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他对她细细剖析。那些年,他几乎忘了什么叫休息。偶有闲暇,也会伴她灯前看花,月下舞剑,为她摘取鲜花簪在鬓间,提笔为她作画。为她抚平乱发,欣然看她笑入花丛。就那样看着这个青涩的小小女孩儿,渐渐成长为道最美丽的风情。其实,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那些年,很忙碌,很快乐,很天真。方轻尘微笑着饮酒。他的确是天真的,天真比凡人尤甚。他只想着那个被他保护长大的女以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女王亲政那天,他骄傲满足那个小小的无措女孩儿,在御座之上端然而坐,权握天下。那天,二十岁的女王,忽然间觉得,应该防备自己的丈夫了。她的丈夫是万人之上,却未必是人之下。至于这个只比她大三岁的男子,是怎么样走到这步的,是为什么走到这步的,记忆早已模糊了吧。当年的她,太小,太悲伤,那个在她痛哭时温柔安慰的少年,每做件事,是付出了比别人多少倍的心力,才最终被承认,被接受,她怎么会记得。她不是妖魔。她是人。人会忘。她早已不记得当她悲伤垂泪的时候,总会借给她的肩头,是要有多坚强,才能为她撑起那片天地。她亲政已经很久了。不必再有个人扶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御书房里燃起的红烛,只需要照亮她个身影。很久以前,那永远忙记碌碌,没有刻闲暇,却依然会在她需要时,微笑着抱起她,柔声抚慰的人,应该去好好休息了。其实,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呢。不过是调回了个德高望重的臣子,来分他的权。这难道不是帝王该有的制衡之道。他有什么必要反应那样激烈呢大碗美酒,入喉辛辣,如刀割方轻尘啊方轻尘,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该清醒时糊涂太过,该糊涂时,却又何必那么清醒。那个时候,他终于醒悟。旦醒悟,他便也清醒地知道,这切只是开始。有,就必然有二。他光华太盛,他功劳太大,他名声太重他的家族太庞大,他还如此年青。只要他有心,只要他奋斗,他必然会有“更加”辉煌的未来。无论为着什么,后续着抑制他权力地位的手段必然不断实施,他的家族,他的亲人,也必然会同样无端受到打压。其实,这又如何呢既然他爱她,何妨为她委屈二。为何不功成身退,为何不为她约束家人进,他可以满足于些朝堂上最尊荣的闲职,只要不再过于锋芒毕露,天下人自感他的恩德,他的妻子也未必容他不得。退,他也可以隐入宫中,那些浮名虚权,原是等闲,他从不曾挂怀,又何必不舍。他站出来,不过是为着帮他的妻子,他的光芒四射,他的才华横溢,不过是为着,想要保护她既然她已能保护自己,他又何必再居于人前然而,他做不到。他明白他似乎应该可以做到,可是他做不到。就算是为着那个他心心意意呵护多年的女子,就算是为了整个庆国,无数百姓,他也还是做不到忍辱退让纵然他爱她,依然是无法这颗心,去受这种委屈,哪怕是丝毫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是谁在笑,是谁在叫,是谁又次敬上酒。他含笑饮尽,随手把碗掷下,掷得地粉碎,旁边自有下人奉上新的大碗酒,他手接过,复又痛饮。身边人都在笑。“方侯好酒量”“方侯好兴致”“方侯果然豪爽”记忆里,是谁在笑语。“轻尘,你酒量真好。”“轻尘,这么好的兴致,我陪你啊”“轻尘”“轻尘”第二世里,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子有着极明亮的眼,有黑极柔的发。笑起来,灿烂得让星月都失了颜色。其实她不象女王,倒象个孩子。笑起来,从来没有心机,看他的眼神,赤诚得不染丝杂质。“轻尘,轻尘,和我起走吧。”“轻尘,轻尘,我会直直对你好的。”“轻尘,轻尘,我保证,你不会受点委屈的”其实,救她,真的只是场意外。最初,他所期待的爱人,并不是庆国之主。在庆国,他留下的痕迹太深,叫方轻尘的男子,想要在庆国女王身边站住脚,太过艰难。然而,他偏偏救了她,然后,那样声声呼叫如许赤诚。她和他相知之时,还是株弱草。而她,已经是朵盛开的牡丹。她不像她。性子不像,模样不像,也许,相似的,只是那双眼中曾有的颜色。却终于是动了心,终于是苦笑,握住了她伸来的手。
