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地说,“看在你是我亲妹妹的份上,回去以后分包给你。”
“谢谢,”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别这样,真的很好吃,”子生手扶在她肩上,脸上充满幸福的光芒,“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墨鱼丸了。”
“它就算再好吃,也只是个墨鱼丸”
“”子生瞪她,阵龇牙咧嘴。
电话响起,子默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虚地走开几步才接起来:
“喂”
“在超市”项屿的声音听上去比前几天更疲惫。
“嗯,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广播里叫卖牛肉的声音。”
“哦”
“你”他迟疑了下,还是问,“个人吗”
“不是。”她回答得笃定。
“”电话那头是阵可疑的沉默。
“”
“跟谁”他仿佛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只是在聊家常,而不是兴师问罪。
“嗯”她忍住笑意,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他的声音有点烦躁,“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哦。”
电话那头又是阵沉默,直到项屿咬着牙问:“到底是谁”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也许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很拙劣,所以掩饰地轻咳了两声。
子生不耐烦地拉着子默向前走,说:“我要去买支电动牙刷。”
“啊,”项屿在电话那头说,“现在你不用回答了。”
“”
“我明天就回来。”
“哦。”
“就算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偶尔也对我表示下关心吧”他忍不住抱怨。
“路顺风。”
“我想骂人,所以我要挂了。”
“再见。”
他沉闷地“哼”了声,想表达自己的不满,又害怕让她知道。
“哦,对了”子默说。
“”
“你不在的这几天,小狗怎么办”
“我托给别人了。”
“谁”
“除了项峰还会有谁。”
“哦,”她说,“那我就放心了。”
“喂,”他愤愤不平,“那只狗比我更重要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的。至少你会照顾自己,它不会。”
她以为他真的要骂人,可是他没有,只是沉默了会儿,才说:“那么你明天能来看它吗,我觉得它越来越像小白了。”
子默不禁失笑:“你招数怎么还是这么老套。”
“施子默”
“我明天会去看它的。”
怒火被浇熄了,项屿笑着说:“你不能反悔。”
“哦。”
“那明天见。”
“再见。”
说完,她合上手机,转身,子生正狐疑地看着她。
“干嘛”
“项屿打来的”子生的推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支电动牙刷。
“嗯”
“有时候我真不懂,到底是你逃不出他的黑风阵,还是他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子生脸上写满认真,“个是魔个是佛的区别。”
“”
“好了,”他摊摊手,“我不会像老妈那样罗嗦,可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嗯”
“好,”子默微笑点头,“你再不去结帐,墨鱼丸都要融化了。”
兄妹两人向收银台走去,超市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聚集在大减价的柜台前,广播里仍不断播放特卖信息,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子默忽然停住脚步,蹙起眉头望着某个方向。
“怎么了”子生问。
“你先去结帐吧,我等下就来”说完,她径直穿过走廊,快步走开了。
子生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日用品区,才摸了摸鼻子,边推车离开,边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买那个啊”
子默放轻脚步,四处张望着,然后走过去倏地抓住那只仍不断往背包里扫货的手,低声说:“你在干什么”
“”于丽娜抬起头看着她,眼神片模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回去吧。”
于丽娜的手是僵硬的,露出种喝醉后特有的笑容,紧紧握着背包,说:“不要,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呢”
子默抿了抿嘴,抓起她的手臂往收银台走去。
“啊我还没偷完呢”
子默没有理会路人的目光,直接走到收银台前,夺过她的背包,打开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面上,挑出该付钱的那些,剩下的全部塞回背包里。
“你干什么”于丽娜口齿不清,双手倔强地握着拳头。
子默付了钱,手拿起背包和购物袋,手捉着她的手臂向出口走去。
