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花在他脸颊上疯狂成长、蔓延,那些枝叶花瓣疯狂地摇曳叫嚣,死死攀附在他的脸颊上,似乎要吸取他的生机、他的精血一般!
“会,痛吗?”
她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地点了点那开在他脸颊上鲜艳而诡异的花朵,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花是活的!甚至直觉告诉她,楚轲是因为它才命悬一线、性命垂危的!
眸子里瞬间变成一片绚烂而恐怖的火海,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吞噬一切的滔天大火!灼热、滚烫、无边无际,一片火红!汹涌而猛烈,让人完全无法抵抗!
她的眼睛突然被烫得生疼,熏得流出了眼泪来。迎风泪,便是经历过那一场大火后留下的后遗症,以至于现在总是爱无端流泪。
楚轲一双凤眸深深锁着她,不言、不语。
平阮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扭转头去,直直地望着他肩膀上的刀伤。伤口血肉翻卷,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此时楚筠已经将伤口清洗完毕,只见他从药包取出一个瓷瓶,然后朝他的伤口撒上药粉,随即抬头问道:“可否找一些纱布来?”
“有!”平阮儿如获大赦,急忙站起身来,又打开池壁上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白色干净的纱布来。
楚筠诧异,这儿竟然什么都有?
“先祖经常受伤,此浴池为疗伤之地,所以常常备有纱布衣物,伤药也有。”平阮儿简单的解释道,然后蹲下身子,对楚筠说道:“我来包扎,你专心替他弄那些纹路就好了。”说罢直接打开纱布卷,伸手熟练地为楚轲包扎起来。在军中时她没少为自己和猴子包扎,做这事自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楚筠看到平阮儿熟练的手法,自然放下心来,立即伸手从药包中掏出一个小瓮,竟然摸出一只通身雪白的蟾蜍来!
楚轲瞳孔瞬间睁大,他寻了许久的雪蟾蜍,竟然在自家三弟这里?
楚筠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只是略微颌首,说道:“忍着点儿。”
楚轲震惊,看样子,三弟早就知道他在寻找至寒药物,甚至早已对他压制天火的事有所猜测怀疑。而他,竟然默默地帮他收集!
“嘶——”剧烈的痛楚毫无预兆地瞬间贯穿四肢百骸!那一瞬间,他脚趾都撑直了!肌肤灼烧感愈加强烈,骨头也仿佛放在油锅里煎炸一般,兹兹冒着热气,无数火舌在体内疯狂逃窜,焚烧、吞噬、掠夺……直至将经脉寸寸碾断,将生机一点点榨干!
甚至发丝都透着热腾腾的煞气!
平阮儿正准备将纱布打结,结束包扎,就发现这人的身体突然绷紧了,同时手指下无意触碰到肌肤也突然变得惊人的滚烫!仿佛那皮肤下是浓烈翻滚的岩浆一般!她只是蹲在他身旁,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灼人炙热的热浪!
迅速向下望去,却发现先前那些隐匿于他肌肤底下的红点正在迅速膨大,变得愈发炽烈火红,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正在猛烈地挣扎跃动,一波一波不断地冲击着那些脆弱的冰蓝色条纹!不屈不挠,一副誓要冲出他的身体的情状!
而刺激的来源,似乎正是此刻趴在他身上那只通体雪白半透明的蟾蜍!蟾蜍的口正紧紧吸附在他的肌肤上,然后便见淡蓝色的流光从它口中吐出,随着脉络蔓延,徐徐往上,死死阻挡着那些不安份的红光。
两道光芒,冰蓝色温和而缓慢,火红色激烈而迅捷,就这般撞在一起!你进我退,你强我弱,你死我亡,不是你压制我,便是我冲破你,以一种毫不相让、不死不休的气势决然碰撞!
平阮儿看得心惊肉跳,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但是她完全可以想象到那种非人的折磨与痛苦!因为此时楚轲的眉头已经狠狠地打了个死结,眼睛紧闭,绷直的唇线也紧紧拉下,整张脸上大汗淋漓,滚圆的汗珠不断滴落,未曾入水的头发也已经全湿!