第二十八章 错再错
第二世,他为她敛尽锋芒。用着方轻尘的名字,他留在旁。花前月下,两心相依。她和他契合得天衣无缝。第世,她太小,他也太小。他还不得不当卫士当师傅当哥哥,两人的亲昵间,混杂了太多,早已说不清是亲情还是夫妻间的爱恋。这世,他才第次明白,男女间那种纯粹的热恋情浓应该是怎样的令人沉醉。每句话,每个眼神,都让两人快乐得仿佛飞在云端。个人的幸福成为两个人的,个人的痛苦两个人分担便可以减半。爱情,原来是如此美好的种东西。因为爱了,就想要她好。他的为难,不会让她看见。朝中重臣的敌视,宫中太后的刁难,有心侍宠的男人们的暗中算计,于他,不过是浮云飞雾,拂袖处,便飘然消散。就是她忙于国事,巡视四方,两人分离长久,他也样可以自得其乐,悠然安度。那次次的明刀暗箭,回回的暗中谋害,他就当了生活调剂,轻飘飘信手化解之余,不过换他从容笑。困在重重宫禁之中,有治国之才,理政之能,强抑着不去施展,不想有朝日她会为难。即使明明发觉她的错失,也总要咬牙忍耐着不去指出,只能费尽心思,努力以巧妙而不落痕迹的方法,悄然将她点醒,让她自以为是灵机动,倏然惊悟。她总是说:“轻尘,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你在,天大的难题我也总能凭空飞来许多灵巧机变,得了解决之道。”于是他微笑。看她快活开朗的神情。他便也觉得快活。既要助她帮她,又要瞒尽天下,甚至连她也不可以察觉。所费心力,十倍于当初为相王可以直接理政之时。然而,她值得。她和他心意如此,她值得。年又年,她与他恩深爱浓。她施政清明,治国无失,人人都道她是代明君,朝堂百官敬仰。民间万众感念。她身居帝位,光芒万丈,他长居宫禁,暗淡无光。他不过是机缘巧合,得获圣眷,步登天地那个男子。他没有因为出身卑微而主动推辞过后位。也没有因为后宫空虚而主动为妻主纳宠,实在难称贤良。深宫之中。他没有朋友,朝堂之上,他没有同伴。她从来不知道,她地光芒功绩里,有他多少心力神思。她从来看不见。在她背过身的时候。有多少无声的刀剑向他刺来已经经历世,他居然还是样天真。他不想让她看见,她却也从来就未曾看见。他只是欣然她不必为此烦恼。却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正,那些于他,不过是芥子之微。既然能护得她开心无忧,他又怎能不护。“方侯,我敬你。”“方侯,你给他面子,可不能叫我没面子。”是谁在笑,是谁在说话,是谁在敬酒他接过,饮尽,哈哈,男儿豪情,不过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罢了他没有想到,属于他和她的后宫,会多了很多男人。他没有想到,她会极愧疚地对他遍又遍解释。“这是番王献上来的,都是出身极尊贵的公子,若是拒绝,容易招来动荡不安。”“轻尘,他们都不过是国事需要,只有你才是我心爱之人。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那个时候,她说了多少话,他其实都记不清了。看,其实他也能忘记,只不过,总是忘错东西罢了。记得的,只是,那时,他直在笑。啊,是不得已啊,谁都可以有许多不得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仕途,身不由己。人在帝位,身不由已谁会真的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尽最大的力量去争取去抗拒难道她不娶群小丈夫,国家就会大乱,番王就要造反吗若番王会因为自己地儿子弟弟没有入宫就生怨造反,不臣如此,又有哪个帝王能容。又有哪个帝王,还敢将那男子收入宫中难道这个国家的昌盛,靠的不是政治清明,而是女王不停地娶丈夫难道百姓在乎的,不是自身的温饱,而是女王有多少后宫政治联姻的确是稳定地方势力,安抚权臣地手段之,但从来都不是必要或者唯。