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补给。当然,这件事,需要你和我同时签章,行发公文,并派快马,来回传报,让地方官员早做准备。其余的军队,就由柳恒负责召集整编,然后等你们调配出足够的补给之后,再开拔与我会合。”他这样地安排,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救兵如救火,秦国那边仗已经开始打起来了,情况瞬息万变,援军早步到,就能多救许多人的性命。要他慢吞吞花上个多月集结军队,征调物资,天知道秦国那边,已失了多少土地,伤了多少军民。带领部份精锐,拿上现有地所有物资,快马疾行,日夜兼程,打闪电战,从后方偷袭那些门心思正在进攻秦国的异**队,用最快的速度,打这些完全没防备他们这支奇兵的敌军个措手不及,成功的机率很高,而且伤亡也应该可以降低到最小。这种以少克多地闪电战法,本来就是秦旭飞最喜欢用的战术之。而柳恒则是秦旭飞帐下第人,在军中的威信仅次于秦旭飞。他地话,就等于是秦旭飞的话,全军上下不会有人置疑。因此,由柳恒来整顿召集散落在楚国的军队作为后援,是最合适的。柳恒为人性情又好,极有才干,且受过方轻尘的救命之恩,同方轻尘有点交情,让柳恒留下来,慢慢和楚国人打交道,要钱要粮要补给物资,也方便些。在方轻尘听来,虽然觉得这种安排,的确是很合秦旭飞那种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的性子,却还是不觉摇头:“你倒是真大胆,就这样带着精锐离开你就不考虑考虑,我若是生出歹心,动手将柳恒这里实力只剩半的军队吞掉,你们哪里还有还手之力。”秦旭飞不觉笑,本能地想答,你不会这么做。然而,心念转,看着方轻尘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他又给吞下去了。其实在本心里,他能有这样的安排,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重将和半实力放在方轻尘的掌心里,毫无防范地把后背留给方轻尘,确实是私心中,莫名其妙地觉得方轻尘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背后伤人之事。不过,这种话,他要是敢说出来,只怕反惹来方轻尘的讥笑。这个人,脾气真是古怪。他好象从来都不喜欢别人把他归类为好人信人,反而非常乐意以各种方式表现他自己的“邪恶”。若是你对他说,他是个诈小人,他倒是会很开心。可你若是敢对他说,你是个好人他十有**会非常不痛快,记恨你许久。最终,秦旭飞只是叹了口气。“方侯,第,我信得过你。第二,我知道你就算不是个好人,也是个爱护百姓,不忍让军士枉死的首领。当年你与我议和,不就是不忍心兵连祸结吗现在,虽然柳恒手里只掌握着我军半的实力,但凭他的才能,和我秦军的战力,我也有信心,就算是你方侯亲自出手,要想全歼他们,楚**兵,死伤怕也不会少于万人。”他笑望方轻尘:“你会宁愿和我结下永不化解的深仇,秦楚边衅永不停息,也要让楚国再死万壮丁,来毁掉柳恒他们这支将要回秦与另外四国交战的军队吗”方轻尘看了他会儿,方才笑:“好吧,我确实不会这样做。不过,你仅以五万军队就敢轻易突击敌国大军,以寡击众,以敌四,冒的险是否太大”“打仗不是只靠人多就行的,四**队虽众,但号令不,彼此又勾心斗角,未必不能击破。更何况,我相信阿恒,他定能及时领兵来接应我。”秦旭飞扬眉笑道:“除了你方轻尘,天下间,战场之上,我又还有何人可畏。”这话说得有些狂妄,然而,他这般剑眉飞扬,星目朗朗的睥睨之态,却实在让人看来没法讨厌,就连这骄狂也叫人莫名地有些欣赏了。方轻尘定定望着他,良久,忽然笑道:“天下英雄无数,秦旭飞,你也不可太骄狂了。你可知燕卫陈吴,四国之中,最少有三人,可为你之敌手。”
