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准备弹开来。萧晓月望了眼自己身边的爱人。嫣然笑。卓子云有点脸红。回给她地眼神却是坚定。若有不测,在我死之前,我总会护住你。卓子云不再看萧晓月。挺起胸膛,直瞪营口诸人,怒吼:“兄弟们秦人破了我们的国土,夺了我们的家园,掳了我们的妻儿我们还要自己打自己人你们中就没有人家在北方没有人凄子受辱没有人父母无依无靠你们难道,就不想再去看看自己的祖坟“方侯回来了方侯来要带我们去夺回家园,重整河山,大家难道不情愿”那些受令列阵的士兵们,终是刀枪下垂,弓弦松动,初闻令时地杀气,已是大消。几个将领和幕僚见势不好,无不纷纷喝斥。“我们不是要对方侯无礼,而是不能任人入我大营如入无人之境我们身负守卫之责,无将令者必当阻截”“临阵违令,你们是想死吗”“军令如山,谁敢懈怠立斩不饶”萧晓月扬声大喊:“你们休得拿我大哥做招牌,大哥敬方侯如师,谁敢伤了方侯,大哥会饶了他”话音落,前营处所有主张截击之人,都觉身上微凉,眼神惶乱地彼此张望几眼。正所谓宁被人知,莫被人见。他们可以不舍得这乱世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可以在背后撺掇萧远枫不认方轻尘,除掉方轻尘,但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截杀了方轻尘,就算萧远枫暗中高兴得要发疯,也定会把他们宰了“以慰方侯在天之灵”。要么,就不认这个方轻尘是真地,来个误杀可是,前有萧晓月亲口为证,后有那三十精骑的气势为衬托。他大大方方,只带三十人,眼看就要亲身历历,到了众人眼前,说他不是,能说得通吗也不过是稍犹豫,他们的身后,已经传来阵阵怒喝之声。“什么人胆敢伤害方侯”许许多多的将领,许许多多的高等兵士,十夫长,百夫长,偏将侧将们,正自排众而出,每个人脸上都是勃然怒气。他们地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已经是言不合,立刻就要拔刀相向地架式了。负责守营门的将领,还有后来听到消息,第时间准备赶来紧急应变的幕僚和武将们,对望眼,废然长叹。来不及了。被萧大小姐拼死拖延这刻,为了隔离消息,均被安排在遥远后营地方轻尘旧部,已经赶来了来不及了上头的人既然不再有拦阻的意思,下面的士兵别说整兵器备战,根本连基本的队型都不保持了,只尽量跑去争抢最靠前,最有利的位置,准备观赏方轻尘了。而那些后来的方轻尘昔日旧部,却自发地集结列队,人人站得笔直,凛然遥视。而在他们的后方,还有潮水般的兵将们,纷涌而来。三十骑马,已经到了营前两箭之地。纯黑人马倏然两边开,从字形变阵为支箭头,而后方骑白马,马当先,排众而出。银鞍白马,银甲白袍,白色的披飞在身后招展。黑白分明,衬得他如同宝剑出鞘,高雅威仪,夺人眼目多少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眼睛牢牢系定在他的身上,再也不能移开。箭之地已至,萧晓月和卓子云左右,分领五名精骑,两侧分开,让他们快马通过,而这二人也和各自那五人起,策马如飞,灵转自如地紧跟在队伍之后。到了半箭之地,所有人勒马住疆,只有方轻尘人骑,扬尘而来。天不生英雄,万古如长夜。
第二十章 万众归心
不生英雄,万古如长夜。英华无双,神采飞扬。方轻尘跨下骏马扬蹄长嘶声,就在与最前排的士兵不过尺之隔,猛然勒停。他眉眼含笑,向众人朗声道:“大家聚在这里,可是要看看我方轻尘何许人也”说话间,他毫无防范展双臂:“大家尽管看方轻尘也不过是个凡人,两个眼睛张嘴,并不曾比谁多长只眼睛,两只耳朵。”黑压压片的军伍之间,响起许多低笑之声。至此,方轻尘对自己的出场十分满意。萧晓月和卓子云前面的功课作得不错。他张开双臂之时,如果营中射来轮冷箭,他就算性命无碍,受伤狼狈却是难免。那他凭借寥寥三十人精心营造出的气势可就完蛋了。人群中却有人激动高呼:“方侯”第个从人群中挤出来的,直拜到在方轻尘马前的,是名十夫长。方轻尘旧日的将领们身份不同,不得不顾忌自己如果出来认帅对萧远枫的影响。