她是真的无可奈何,还只是因为,这对于她,实在是最方便最简单地方法,所以不愿意再费力去辛苦复杂。轻轻句不得已,切都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下来。旦明悟,他只有笑。他不该怪她。她是帝王。他明白自己不该要求太多,既然她最爱的仍然是他,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计较古往今来的帝王爱情故事他看过无数,其中有多少帝王为了某个爱人,而冷落三千后宫。若缺了这三千后宫争宠,哪里还有那些值得传说的动人爱情。后宫没有了风波,那美丽地爱情,又哪里来地戏剧衬他是该高华清淡,边努力保他的帝王专宠,边傲然看所有人争来斗去,自己超然其外,还是该诡计百出,灵动非凡,不动声色地剪除那些碍眼之人,上演出宫斗无论哪个,定然是精彩绝伦那些岂不都是帝王家流传千古的完美爱情。这多有趣啊,他甚至可以开回让后世演绎无数传奇地后宫惊变,连带场天下纷扰。数年小心翼翼,如何悄然影响她心意的本领,他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他不但可以让这些后宫男子全都死无葬身之地,连那些献上儿子小弟的番王,暗中推动此事的朝臣,他也可以凝思定计。全盘清算。费神费心时间太久。停下来他也有些不习惯。所以无聊的时候,他就不由得懒懒去想,如果他要挑拨,该如何去做。只要两三年地时间,他便可以让这庆国血流成河,而他,还依旧是那个清高地,干净的,不染丝毫罪孽的方轻尘。他可以除去他所有的敌人,还让他的妻子坚定地以为。这所有的切,都与他无关,只是他人狗咬狗而已。可是,他懒得玩,也懒得争。那些低眉顺眼拜在身前的男子,哪里算是他的情敌那些费尽心机。就想着让自家儿子兄弟可以入侍君主的番王们,无聊之人。何堪作他仇视的对象。那些心忧后宫专宠,整天替女王地家务事打算的朝臣们,不过是群多事的老顽固,报复他们,更纯粹是多余。他们不是他爱的人。他们不是他心意对待。也期盼可得心意回报的妻子。他已经明悟。这场情爱,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而她。总是不如他用心。她从来看不到袭向他地刀光剑影,不只是因为他不让她看到,更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费心去看。对于他,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费他对她样的心。是他受不得点委屈是他不懂得体谅别人地苦处和难处只是意难平连萧晓月这个娇蛮的大小姐都明白,不要去想太多。人不能太认真,人要懂得遗忘。可是他偏偏不懂,偏偏不愿懂。他爱她,他既然只有她个,她就不该有堆的丈夫管你是乞丐还是皇帝所以,他懒得争,懒得动,甚至懒得再保护自己。如果她不肯样努力,他又何必事事费心。她因了那浅薄的阴谋嫁祸来疑他冷淡他指责他惩罚他时,他只想笑。原来这场惊天动地,绚烂无比的爱情,本来是这样地脆弱浮浅。情已尽,何必留。任性疯狂,本就是他。酒越喝越多,人却越来越清醒。人生难得是醉。他从来不屑于借酒浇愁,今天不过是太高兴了。他地心绪仍是清明如境。他的酒量.仍远远未到极限。身旁已经有人在劝了。“方侯,你喝得太多了,歇会吧”他懒得听。终不至真的醉酒,乱了心绪,乱了举措。那今晚就纵情番,又有何不可。“大家别光只顾喝,我们出去看看热闹戏文。亏得凌云用心,这样地乱世里,还能找来这么多班子助兴不容易咱们怎么能错过”他大笑着当先行出去。第三世,他在燕离身旁,其实已是身倦神疲。那时候,燕离不是皇帝,他也不能确定那个家伙会不会成为皇帝。他只是累了。男女情爱,太过纷琐可笑。他的爱只能唯,可帝王家的唯,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求取。倒情愿只为那男儿义气,共担共行这回,或许,这样心胸就开阔了。或许这样,他就不会有太多的私心私意任性狂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张敏欣说动,想试试男人之间的爱情的,却没有人知道,那世,他其实已经怕了爱情。