子生已经在那里等待着,看到她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朋友,”子默说,“我们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于丽娜依旧胡乱地挣扎,子默觉得自己几乎捉不住她,子生给了个“你自己保重”的眼神,便转身走了。
“你给我安静点”面对醉酒的女人,子默忍不住要发脾气。
也许是被她的口吻吓住了,于丽娜怔怔地看着地板,表情呆滞。
子默苦笑,拉着她走进超市门口的咖啡店。
“请问,你们没有醒酒的东西”子默站在规台前,时不时望着坐在角落里的醉酒者,对服务生说。
“你的意思是桶冷水吗”服务生的表情很认真。
“不,当然不是,”子默抓了抓头发,“我的意思是饮料,有任何醒酒的饮料吗”
服务生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价目标,说:“没有。”
“好吧,那么就给我两杯拿铁。”
她付了钱,在于丽娜对面坐下,忽然有点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毕竟,她们也曾经算是“情敌”。
“嗯那个,你喝醉的时间也太早了点。”她看着墙上的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这段对话。
于丽娜没有理睬她,只是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发泄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这样做很容易引来麻烦,你知道如果被人看到的话,说不定会闹得很大”
“”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或者,等喝完咖啡,我送你回去”
“别假惺惺了。”于丽娜忽然说。
“”
“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说完,她抬眼看她,眼神冷漠,再也没有喝醉的迹象。
“”
于丽娜从背包里拿出盒烟以及罐口香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后者。服务生送上两杯咖啡,她们谁也没有伸手去拿杯子,只是沉默地坐着。
子默心里憋着口气,起身要走,却被生生地拦住:
“喂”
“”
“你生气了”于丽娜咬着嘴唇,不情愿地问。
她终于又缓缓地坐下,双手抱胸,转头看着别处,言不发。
“谢谢。”
“”
于丽娜用手捂住脸颊,声音沉闷:“谢谢你阻止我做件疯狂的事。”
“”
“真的,我想我已经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了,当时我满脑子都是疯狂的念头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么,”子默用种平静的口吻说,“你到底算醉了没有”
“我也不知道”
她们又沉默,这次,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于丽娜由衷地说,“我忽然发现,我们的品位很相似”
“”相似在哪里高跟鞋吗
“咖啡也好,男人也好”
子默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你喜欢他什么”
“谁项屿”
子默给了个“不然是谁”的眼神,便低下头继续喝咖啡。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只是想要征服他”
“”
“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他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让人很想看他温顺的样子。”
“我不发表意见。”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某个人躺在身边,借着月光温柔地对她笑。
于丽娜眯起眼睛看着子默,说:“你好诈”
“”
“你看上去温顺,可是骨子里很倔强,而我恰恰相反,看上去坚强,骨子里却是软弱的所以,我开始就输了。”
子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许你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你这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不,”她苦笑,“这句话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们谁都没有赢。”
于丽娜怔怔地吁了口气,终于恍然大悟。
夜深了,咖啡馆里只有零星的几桌客人,服务生们不慌不忙地擦拭着咖啡机上的污渍,偶尔轻声交谈几句,等待下班。
子默忽然觉得,这个即将过去的夏天发生了很多事,她失去些得到些,迷惘着也领悟着。也许那是她早就该做的,但就像蒋柏烈说的,无论什么时候,当她鼓起勇气想要改变自己的时候,都为时不晚。
她终于能够用另种角度去看自己的爱情与生活,同时也客观地审视自己。
“我要去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于丽娜轻声说,“其实,我早该这么做了”
“”
“别误会,不是为了项屿,他只是我遇人不淑的其中个例子,他不会是其中最好的,但也永远不会是最糟糕的,”于丽娜仍然嚼着口香糖,眼神变得透彻,“只是有天晚上,当我回想起过去的那么多年,发现自己愚蠢地追逐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就有个强烈的念头在我心里产生。”