感受到黏在自己面上的视线,楚轲霍然睁开了眼。深邃狭长的凤眸幽暗深沉,好似万年寒潭,深远而神秘;又如吸力强大的漩涡,纯粹的黑色中带着诱人的一星诡谲的红,汹涌危险,似要将人吸入其中!而先前毫无防备观察着他的平阮儿,猛地一下就被慑住了心神!
“确是,有些痛呵……”他含笑轻声道,干涸苍白的唇扯出一弯弧度。口中说着痛,然而眉目间却是淡然从容。
平阮儿一愣,他这是在回答她先前的那个问题?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坦然,毫无芥蒂的对她说出他觉得痛的事实,没有强撑,没有死要面子,而是如此坦荡从容,毫不畏惧。
这个男子,心智坚韧,且,坦荡。
这一刻,她突然被震撼了。
“等着!”她手指迅速翻飞,立即打了一个牢牢的结,然后起身去打开石壁上的抽屉,寻了一方毛巾来,将毛巾叠好拿到他唇边,“给,咬着吧,这样能好受些。”
楚轲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咬上了毛巾。那一刻,他的眼神里飞速闪过一线亮光,那样轻松爽快、甘之如饴的神色,竟然让平阮儿有些微微窘迫。因为那一瞬间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是因为自己,他才能露出如此欢喜吧?
不过,她马上又甩开了这种想法,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好!”正在护法的楚筠突然一声惊叫。
------题外话------
吼吼!偶终于考完大学生涯的最后一科考试,本该兴奋,不过存稿彻底用完了……现在正在码明天的,不过估计很,争取不断更!今晚八点的火车,接下来两天两夜,从东北开往西南,真心伤不起,还要倒车……若是我来不及了,就只有以后加更补了,不想断更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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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天冰传人(一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救他。”苏晚面色淡然。
一言既出,四下俱静。
在无比寂静中,只闻心脏跳动之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节奏明晰而强烈,如大锤一般强而有力地敲击楚筠头脑,将其思绪尽数击碎!化为飞灰!
作为红氏代代传承之天火,其威力之猛之悍,绝非常人可想象,他医术高绝尚且束手无策,而今这妇人竟云淡风轻吐出“我可以救他”几字,如此淡然,如此笃定,如此胸有成竹,她,到底是何人?难不成是……
正当楚筠惊疑不定之时,楚轲却开口了:“红某……命不该绝,竟然遇上……天冰……传人。”红唇浸血,越发明艳妖异,将“天冰传人”四字从齿中清晰吐出。
苏晚身子一僵,随即眸光一厉,掌心愈发用力,催动出冰寒之气,尽数灌入楚轲体内。那冰寒之气如冰霜冰雾,将她水葱般的纤指冻成玉白之色,宛若冰棱。丝丝寒气萦绕冰棱之端,飞速转动盘旋,然后一丝不漏地扎进刺入楚轲体内。
顿时,楚轲一口黑血吐出!黑血竟然还在咕噜咕噜地冒泡,而血中,竟又夹着血色霜花!其血沉入水中,最后才飘散开来。
见状,苏晚收手退后,凛然侧对楚轲兄弟二人,眼角眉梢皆是浓浓厌恶,沉声道:“救他也无不可,先答应我两个条件再说。”
楚筠正待开口,却被楚轲抬手制止,只见楚轲转过身来,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苏晚斜睨了眼楚轲,再扫了眼池边昏睡过去的平阮儿,眉头微蹙,面色依旧冷冷的,轻嗤道:“我自不是救你,若非阮儿执意不走,你的死活又与我何干?况且只是压制住天火片刻而已,如今救与不救,其实是在红家主一念之间。”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莫过于以楚轲之命为要挟,逼他答应她两个条件罢了。不答应也可,那便一拍两散,反正也不损她分毫。
楚轲却也不恼,只微微一笑,对于对方轻而易举猜出自己身份更无丝毫诧异,依旧客气有礼答道:“若非前辈出手,红某此刻已是凶多吉少,所以红某仍要谢谢前辈。不过依前辈所言,红某的确是托了阮儿的福气。”一声阮儿叫得极其顺口、理所当然,言辞神态间毫不遮掩地彰显出二人之亲密。
果然,苏晚脸色瞬间剧变,淡然无波之容立即如寒霜笼罩,眸中戾气迸射,变作寒利之刃直斩楚轲!