他想要的不过是个义。第二世后,他在小楼休息了将近两百年。再入人间,却依然找不回第世初入人间的锐气与锋芒。两百年,他却依然太累太倦,他已经不能再去爱。所有的传说里,爱情都是自私的,所以自有烦恼无穷。而友情是无私的,所以温馨自在而没有压力。不能爱个帝王,那么,他总该还可以试试看和个帝王当知己当朋友第三世,他只想放开那自私的所谓爱情,抛开无聊的所谓论文,任性地象个标准坏学生那样地活次无所欲,无所求只想有人同行,只愿有人并肩
第二十九章 再三再四
第三世,他与他相知于草莽。少年寒微,自是招人鄙薄。那人根本不在乎别人骂自己,但是只要旁人说方轻尘声不是,他必然会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乱世之中,两人并肩。白手起家,拳打脚踢出片江山。要以平民之身,创下那惊世伟业,其中经历了多少艰辛苦难,方轻尘懒得去追忆。却忘不了沙漠中的那个夜晚,繁星满天。他与他这两个乱世中不起眼的小卒,辗转三千里,力战十余场,最后困在那沙漠死地,不知哪里才能找到水源。星光下,他们坐在处,安静地平分最后壶水。那人笑着说:“轻尘,不管是这壶水,还是将来整个天下,总归是你分我半,我分你半。”也忘不了那日,阳光灿烂。他和他并肩冲出重围,身伤痛,路逃亡。却还是呼啸并骑,长笑当歌。马疲而倒,继之以步。两人都是伤重难行,好在可以彼此支撑。挽手扶肩,边走,般还要争执谁杀敌更多。这般困境中,他还把唯的宝剑当出去,只为换来三坛美酒。和他在起,才晓得了什么是年少豪情奔放洒脱。伤痛满身笑而饮酒时,美酒倾泄如瀑,忘记了人间少不了的悲欢离合。奇怪么他这样疲惫的人,疲惫的心,却也给感染出了朝气和激情从什么时候起,又愚蠢到将自己投了进去燕离还记得那年沙场决战,他为了救他重伤濒死,昏迷数日。苦苦挣扎。咬牙次次拒绝小楼的呼唤,对教授的声声警告置若罔闻。醒来时,正听到那已经名满天下的英雄,在自己床边,哭得像个孩子:“轻尘,如果没有你,纵然得了天下,于我又有何益”他低低地笑,为他这句话,心怀都舒散了开来。那人闻他声息。惊喜交加,握着他地手,迭声喊:“轻尘不要死答应我,不要死在我之前”他微笑,用微弱地声音应允。燕离,我不死。既然你需要我。我就不死。你大业未成,我不会死。你人孤寂。我怎么能死燕离,只要只要,你不变,我不变,纵然要再与天争命。我也定不会死。前行的路还长。我要陪你走到尽头。是啊,还记得啊,那日天下初定。他与他共登山颠,看三千里如画山河,他轻轻说:“轻尘,如此天下,我与你,共享之”言犹在耳,心已背离。两个人有了分歧,不是第次。他的根在另外个世界,有时候控制不住,会露出点不合时宜。那次为了施政方针的争吵,却是第次,两人起了争执,他不讨论,不商量,不给他机会解释。他自然而然般,用了自己君王的身份来强迫压制。艰难困苦时,他们可以并肩同行。天下在握时,却已容不得有人分庭比肩,对等而立。那刻,他退步,却也再次明悟。燕离,你忘记了。那些情怀,你已经忘记了。忘记是凡人的专利。错的是我,我偏偏直直,全都记得。无名于天下,点点挣扎出头时,你立下再多的功绩,都不忘说声,是轻尘帮我。旁人赞我句,你比听人说自己万句好还要高兴。可是,现在,你看到的已经不样。你看到的是,身边有个手握重兵,身居高位,太得人心太受尊重太被天下人称许地人,是多么危险。他再下旨,要他从此解剑下跪,要他从此认清君臣之别那刻,意难平意难平,心中震惊。友谊不是应该是无私的吗义气不是应该是纯粹的吗他怎么竟然还是有所求次次的生死与共,回回的患难互助中,似乎发生了些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有所求原来只要他活着,他永远都不愿对那人低头屈膝这求也许不多,却怎么可能求得来。求不得。燕离,如果我能只是你地朋友该多好。如果我能只是纯粹地为着义气同你站在起,不计较那些,该多好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可是,我不能。