“”
“我要重新来过。”
子默不禁露出个欣慰的笑容,她想起项屿,想起他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把所有原本那些关于的记忆全部抹掉,然后,重新认识我”
会不会,他也是样的,也像对面的这个女孩,挣扎彷徨,最后终于拿出勇气面对自己
这天晚上,告别了于丽娜,子默给远在他乡的人发送了条短信:
“如果有天,我爱上别人,你会怎么做”
他也会离开吗,像于丽娜样
回复来得出乎意料得快:“你定要让我在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安稳觉的时候失眠吗”
“我只是说如果。”她提醒。
这次,他隔了几分钟才回答她:
“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点可是,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噢
她在心底叹气,原来,他仍然是那个高傲而自负的项屿
就这样,鲜活地在她的记忆里,怎么也抹不掉。
九下
第二天早,子默就履行了她的承诺,去项峰那里看望“小白”在某个自负的家伙还没回来之前。
项峰来给她开门的时候满脸胡渣,神色憔悴:“小动物就像女人样让我头疼欲裂。”
子默脑海里浮现起项峰和见飞在麦克风前互相揶揄的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他挑了下眉:“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的面部表情增加了好几种,是内部系统更新了吗”
“也许。”她浅浅地笑。
“我有种预感,”他的口吻带着点幸灾乐祸,“项屿那小子要开始倒霉了。”
“”
“狮子苏醒以后,绵羊就变得无处遁形。”
“侦探小说家的话总是太复杂,不适合我”
项峰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们和好了”
“当然没有。”
“我猜也是那就继续折磨他,直到他投降为止。”
子默苦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所谓的“投降”。
“你是后妈带来的怀心眼的哥哥。”她下结论。
“是啊是啊,”项峰脸得意,“可惜我们的灰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子默蹲下身子抚摸着“小白”,它正聚精会神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项屿说得没错,它真的越来越像小白。
“可以帮我个忙吗”项峰说。
“”
“我喜欢看到现在的你,保持下去。”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抬头给他个灿烂的微笑。
傍晚时分,子默接到项屿的电话,声音仍然是沙哑的:
“你骗我”
“”
“你答应我来看小白的。”
“我早上去过了啊”她忍不住辩解。
“但那时我不在”
“谁规定定要你在的时候去呢”
“”他负气地沉默,最后闷闷地说,“我规定的”
“谁管你”
“施子默”项屿呲牙咧嘴地大吼声,然后“啪”地挂上电话。
子默不禁觉得,如果现在他就在她面前,也许会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脸颊,直到她吃痛地求饶为止。
可是她又乐观地想,幸好,幸好他并没有在她面前
电话再次响起,她接起来,迎接她的仍然是个沉闷的声音:“为什么不打过来”
“”
“施子默”
“”
“你算是吃定我了对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走进个密闭的空间,“我觉得你越来越狡猾,不是我原来的那个狮子。”
她没有答话,只是在心里暗自想: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爱蒙蔽了她的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可以来给我开门吗”
“”
他低笑:“现在逃已经来不及了。”
子默怀着惶惑的心情走到门口,踮起脚透过猫眼看向门外他果然就在那里,面容疲惫,却笑容可掬。
“我不在家。”她垂死挣扎。
“你想让整幢楼都知道有个叫做施子默的女人住在这里吗”
“”
合上电话,她烦躁地在客厅踱了会儿,才鼓起勇气去开门。
为什么关于他的每件事,她都要鼓起勇气去完成
门外的项屿牵着只行李箱,风尘仆仆,在看到她的霎那,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顾君仪还在关你的禁闭”
“没有,”她皱了皱鼻子,仍然挡在门口,“恰好今天没工作。”
他挤进来用种强硬的方式然后反手关上门,站在客厅里细细地打量她。她都几乎要忘记,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着彼此,没有埋怨没有不满没有冷战没有争吵,当然,也没有强烈到几乎被扭曲了的独占欲。
他们像对普通朋友那样,怀着“好久不见”的心情凝视对方,不需言语,要的只是点浅浅的微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见我的情敌”项屿第次用自嘲的口吻来承认目前的处境。
子默想了秒,便回答:“有。”
他皱起眉头苦笑,心里不是滋味:“你就不能骗我说没有吗”