“你离她远点儿!”警告声如九幽地狱之鬼魅声般阴厉煞人,如咒语般冷酷嗜血。
楚轲眉头微皱,道:“恕红某无能为力,前辈的条件,红某不能答应。”
“你!”苏晚胸脯起伏,这人好生聪明!她还未开口说出是何条件,这人便公然拒绝,而那神态,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条件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才道:“既然你不惜命,那就怨不得别人!”说罢便要带着平阮儿走。
“且慢——”
------题外话------
今天补眠,下午和妈妈聊了许久,先赶出这一千字,接下来二更再接再厉,补上两千~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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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对战谈判(二更)
“且慢——”楚轲突然出声挽留。
苏晚停步回头,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似乎在说:出尔反尔,原来堂堂红氏家主也不过是个言辞反复、爱惜小命的懦夫罢了!
楚轲坦然直视她讥讽的视线,正声说道:“前辈先前为阮儿救红某一命,就当知晓救红某之命,便是救阮儿之命。”声音如清泉流淌,沁人心脾、悦耳叮铃,然而那话语却是极不讨喜。
苏晚眯眼,眸中透出危险的精光,似笑非笑睨着他道:“噢?”
楚轲却对其威压视而不见,极其诚恳地陈述道:“红某行踪,身边护法自然明了,若红某有何不测,威远侯府要想置身事外,只怕极难。而且,眼下皇甫勋对阮儿忌惮甚重,阮儿若要重掌兵权,非红某相助不可!所以红某敢言,前辈救红某一命,便是救阮儿之命。”
苏晚眉头微蹙,显然已经被他言辞所动。
楚轲趁热打铁,接续说道:“于大的说,天冰传人惊现赤焰国的消息,想必蓝水一族与红某同样震惊。于小的说,前辈当年被威远侯所救,难不成真是一个意外?那红某可是就不解了,何时妾室尚能出入宗祠重地,知晓密室这等隐秘之事?”眉梢一挑,意味深长。
苏晚瞳孔一缩,手下不动声色地凝聚出冰寒之气,咬牙切齿道:“你乃何意?”
楚筠感觉到温度骤降,一眼瞥见苏晚手中冰刃,急忙上前一步挡在楚轲身前,冷然道:“莫要欺我家主现下重伤,纵然你是天冰传人,要想将我一击而亡,想必也非易事!红氏一族永无休止的报复,我想你还受不起!”语气冷冽,气势汹汹,竟是一改往日温和之脾性!浸着几分嗜血与煞气!这才是七大世家之首红氏三公子的气魄!
红轲看着面前的妇人,面色淡然,泰然自若,浑然不担心自己处境,因为从头至尾,谈判的节奏都由他掌控。从苏晚将天冰传人的身份暴露,并向他提出两个条件之时,他便在脑中飞速将搜集到了的信息糅合,从而推断出苏晚出现在侯府的前因后果与来龙去脉来。
天冰与天火,一为蓝水族传承,一为红族传承;一地处极东蓝水国,一位于极西赤焰国,均是千年世家的绝密之术!
蓝水国与赤焰国不同,蓝水国是唯一一个世家与国家合二为一的国度,且此国之中,蓝水一族女子为蓝姓,男子为水姓。登基为帝者,必为蓝姓翘楚,也就是说这个国家历代全是女皇!且皇位更迭采取禅让制,选贤任能,而非世袭罔替。
天冰传承者,必为女子,且此等女子,必为女皇首选之人!不过天冰与天火不同,它会自动择主,且会不定时休眠,所以并非每一个女皇都是天冰传人,而天冰传人也未必会为皇,不过天冰传人在族中的地位却是很高的,被封为圣女。但圣女除却尊荣之外,处境却也相当危险,因为天冰自主择主的关系,故而不乏贪心者觊觎天冰,妄图千方百计、重重阴谋诡计夺之!