些事,终究不能容忍,意难平,终究不愿芶全友谊,这传说中最无私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地质这世,我依然是爱了吧。因为爱了,所以才还是落入任性妄为里,不能无私无怨,不能原谅你,也不需要你来原谅。燕离,我答应过你,只要你需要,我就不会死,可是,现在的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同学们都说,他刻意死在刺客手中,不过是为着报复。教授总是说,你让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英雄,为了你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他自己。他从来不曾反驳。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明,当年那样做,是想要报复,也是想保全。只要他活着,他与他之间,终会有更多的争吵分歧。终有日,所有地情义都会磨尽,过往曾经地美好,将变成未来最残忍的彼此伤害。史书之上,知交故友,富贵成仇的例子,比比皆是,触目惊心。要保全这份情义,保全曾有过地切美好,只有早早去死只有死人才是最好的,只有死人,别人想起时,才会只念好处,不记怨仇,只有死人才是无敌才永远不会被生者忘记他报复他,让他眼睁睁看他为救自己而死。若是为救他而死在他眼前,他生世,总忘不了他吧那人英武果决,性情坚强,那人的骄傲不会允许他自己被任何事所打垮,所以。没有关系。他仍然会是代明君。传世军神,只是,他必将永远永远忘不了他。他依然是那个受不得点委屈,万事只想着他自己的方轻尘。家国,天下,百姓,与他何干他只是要他伤心,他只是要他记得他,他只是要他回想往事,永远忘不去曾经的所有美好。永远为曾经伤害他而内疚愧悔这是报复吗当然是这是,想要守护那段美好吗也许他不是个好人,所以纵然是守护,用地也是魔鬼地手段。他没有醉,只是行走间有些摇晃不稳。走出喜堂,看着整个花园。明烛高烧,彩灯高照。连天宴席。无数戏台。最近的戏台上正在演碧玉簪呢。好戏文啊,开场就是两家结亲,欢天喜地。虽然后来是有些波折,是有些坏人陷害,公子误会。佳人受屈的事。不过,最终反正是大团圆结局,夫妻和睦。两家如意啊他微笑着又满满饮尽碗酒。那世之后,他休息了整整三百年。三百年间,也曾学阿汉闭目长睡,也曾学劲节,笑闹不拘,也曾努力学习小容,万事不介怀,万事都只找自己的错误。然而,就算是使用小楼的睡眠铺助器,他也从来不曾有过个安宁没有噩梦的沉眠。纵然头扎进游戏里,利用辅助器材几十年不眠不休地打打打,眼看着自己的级别飞速上升,得意嚣张之余,也就只剩下淡漠空虚。纵然反反复复重看小容的历世,试图去学习,得出的结论也依然是,这人是个白痴圣人,我要是去学他,岂不是比白痴更白痴。他刻薄反驳所有人的指责,嘲笑奚落小容地所有牺牲。他懒洋洋,点评阿汉历世的愚蠢可笑,他不以为然地指责张敏欣的投机取巧。只有他自己的模拟记录,从来不曾翻看,只有他自己死亡之后的人间故事,从来不肯去查看。他是小楼最最恶劣的员,他是最最不听教不听话地问题学生。他比懒散的阿汉还不如,阿汉起码还在努力世又世地轮转模拟,而他,三百年无所事事,连学业都不放在心上。到最后,教授是忍无可忍,直接把他踢了出来。戏台上,昂扬高歌,戏台下,大呼小叫。到处喜庆热闹,酒香醉人,笑语不绝。这世,好生热闹。这世,他遇上地那个少年,叫楚若鸿。那个无助地在宫禁深处哭泣的小小孩子。那时,他懒洋洋随便当个没什么作为的将军,懒洋洋进宫,只想随便找个有机会当皇帝的人,想办法去亲近亲近,走走过场,混完这世的模拟。牛不喝水强按头被逼来模拟他没办法,但要他用心,却哪有那么便宜。然而,偏偏在不经意间,遇上那个悲伤无助,默然抹泪地大男孩。偏偏又时心软,随口问了句:“小殿下,你在干什么”偏偏那个大男孩抬起满是眼泪地脸,望着这生平第个对他笑脸相对,用温柔关切语气同他说话的男人。莫名地悲从中来,头扎进他的怀里,痛哭失声。那天,阳光灿烂,池水清澈,柳枝依依。那孩子哭湿他胸前地衣襟,他的心却遥遥穿越了遥远的时间与空间。