而这位小小的十夫长,自然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方轻尘笑道:“张山,几年不见,你升官了”“方侯”“方侯”人群中又是数人出列,方轻尘笑着叫出他们的名字,和他们打招呼。这下更是了不得,几十人呼拉下都奔了出来,方轻尘将马向后带开几步,无奈笑道:“你们倒是悠着点,这么多人起,我怎么叫得过来。”大家也觉出不妥。不好意思地集体后退两步。鱼贯列队而拜,为了让方轻尘不必回应,他们连“方侯”也不叫了,拜过便立刻左右散开归营,片刻也不停留,给后面的人腾出位置。挤出来给方轻尘下跪行礼的人渐渐形成条沉静而湍急河流,向方轻尘直冲而去,又在他面前急转,看不到尽头。方轻尘静静受礼,只用诚挚的眼神和温和地微笑来自己昔日地手下问候。大营中渐渐马蚤乱起来。四处是窃窃的问话私语。“张山,你小子这么厉害,方侯都记得你,你怎么才是个十夫长”张山的眼睛红肿:“我那时候我不过是个马夫那年军中马疫,死伤骏马无数,方侯听他的坐骑染疫待死。所以赶来马队”“你治好了他的爱马”“呸,我倒是想那时候卓将军伤心爱马之死。正拿鞭子抽我。是方侯拦在我身前,握住卓将军的鞭子他抚着将死的爱马垂泪,却对卓将军说,不可重马轻人,他昭告全军。下令自罪。不许任何人为难马队,说军中战马大批染疫,主帅才当领第重责”“就这样以后呢”“以后以后我奋勇杀敌。累功当了这十夫长,可是方侯再也没有当面见过我。”周围的新兵都傻眼了。张山有些骄傲:“你们知道什么咱方侯可不是普通人他记性贼好的当年跟在他身边的兵,哪个他叫不出名字你们若是在他麾下”营地之中,拜过了方轻尘地老兵们,个个满面激动,唾沫横飞,给身边的菜鸟讲解方侯,惹得这些新兵心里直痒痒。方轻尘抬眼扫过营门口众人,看那些新兵脸上又是怀疑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神色,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我方轻尘可以不记得敌军主帅的名字,却怎么可能忘记帐下的每个士兵”这话明明就是纯为招揽人心。但是此时此刻说来,营中却响起阵海啸般的欢呼“方侯”“元帅”那些将领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排众而出,跪伏行礼有异心地新进将军谋士们,脸色惨淡,眼神灰黯。有心者暗中估算,到现在,这些出阵行礼的人,已经占据了上层将领地七成,中层将领的五成,下级军官的八成。其他那些新兵们当然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方侯英俊潇洒。方侯英明威武。方侯爱兵如子。方侯高不可攀可是方侯就像大家的兄弟羡慕啊崇拜啊心痒痒啊卓子云忽然拔刀出鞘,高举空中:“方侯归来,天佑大楚”在他身后,凌方,赵忘尘,萧晓月,以及其他三十六骑,纷纷拔刀出鞘,跟着扬声大喝:“方侯归来,天佑大楚”那些十夫长百夫长们连同刚刚被他们教育过地新兵菜鸟们全都忍不挺身高呼应和:““方侯归来,天佑大楚”围在方轻尘身旁地将领们本来也还犹豫,他们若是在众人之前彻底摆明立场,有些对不起萧远枫。可是看着方轻尘那样微笑着凝视他们,不责备,不催促,终于还是跪不住,个个纷纷站起,转大营,同样举刀向空,高声怒吼“方侯归来,天佑大楚”身处灾难无法解脱的人,谁不会希望从天上降下个神人救星被众人神化了这样久的方轻尘,就是所有人心中期待地那个,无所不能的救星曾经响彻永安城外的这八个字,此起彼伏,山呼海啸,响彻了十里连营正从中军帐领了干亲卫谋臣驱马前来的萧远枫愣,勒住了马,微微苦笑,向身边的人说:“怎么样,我便说,他既然来了,这支军队,就是他的了。”其实,萧远枫此时倒是全身轻松。从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卓凌云已然认了方轻尘,他就算是真的狠心去打,又如何能打得过但是到底是有些不甘不舍不堪,所以才不能决断。现在好了。现在这样,自己再去相认,在天下人看来,也只是听到消息,就赶出来迎接恩师的热情举动,绝对不会有什么被迫不得不认的难堪与可怜。罢罢罢,得失成败,如人饮水。交出了权力,也就交出了责任重负。