据灵殿记录的秘扎手记来看,三十年前,身负天冰的圣女蓝一梦与族外之人私奔出逃,后爱慕蓝水圣女的苍家主闻此消息而断剑斩情,痛斥圣女不知检点,辜负其一番爱意。这事在当时闹得江湖是沸沸扬扬,最终以久不问世事的九圣宫出面调停,用强悍手腕将消息压制,并推选出新圣女,才算是将此事告一段落。
而如今,天冰突然出现在赤焰国威远侯府中,并且是一个与苍家少主有联系的人身上,这说明当年苍家主断情之事必有隐情。或是,只是掩人耳目、故作姿态也不一定。
而苏晚,很明显是圣女之女。
据他将多种消息融合推测得出,当年与蓝水圣女私通之人,必是九圣宫高层,若非如此,为何男子不被蓝水族通缉,且不知其名?九圣宫又怎肯为区区小族出世,助其摆平江湖传闻?后不知何原因,圣女被苍家主救走,一直奉养于苍族之中,直至二十年前苍族内乱,苏晚才流落出来。
而从苏晚的言辞当中,对七大世家,无论是蓝水还是苍族,都有着极大的憎恨,所以,只怕这其中还有其他恩怨。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将此恨扩大到了每个世家的头上!包括他楚轲!
“三弟。”红轲将手搭在红筠肩头,示意他没事,然后迈步走上前来,对苏晚郑重说道:“前辈蛰伏多年,既然故意放风让苍族少主寻到,恐怕已是做好出世的打算。红某不知前辈与蓝水一族、苍族有何恩怨纠葛,但若前辈恨屋及乌,将莫名罪名与恨意强加于我红氏头上,未免失之公平,对红氏、对红某不公。红某身为红氏家主,定然不期望此等情况发生。红某知晓前辈爱惜呵护阮儿之心定然是真,恐怕让红某保密也不过是为了不在阮儿心中留下瑕疵罢了。”
苏晚闻言略微有些动容,眼神中的不屑于憎恶略微消散了些。
红轲见状,紧接着道:“阮儿看似开朗热心,实则心性多疑、冷情淡漠,不过她既然能带红某到此处来,便是说明她信任红某。她虽将前辈奉若血脉至亲,可前辈难道真要逾越,干涉她之选择?红某既然已是阮儿盟友,自当为己筹谋,断不会伤害阮儿。若前辈不信,红某可以红氏千年声誉为誓,定然不将前辈身份泄露,定然不伤阮儿分毫!”
红轲面色依旧淡淡,却让人绝不怀疑他此言的力度与可信度!
苏晚心中不禁佩服,此人果然不愧是人中龙凤,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她心中所思揣摩透彻,以情动人、以理服人、以势夺人、以威逼人,叫她不得不为!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打动她!
“正如你所说,七大世家所谓的千年声誉,别人信,我还真就看不上!先前两个条件,你也均已猜到,一是对我身份保密,二是离开阮儿。现如今,我思量了一番,你身居兵部尚书之职,阮儿与你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怕躲着也难。现在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是答应,这天火,我马上可以帮你压住!虽说压制并非长久之策,不过你需要的,可不就是时间么?妄图压制族中圣物,呵呵,你与我,倒都算是族中逆徒,冲这一点,红族,便可将你碎尸万段……”
楚轲勾唇一笑,姜果然是老的辣!原来她早看出来他是在压制天火,她无法一击将自己与三弟斩草除根,同样,自己与三弟对她也非万无一失,所以,她同样可以将自己大逆不道压制天火的秘密告知红氏灵殿,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而她如今仍然愿意在此与自己谈条件的原因,无非是太过在意平阮儿的看法,不希望平阮儿知晓她当年是故意接近侯爷,故意住进侯府,并闯入宗祠密室,用天龙池水压制天冰的事实!
他红轲这一次,同样是托了阮儿的福呀!
“什么条件?”他开口问道,想来,这个条件应该既不难,却也不易才是!