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就在刚才,有个被尊为女王却失去父母的小小女孩儿,在他怀中,哭得伤心欲绝。他的记忆力,真是太好。那刻,莫名地痛彻心肺,终于还是和数百年前样,用同样呵护的姿态,抱紧了那个大男孩。前尘犹在,前事不忘。他不是不知道,这伸出手,最后的结局,恐怕仍如前生般不堪。然而,到底是狠不下心肠,推不开双手。遥远的前尘里,有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儿,贵为国之君,除了他,却再没有双可以保护依靠的手臂。皇家无情,这回,他若袖手,这个孩子又将去依靠何人,求助何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终于,还是伸出了手。纵然他知道。这次,结局也许又是不得不割舍。终于,还是想要张开双臂来保护,纵然他知道,这生,也许依然得要个人绝然而去。到底还是放不下,到底还是努力着,想要抓住些什么伸出手的时候,他不知道,他想护住的是眼前这孩子。还是梦里的前尘。伸出手,他不知道,他想抓住地,是今生地命运,还是前世那被自己决然割舍,其实却从来不曾遗忘的情怀。谁会相信呢他不是为着论文选中这个孩子。而是因着时心软,想要保护他。庄教授说。他没有尽力培养那个孩子独立自主的帝王心性。可是,他不会知道,即使是骄狂自负如他,也有极限。方轻尘,其实也会害怕。上世。那个英武决断的燕离。最终是容不得身旁有个和自己样光明耀眼的存在。可是要保护这个少年,他知道和第世般,自己将不得不尽显锋芒。可锋芒展尽之后。又怎能指望个太过精明能干的君主,可以长久容忍他这样的人在自己身旁如果他容不得自己在身旁,他又该如何保护他。庄教授说,他没有尽力为那个孩子寻找可用之臣,所以他死,就是朝中大乱,国家分崩离析。可是,谁会明白,就算是冷心冷情,他方轻尘,世又世,也已经太累。第世,有忧国臣子们,看不得相王方轻尘的位高权重而向屡屡向女王进言。第二世,有忧心国运的大臣们,用种种大义名份,最终使女帝迎娶了许多新宠。第三世,还是那些冷静理智的谋士们纷纷提醒燕离,军中不能有第二人,国家容不得字并肩王。他已经疲惫不堪了,他没有力气再次次和那些忧国忧民地大义对抗。他累了。他只是想要这次,可以简单些,平静些。所以,就这样好了,若鸿,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守住你的国家,我会保护你。你不用操太多的心也没有关系,朝中没有堆先天下之忧的老头们指手划脚也没关系,我会直在。天塌下来,我总替你扛住就好。可是,原来,天不曾塌,地不曾陷,只有人心,还是会变。第世,他所求者多。第二世,他只要个唯。第三世,他连唯也不敢要,只要两人知己,平等相交。第四世第四世,他跪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能信他,只要他能容许他保护他。呵呵,可悲,可笑自负自傲的方轻尘啊,这世地愿望已然如此微薄,最终却还是无力做到戏台上已唱到最后的高嘲了,男儿丈夫拜倒妻子膝前赔罪,下幕,该是夫人终于消气,伸手相扶了吧方轻尘轻轻地笑。人活着,总要不断地原谅,生命里,总会有许多摩擦,计较得太多,如何活得下去。这个道理,萧晓月懂,卓子云懂,阿虎懂,赵忘尘懂,只有他,方轻尘,直不肯懂。你即无心我便休,回京之时,他确已有决绝之心。然而,这世,他累了。累得懒得去安排场壮烈地死亡。最初,他想的,不过是飘然而去,再不让任何人找到他。由着赵永烈骂楚若鸿顿,让这个小子辈子后悔去吧下人都知道,楚王逼走了忠良,让史书永远记住这个了。论文他本来就没打算好好作,这世他就是干脆不作了,教授又能将他怎么样。反正他早就是小楼最差的学生,再差些,不也还是最差。然而,原来,他教导保护长大的孩子,不止是要把他招回京城。那个少年高坐在金殿上,俯首看着他被所有的臣子冠以谋反大罪,明明知道他有冤,却句也不为他辩解,要地,只是个解除他所有权柄地借口。那个少年,把他亲手为保护他而训练的禁卫安排在宫中布伏,为的只是防备他地攻击。若鸿你竟以为,我会伤你你竟可以防我至此,冤我至此方轻尘仰首饮酒,口干尽,牙齿不由得用力,生生咬掉块碗边。随口吐掉。夜色里。