方侯已经为他考虑到这个地步,做到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放不开在众人高呼的间隙中,他大喝声:“所有人,让开”所有兵士将领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萧远枫与方轻尘之间,再无半点阻碍。四周片肃穆,唯有风吹大旗之声,猎猎在耳。萧远枫心中热,再不迟疑,翻身下马,徒步向那白马银袍行去,脚步越来越快,离着方轻尘尚有十余步,他便在众兵将闪出的夹道中伏身拜倒:“方侯”方轻尘微微笑,飞身下马,快步近前,弯腰扶他起来:“才几年不见,你倒多出这么些礼数来了。”萧远枫低头道:“远枫无能,不能拒秦兵于境外,不能安百姓于国内愿枫闻陛下疯颠落入敌手,为恐国本动摇,我我不得不另立新君,虽是为势所迫,到底擅立之罪”方轻尘朗声大笑:“秦人破都俘君,若非你当机立断,再立新君,以定家邦之本,以稳天下之心,只怕现今我大楚豪杰,都要被秦人胁天子以制之如此大功,何过之有”这番话他是运内力说出来,声传全营。那些最初致主张不认方轻尘,甚至暗杀方轻尘的谋士或将领,尽皆面露喜色。他们最怕的就是自己跟着萧远枫,为着野心而册立了新帝的事情。方轻尘对旧主的忠诚世人皆知,就是萧远枫向方轻尘投诚,以手中实力尽献,这擅立之罪总是块心病。而他们这些在萧远枫帐下之人,又能有什么好的前程现在萧远枫愕然怔惊,方轻尘这番说法,等于是当众承认了他所立皇帝的合法性。这方轻尘轻轻拍拍他的肩,叹息道:“民为重,君为轻。疯颠之人,本来就不可理国了。更何况”他神色怅然:“秦人已将他控于掌中,若不能另立新君,以正名份,绝了秦人利用之念,我大楚国本何在”他再举目扫视满营将士,声蕴内气,朗声喝道:“远枫当机立断,册立新君,于大楚有不世之功天下倘有非议,轻尘愿与远枫共当之”此话出,不少人高声应和:“方侯英明”喊得最响的,就是那些当初要杀方轻尘的人。现在这擅立之罪,变成拥立之功了就算第个承认方轻尘,把权力交给他的人是卓凌云,但萧远枫有拥立皇帝,保护国本的功劳啊有了方轻尘带着,整合了楚人最强大的两支军队,将来打下江山,如果还姓楚,他们都是中兴名臣,如果改姓了方,大家也算得开国功臣嘛如此算,前程倒似比以前还要光明远大至此,众皆服萧远风心中大石落地,侧行步,伸手引路:“方侯,请入营”方轻尘微微笑,举步向营中行去。身后凌方赵忘尘以及三十六精骑,纷纷下马跟随。当方轻尘在萧远枫的陪伴下,安然进入营门的这刻,军中不知何人,激动得发出声欢呼,接着便是全营将士,欢声雷动,震得天地失色,四野回声。营门之外,唯余军旗猎猎,在呼啸声中飘扬。人心如此,军心如此天地昭昭,谁敢再暗存异心。
第二十章 江洲惊变
军帐中,萧晓月低叫声:“大哥。”声音有怯有惧对自家这个任性妹子,萧远枫不是不恼。但是看她小脸黑瘦,下巴儿都尖了出来,皮肤被风沙打得粗糙,头长发也干枯得失去了往日光泽,这路赶来,发辫都有些散乱了,几簇碎发蓬蓬,耷拉在耳边,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哪里还凶得起来。再说,事已至此,她这歪打正着,说不定还救了萧家满门性命。到底心软,叹息声道:“这些日子在外头,你吃苦了吧。”萧晓月没想到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哥对自己说的第句却是关怀之语,更是惭愧,又叫了声:“大哥”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越哭越凶,萧远枫劝也劝不住,个掌控千军的豪强人物,在众人面前,生生叫个小丫头的眼泪逼得手足无措。方轻尘这边的人都暗自好笑。明显平时这位大哥在小妹面前也是毫无威严,才把萧大小姐娇惯成这样。卓子云忽然上前步:“大哥。”然后双膝屈,竟是大礼拜了下去。萧远枫正待侧身避开,却觉肩上沉,却是方轻尘微笑着按下他:“你是晓月的大哥,就是他卓子云的大哥,长兄如父,你受他礼又有何妨”萧远枫无可奈何。卓子云拜于尘埃之间,言辞恳切:“大哥,子云无力阻拦兄长与大哥相争在前,累得晓月为我千里奔波在后,愧不能言。幸得方侯重归,兄长悔悟。