头,望着萧童,轻道:“我听如月说,‘逆天符咒’是木氏祖传的咒法,萧童可曾见过?”
萧童为明月挟菜的手顿了一下,秀眉微拢,如同明月在开玩笑一般,她轻笑道:“小姐在说什么呀,木氏哪有什么‘逆天’啊,那···那不是皇上给木氏下六聘大礼之时,亲自召见大娘赏赐的吗?什么时候变成木氏祖传的了?”
明月一惊,错愕的望着萧童一脸沉凝的神色,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蓦地抓住萧童的手,道:“你说什么?”
萧童被明月的神色吓了一跳,但却意下识的道:“真的,小姐,萧童记得很清楚的,那个时候我无意中听到大娘亲自接驾,后来大娘回来的时候,就有些魂不守舍,好象跟爹说,皇上赏赐了一张符咒给她,要她缝制在荷包内送给如月姐姐做嫁妆,并且叮嘱如月姐姐一些什么话······"
明月听了萧童的话,顿时感觉自己的耳边一片嗡嗡声,错愕,震惊,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疑惑而又无力的虚脱感,心头突然莫名的被掏空一般,原本坚定的认知顿时轰然被推翻,让她几乎找不到任何头绪。。
但只少许片刻,明月便静下心绪,仔细分析,倘若符咒当真是皇上所赐,那么如月对符咒的认知以及那番告诉她的那番话,必然就是御昊轩私下引导大夫人,让她这么告诉如月的。那么······
明月的脸色突然更加难看,整个人仿佛走进了一张无形的网中,她拧着秀眉,有些烦躁不过的走向窗前,素手不禁扶住雕花喘息,如月如此爱御昊轩,而御昊轩又如此深爱这如月,因而···因而御昊轩决然不会设计如月,那么这一切又该何丛解释?
“小姐?”萧童有些担心的望着明月的背影,想上前去扶她,却被她制止,只见明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清冷道:“萧童,我要静一静······”,她要将这自己所忽略的,但却又万分重要的东西理清······
25 晓与百花知 76后宫风云(十一),夜来风雨
三更天,锣鼓敲响,生似雷震,从夜雨中朦胧传来。
冷宫中,一盏独烛摇曳,几许冷清萧条,屋檐细雨漫漫长坠直下,点点沾湿窗沿
杂乱破坏的寝殿内,萧童一身碧绿长裙做在如月的床前,有些不舍的望着她娇美却苍白的容颜,执起手中的象牙雕凤梳,放在如月的白皙柔嫩的手中,低声道:“如月姐姐,这是皇上送给小姐的东西,小姐要我拿来送给你”
如月苍白的容颜不含一丝血色,一头青丝披洒肩头,双眸微微敛下,望着萧童手中的那块雕凤象牙梳,突然,眸中竟升出几许雾气,她猛的伸手夺过,晶莹的泪滴滑落脸颊,猛的抬起潮湿的长睫望向萧童,哽咽道:“仙儿,你说什么?你说这是皇上送给暮雪的?”