第百七十章 不当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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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尘要秦旭飞不可过于骄狂,秦旭飞眼神动,意似不敢轻忽方轻尘的话,只沉声问:“哪三个人。”“燕国容谦,既为名相,亦是名将。十多年前,他就边抚孤育王,边平定四方叛逆,边整顿朝局,边抗击异国的入侵,生未有败,此人可堪为你之敌。”秦旭飞欣然点头:“此人是当世之杰,我也早知其名。论理政,我远不如他,论军略,我也未必定胜他,不过,无论当今的燕王如何厚待关怀于他,也绝不敢派他领军”他微微冷笑声:“帝王心术,当是如此。”方轻尘笑点头,很好,这几年历练,总算对帝王心术有点理解了,不错,有进步啊。“吴国萧氏后族,奇才异能之士极众,而皇后萧清商,更是女中豪杰,才略无双,威名虽不传于世,本领却不下于当世任何英雄,此人若是领军”秦旭飞皱眉问道:“吴国萧氏后族有奇能,天下皆知,但那皇后萧清商,困居后宫,从不干政,也从未有过惊世之举,怎么”方轻尘冷笑:“惊世之举她的惊世之举多着呢,只是那功劳她多是让给旁人,风头总由别人去出了。人人都说吴王是人中龙凤,起于草莽,以区区十年便能立国,建惊世之业,世所共钦。却不知道若是没有萧清商,吴王的尸骨怕是早就化成灰了。”他抬眼。看秦旭飞神情甚是犹疑,不觉笑道:“此事极为隐密,我也是偶尔查知真情地,信与不信,自然在你。”秦旭飞笑点头:“你既然能如此断言,我自然是信的。只是那萧清商就是再强又如何呢,想来吴王也同样是绝对不敢让她领兵出征的吧”他忍不住哼了声:“萧家的权势影响已经够大了。吴王只要脑子还清醒,就不会再给萧家人更多出头露脸立功劳的机会。所以,只要我不攻到吴国京城。不损及萧氏族的利益,应该就很难和那位女中豪杰对阵了。”方轻尘也点点头,确认他的判断:“这第三个人,就是卫国的”他迟疑了下,想想赵晨那个以当臣为人生目标的混蛋,估计这种开疆拓土地大好事和臣是万万扯不上关系的,做为臣,不在后方给前方打仗的将军们扯后腿。进馋言,就已经是失职了,还指望他上阵打仗吗这样想,方轻尘不觉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莫名其妙地,把自家的同学的底细都揭出来告诉秦旭飞了:“卫国那人虽才高绝伦,心志却不在兵戈。不在家国,应该对你是没有威胁的。”秦旭飞倒是极好奇,想知道那卫国的奇才是谁。但见方轻尘这样语焉不详,便知他不欲多说,也就不追问了。最后,方轻尘笑道:“四国之中,卫**力最弱。可尽早集全力歼而灭。陈国,与吴国的军队都是百战之军,战力甚强。但两国所图亦大,骄傲自负,急于求成,求利之心甚切,若能有机会挑拔离间,让两**队自生嫌隙,彼此相争,再乘乱取利,取胜地机会应该也不小。燕国的将军们都是容谦教出来的,自然不是弱者,但燕国的军队却未必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强。容谦太厉害了,他当政的时候,早早就平定了所有的战事,打败了全部的敌人。细算算,燕国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正规地战事了。七八年的时间,足够军队的士兵轮换个两拔了。就算燕军训练再好,没有上过战场杀过敌,没有正式经过血雨考验地军队,永远都有着致命的弱点,就看你如何把握了。”秦旭飞目现异色看着方轻尘:“你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帮助我”方轻尘耸耸肩:“为了楚国未来能有个强力的盟国,我不介意把我的点小见解同你分享下。”他微笑着抬手,接过了秦旭飞手中的那杯酒。双方对话那么久,秦旭飞那直捧杯悬在虚空等待他地手从来不曾收回。夜已如此之深,这杯已在夜风中被吹了许久的酒,却还有着灼人的热意。小小地酒杯在方轻尘指间轻轻转动了圈,杯身上,秦旭飞手指的暖意悄悄融入方轻尘的指掌之间,酒杯里,那直用秦旭飞的内力温着的酒让淡淡的香气,悄然乘着夜风,飘散四方。方轻尘看看秦旭飞,微微笑,举杯,入唇,饮尽。秦旭飞静静地看着方轻尘的每个动作,每丝表情,心中忽生出极奇异的感觉。亦敌亦友了这么多年,他们二人似乎早就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可是,却又从来不肯走近对方。这些年来,这竟是第次,他向他敬酒,而他,接过了他递来的酒。指间犹存暖意,明明是他自己的内力温热了凉酒,可是那种温意,却让他自己的指和心,也都悄悄地暖了。看着那人月下的眉与眼,唇与笑,心中软复动,秦旭飞终于说出了句,本来不该说,也没有打算说的话。