令子云代他向大哥赔罪。这些年我卓家心狭量浅。不解大哥册立新君的高义”听到这里,萧远枫连忙摆出笑脸,扶他起身:“子云何需如此我与凌云自幼相交,又同在方侯帐下受教。这些年的误会分歧,还不都是为了救国救民,殊途同归而已。那些旧事,不必再提了吧。”他牵了卓子云的手,复又看看萧晓月,笑道:“你俩地婚事也早该操办了。这两年为着那些误会,直拖到如今。唉,我们这两个做兄长地,真是失职。等回头我和凌云聚聚,就把你俩的事情操办了吧”卓子云和萧晓月对视眼,心中同时松。萧晓月双颊飞起红云。方轻尘冷眼旁观,心下微嘲。半个月前。萧晓月哭干了眼泪,也求不得兄长回心转意。卓子云眼看意中人来寻。敢做的也不过偷偷摸摸私下纵放。如今,他们的婚事,却是众望所归,是两家和解融合的场大喜事,大宣传。江山天下。前程野心。家族利益。在这些庞然大物之前,情爱,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娇蛮如萧晓月。此刻能得成全,便也只觉惊喜,至于自家婚姻翻复操之人手,哪里还能有半分抱怨。轻如尘埃。怎能够不妥协,怎可以不满足。他忽然笑了笑,神色淡如烟云。三日。欢宴,豪饮,叙旧,放歌。十里连营,数万大军,心甘情愿,围绕着方轻尘个人而忙碌起来。短短时间,方轻尘带来的卓凌云手下,就已经和和萧远枫帐下的将领士兵们打做团了。这几日举营欢庆,他们比试骑射,角力较技,高呼酣饮,争强斗胜之间,这些男人自然而然便亲密了起来。旧时沙场对阵的仇恨,倒比不上今朝喝酒输了筹,赛马慢了半步,更加叫人负气不平。赢了的想再赢,输了的要挽回面子,大家纠纠缠缠,说说笑笑,争斗之间,往昔过节,也就渐渐忘怀了。方轻尘和萧远枫对此自是颇为欣然。他们也同样要每日公开参加欢宴,畅饮叙旧。人前他们地笑容总是满面的,神情总是快慰的,可关起门来,却哪里有那样轻松。就算是单纯如阿汉,也明白不能要别人和自己样为人处事,方轻尘更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可以感化别人去当圣人。他虽然自傲,却没傲到会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仙。他既然要接掌萧远枫的军政大权,就要尽量平和地做好各项权力过度,要想办法让萧远枫的军队和官员同卓凌云地军队官员协同合作,让这两股敌对势力顺利融和。要在新的权力分配中,保证萧远枫地,卓凌云的,还有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各方面的利益,不至引发太大的反弹,或惹来某些人太多暗中的手脚。这切,其实琐碎枯燥现实单调,只能点滴应对安排,没有捷径,非常让人头疼。但是,无论如何,他已经和平顺利地被萧远枫当众承认,确认可以接手这边地军政大权,这足以让军中保持喜气洋洋地欢乐气氛。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骑飞马,直入营门,马上的探子直滚下鞍来,气也不曾喘匀,就直奔中军帐。“报,秦军定江洲之乱”方轻尘剑眉微扬,神色尚无太大变化,萧远枫却已是愕然击案:“怎么回事上班探马不是还说,秦旭飞正在边集结军队,边派人同那个自命奉天将军地家伙谈判吗怎么这转眼就平定了江洲”不等探子回言,方轻尘已是扬眉笑道:“秦旭飞何许人也他岂肯容人借势威胁狮子大开口来敲诈。就算他再急着来对付我,也断不会在这些原则上退步。我看他那所谓的集结军队,所谓的遣使谈判,都不过是做出的姿态,欺骗那些人放松警惕而已。”拜在地上的探子,连声称是:“秦旭飞集结的军队根本还没到齐,派去江州商谈的使者也还没谈出个结果来。江州奉天军中,无不以为,纵然和谈失败,秦军来攻,也总还有段时间。谁也没料到秦旭飞竟然亲领五千精骑,抄小路,翻山道,乘夜偷袭,天夜之间,就侵袭江州全境奉天军四下星散奔逃,奉天将军闻秦军飞至,连盔甲还没能穿戴好,就让秦人包围射杀了。”凌方为之气结:“什么奉天将军,就这点本事他的奉天军不是号称十万,实数也有五万啊天夜时间,居然就让五千人摧枯拉朽样给干掉了”卓子云叹道:“这奉天军果然是乌合之众。人多势众旁人不敢对抗时气势如虹,旦被精兵冲击优势尽丧,心慌意乱之下就四下溃败。