她疑惑地抿了抿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这么看着我。”
“”
“我会想吻你的。”
“”于是她乖乖地别过头去,没再看他。
“你知道吗,”项屿哭笑不得,“我的脾气其实并不坏,只不过你每次都能让我抓狂。”
说完,他靠近她,眼神闪烁。
“别忘了,”子默后退几步,“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项屿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好吧,我不会碰你,但条件是你也不能让别人碰你。”
她倏地想起了装有吊扇的馄饨店,以及坐在她对面喝着冰镇汽水的于任之,哦,当然,还有自己的面红耳赤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耳朵,心虚地没有抬头看他。
可是向敏感的他还是觉察出了什么,脸色沉,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他蹙起眉头:“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任之的那个动作可以称之为亲密,却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她不知道那是玩笑,还是反驳。
子默抬起头,看到的是个妒火中烧的项屿,他仍然双手抱胸,好像生怕自己松手就会忍不住上来掐她。昏暗中,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的深邃,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站在她面前,额头重重地抵在她额上,敲得她生疼,但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盯得她很想立刻昏过去不省人事。
“他吻你了”项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没有。”她必须斩钉截铁。
他眉头蹙得更深,像是要从她眼里看到些什么,她唯有心无旁骛地迎视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相信。
最后,项屿慢慢抬起头,改用下巴上青涩的胡渣扎她,她很怕他这样,于是龇牙咧嘴,但他却视而不见,还伸出手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狮子,”他说,“不准他再碰你,嗯”
情感上,她想反驳,但理智告诉她最好别再激怒眼前的这只“绵羊”。
“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的口吻是懊恼是愤怒,也是无奈与挫败。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表情那竟然是张,嘴角隐约带笑的脸。
“施子默,”子生推门进来,“你怎么不锁门啊对不起,走错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但几秒钟之后又被人用钥匙打开。子生脸错愕地看着已经被子默推开了的项屿,后者正丝毫不觉尴尬地对他微笑,还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
“你们刚才在我家里做什么”子生大吼。
子默窘迫地抓了抓头发,很想上去掐住哥哥的脖子,让他别再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施子默,你答应过我不带男人回家的”子生脸的义愤填膺。
项屿转身在行李箱里翻了会儿,拿出只袋子交在子生手上。
“是什么”他仍然怒目而视。
“巧粉夹。希金斯用的那款,上次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你说想要买。”
“以为这样就能买通我”子生面无表情地接过袋子,低头看了看,然后用种机极其严肃的口吻说,“留下来吃晚饭吧,昨天刚买了超好吃的墨鱼丸。”
子默忽然觉得,刚才没有上去掐他的脖子,实在是后悔莫及。
“于是,项屿就留下来吃晚饭了”蒋柏烈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带着虚幻。
“嗯,”想到那些白白的墨鱼丸,子默不禁觉得倒胃口,“我哥不止是个怪咖,还是个没有立场的怪咖。”
“基本上,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医生”
“好吧好吧,”蒋柏烈无奈地摊了摊手,“就算是在开玩笑。”
“”
“”
“医生,你现在很少问我问题了。”
“因为我对你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蒋柏烈咬着吸管,满脸轻佻。
子默不耐地咧了咧嘴,表示他的样子看上去很讨厌。
“骗你的,”他笑得温柔,“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变成了不需要我再花十二分力气在上面的盆栽了。”
原来,她仍然是个“盆栽”啊
“所以,”他又说,“不需要问,也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那么医生,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觉得于丽娜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只要她下定决心说起来,你对情敌太仁慈了。”