“方轻尘,你你以后还是小心些赵忘尘吧”方轻尘倏然抬眸,眼中锐气森寒,语气冰冷肃杀:在说什么”秦旭飞苦笑,这人的逆麟被触及,总是这般毫不掩饰无所顾忌地表达他的愤怒和杀意吗。不过,他秦旭飞却也不是可以被谁轻易镇住的人。当年的旧事,本来就是方轻尘最大的隐密,秦旭飞自己原也没想说出来,只是既然时冲动,说了这不该说的话,他倒也并不去做那无用的追悔之事,也不试图砌词掩盖。只淡淡道:“方轻尘是天下最传奇地人物,生平却只收了个徒弟。个小小流浪少年,跃龙门,成为他年有资格出将入相的人物,世人只道这小子命好机缘好,可惜,我却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什么机缘”他直视方轻尘那隐隐有风雷激涌的漆黑眼眸,微微笑。语气从容道:“你收他为徒,唯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有个哥哥,叫做赵永烈。”方轻尘冷冷望着他:“赵永烈父母双亡,别无亲人,天下人都知道。若非如此,自我重归之后。他的亲眷早就被有心人找出来,送到我面前了。”秦旭飞微微摇头:“赵永烈的生母性情强悍泼辣,其父曾偷置外宅,被她得知,不但打上门去,烧屋毁舍,将那外室拖到街上羞辱,而且持刀觅剪。誓要拼个死活。其父深惧,就将已经怀有了身孕的外室远远嫁给了个乡间的粗鄙农夫,以求息事宁人。”他暂且将目光微微错开。不去和方轻尘交锋,语气却是镇静平淡:“后来,赵二狗出世,其父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因为惧怕家中悍妻。不敢相认,不肯照顾。反而是赵永烈,偶然间知晓了真情。念着兄弟之义,背着父母,偷偷探访,数年如日,暗中教导弟弟读书识字,和些强身健体地粗浅武艺。后来秦楚相争,他身在军籍,辞亲远行,本来还曾和幼弟相约,他年立功归来,要想办法接弟弟入京,谋个差事出身,助他重回宗门族谱,谁知”秦旭飞叹息道:“谁知他重回京城之日,也就是他身死之时。兄弟旧约,自此化作烟云消散。偏偏在他从军无法分身之时,他的父母,染了瘟疫急症,三天内相继而亡。于是世人都只道赵家再无血脉至亲”秦旭飞平静地凝视方轻尘:“这些隐情,我区区个外人,偶尔动心,也能查出来,何况是你。你遇上他,不是巧合,是你特意去寻他。你收他入门,不是因为瞧他顺眼,也不是因为他表现得有多好,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赵永烈的弟弟。”方轻尘默然不语。他的确是直对赵永烈深怀愧意,所以重入人间之前,悄悄利用电脑,查了查赵永烈的血脉至亲,想要有所回报。他找到了赵二狗,知道了赵二狗要去哪里,这才估摸着他的行程速度,故意去半路截他,营造个偶然相逢的机会。这么多年来,秦旭飞是唯觑破真相的人。就是他小楼地那些同学,还有天天为他头痛的庄教授,对此也无所知。居然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场巧合,这份师徒之缘。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象秦旭飞这样,对他的事,如此用心吧。不过,这绝对不是好现象“我知你看来对他只是淡淡,但心中待他极好,只是,他毕竟不是赵永烈,而当年当年之事的真相”方轻尘徐徐挑眉,那森森杀气,汹涌激荡而出,语气却又是优雅从容起来:“当年,什么真相”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方轻尘气机锁定的秦旭飞唯有苦笑。当年,什么真相其实当年的真相,早已不可尽觅。就是他也只是猜测,而不能知道细节,又掌握不到任何实证。只是,光是这样的猜测,就足以让眼前这人跳起来杀人灭口了吧。方轻尘感觉极度愤怒,但是这愤怒,竟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家伙,竟敢对他揭破他最不喜欢有人谈起的旧事,而是,秦旭飞居然会笨到主动来揭破这种事。这个笨蛋,怎么就愚不可及到了这种地步赵忘尘是何居心,与他何干他方轻尘有何危机,又与他何干掌握了最可怕最容易惹火烧身地秘密,居然不懂得守口如瓶,而是忍不住自讨苦吃地开口提醒也许最不想被他提醒的人。身在他们这种位置,看过那么多血腥杀伐,翻脸无情,背叛出卖,怎么他还是可以傻到为了表达点关心,而不懂自保方轻尘是谁秦旭飞又是谁就算隐隐有些相惜之意,他们到底还是敌人。就算两国因为眼前的局势必然要联手互助,到底暗中也在竟争防备对方。你怎么能这样,坦坦荡荡,毫无心机地就说出你掌握地机密呢愚蠢方轻尘为了秦旭飞而愤怒,更为着自己居然会因为秦旭飞而愤怒起来这事实而更加愤怒