也不出奇。只可惜我们都道秦旭飞是要同他们谈条件收服这股势力,就算要打,也还得等秦旭飞军队集结完毕,粮草准备齐全再动手。我们只要坐等他们决战之时,再出手夹击便是,没想到,他竟能出此奇兵”相比众人的震惊悔恨,方轻尘的态度却是悠然闲散:“亲自领兵啊”他微笑着举杯,饮而尽。萧远枫定了定神,才问:“奉天军已然全灭了吗”“五万奉天军,死伤万余人,有近万人投奔柳州顺天军而去,剩下的尽皆放弃反抗,归降了秦军。”凌方皱眉道:“不管怎么样,有万人投奔,顺天军的实力也将大增,而且有了奉天军被偷袭溃败的前车之鉴,想来顺天军也会加倍防范,有这支军队牵制秦旭飞,我们暂时倒不用太过担心。”卓子云也点头道:“这次,秦旭飞要么开出天价收卖顺天大王,要么就正面强攻,再想偷袭,击闪电而胜,是断无可能了。”时众皆点头附和,只有方轻尘心思恍惚,早已不理会身旁之人在说些什么。萧远枫低呼声:“方侯。”方轻尘回过神来笑望向他。“秦旭飞虽能得时之胜,但我们有方侯统领,必能将秦军”方轻尘笑摇头,打断他的话:“远枫,不要轻视我的敌人。秦旭飞何等英雄,当年我驻守边关,也只能败他挫他,却无法伤其元气,何况今日”这回,竟是有人不等他说完,就把他的话头给截断了。满座之中,有这胆子的,也只有萧晓月了:“方侯这么说,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秦旭飞到现在不也只能踞守北地,无法向南方侵进寸土”方轻尘失笑:“这自然是你大哥与凌云,还有其他将军们倾力对抗之功了。”这话答得顺,心间暗暗加句:“当然,他自己的亲大哥,给咱们楚国出的力更大。”他又伸手为自己倒满了酒,双手举杯,忽然向远方遥遥敬。秦旭飞,那个当年他来不及打垮击退的敌人,那个孤军深入大楚国境,被自己的亲兄长,断去粮草后援的王子,那个孤独地在这异国土地上,苦苦支撑,前进无路,后退无门,面对百姓的仇视,士族的敌对,面对举世皆敌的四方军队,没有补给,没有援兵,却还能占稳半壁江山,却还能不盘剥百姓,不在民间强索壮丁粮草的统帅。那个处境其实比任何人都恶劣,却可以做出超过所有的人的成绩,却可以在自己的管区内,让仍然敌视自己的百姓,活得比在大楚原势力管辖内更好的人。秦旭飞,我敬你转手回杯,方轻尘饮而尽
第二十二章 英雄所见
州奉天军朝而灭,柳州的顺天军不知道该喜该忧。顺天大王原名王铁牛。他揭竿而起,转瞬间坐拥数万军力后,觉得自己手握重兵,掌控地,好歹也是个英雄豪杰了,便找了个读书人替自己改名王承天,自言承继天命,有帝王之象。方轻尘复出的消息传来那会儿,他可不觉得方轻尘是啥天下救星。什么方轻尘,什么镇国侯,我饿肚子活不下去的时候可没见你冒出来。现在当然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指望我给你下跪呸有本事咱哥们儿战场上见和奉天军中不同,顺天军这群粗豪汉子里,多出了位格格不入的,斯文儒雅的,声音柔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的,中年男子。在众粗人大骂方轻尘时,是他向顺天大王解说,方轻尘会替他们分担秦旭飞的压力,他们正可以趁火打劫,坐地起价,而秦人不敢不从。顺天大王咧嘴笑了好几天,笑来了奉天军被灭的消息,心下惶惶不安时,又是这位中年文士,面带微笑安抚道,奉天残兵来投,己方势力更大。秦人又要分兵驻守江州,我顺天军现在不但可以更加坐地起价,甚至三分楚国的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于是乎,柳州的顺天军中,又是片红光满面,热闹欢腾。江州境内,也是片欢腾。百姓们实在被奉天军压迫得太苦。那些据说也是苦出身的汉子们,旦拥有了武器,获得了肆无忌惮行事而不必受惩罚的权力。每天有多少无端被杀的尸体被扔到乱葬岗无人过问。每天有多少可怜地弱女被凌辱至死,每天又有多少人家,被无数次洗劫到后来,百姓们甚至不敢求军爷们不要侵犯自家地女儿,只求你乐完了,把女儿还回来。甚至不敢哀求军兵们不要拿走自家的财物,只求你抢了东西之后,不要为了取乐而顺手再放把火。然后,噩梦夜之间结束,仅仅五千骑秦军。疾风闪电,转眼之间驱尽人间邪魔。