“”
“我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误,才败下阵来的。”
蒋柏烈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半真半假,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我也曾经恨过她,也许因为她是第个跟项屿约会的女孩,”子默今天没有坐在她以前常常坐的那张黑色皮椅上面,而是蜷缩在窗前,弯起腿,下巴抵着膝盖,“可是当我知道她同样被伤害了的时候,却再也对她恨不起来。”
“你知道吗,”蒋柏烈眯起眼睛,也并没有要请她去椅子坐的意思,“我觉得你的这位情敌很像是天秤座。”
“噢”子默埋起脸,苦恼地说,“我求你了”
可是蒋柏烈却依旧我行我素地翻着那本破旧的书:“爱美又害怕空虚的天秤座,凭着天生的外交本领,周旋在各色人物之间;但有时也因为太顾虑面面俱到,而搞得自己吃力不讨好啊,这就是她常常遇人不淑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
“天秤座爱好美与和谐,也相当仁慈并富有同情心,天性善良温和体贴。他们有着优秀的理解能力和艺术鉴赏力,但往往会把任何事物都当做艺术和游戏。这也是俊男美女最多的个星座,他们看待事物较客观,常为人设身处地着想,通常也较外向,感情丰富,视爱情为唯的切,但有时也会显得多愁善感。同时他们也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就像他们可以把心中澎湃的热情隐藏的很好样。”
“医生”
蒋柏烈摆了摆手指,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继续读道:“天秤座的人天生具有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双重性格,极端矛盾交杂反复;他们是和平的使者也是战士,是兼具感性以及理性的人。”
“有点你说得不对。”
“”
“她不再是我的情敌了。”
“基本上,我认为天是情敌,辈子都会是敌人。”
“那么你跟你的情敌呢”
“你是说哪个”
“最近的这个。”子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被我打败了无数次,”蒋柏烈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说在我心里。”
子默无语,不过也许要当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就要像他这么乐观,否则无法带领病人走出困境。
“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蒋柏烈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觉得于任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啊”医生眯起眼睛,再次表情虚幻,“他是个很妙的人,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会遇上他。”
“这算是褒义还是贬义”
“都不是。我没办法说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但我觉得他有颗真心,就这么简单。”
说完,蒋柏烈站起来,左右踱着步,仿佛欲言又止。
子默以为他要剖析个她想不到的于任之,但他却只是看着她,略带扭捏地问:“你难道没有觉得今天这件诊室有什么不样吗”
“有的,”她重重地用额头撞着自己的膝盖,坚硬的地砖刺激着她的坐骨神经,“冰箱又回来了。”
“你看到了”蒋柏烈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看不到”
因为,它就被端放在原本属于她的黑色皮椅上,上面铺着天蓝色的盖布,门上粘满了各种报事贴,把手被涂成银色,漆上艳红的火焰图案并且,我们可爱的蒋医生还在下面加了个舒适的羊皮坐垫
周日,子默被项峰邀去吃晚饭,她在电话里犹豫再三,问:“项屿也会来吗”
“我必须要说实话是的,我也请了他。”
“”
“可是,大方点好吗你们又不是仇人,就当作给自己个多了解他的机会,你才会知道自己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不得不说,你还真会糊弄人。”
“过奖过奖,”项峰颇有些当仁不让的意思,“我还请了个人。”
“谁”
“世纷。”
“”她觉得诧异,尽管他们四个也曾起吃过饭,但她想不出项峰有什么理由非要邀请世纷不可。
“我当你答应了。晚上见还有,忘记跟你说,正装出席。”说完,他趁她还在出神,毫不犹豫地挂上电话。
子默愣了半天,觉得这顿晚饭从头到尾是让人错愕的,可是想着想着,她却开始在衣橱里寻找合适的衣服。或者就像项峰说的,她和项屿不是仇人,这不过是餐再平常不过的饭罢了。
衣橱的角落里挂着条浅蓝色的裙子,是项屿送的,她从乌镇回来的那天晚上,就看到它静静躺在床上为了代替另条被他撕烂的裙子只不过,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机会穿上。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不常用的化妆包,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这次,连她也觉得自己变了,变得面目清晰起来,她试着露出个微笑,忽然发现自己的表情竟然那么生动。