如月的声音带着大病出愈后的沙哑,美丽的双眸闪着慌乱与不敢相信,握住梳子的手甚至带着激动的颤抖,苍白无血的唇被贝齿咬住。
萧童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如何是好的用丝帕擦拭着如月滚落的泪珠,劝慰道:“如月姐姐,你别这样,不就一把梳子吗?又能如何”,不过时一把小姐不要的梳子,如月姐姐又为何如此伤心。
“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以为繁华是尽头”如月突然流着泪呢喃道,她突然闭上眼,神情哀伤得让萧童与站在门外守夜的巧儿都忍不住黯然泪下,却不知她为何如此伤心。
如月捏着那把梳子,缓缓的睁开眼望着那菱角分明的梳子,恍惚间,想起了三年前亲眼看到他拿着刀,一刀一刀雕刻的神情
“皇上,这是送给如月的吗?”如月一身素洁长袍,依偎在帝王的怀中,轻抬起美丽娇柔的面容,痴痴的笑着,素手轻抚着帝王雕刻过的痕迹,拧起了秀眉,疑惑的道:“昊轩,为什么这梳子上只雕一只凤尾?”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有哪样饰品上只有一半的图案,虽然那凤尾雕刻得十分动人美丽,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契合与残缺。
御昊轩温柔一笑,望着如月那张不施脂粉的娇美面容,低声道:“等到该完整的时候,朕自然会将它全部雕出”,而后闭上眼在如月的额前轻吻了一下,将她搂进怀中。
如月轻柔的笑着,素手抵在帝王的胸前,烛火下,清风肆意摇曳,吹拂着二人的衣襟,明月长发飘洒在风中,美得朦胧。
忽而,如月像是想起了什么,撒娇般的咯咯笑起,双臂环上帝王的脖颈,调皮的道:“昊轩,如月想跟皇上一起住在‘长生殿’,如月不要每天晚上一个人待在‘未央殿’”,她不明白为何,自大婚之后,帝王宠她,怜她,甚至许她叫他的名讳,却惟独不准她踏入“长生殿”,而他自己也更不会在“未央殿”宿夜。
帝王的眸光滞了一下,将如月的双臂拨开,起身走向窗台,眸光深沉的望着后花园中的那座长满蔷薇的“观月台”,那神情,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琢磨的迷思中。
如月愣怔的望着帝王英挺的背影,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首,抿了抿粉唇,娇美的面容染上了几许委屈,款款走向前,依偎在帝王的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强颜欢笑的磨蹭,而后悠悠的道:“昊轩,你的梳子还没送给如月呢”
御昊轩转首,黑色的双眸深沉的望着如月撅起的唇,而后迟疑却又宠溺的将她拉进怀中,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而后在她耳边轻呢道:“等到”御昊轩突然顿住,而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低哑道:“等朕雕好的时候再送”
可是,这一雕,却是三年有余
如月望着那把象牙梳怔怔的出神,往日的美好历历在目,而今已物是人非,没想到她的昊轩竟然将这把已经雕刻成功的象牙梳送给了明月,他竟然
萧童听出了如月话中的意思,一时之间也难以成言,她起身不再多做劝慰,却也只能默然走开,但不想却被如月唤住,萧童回首,却见如月哀求的望着她,哽咽道:“带我去见皇上,我要去见皇上”
愣怔,萧童惊愕的望着如月坚定的神色,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而站在门外的巧儿也猛的推开门,焦急的冲到如月身前,道:“小姐,不可,小姐,此事万万不可,皇上的寝宫岂能乱闯?”由
但是却不想如月竟猛的掀开棉被,硬是下了床,虚弱的身子几乎撑不住,但却依旧艰难的走向萧童,一把抓住萧童的衣裳,气喘吁吁的道:“仙儿,我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见皇上,我现在就要见皇上”