他们入城之后,虽然做不到秋毫无犯,但比顺天军却是和善客气许多。到处都有人张榜安民,军队甚至还拿出来粮食来,接济那些被夺尽家产粮食。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百姓。太长久的苦难之后,除了书读多了读到脑子有病的“小撮”。人们哪里有许多力气去讲究所谓大节。可以活下去,可以勉强象个人地活下去,就已经够了。在片惨淡萧条之中,百姓们彼此庆贺着。这个时候,没有谁会满腔怨愤地提起。他们的救主。其实是异国的敌人。他们只知道,现在,他们勉强可以吃个半饱。可以不用担心有人踹开房门,把自己的女儿当着自己的面拖走,可以不用害怕,有人持刀而入把家里最后的点存粮抢走,再骂他们不支持军队抗敌,把他们拳打脚踢,以作取乐。相比百姓地欢庆,秦军也很高兴。能以五千军队,击散五万大军,能在天夜之间,以极少的死伤,尽夺江州全境,他们这些异**人,终于可以被当地百姓接受甚至感激,这种感觉,当然也颇为让人愉快。破了江州将军府后,看到奉天将军在短期内暴敛累积的巨大财富,秦旭飞平静地将之分为三份,份还之于民,份留作军资,份分赏军中将士。自然,这些财富都是从百姓处盘剥而来,但是百姓只要看到有得还就欢喜无限了,谁会去介意没有全还。军兵们有钱分,有东西拿,自然也是心满意足,喜上眉梢。总而言之,奉天军败亡了,这北楚真是无人不笑。方轻尘正在人前高笑,人后头疼的时候,秦旭飞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外间片欢声,江州将军府内的气氛,却是极肃穆地。和方轻尘样,刚进军中那会子,人人还当他是王子,个个敬而远之,连同他大声说句话都不肯。偏他硬要与大家兄弟般厮混处,弄到现在,大家对他早没了尊敬。“殿下,你不能再这么独断专行了。”“你是元帅,是三军之首,你只要负责指挥就好,不要把先锋官的事也抢去行不行啊”“殿下,什么事你都做完了,还要我们干什么”“殿下,你是王子,你是主帅,你要我们跟你说多少声身先士卒固然是好,可是沙场争锋,刀剑无眼,你要有个什么万,我们支孤军,身在楚境,四方皆敌,群龙无首,归国无路,叫我们怎么办”“这回你实在太过份了,就只带了五千精兵,不等后援,带上两天地干粮就敢孤军深入殿下啊,就算你觉得稳操胜算,不用担心,可不可以麻烦你下回有这种差事时,随便指派咱们其中个去,你只管等得胜的消息,行吗”以柳恒为首,大家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向秦旭飞发难。秦旭飞也摆不出王子尊贵,主帅的气势陪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可惜,没人肯让他这么蒙混过关。“下不为例,殿下,你这是第几个下回了”“殿下啊,我们知道你勇冠三军,你不喜奢华,你不爱女色,你不惧艰险,可是,你也得给咱们留条路走啊。”大家愤怒起来,纷纷开始历数他的罪状。“攻进了京城,你不登基,不当皇帝也罢了,居然随便找个大点的房子就当成居处。你是简朴了。我们怎么办啊,王子殿下,大元帅住所都这么简陋,我们这些下头地人,还敢住好房子吗”“是啊是啊,殿下不爱女色,自入军中以来,咱们就没见过你招美女侍过寝,进了楚京,楚地美人多娇。殿下却连眼角也懒得扫下,殿下,你是豪杰,是英雄,不把这儿女之情放在心上,可怜了我们啊。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楚国美人啊,想多纳几个妾。都不好意思了”“还有啊,殿下,你每还搞什么饮食起居不可与士兵相差太大,凡出征之时,应饭菜与兵士相同。便是偶尔有些太平光景。你也不过多加两个菜,殿下元帅就这么吃,我们下头谁还敢吃好地。可怜我啊,多少天没见过荤腥了”终于找着机会发泄了,大家是个又个,谁也不肯停嘴。这庆功宴上,怨尤也是玩笑,玩笑也是怨尤,不必分那么清。秦旭飞只能苦笑:“好好好,全是我地错,我罚酒,行吗”他赶紧着给自己倒上大碗地酒,指望靠这个蒙混过关。柳恒怒目瞪他:“殿下”连温厚体谅好友也表示了不满,秦旭飞苦笑,放下酒碗,时无言。满厅寂然,原本众人地愤怒埋怨,也换成了黯然神伤。