第百七十二章 今夜无眠
轻尘为秦旭飞而愤怒,也为着自己居然会因为秦旭飞地愤怒起来这事实,而更加愤怒。他几乎是怒视着秦旭飞:“愚蠢”秦旭飞扬眉,眉眼之间,英气勃发,如剑出鞘:“我这辈子,除了在战场上,好象就没怎么聪明过。其实偶尔愚蠢几次,也没多大关系。我或许不够精明厉害,不够深沉虚伪,但至少,我肯以真心待人,也敢以真心待人。就算是旁人眼中的傻事,我既然做了,便不后悔。得失自在我心,世人看我愚蠢,也许我还应该要笑世人看不穿。可是方轻尘,你呢你生自负聪明,可在我看来,你和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视你为友,我敢于坦然承认,也敢于表达我的关心。你呢你可敢承认,可敢明说,你其实希望我战胜,希望我成功,你其实愿意帮助我”方轻尘为之气结:“我何时视你为友了”秦旭飞哼了声,并不理他,径自道:“这几年,你总是闭门府中,美酒逍遥,别人都说你这是洒脱自在,可你真敢摸着心口说句,你从来没有过半点借酒浇愁之心吗”方轻尘脸色发冷,手脚起开始发痒。而秦旭飞却根本不理他的脸色,完全是摆出了虱子多了不痒的光棍架势。反正已经得罪了他,而这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根本没机会说了,“你那些旧日下属。简直是将你当神人恩人样爱戴,可你总是故意冷淡疏远他们。人家上门找你,十次有九次,你要拒而不见。你真是想放手让大家自己磨练出息还是你根本不愿意面对别人对你的这种关爱敬重。”方轻尘咬牙切齿。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个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指着鼻子,如此教训他。可偏偏这个姓秦地还不是第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教训他了“你对赵忘尘倾囊相授。你帮他步步成长为朝堂新贵,手握大权。可是私下里,你却对他却并不亲近,为什么你是害怕你唯的弟子,慢慢同你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还是你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情谊真心”无比强横的力量开始在方轻尘体内悄然流动。他徐徐伸屈十指,森然望定秦旭飞。姓秦的,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任何事情都有个限度,大不了今晚宰了你,明天同你那十几万军队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是楚国会民不聊生,又如何你真当我会在乎“我经过这么多战事争斗,居然还勉强还能算是个好人,所以你说我愚蠢。那你呢你比我经历得更多。而你明明不算是个彻底的坏人,却唯恐别人当你是好人,你这样就不算是愚蠢了”秦旭飞忽地向后退了步。这步,退得姿态还极是从容洒脱,暗中却已是将他所有的真力修为都使了出来。只步,他便退出了方轻尘的杀气笼罩,全身为之松。身子再掠而起,转眼间,已退至院门处。含笑看着远处月下,方轻尘孤绝地袭白衣,两眸幽黑:“你明明想杀我,明明觉得该杀我,明明知道我知道了你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最终却还是没有杀我。你觉得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夜风劲急,呼啸如箭,转眼袭到身前,而这刻,秦旭飞的身影却已在数尺之外了。他飞纵而起,乘风疾掠,夜风下人如飞仙,却还不忘将长串的笑声,遥遥送入方轻尘之耳:“你可别自欺欺人说什么来不及出手,或者是我跑得太快方轻尘,你这等人物,竟不能当机立断,立时出手不管你是念及苍生,还是思及情义,你已经让我逃了这就足以证明我说的话”他话说得不客气,脚下可是将轻功用至极处,跑得比兔子还快,几乎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哈,痛快心里头闷了许久,却直不能说不便说的话,今天总算可以毫无顾忌痛痛快快地都讲出来唉,愚蠢又如何,这样什么也不管的自由肆意,真是让人快活啊他心中痛快,长笑不止,可跑还是要快跑地。