------题外话------
家里的绝味鸭脖好好吃~终于把欠的债补上了,明后天开始忙论文,不过我以后会正常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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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上交兵权
天光大盛,明烈日光自头顶苍穹倾泻而下,尽数照映在朝阳殿前光可鉴人的方砖上,铺洒浑厚炫目金光!
重重宫阙,飞檐翘角,红墙绿瓦,栏杆高塔,皆沐浴在金光下,沉默,于无声中见证历史滚滚前行的每一时刻。
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无数白鸽惊飞起,掠散天际几缕棉絮般的软云,在蔚蓝高空划过几抹夹杂金色的光痕。
厚重朱漆宫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最后,尾音长长落下,消散于长长白玉台阶尽头。音落同时,一双黑色缎面绣云纹的靴子当先踏出门槛,随即江崖海水纹的青色袍角一扫而过,唯在逆光中留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背影。
殿门洞开,露出里面无数官员木偶般的表情。众人目送着那道顶天立地、刚直不折的背影消失在汉白玉阶梯的尽头,心中震撼难言。与此同时,无力感油然而生,面对这样的女子,哪怕心中再有不甘,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安远将军非常人也!”一个青年朝臣轻声叹息道,目光中透出钦佩崇拜。
“敢舍敢弃,此等胸襟气度,刘某自愧弗如……”另一同僚走上前来由衷赞叹。
两年轻人并肩而立,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下,如新生朝阳,蓬勃而有充满活力。另一面,几个老臣聚做一团,面露愁容,也是几多牢马蚤感慨。
“黄毛丫头,不知所谓,这一次总算是识相了一回!”其中一个面容严肃、表情古板的老头说道,浓黑平直的眉毛如重剑一般高高挑起,分外凌厉。
“这些年看她嚣张惯了,怎地这回这般收敛?还如此退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对了,丞相大人,您老可能看出来?”其中一个脸型方正的中年人朝一旁的老丞相邹衍问道。
邹衍暗叹了一口气,眼角由于眼睛眯起而皱出无数条纹,额头抬头纹也如沟壑一般,透出岁月积淀的睿智来。他将目光投向远天之日,眸中精光湛湛,摇了摇头,自嘲道:“老喽!”随即大步迈下台阶,留下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慢慢琢磨丞相深意。
宫道上,平阮儿健步如飞,浑然不知身后众人所思所想。行至宫门,由宫人将马牵来,直接翻身上马,打马回府。
一身青色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宽大袍袖如一面旌旗,迎风招展。出皇城,依旧纵马快速奔驰!
突然,前方急速蹿出一匹棕色骏马来!
平阮儿猛拉缰绳,勒马急停!坐下黑骑直立而起,前蹄腾空,迎风嘶鸣!马脖子上的鬃毛被风拉成一条条直线,如刷子一般齐整!
棕色骏马恰巧横跨停在她面前,顺着绷直的缰绳看上去,是一只古铜色的宽大手掌,继而是扎紧的黑布袖管。
平阮儿瞟眼看见那古铜色手背上露出那条粗粝的疤痕,眉头当即一皱,看都不看人,一鞭直接抽在自己坐下黑骑臀上,怒道:“跟我来!”
四蹄如飞,叩响青石板,清脆的踢踏声在大街小巷中回荡。身后马蹄声也随即响起,紧追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侯府侧门,平阮儿不发一言直接下马进府,身后之人也沉默着跟进去。
一路无话,直至走到花园深处,身后之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老大,你……”却是欲言又止。
平阮儿猛然转身,怒目圆睁,沉声道:“你来干什么!私自进京可是重罪,你这颗脑袋还要不要?我看你真是糊涂了!”
“老大你听我说,我这还不是……”
“是什么?任何事都不能构成你违法犯纪私出军营的理由!别告诉我你苏大将军不懂军法,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苏珉无奈翻眼,将双手举止头顶,凄然道:“我错了,投降、投降行不?”一番举动换来的却是平阮儿不变的冷脸,他只得继续哀婉说道:“我说老大,你可不可以先让我说完?嗯?哪有你这样劈头盖脸就来一顿的,我说我这个兄长怎么到你这里一点儿威信都没有?”