暄闹中,没有人看到那小小片碎瓷上,是否会有血丝。耳旁鼓掌声,轰然叫好声响成片,好不热闹。方轻尘遥看戏台,啊,这场热闹戏文,已是结束了。到头来,前嫌尽释,夫妻和睦。家业昌盛,真正最适合喜庆之日上演的好戏文呢。记得这出大团圆的戏,原本叫做“三家绝”呢,原来是妻子蒙冤而死,丈夫含愧而亡,陷害的小人也送官被杀。三家人全部绝后地大悲剧呢。场零落悲凉戏文,经人妙笔改。便是派热闹好文章。所有地误会,只要化解就好,所有的嫌隙,只要原谅就可。有什么事定要斤斤计较,有什么恨定不能忘怀呢人要活下去。生活要继续。大团圆总才是最好。这样,有什么不好方轻尘朗声大笑,拍掌跟着众人起叫好。往日心思灵动。耳目敏锐的他,这刻,甚至没有注意到呼延锋快步自花园外向他们行过来。直到呼延锋来了近前,方轻尘才发现他脸色十分凝重。“方侯”:方轻尘历世情劫翻覆由来这段,我写了两天,写写停停,写着写着,心绪就浮沉不定。写着写着,情绪也不知不觉进入其中,莫名地心酸难过起来。也许真的是太爱自己的人物,所以情绪能入而不能出,也许完全是自己偏心方轻尘,所以,无法不为他悲痛难过。这章其实是很久以前就想好要写的了。借助萧晓月的婚事,触起方轻尘的旧伤,转而忆想前世,较详细地说明下历世前尘的来龙去脉汗,直以来,都有人说我偏心过份,笑语轻尘篇给方轻尘地戏份太少,前生诸事也是笔带过,只能去猜想了。所以,在风云篇还没开始写的时候,就已经在群里和读者讨论,从个女子与未婚夫的婚约,其间的反复波折,原谅宽容,再讨论到方轻尘可能会受的冲击和影响,然后就决定,要这样写。而无巧不巧,最近这几日直有些针对指责方轻尘的评论出现,我地这章,又正好象是在针对这些指责去做解释般。汗。最巧的是,我断网努力写写写,把这章地初始脉胳情节写出大半后,上网看,就看到棕子那篇关于轻尘的长评了,晕死,其中很多观点看法,与我在文章中表达的几乎样,我真是瞠目结舌。转头细想,从棕子的男宠篇开始,我和她的情节撞车次数真是数不胜数,现在回想起来,最少也有七八次了。总之呢,第次声明,本文情节,纯属虚构,如有撞车,实属巧合。最后地最后,也许是我偏心,也许是我不公道,也许是我这章仅仅站在方轻尘地角度来看问题,所以其间很多想法念头,也未必定是公正定是对的。这章是从方轻尘的心出发,来看历世情劫,他地苦楚,他的奉献就最为明显。但是,如果从庆国女王,从燕离,从楚若鸿的角度出法,也许很多情况,又是另回事了。不过,汗,因为前面三个人都死了,所以,不从他们的角度出发来看问题,也不能怪我不客观了。至于楚若鸿,汗,等他清醒了再说吧。哈。开心笑粽子:绝望了,我对我和纳兰的撞车问题彻底绝望了哈哈哈哈。这段比较沉重,大家有没有看得很郁闷,擦汗三章有没有等得那个很不耐烦现在欢迎俺们小楼的搞笑高手,丁口异同学,给咱来段丁口异恶搞之帝王的完美爱情年轻人坐在金雕龙椅之上,接受殿内群臣齐声朝拜。他的面上挂着威严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天下帝王皆相似的英武神明的光泽。“吾皇万岁”跪拜在御阶下的满朝文武将三扣九拜的大礼行得规矩端正,怀着满心的诚服抬眼望向他们刚刚登基的帝王,曾经威震天下的名将,创造死而复生的奇迹的神子,并五洲纳四海统乱局的英雄方轻尘。做个完美的帝王,要比拥有份完美的爱情,容易许多。方轻尘望着身下那群人激崇的面容狂热的眼神,这样的想着,笑容愈发的从容。退朝后,年轻的帝王用迫不及待的步伐奔向后宫寝殿,那里藏着他的情人,以及他甜蜜和谐完美的爱情。他终于找到了这样个人,这样份感情,不会因为地位不等而轻鄙辱漫,不会因为观念不合而心存芥蒂,更不会因为种种看似不得已的形势所逼便背叛对方。他的情人,非但才智出众,样貌不凡,气质更是世间少有,而且完全地理解自己,爱惜自己,体贴自己,全心全意为自己,从来只会考虑自己,切手段皆为自己方轻尘想到这里,颗心几乎快荡漾出胸口,周身都是幸福和温暖的感觉。他推开寝殿的门,拉开帷帐,笑得无比温柔:“我回来了。”帷帐退后,露出面巨大光亮的镜子。镜的上方有人龙飞凤舞地写着行字帝王的完美爱情来自自恋。
第三十章 系于身