他明白自己已经把方轻尘都气成啥样了,那位虽说不是个彻底的坏人,到底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自己要是走慢步,他怕是真的会不顾切,扑过来,先宰了他出气再说了。听得秦旭飞的豪笑之声,急忙赶到后院的赵忘尘,此刻已经被方轻尘表情给吓住了。瞧瞧周围莫名其妙倒了的大树,粉碎了地的桌椅杯碗,以及那些东倒西歪,四分五裂的大石头,外加地面上凭空豁开地长长裂缝,赵忘尘也忍不住暗中打个寒战。那个秦旭飞到底说了什么话,把自己这个万事不在心的师父激怒到真气失控,拿园子出气了这个时候,赵忘尘真想像别的下人那样,临时装聋装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惜他是个孝顺听话出色地好徒弟,行为必须合乎身份啊。于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凑上去,声音都有些打颤:“师父,出什么事了”方轻尘眼神冰冷,看也不看他,声音遥远地仿佛从天边传来:“你还记得我们初遇吗”赵忘尘怔,方道:“我生都不会忘记。”“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忘尘吗”赵忘尘愕然摇头:“师父请明示。”方轻尘定定看了看这个恭恭敬敬的徒弟,忽然失笑摇头,转身离去。“师父”方轻尘头也不回,懒洋洋摆摆手:“没事。我累了,回房歇着去。这园子里,就交给你收拾吧。”没有理会身后莫名其妙的徒弟,他独自低笑。小心些赵忘尘秦旭飞啊秦旭飞,说你愚蠢,你还真是愚蠢。既然那么多事,你心里都有数,那你也就该知道,这样地劝告毫无意义。赵忘尘。他又有什么值得我小心的方轻尘低头,看自己地手。这双手,能够断金溶铁,生裂虎豹,多年前,这双手,还曾经剖开他自己的胸膛。而多年之后的今天,这双手。竟然到底还是没有攻向那个胆到敢于撕破真相地白痴。最愤怒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拿园子里的花木石头出口气罢了。说穿了,愚蠢的是谁呢大步走进自己地房门,回手关了房门,在黑暗中,他个人,慢慢地坐下来。忘尘忘尘所有与他亲近,和他相关的人。如果能放开他,忘掉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烦恼灾劫方轻尘,是祸根,是灾星。只是黑暗中,方轻尘自嘲地笑。所有人,所有人。他的下属。他的朋友,他曾爱过的,曾爱过他的人。如果都忘了他,都放开了他,又会是什么结果。只怕他这个自负又自恋的方大少爷,是要恼羞成怒,把整个天下都搅得纷纷扬扬,混乱不堪,才算出气吧。方轻尘,骨子里就是这样个自私,残忍,刻薄,冷酷,偏偏又自恋到极点的人。他可以鄙弃自己,为何却容不得旁人看轻他而那个笨蛋秦旭飞,居然说他是个好人。那个白痴秦旭飞,居然要提醒他防着别人。方轻尘需要防范什么人天下有什么人,可以威胁到他他要防地,只是他自己的心中之贼罢了。这夜,方轻尘困于屋中,独坐许久,竟是无眠。秦旭飞悄然回到王府,不曾如意料中地看到柳恒迎来相询,便问身旁下人:“柳将军呢”“柳将军说王爷既然去找方侯,就定能谈妥。夜也深了,他也就不多烦扰王爷,自去歇着了。”秦旭飞笑了声,这小子,这么大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既然下属都信任他,不用麻烦他立刻交待事由,他也就轻松下来,梳洗换衣之后,挥手让下人退去,掩了门户,却没有即刻休息。他慢慢踱到墙边,抬眼看着墙上幅行猎图,怔怔出了会子神这才抬手,将那行猎图摘了下来。图后,露出另幅画图来。薄薄的画纸,已然发黄。纸上遍布若干细微的虫蛀痕迹,便是画图上的墨迹,也都不是特别清晰了。这样幅,被漫长岁月侵蚀得失了鲜活的图画,静静挂在大楚国议政王地卧房之中,悄然藏于行猎图之后,已经有三个月。画上只有个白衣男子,站在绝壁之上,微微俯首,看那浩浩江流涛涛东去。月在中天,人在绝峰,惊涛骇浪,万千风波,都被他从容踏于脚下。许多许多年之前,英雄盖世的燕太祖,用了他那短暂的生,来追忆他地朋友。