他们是支孤军。在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君王,不想看到他们生还。转眼经年,征战不休。百战兵疲,人心思归。如果不是秦旭飞的威望,如果不是他简仆自警,不染女色,那么,他怎能约束背井离乡,看不到未来的士兵,不去过分抢掠滛。秦旭飞最终还是端碗喝酒。“这么多秦人好男儿,为我所累,在这里战阵冲杀,生死线多少回,我却连让他们回家看看妻儿都做不到。他们为国拼命,得不到国家奖赏,破城夺关了,我却也无法让他们纵军抢掠来弥补报偿他们的血汗。如果我战必亲阵,沙场为先,他们也就不会太过怨恨我把这场又场的连绵战事压在他们肩上吧”厅内气氛沉闷,厅外正有人高声传报:“殿下,探马急报”秦旭飞扬声道:“送进来。”名军士快步而入。秦旭飞军中繁琐之礼早已尽去,所以这军士直趋王子案前,也不跪,只弯腰礼,就把急报送上。秦旭飞向来不讲排场,也不用别人传递,手接过,展开便看。过得顷刻,忽得朗声长笑:“好个方轻尘,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闻“方轻尘”之名,满座皆惊,柳恒起身问:“殿下,什么事”秦旭飞微笑道:“方轻尘行不过四十人,亲至萧远枫军中,已然接掌了军政大权”“怎么可能”柳恒愕然:“萧远枫并非驯顺之辈,早闻方轻尘重归,他也迟迟不肯散去集结的军队”秦旭飞笑,将急报递了过去。柳恒伸手接过,展开细看,不觉咬牙恨道:“这萧远枫也太没胆色居然就这样让人吓得轻易将切拱手相送”“不是萧远枫没胆色,是方轻尘了不起”秦旭飞神采飞扬:“以不超过四十人的队伍营造出战神降世地威仪气势来,夺人心志,寒人胆魄,却又不伤和气。时移世易之后,仅凭他方轻尘三个字,就能让旧部如此忠心,如此依恋,如此人物,如此人物”秦旭飞反复说了两次,兴奋溢于言表,眉宇之间,战意飞扬,最终还是按捺不下激动的心境,复又说了句“如此人物”虽然众将对于自家主帅为敌人高兴的诡异举动习以为常,此刻还是个个无可奈何地瞪着王子殿下,表达他们的不满。秦旭飞此时早没了方才的黯然神伤。心神飞扬,哪里还管周围人沉默的抗议。他长笑数声,又斟满大碗酒,举起遥遥向前方空际敬。那白马银甲,两军阵前,恍如神人地绝世风华。那从容谈笑间,将他二十万大军,堵在边关,寸步不能前进的强敌。那个死整个楚国分崩离析,生天下英雄豪纷纷来归地绝世英雄。那人飘然而至,便令卓凌云俯首听命,四十骑奔腾如雷,便叫萧远枫甘心称臣的人间传奇“方轻尘,我敬你”抬腕,整碗酒他饮而尽
第二十三章 月夜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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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天边弯冷月,有些孤单。这几天,白日里很红火,很热闹。复出人世的镇国侯,以以臣子之礼正式与那个十三岁傀儡皇帝见面,隆重庄严。萧卓双方将帅齐聚边城,亲亲热热商量筹备两家婚事,欢天喜地。今天,更尤其是个恢宏严肃的日子。今天,以方轻尘为首,萧卓双方几万将士,举行了盛大的公祭。三牲齐献,无数香烟。数不清的酒坛被打破,美酒洒地,混着人们手腕上割出的鲜血。以血立誓,以护国保民为志,祭奠死于纷乱内战的将士,两方发誓,从此永不相争。热烈喧嚣,感人肺腑了整日之后,这夜晚就显得格外冷清萧条。赵忘尘睡不着。辗转反侧地努力了许久,他终于还是翻身而起,胡乱披上件衣服,推门而出。慢慢溜达,没有目的。并不明亮的月光将他异常单薄的淡淡身影,拉得很长。因为他是方轻尘的弟子,他的住所便被安排在方轻尘所住院落的后头。两院连环相套,通过间隔的院门,走进前院,他就看到了方轻尘。这是个极美丽极幽静的院落。方轻尘不喜被扰,所以其中并无半个兵士当值。院内数棵大树,模糊月色下,看不清树上莹莹碎碎,随风飘落的,是落叶,还是落花。也有淡淡的无名清香,随风而散。方轻尘背靠大树,席地而坐,手里是壶酒。也许是夜晚太静。也许是月色太柔。赵忘尘踏破院中地琼瑶时,恍恍惚惚,看那些细碎的花叶悄悄披落在那人的发底肩头,襟上身侧时,竟然觉得,他化身传奇的师傅,有着极忧伤地眼眸。