“兄长?你还记得你是兄长?听风便是雨,你走时我便让你听见什么只管不理,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而今这般急吼吼地赶来又是为了什么?还当街拦我!胆儿肥了啊!你说你这般作为是不是违背了我当初叮嘱!莫说我现在没事,就是有事,你这样莽撞能做什么?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下?总有一天,我说你要吃亏在这上面的!”平阮儿愣是气都不喘一口,如点燃的炮仗一般,噼里啪啦数落着苏珉。
二人都是关心则乱,却不料,一语成谶。只是那个亏却是极大,以至于赔上了性命。
“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苏珉的语气愈发软了,如犯错的小孩一般,低声喃喃道:“听到昨天祭天发生的事,你知道我这心头,你说你……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我放心一些,别总是干些这么惊天动地的事行不?”
平阮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真挚满眼关心,心里的一角也软了下来,只得叹了口气:“算了,和你说无异于对牛弹琴……我没事儿,好着呢!再说你何时看过我吃亏?”
“那倒是。”
“知道你还不顾一切赶回京,让我说你什么好!”看他这般好说话,一点就通,平阮儿更是火气大!每次说的时候都是答应得好好的,可真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要是关于她的,他的理智就立即丧失殆尽,让她怎么不操心!
“你都说这么多了,还不够吗?”苏珉苦脸皱眉,果然是他的老大,训斥起人来毫不含糊,“不过老大你最近好像唠叨了许多……”
“找死!”平阮儿一脚朝他踢去,绷得紧梆梆的脸也被他的话逗得松了下来,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安心之色。随即她半是严肃正经半是调侃玩笑道:“我看你就是皮痒,讨揍!赶紧给我滚回军营去!今天我才在朝堂上将飞羽骑交了出去,你那头要是再出什么纰漏,我可就真成光杆司令了!”
“什么,你把飞羽骑交出去了!”苏珉音调立即拔高,拳头攥起,手背上的刀疤愈发狰狞粗粝!蜿蜒粗大的刀疤如一条虬龙,筋骨强劲,野性难训!
------题外话------
回家之后写作环境肯定没有学校好,不过我不会断更的,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早上八点更哈,要不然下午的时间容易耽误很,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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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o章 含冤莫白
“什么,你把飞羽骑交出去了!”苏珉音调立即拔高,拳头攥起,手背上的刀疤愈发狰狞粗粝!蜿蜒疤痕如一条虬龙,筋骨强劲,野性难训!
平阮儿看着苏珉手背上的疤痕,心中一沉,喉咙里也堵得慌。这条疤还是当初她与猴子一起建飞羽骑时留下的。
那时她与猴子一杆红缨枪、一把重剑挑战精卫十八营,以默契配合折服十八营精英,最终将那些精英与平氏追随者融合,组成了最初的飞羽骑。而这条刀疤,便是在与第十八营的最后一战中,猴子为了挡住刺向她脸上的那阴狠一刀而留下的!
第十八营的营长是他们当时建骑兵最大的阻碍,没想到这营长不仅以多敌少,还使暗招,更是无赖地使用袭胸、毁容等阴损招数。那一刀,若不是被猴子以拳头强行格挡,只怕此时她脸上更会多一条狰狞疤痕,而她的凶煞之名也会更加著名。
这一刀,不仅记录了她一路走来的艰辛,更直接显示出飞羽骑创建之坎坷不易。
而如今,自己竟然在未曾同猴子商量的情况下,私自做主直接将指挥飞羽骑的大权拱手让人……
其实她心中亦不好受,尤其是当面对猴子、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疤痕时。所以她才会如此暴躁,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有把握在不久就会将飞羽骑重新收回,她依旧忐忑,终究是自己心血,如何能安心交接给别人,不闻不问?
最重要的是,她信自己可以拿回兵权,因为楚轲欠她一诺,她信楚轲,可是猴子呢?猴子能信楚轲吗?她这样做是否太过独断专行、孤注一掷?