他曾遍觅天下丹青妙手,想要把那永逝之人的容颜神情,留存为伴。然而,求索生,最终被他藏入深宫的,却只得幅。其余画作,都被他烧成灰,说是风华神彩画不成,不必徒留伪作,叫世人看轻了那人的风采。而唯幅让他稍为满意的画,他也说,还是只得了那人,七分容颜,三分神韵而已。秦旭飞定定看着画图,慢慢伸手,似乎想要轻轻抚抚画中人那孤绝地身影,却又恐经历过漫长岁月的画纸,经不起这般碰触,那手指,终究是停顿在虚空了之中。方轻尘方轻尘你是谁,谁是你画中惊涛,画里明月,画上绝峰,都不及那人白衣如雪,孤高傲世。明明只是个月下侧影,但那风仪华彩,分明跃然纸上。明明容颜已漫然不可辨,可是他分分明明就是知道,这个画中之人,就是方轻尘。高天绝壁,孤高入云,清空寒月,孤绝于世,浩浩江流,冷眼看万载变幻。那袭白衣,独立高峰的人,在那冰冷地明月之下,冰寒的江水之上,被那冰凉的夜风拂动衣襟时,心中想的是什么如许寒夜,如许风波,如许长风如许沧凉人世何不纵身入云霄悄然归明月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孤单地留在人世间秦旭飞怔怔看着画图,不知这画上之人,真曾这样萧索地立在月下江上,还是,天下画师,只不过画出了燕太祖心中那孤单绝然而去的人。他直暗中让手下的人,寻访天下孤本,各种史料传记,各类传奇人物的画图。查的就是过往史书上的数个方轻尘。只是怕露了痕迹,所以对手下也不明说,只让大家漫无目的地去寻找罢了。当年庆国旧事实在隔得太过遥远,天下杀伐,纷乱不止。就算有画图,也没能留到今朝。找来找去,各种野史传说中,人们仅凭想当然,胡画的方轻尘画象,秦旭飞也都是看就扔,只有这幅,相传是燕太祖长年藏于宫中,后来燕国几经离乱,才流出宫外的画,被秦旭飞悄悄地收藏在自己的卧房之中。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真的是燕太祖当年所藏之画,但秦旭飞就是莫名的相信,肯定不会错。就和没有任何理由,说这画上只有个遥远侧影的人就是如今的方轻尘样,秦旭飞偏偏坚定地相信,那个玄而又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实。史册流转,千载轮回,原来,方轻尘,你直都在看着。世又世的背叛,回又回的离弃,次又次地孤绝而去,遍又遍地冷心报复。狠心的是他们,还是你为什么,就算是知晓了切,直到如今,我依然不觉得,你是个恶人。秦旭飞静静地看着图画,画中之人,白衣孤绝,侧首冷看天地,红尘沧桑,千古变幻,激不起他眉眼间点涟漪,所以,也就不屑于回答这俗世凡人的问话吧。方轻尘,你是谁,谁是你这夜,秦旭飞掌着灯,看着那幅永不会回应他的画,直直,不曾入眠。
第百七十三章 送君千里
轻尘上早朝了。直闭门不出,貌似不问国事的方轻尘,破天荒地,居然上早朝了。练武之人,夜无眠倒也不至于会露出疲态。方轻尘和秦旭飞两个在朝堂上四目相对,隐隐还是有点儿风雷激涌的味道,只是到底没有真正发作出来。其实朝会只是个表态,个形式而已。关于秦旭飞要带所有秦军撤出楚国的大事,他们并没有正式在朝会上宣布,而是散朝之后,将朝中相关的实力派人物齐集中在偏殿,当着小皇帝的面,解说清楚。参与密会的人,有大半早已是心知肚明,另外的人,虽觉惊愕,但有秦旭飞和方轻尘两个人同时押阵,再加上大家都觉得秦国势力撤出楚国是桩好事,也还是致拥护的。就连小皇帝都有了点隐隐的兴奋。密会之后,便是双方起忙得人仰马翻,进行秦军离楚的运作。各城各部,秦人均巧立名目,借换防等等名义撤离,与楚人交接官职政务。楚人边手忙脚乱地接下这从天上掉下来的诸般好处,边依着上头的命令,汗下如雨地给秦旭飞调派物资。知情的高层得了方轻尘的铁令,对下面守口如瓶。下面的人各自为政,忙着干活,虽然有所疑惑,时间却大多不能明白是为了什么。大军行止,自是不可能完全掩人耳目。然而楚国大乱之时,玉石俱焚。原本各国渗透在楚的间谍也不能幸免。这些伪装成普通楚人地人,自是和普通楚人样,死伤无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除了留作种子的少数骨干,间谍中的幸存者大多撤离。楚国乱后又是积弱,赤地千里,没什么油水可捞,短期内也无力威胁别国。因此各国对这块地盘都不是太上心。除了秦国,都并没有能下大力气。将原先的情报系统重新恢复到完善。现在各国扎在楚国的探子,自是人手不足,消息传递也不够灵通,眼界只能困于地,而无法及时察知楚国的大局。