她的昊轩已经变心了,她的昊轩已经爱上别人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小姐,您别这样”巧儿慌了,但是如月的眼泪却直往下落,她紧紧的拉着萧童的衣裳,泪水不停的掉落,而后,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仙儿,求你带我去见皇上,我必须见他,我一定要见他”
巧儿见如月如此坚持,心都像是被拧碎了,于是也跪在了萧童面前,抽泣道:“二小姐,您就带大小姐去吧,倘若当真有什么,大小姐也绝对不会供出是您带的,就当巧儿求你了”,说着巧儿砰砰砰的三下,将自己的额头磕在了地板上。
萧童大惊,赶忙上前扶起这主仆二人,但是却不想巧儿与如月竟固执得令萧童难以回绝,于是她一咬牙,心一横,道:“好,我带你们去”
26 晓与百花知 77后宫风云(十二),噬心之痛
红锦地,衣随步皱,踏步金缕鞋,心焦疾步走。
爱成恨,曾几何时,风华已凋谢,红颜断承恩
子夜风雨不停,夜色苍茫,寒气逼人
“长生殿”内,明月一身月牙色长裙,坐在床榻前,望着帝王沉睡的容颜,轻拧秀眉,素手轻抚着帝王紧拧的剑眉,但玉指刚触及那灼热的皮肤之时,却如同惊吓一般收回手,可下一刻,白皙的手腕却被那只大手抓住
心一凛,明月整个人一惊,但却发现御昊轩那双原本冷静的黑眸此刻正迷茫的望着她,而后竟温柔一笑,将她的身子拉进了怀中,让明月不得不与他一同躺在床榻上,大手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头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酒气,浓烈却又冷清,明月素手抵在帝王的胸前,想挣扎起身,但却又生怕打扰他此刻的朦胧不清。
在殿外之时,御前侍女便告知于她,皇上饮了不少酒,醉得不省人事,明月起初不信,只因她记得在迎接冷孤云及倾城公主的宴会之上,他与百官对饮,百杯下肚,脸色依旧如常,言吐清晰,若要这样千杯不醉的男子饮醉,谈何容易?但却不想,待她进殿探视之时,他竟已被秦公公扶上床榻
“皇上”明月轻唤,抬首望着帝王的下颚,启唇想说什么,但是身子却又被他搂得更紧,而后那只大手拨去了她发束上的玉簪,轻拨她的一头长发,任由青丝披洒在明黄|色的床单上,缠绕在他的手臂上ヌ
“不要生气”御昊轩突然轻呢,手指揉进她的长发内,托起她的手,与她四目相望,带着几许红丝的双眸在烛火中闪烁着无力与沉沦的郁结,薄唇滑落她的额头停留在她的眉眼上,带着几许醉意的呢喃:“明月对不起”
明月的心被一阵柔软侵袭,但却又泛着几许刺痛,轻颤着长睫,微微的别过脸,不去看他那双令自己沉陷的眸子,但是眼中却仍无法控制的升起雾气,轻咬唇,低声道:“臣妾不敢生气”
御昊轩抚弄她长发的手僵滞了一下,怔怔的望着她,灯火下,没有一丝霸气的俊容带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而后猛的倾身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搂在怀中,如同她是随时会失去的宝贝一般,凌乱着呼吸埋进了她的发丝中
“朕醉了”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妥协辩解,他的声音格外的沙哑低沉,而后如同要将心口囤积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一般,猛的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让她与自己相视,冷声一笑,满是酒气的道:“是你想朕了,爬上朕的床,朕没有去找你”
明月望着眼前的男子,有些无法承受他莫名的情绪一般,想挣扎推开他,但是御昊轩仿佛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又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中,胡乱的搂抱着她的身子,像是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里才能更好的防止她逃离一般。