那瞬间,少年迷惘了。他竟然似乎错觉,方轻尘那永远是神采飞扬,朝阳烈日般地面容。黯淡到看不见光辉。然而,只是瞬。瞬之后,那人从容站起,无依花叶不舍地自他身上飘落。他扬眉,又带些淡淡的笑,方才切。均成幻像。“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赵忘尘静静望他。过了会才答:“你也没有睡”方轻尘还是带着笑意的:“今天,是尘飞的忌日。”赵忘尘默然。许尘飞,当年方轻尘在边关镇守时的副帅。方轻尘死讯传出后,是他力压服军中马蚤乱异议,坚持继续守护边关。是他在军心大乱的情况下。咬牙拦住了秦军个月内的数次进攻。然后秦旭飞领军后撤。佯作放弃。强敌即去,内争便生。诸将中派系纷争,国内各处蕃王做乱。各地豪强纷纷自立,许尘飞又要留兵驻守,又要回军平乱,又要应对朝廷的多番要求,还要平息诸将的怒气,眼睁睁看着军队内部四分五裂,这个用生命里最宝贵的二十年时光来守护国家地男子,最后,却是在内争的战场上,中了流矢,在楚国自己的土地上,死在了楚国人的手里。没有人知道那箭是从哪张弓上射出来,当年混战的另方早已被方轻尘的旧部扫平。可以把所有地士兵都处死复仇吗就算可以,死去的人也不会快慰,也不能复生。“原来如此。所以你将为当年军中旧人举行地公祭定在今天。”“公祭”方轻尘的笑容有些冷。“日子不过凑巧。祭祀是个形式而已。为的是活人,不是死人。”“你们不是真心哀祭”“谁说不是真心”方轻尘皱眉,声音漠然:“死的都是我们的故人。只不过,这场祭典,说穿了,不是为了他们而已。”赵忘尘看着方轻尘举起酒壶,遥遥对空敬,翻转手腕,将剩下地半壶酒倾洒在地。或许,对于九泉之下地许尘飞来说,宁可只要这静夜里仅两人得见的半壶酒。然而,活着的天下人,要地是个实实在在的太平岁月。他们需要那几万人,为他们的那场盛大血祭。“你,你能结束战乱,能让百姓不用再逃难,他们若是知道你回来了”静夜里,少年的信心,坚定到显得脆弱。方轻尘低头,看着美酒渗入土地,悄悄染醉落花:“是,但那也许要很久。”“怎么可能你这么强”方轻尘笑了:“忘尘,我的敌人也样强。他英武果决,知兵法,善骑射,而且,同样是将士爱戴,麾下勇士样能征善战,勇气过人。我可不是神仙。”赵忘尘有些茫然。“就不能快些么你还要我们等多久”这样的问题,带。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人也只不过两个肩膀,担不起整个天地。可是所有人的希望,的确都是在他。真正在最底层挣扎求存过,才会明白,战乱意味着什么。这样的苦痛,哪怕再拖延日,都是怎样的残忍。方轻尘只是微微苦笑。是啊,还要多久呢在誓师会上,他自然是把胜利描绘得是近在眼前,伸手可得了。鼓动群众的战意和斗志是必要的,但是,这些煽动之词,其实是瞒不过那些足够聪明的人。不管战争是为了什么,战争总是残酷。这些天,他眼睁睁看着个个熟悉的容颜重至身旁,心里默默数着的,却是个个缺失了的脸孔。他的昔日旧部,所余不过半。剩下的这些,在风雨中唤着他的名字,以无比挚诚向他跪倒的汉子们,也随时可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永远离去。军神他是军神,也是杀神命令部属冲锋陷阵的是他,不能保护自己的部属不受伤害的也是他支不知从哪里来的流矢,就有可能杀死最勇敢的将军。他本可以做到更多。面对这人间地狱,他却收敛爪牙,伪作凡人之身。为了公平为了规则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保护他自己。看着他那渐渐黯淡的神情,赵忘尘忽然问:“你在乎你的昔年旧部吗”方轻尘不能回答。“你说你可以不记得敌军主帅叫什么,却不会忘记部属的名字,你真的会记住每个为国为民死去的将士吗”方轻尘静静在月下抬首,眼神平静而幽深。赵忘尘不知这满腔忽然激涌的热血为何而来,也许是这个平时神人般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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