甲城的秦人说要换防到乙城,乙城的秦兵说要去丙城交接乱乱糟糟之间,那些流动起来,不知去向地各部秦军。却如同颗颗珍珠,悄然分散着向从楚国京城到秦国边境这条线上汇聚而来,只等待着从京城出发的人,拈根线头,将他们路边行边串起来,便是完美无缺。第批秦旭飞可以带走的人马,兵器,马匹。大型战斗器械,以及其它的补给辎重,全部秘密到位。只用了八天。比原来秦旭飞的计划,还提前了两天。这样的大动作,中间有些小摩擦,小冲突,自是在所难免。不过有秦旭飞和方轻尘这两个人全力的掌控配合。那些小风波,自是都悄然平息了下去。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数年乱世。百业凋。元气未复的楚国都城,自是远远比不得燕京地热闹。落日西沉,明月东升。在燕京,此刻当是夜市繁华,满街喧嚣,尚未至夜深人倦。而楚京之内,却已是片萧索,万家安眠。这楚秦同治的京城,夜晚仍然是要宵禁的。夜色之中,长街寂寂。长街尽头,厚重的北城门悄然打开,城门后,通往北方边境的青石官道,在月色下,冷幽幽静静铺向远方。秦旭飞穿着平常的衣服,骑马策行。他的身后,跟着和他样,穿得很不引人注目的同行将领们。而这些将领们地身后,则是群送行之人。除了柳恒等留守的兄弟,楚国的重要官员们,无论是出于客气还是礼貌,也大多牺牲了自己地睡眠,来为他们送行了。小皇帝不方便出宫,但也派来了自己的总管太监来表示下。当然,方轻尘没有来。代表方轻尘来的,是赵忘尘。秦旭飞的目光淡淡在赵忘尘身上扫了下。方轻尘自是不会有闲心叮咛徒弟来送行的。赵忘尘会在这里,分明是自己心思细密,为人处事,不肯有半点差错,所以主动过来。倒是柳恒在身旁轻笑:“方侯地性子当真古怪,便是这些年,怎么明争暗斗,也该有点儿情份在,今日别,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相见之日,他倒真是绝决得很呢。”“算了,那个人什么时候对我讲过礼貌。”秦旭飞淡淡笑。方轻尘不来送他,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常年各守方,方才短聚,又是分别。秦旭飞只是凝眸看着柳恒,压低声音道:“以后地事,就要全靠你了。我带了精锐离开,楚国人里,免不了会有些眼光浅薄的,就要找你的麻烦。你少不得要受许多闷气刁难。”柳恒微笑:“在南方也不是人人都对我们客客气气的,这两年,忍气的功夫,我早练出来了。能忍的我都忍,忍不了了,我自会哭着喊着,找那位方大侯爷做主去。那人礼貌是不太讲的,道理却还是.秦旭飞点点头。二人生死之交,肝胆相照,纵然担的都是极沉重的担子,但对彼此的信心,却从未动摇过,那些保重小心类的废话叮咛,自是可以免了。更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楚人看着,他们公然低声细语,终究也是不合适。因此,二人相顾笑,便拉开马,各自去同楚国干官员将领做最后的寒暄闲聊,说些礼貌上的废话。秦旭飞与旁人应答几句,迟疑了下。终是带马,到了赵忘尘马旁,低声问:“你师父还在府里喝酒”赵忘尘恭敬地道:“师父好些日子没喝酒了。今天早他就出了府,却没进宫,也没来找王爷告别,我也不知道师父去哪里了。”对于方轻尘的心思,秦旭飞也觉难以把握,于是也就懒得猜他去了哪儿。只是听赵忘尘说方轻尘好些天没喝酒,倒是让他心中微微动。不由得轻轻笑。想了想,方道:“你师父待你虽说不甚温柔关切,到底不薄,你将来不要辜负他。”赵忘尘有些愕然望望秦旭飞,似是觉得他地语气极之怪异:“王爷,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刻也不敢忘怀,王爷这话。从何说起”秦旭飞苦笑,唉,难道他还能揪着这小子的衣服,把他拎起来,大声警告说,你小子的来历,和许多见不得人的行径,我都知道。所以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得了,他要真敢这么多事,就算带着军队走了。方轻尘也会带人来追杀他。“你师父与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劲敌对手,但我向是敬重他的。他那个人那个人性子有些怪。旁人待他有分好,他会还报十分,但旁人若是负他分,他也能回报百倍。”