“其实你这样做也对,是我欠考虑了。”苏珉见她脸色不好,当即说道。他只是惊讶于平阮儿的决定而已,并无半分质疑的意思。虽然他爱念叨平阮儿做事大胆无忌,然而每一次第一个站出来毫不保留全心全意支持她的也是他!
很简单,他信她!
这一次匆匆赶来,并非不信她能处理好此事,而是因为他是兄长,如何能让她独自面对风雨?若是无她,这天下家国于他全无半分意义。他是孤儿,从侯爷救下他、将他放在阮儿身侧同她一起成长之时,二人命运就从此联系,那时候他就在心底里发誓,此生所忠,唯侯爷与她而已。
多年陪伴,多年共事,他自然对她所思所想、所行所为无比熟悉,所以只需略微转动下脑袋,就能知晓她的盘算。
于是只听他说道:“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如今你正处于风口浪尖,这最后的兵权,即便你不自动交出去,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给剥夺了。你说得对,我得赶紧回军营去,兵权是死的,你夺过来我拿过去,多没意思!只有军心却是夺不走的!有那一帮子老不死的帮你撑着,还有飞羽骑这帮泼皮小子们在那儿上蹿下跳,这兵权,不要说飞羽骑,就算是赤炎军,谁都拿不走!”
平阮儿定定地看着苏珉,心中宽慰而满足,这世上,苏姨和猴子永远是她最亲的亲人,猴子什么事都以她为先,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而且,理解她!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不由得颌首赞同,道:“我今早于金銮殿交出了所有兵权,并自请去兵部任闲职,这已经是做了极大的退步,若还有人妄图落井下石,只怕咱们的皇帝陛下也是不肯的,毕竟他一心想当个明君,不得不顾忌史官的口诛笔伐。就算他不怕别人说他苛刻忠臣良将,真要动我,那也得掂量掂量,毕竟威远侯府百年威望可不是白担的。”
眸光一瞥,分外凌厉,继续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下三军,皇帝掌禁军,燕国公府掌烈焰军,而我对赤炎军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力,若是谁真的把我惹急了,拥兵自重这条路,也不是不可行。所以,还是那句老话,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但真正敢动的,没有。就连皇帝,也只是用了个竹叶青,你当他是真要毒我?若这般简单,一下子将我毒死岂不容易,何必弄个酒来当毒引,说到底,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这些我都知道,你在兵部也好,宁有意也在那儿,相互有个照应。就是这兵权,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苏珉低声问道,他还是难免忧心。说白了,平阮儿的保命符与催命符均是那兵权。如今这时机她交出去,是暂保平安,可这平安相当于是“偷”来的,现在那些人还有所忌惮,一旦时间长了,军中那些臭老头们远在边关,若是出个什么事,鞭长莫及,也追究不到这帝京城来,到时候才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所以这兵权,还是得自己握在手心里。
“其实我也想通了,这兵,都是赤焰国的,换而言之,都是皇甫勋的,我争来争去还不是在为他卖命?所以如今我索性不要了!爱谁谁要!不过……”远山眉一挑,英气中透着邪佞,“就怕到时候他亲自送到我手中求我收下。”嘴角挂着满含深意的笑容,是成竹在胸的自信与老谋深算的j坏。
“你是说……?”
“嗯。”平阮儿颌首,“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
一席话下来,苏珉也豁然开朗,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可如今这赤焰国江山内忧外患,若邻国挑起事端,能挑起大梁的,也无非那么几个人而已,皇帝这个时候不动她的真正原因,正是因为她还有大用!一旦江山飘摇,势必需要她领兵出征!到时候兵权到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何须如今为此争个头破血流?兵不血刃,方为上策,老大果然是行了一招大胆的妙棋!
“话都说完了,人也见着了,赶紧给我滚回去!”平阮儿的态度又恢复方才的恶劣,无敌霹雳腿再现,毫不留情面地朝苏珉的小腿招呼过去!