明月有些喘息不过的挣扎着,但是愈是如此,却愈是只能让自己的身子更为沉沦在他的怀中,知道,那混杂着浓烈的酒气的龙涎香使得她的额头发胀,她才稍稍停下动作,闭上眼,抵在御昊轩胸膛上的手不自觉的护住了自己小腹,有些昏眩的低道:“皇上臣妾有孕在身”
搂抱着她的大手突然停止了掠夺一般的箍紧,但是却依旧紧紧的搂着她的身子,环在她腰间的大手有些僵硬的抽离,少许,只听他低哑的道:“明月我”,而后灼热的望着她略带苍白的脸,认真却又沉凝的道:“以后都在这睡,好么
心一颤,万般的酸涩溢满喉间,清澈的眸子对上那双渐渐变成墨蓝色的瞳孔,想说什么,脖颈上已经袭来一阵凉意,明月一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抹胸竟已经被他扯下,那只原本禁锢她自己的大手却在她周身游移
瞬间明白了什么,明月有些惊慌的想阻止他,但是却被他强硬的拨开,凉薄的唇在她的额头,眉眼上不住的亲吻着,最后滑落在她的白皙柔嫩的脖颈上,突然像疯了一般肆意的啃咬这,不留给明月挣扎反抗的余地。
“不要”明月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恐惧,这样癫狂孟浪的御昊轩她不熟悉,所以一时间竟乱了章法,只能不停的挣扎,不住的阻止他停下来,但是她愈是挣扎,御昊轩就愈是狂放,愈是急切
大手扣上她的腰际的丝带,却意外的轻柔的抚着她的下腹,在明月以为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承受的事时,御昊轩却僵硬的停住,冰冷的唇停留在她的胸口,沉重的喘息着,少许,他才用棉被将她光洁半裸的身子裹住,闭上眼搂着她。
明月虚脱一般的松了一口气,却是动也不敢动,半晌,御昊轩才平稳了呼吸,却依旧僵硬的轻抚着她脖颈上暴露的白皙,贪婪的靠近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香
“吣心宫”内,萧童搀扶着一名素洁长裙的女子疾步走在“未央殿”中,手中紧握着明月给她的金牌,不住的轻颤,她不知道自己带如月进宫是对是错,可是无论对错,在此刻似乎已经无法挽回弥补。
原本就不常有人走动的“吣心宫”,在夜半之时更显冷清,诺大的未央殿大堂内,只有烛光寥寥,金碧辉煌的浮雕石柱在烛光中显得诡异窒人呼吸,萧童的心不觉得提上了喉间,她抓着如月的手,快速的向前奔去。
如月轻捂着心头,不住喘息的踏在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大殿内,在越来越接近那座帝王寝殿之时,心头升起丝丝不安,她猛的停住脚步,伸手扶住墙壁上的花雕,挣开萧童的手,掩着唇咳嗽起来,脚下一软,有些虚脱的瘫软在地。
萧童一惊,忙停下脚步回身扶起如月,但是如月却摆了摆手,眸光不安的望向只点一盏烛火的“长生殿”,揪紧了手中的丝帕,不知为何,她心头一阵急速跳动,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如月姐姐”萧童拧着秀眉望着她苍白的面色,心疼的用丝帕擦拭着她额头上的薄汗,低声道:“姐姐,‘长生殿’快到了,你怎么不走了?”,她不是想见皇上了,为何却在离皇上只有几步之遥时,竟停下脚步?本
如月抬眼望着“长生殿”,心头顿时变得杂乱无章,而后闭上眼,像是坚定什么一般,而后吃力的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长生殿”的殿门前
守着殿门的秦公公有些困倦的打盹,在听到细微的声响之时,马上打起了精神,但在转首望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之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但女子却异常冷静的道:“我要见皇上”
秦公公呆住,在看到如月身后站着的萧童之时,更为惊讶,他执起拂尘的柄手指着萧童:“你你小丫头,你不要命了?”
萧童低下了首,挪着步子上前,带着几分哀求的道:“秦公公,如月小姐只是想见见皇上,您就开恩让她进去,奴婢想,也许皇上也是想见如月小姐的”
秦公公望了如月,那神色几乎没有去撞墙自杀,他一把拽过萧童,拉到一边道:“萧童丫头,疯了,德妃娘娘在殿内,你这是”而后猛的抬首望向萧童,疑惑的望着萧童:“你你怎么知道如月贵妃?”