秦旭飞边在心中骂着自己多事。边却还是在做最后次,效果肯定不大的努力:“你能投入他的师门,得到他的指点。能有今日地成绩,是幸运,也是造化,你应当好好珍惜。”赵忘尘目光深深望着秦旭飞,徐徐道:“在下愚昧,不太明白王爷的深意,还请王爷明示”秦旭飞摇了摇头,再多的,他已经不能说了。这话能不能听进去,只能看这少年心中的执念有多深。说穿了,方轻尘那种怪物,难道真的需要自己替他担心吗就是他自己也并不真的认为,赵忘尘能对方轻尘有什么实质的威胁,只是不想那个人再次被辜负,仅此而已。他不再说话,径自策马快行数步,与前方的将领,闲闲聊天。赵忘尘目光幽深,定定地望着他,却到底也没有再策马过去追问。城门已至,秦旭飞驻马回身,向众人抱拳:“大家送我至此,我已经深感厚意。这些虚礼也就不必太讲究,就此止步吧。”留守地秦国的将领们,并不肯表现出什么不舍,立时勒马止步。楚国的官员们,倒还客气了几句定要多送几里的话,但秦旭飞根本不让大家有机会把话说完,在马上施了礼,带转马身,轻轻鞭击下,连人带马,星驰电掣般,驰出城门去了。十几名秦军将领紧随其后,奔腾呼啸而去,唯余马蹄扬起的烟尘,久久不曾平息。轻轻松松,没有半分不依不舍。秦旭飞离开了他曾掌握多年的国都城,离开了留下了他最大的敌人,和最好的朋友地城池,奔向他城外的驻军,奔向那远在秦国的战场,奔向那生死不知地未来。京城北方,俯瞰京城的山峰之颠,迎着夜风,方轻尘已静静地站了很久。站在这至高之处,京城内外,都看得览无余。他的眼神,曾在皇宫上方,来回流连,也曾遥遥望着城外,大秦驻军的方向。然而,更多的时候,他其实只是索然而茫无目地地,看着那宵禁中清清冷冷的京城,还有京城外,寂寂沉沉的山河大地。背后弯孤月,映得他地雪白衣袍也萧瑟孤单了起来。他莫名烦燥起来,伸手从腰上取了个小酒壶,举近唇边想喝,却又莫名地扬眉,郁郁翻手,将那香醇美酒,倾洒了地。借酒浇愁秦旭飞你还真敢说方轻尘无声咬牙,眼神恨恨,心中却又暗中赞声自己果然胸襟广阔,最后居然还是让这家伙,这样完完整整地离开了。他注目深深,望着城门的方向。距离太远,就是以他的目力,要分辨出那几十只小小的蚂蚁,也是不太可能。而远方秦军的营地,虽然也在视线之内,但夜太深,就是大军开拔的时候,他恐怕也连烟尘都看不明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亲眼见到那人离开。不过,这本来也就无关紧要。方轻尘叹息声,摇了摇头。切,都已经过去了。
第百七十四章 连根拔起
去了,都过去了。山巅之上,方轻尘又将目光重新移到皇宫上方,唇边掠起缕淡若柳丝的笑意。在楚国,秦旭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楚人终将要自己掌控这个国家,现在,他自己的心思,也应该放在新的问题上了。秦人的势力已经从重要位置上全部退了出来,剩下的少半权柄,柳恒也会很快交接。那么,楚国的朝廷,该要大乱上阵了吧。南方的诸侯们,怕也要有些坐不住了。这块大蛋糕,可该要怎么分呢这真是件很有趣,对大家都很有挑战性的事情啊。秦旭飞说得不错。上回他是八天起兵,纷纷乱乱只局限和京城临近的区域,而且行事隐秘,大家都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因此虽然也有马蚤乱不满,终归是比较轻微。而剩下的秦军,却是打明了救秦的旗号,要从楚国各地汇聚到京城。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押运上紧急刮地皮才筹备来的,将要送往秦国去的辎重粮草。本来这种十几万人的军队调动,战事准备,是属于国家级别的大战役。象陈吴卫燕等国,最起码也是用了好几个月时间来准备,而楚国这边,却必须在个月内筹集切。大小官吏,自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怨声载道。百姓们免不了也要为着临时的加粮加税政策,对这些要离去地秦人也恼恨起来。楚人边看着秦人紧急集结。略显惶乱怅然地交出切,观之可欺,边咬着牙大出血,掏钱掏粮送瘟神,忙着替这些要走的秦人筹备补给,通关开路,累得汗如雨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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