“君子动手不动口!”苏珉急忙喊道。
“臭猴子,反了!”说罢一脚结实地踢在苏珉腿上,在绑腿上印下了个明显的大脚印。
“什么反了?”苏珉还有些懵,反应了下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禁汗颜,没想到急中出错,竟然将“君子动口不动手”活生生说成了“君子动手不动口”!
“赶紧给我怎么来的怎么去,别让人发现了。”平阮儿沉声道,语气严肃,毫无半分觉得好笑的意思。她这一脚,完完全全是想让苏珉长记性,免得这泼皮猴子老是改不了自己那破急性子!
“发现也无事,我今早已经向楚轲告过假了。”苏珉撇撇嘴,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辩解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不过却已经挨了一大脚,真心冤枉呀!
平阮儿直接忽视苏珉脸上含冤莫白的苦痛表情,错愕道:“楚轲?”她前去上朝之时楚轲还在密室中,而他重伤未愈,如何能这般迅速前往丰台大营?那么丰台大营中的楚轲,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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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追兵已至
平阮儿一把捡起酒囊,拔下酒塞就往喉咙里倒酒,咕咚咕咚地吞了两口,急忙问道:“谁来了?你干了什么!”
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只怕苍冥这次,还是为了苏姨而来!而且这里很像寺庙,以这透过窗户的阳光的角度来看,此时应该是巳时末左右,离她先前在楚府晕倒时也不过半个多时辰,若苍冥是骑马而来,按脚程计算,这里十有是京郊南山的宝华寺。况且苏姨是内宅女眷,出门多有不便,唯有入寺烧香礼佛不容易引人注意。
种种迹象让她愈发肯定心中猜测。
“你喝这么快做什么?那不过是普通的烧刀子而已。”苍冥突然说道,随即手法急快地点住了她的|岤道。
“咳!”平阮儿当即呛住,她本是担心这阴晴不定的苍狼部落王子反悔将解药收回,谁知这根本就不是解药!那他刚才为何摸着酒囊让她误会!原来是存了心戏耍她!
“王子殿下何意?”她有些愤怒,不过声音依旧平静,这时候的她需仰人鼻息,才不会愚蠢到对握有自己生杀大权的苍冥叫嚷。何况那样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好好保存精力。
“本王说过了,解药会给,不过不是现在。时辰到了,本王得先去会会故人。”说罢转身离开,扔下一脸郁卒的平阮儿,径直推门而出。
平阮儿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不是因为气的,而是因为她先前故意装睡,其实一直是在逆行经脉,试图用真气将药力逼至一处。如今终于等到苍冥出门,她得抓紧机会才是。只怕苍冥也想不到,她一身武功,竟然是逆行修成!虽然武功修为不算过高,然而关键时刻却总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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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冥迈步出了这方偏僻厢房,刚跨过月洞门,便听见一阵风声。
宝华寺的这方院落厢房朴素,黄墙低矮,四周种有不少翠竹,风过,青绿竹叶拂动,簌簌作响,如琳琅之声,天然浑成得自然之趣,颇有几分高洁之士隐居山水而怡然自得的意境。
而现在,这风声中却隐隐透着急切与肃杀。
苍冥瞳孔一缩,细长眸子如鹰之眼,锐利非常!细碎小辫垂落眼前,在风中微动,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危险的信号。
他耳廓一动,随即整个人如猎豹一般腾跃而起,只听得哧哧几声,原先所站之地已栽落几片的青翠竹叶!竹叶青翠欲滴,青光流转,直挺挺如飞刀般插入土中,那浓丽颜色在此刻看来,却似催命淬毒的药汁,透着阴寒的气息。
一阵疾风刮过,竹叶翻飞。那一瞬间,青竹的香气四溢,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随即,风停。
世界静止。
苍冥抬起头来,却见先前空无一人的竹端上立着一个青衣男子,男子如一朵软云,轻飘飘地立在竹叶上,竹子却只是略微弯折。只见他衣袂犹自飞舞,青色衣衫与翠绿竹叶相比,说不出谁更淡雅,谁更风致。
两人对立,细长眸子与狭长凤眸遥遥相视,一目光火辣如酒,是荒漠里最烈的烧刀子;一目光沉静如水,是红景山最纯净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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