大堂之中.凌方陪着方轻尘碗又碗不停喝酒。虽然平日自觉酒量甚豪.到底还是感觉胸腹之中酒气上涌,压也压不住,他忙忙出了喜堂,径奔花园角落处,扶着墙狂呕通。正呕着,背后忽然多了只手帮他拍抚顺气:“凌大哥,你也不行了啊”凌方抹了抹嘴,站直了:“今晚实在是喝多了。这么大的喜事,方侯兴致这么高,实在不好扫他的兴哈哈,还是你聪明,借着年纪小,躲得老远,才没受这份罪。”赵忘尘笑道:“我不过是方侯随意收的弟子,跟着方侯时间短,不象您,很多年前就在方侯帐下效力了,这个时候,当然要在旁边跟着喝几杯才热闹。”凌方也哈哈笑:“这倒是,算起来啊,从我第次见方侯,到现在,真是好多年了。”“凌大哥你肯定很了解方侯吧”凌方老脸红,不敢说自己以前在军中只是跟着卓凌云当亲卫,其实没什么机会亲近方轻尘,干笑两声:“那是当然。”“那,凌大哥,你知不知道,方侯他要是受了委屈会怎样”“受委屈”凌方愣了愣:“方侯是什么人谁敢让他受委屈”“嗯。这倒也是。那,他以前就从没受过委屈”“这个啊”凌方想了会儿才道:“也不是。听卓将军说,方侯刚掌帅印的时候,大家欺他年青,都看不起他。明里暗里总是和他过不去。要说委屈,那委屈也多了。只不过方侯根本没放在心上。战阵之上,他照样竭力保全救护所有人,战阵之下,还是倾心教导每位将领。那真是”赵忘尘有些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歌功颂德:“那不算吧,他根本没觉得那是委屈”“也许吧。”凌方直心直肠地道:“方侯肚量大。要让他委屈到介意是太不容易。”“你觉得他是真的不介意,还是耿耿于怀,暗自记恨在心”凌方怒视他:“你说什么呢”赵忘尘连忙低头:“凌大哥,我不过是偶尔听到几个小厮在私下说,人人把方侯说成是大仁大义地神仙。可是天下哪有这种好人。是人就会记仇,就会有私心,方侯只是没让别人看到罢了。我听了心中不平,但我对方侯过去知道得也不多,没办法去和他们争辩,所以来问凌大哥证实下。方侯可有因为受了委屈而记恨地时候”凌方怒极:“那几个小厮在哪儿找出来老子揍死”赵忘尘赶紧道:“凌大哥息怒,我就是怕你们对方侯敬爱太深。去自降身份,与小人物计较,才不敢对你直说的。你何必去同那种家伙分说,打人骂人更加用不着了,没的平白坏了方侯的名声。还是让我去同他们理论吧。你仔细想想。方侯有没有曾经被人薄待过。伤害过,或是背叛过,所以觉得委屈的时候”凌方愣神想了半日。才苦笑了声:“除了当年废帝为了夺方侯兵权,招他回京,欲将叛国之罪栽到他身上之外,怕是再没有什么人能做出让方侯这样大度之人也觉得冤屈不平之事了吧。”他长叹:“若无方侯,哪有他黄口小儿的皇帝宝座,可他对方侯做了什么”血气方刚的将军咬牙不平:“若不是他昏聩无情,哪会有我大楚国如今的纷乱灾劫”他心都在为方轻尘不平,却没有察觉眼前少年的脸色忽然间苍白:“方侯对废帝有怨”“怨”凌方叹息:“如果有怨反而好了。可是,方侯这等忠肝义胆之人,受了多大的冤苦也不会怨恨君王地。当年他手握几十万大军,造反易如反掌,可他明知赴京必会有难,却还是奉旨起程,临行前,还再安抚诸将,交待所有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忠君保国。他受了这么多年苦,朝脱困,第件要做的就是进京去救废帝,如果不是在半路遇上晓月这丫头,现在,他早就在京城里,为那个当年出卖他背叛他的人出生入死了”赵忘尘声音低沉:“可是,他承认了萧将军立的皇帝啊”“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方侯这是在保护废帝啊。现在当皇帝有什么好不过是作个傀儡,还要成为所有势力攻击利用的对象。现在他回来了,如果不公开承认了新皇帝,保不定秦旭飞会在废帝身上打什么主意,废帝的性命都不见得能保全。再说,方侯虽然忠义无双,可他也实在无法把权力完全交还给原来地皇帝了。毕竟现在所有人追随的是他,大家地功名富贵全都系在他身上,他想交权大家也不会同意。这种时候,承认新帝,才能安定人心啊”赵忘尘已经听不入耳。是啊,是啊,切都合情合理,切都没有破绽。那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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