德妃萧童顿时怔住,她赶忙回首,但却发现如月正哀伤的望着他们二人,从脸上的神情看,必然是将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而后,在他们二人尚未回神之际,竟猛的推开了殿门
“啊”秦公公惊叫出声,萧童赶忙捂住他的嘴,却已来不及。
大殿内,御昊轩的剑眉一动,随即睁开,但却下意识的将怀中的明月紧搂在怀中,低沉的声音参杂隐怒:“谁”
秦公公魂飞魄散,他刚想应声,却被萧童拖出了内殿,而后素手直劈他的颈部,瞬间,秦公公的身子猛地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动也不动
冷清的大殿内,如月面色苍白的望着床榻上相拥的两个人,轻颤着春,泪水顿时无法控制的滴落下来,声含颤抖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怎么会你们怎么会”,而后在无法压抑的哭出声响
床榻上的两人都怔住,明月睁大了双眼,她猛的推开了御昊轩身子,转首望着御案前那抹零落娇小的身影,心头被什么东西梗住,疼得难以呼吸。
她怎么会明月慌了神,她想起身下床解释什么,但是身子却被御昊轩扯住,回首,却愕然的发现御昊轩的眸子竟也隐藏着几许慌乱,黑漆的瞳孔紧紧的锁住她。
明月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心头却是一阵难以掩盖的扯痛,她躺在床榻上不动,而后看着御昊轩起身下床,一把将如月哭得瘫软的身子横腰抱起,走出了殿外
黑夜中,有什么东西在心头破碎了,一片片零落得到处都是,满地斑驳
殿外的风雨,在床榻上原本温暖的身侧位置渐渐凉透之时,变得异常清晰,一声一声敲打在窗沿,雨丝溅起透凉的冷清,沾湿窗沿的花雕,滴落在殿内的大理石上
明月躺在床榻上,失神的望着明黄|色的帐闱,眼泪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痕已经凝固,少许,她缓缓的起身,倚靠在床沿上,眸光落在那未来得及关上的寝殿大门,而后失魂的赤着脚步下冰冷的地板之上,胡乱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像是被什么驱使一般,踏出寝殿,快步跑向了那座新点燃灯火的“未央殿”
可是半途中,脚下却猛地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让她疼得猛的滞住脚步,一阵冷风吹来,让她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失神的眸光缓缓的望着地上的东西,而后瞳孔中映出了满是血迹的凤雕象牙梳。
有那么一瞬,明月回不了神,少许之后才想起,这是她让萧童送给如月的东西,她怔怔的勾下身子捡起,握在手中看着,刺痛从脚上蔓延全身,那半掩着的殿门内,两抹相拥的身影时,手中的梳子啪的跌落在石柱旁
27 晓与百花知 78后宫风云(十三),真相
昏暗的走殿内,烛火摇曳,天空中忽来一阵闪电,划破长空,雷声隆隆
锦绸长袍在大理石地板上簌簌作响,明月赤着脚裸一步一步的回走,柔弱娇小的身影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最后隐没在黑暗之中
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为何,而情死心碎
“未央殿”中,如月扑在御昊轩的怀中放声哭泣,似同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紧拥帝王的腰身,冰冷的身子微微颤抖,长发散落,面色苍白,却依旧显得百般娇柔,楚楚可怜
御昊轩紧绷着身体,双手垂落在身侧,紧拧的剑眉下,一双如夜一般漆黑深沉的眼神望着那摇曳忽闪的烛火,薄唇紧抿,俊美的容颜没有意思表情。
许久,他才缓缓的低首望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僵硬的抬起手,放在女子披散的长发之上,似爱怜又似疼惜的抚着她的长发,而后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拇指抚去眼泪,望进那双溢满爱恋与悲伤的眸子,低沉的道:“别哭”
如月望着他眼中一如既往的疼惜与宠溺,泪却流得更凶,为什么他依旧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却又可以毫无顾忌的抱着暮雪,贝齿狠狠的咬住下唇,猛的捶了御昊轩的胸膛一记,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说到最后一句,甚至是用吼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那样抱暮雪,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曾在床榻上抱过她?
御昊轩的神色难以形容,没有任何情绪,深沉的眸光中那些刚才显现的宠溺一点点的在眼底流逝,低哑的声音在暗夜的寂静中格外的撩拨人心:“如月别哭”
如月的哭声渐渐的停下,如同曾经一般,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他的一句话,她都会停止下来。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如月满眼爱恋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素手揪住自己心口的衣裳,抽泣道:“昊轩,你还要不要如月了?”,美丽的双眸盯着御昊轩的脸上表情,泪,又要滑落下来。
“要”低沉的声音含着沙哑,御昊轩慢慢的环住如月倾在自己胸前的身子,但沉静的眸中却闪过了一丝痛楚,而后闭上眼,冷沉道:“朕永远都是如月的”
如月的不断掉落的泪突然停止,她睁大双眸,她抬首想看帝王的容颜,但御昊轩却慢慢的松了她的身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背对着如月,许久,才僵硬的道:“早点休息”,而后踏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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