她不知道,这个改变对怪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日傍晚的交通还是让人头疼,子默行驶在高架路上,开了点车窗,因为车速缓慢,所以吹来的风也变得柔和。她又看到那块大大的乌镇的广告牌,奶茶的眼睛乌黑且明亮,仿佛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执着。
说不定,她的命运,就是在乌镇改变的。
那些光影里的小桥流水人家,让她对生活更生出份平淡的宽容与渴望,使她更正视自己的懦弱与胆怯。
在项峰家楼下的车库里,子默遇到了世纷,她们错愕地看着对方手上捧着的酒瓶,又看看自己的,接着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认不出你了,”电梯里,世纷上下打量子默,“你这样穿很好看”
“谢谢。”她露出脸甜笑。
“你知道吗,我和见飞都觉得你比以前成熟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你。”
“人总是要长大的这是蒋柏烈说的。”
世纷扯起嘴角,给她个微笑,仿佛在说:哦,得了吧。
电梯门打开,子默率先走出去,按了项峰的门铃,没有人来应门,她再按,直到她几乎要不耐烦地踢门,才听到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以及项峰那被厚重的防盗门阻隔的声音:
“谁”
“还会有谁”子默站在猫眼前,挑了挑眉。
门被开到半,门内灯光晦暗,项峰先是露出半张脸,用目光把她们扫射了遍之后,才满意地打开门,说:“请吧,女士们。”
子默和世纷互望了眼,都没有踏进去,像怕有什么陷阱似的。
项峰撇了撇嘴,觉得她们可笑:“行了,进来吧,我不会吃了你们。”
说完,他自己率先转身消失在门内。子默探头张望了下,发现之所以灯光晦暗,是因为他没有开灯,只在餐桌上点了几根蜡烛。
“噢,”子默走到餐桌旁,对黑暗中看不见身影的项峰说,“你想个人兼做五星级餐厅的经理厨师和服务生吗”
“还有客人和洗碗工。”世纷在她身后关上门,补充道。
“你们不觉得这很有趣吗”项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不觉得”子默和世纷再次地不约而同。
“那么,”项峰不禁感叹,“女人还真是可怕的不解风情的动物。”
他把几个盛满了食物的盘子端到桌上,毫不客气地收走她们手上的礼物,然后又消失在厨房里。
忽然,门铃响起,项峰叫子默去开,她只得照做。
摸索着打开门,那个站在声控灯下的人影不是别人,是项屿。
他双手插袋,在看到她的瞬间显得愕然尤其是看到她身上穿的那件浅蓝色的连身裙。
“可以进去吗”他脸假扮的绅士。
“当然可以。”
她让出门,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她垂下眼睛,没有看他。
“好了,人都到齐了。”项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瓶酒和四个高脚杯。
子默关上门,客厅里的光线全都聚集在餐桌上,她霍然发现大家都如项峰通知的那样,正装出席。
两位男士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项峰甚至敬业地打着领结,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经理还是服务生。世纷身上则是袭闪烁的长裙,尽管没戴任何首饰,在晦暗的烛光旁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耀眼。至于说她自己,恐怕除了跟丁城相亲的那次之外,再也没有像今晚这么隆重了时刻了。
“各位请坐吧。”项峰把玻璃杯放在餐桌的四个角上,像五星级餐厅的服务生那样把腰弯到某个恰好的角度,熟练地往玻璃杯里倒酒。然后,转身消失。
项屿帮世纷拉开椅子之后,才转到子默这边,安排她坐下,气息有意无意地划过她敏感的脸庞。
“可以开始了,”项峰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子默的旁边项屿的对面坐下,举起酒杯,如宴会主人般地说,“干杯”
众人都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进入这个程序。
“这也太突兀了吧,”项屿忍不住说,“你都没告诉我们为什么干杯。”
“你们没看新闻吗”昏暗中,见不到项峰的表情。
“”
“当然是庆祝我的新书卖断货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哦,恭喜”片迟来的恭喜声让祝酒显得更突兀。
“但你为什么要请世纷”项屿又提出问题。
“因为我这本新书的灵感是从她身上得来的,这是个关于双生子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世纷长舒了口气,拿起酒杯浅浅地喝了口,“说真的,接到你这个诡异的电话后,我还忐忑了好阵子,这下放心了”
“现在你们可以闭上嘴开始专心地吃晚饭了,不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你们这些家伙全都踢出去。”
子默笑起来,世纷和项屿也跟着笑起来,总是沉着冷静的侦探小说家,原来也有孩子气的面。
他们放下酒杯,真的开始吃每人面前盘里的食物,有小块炸猪排些洋葱牛肉,些蔬菜,以及自制的土豆泥,子默忍不住称赞项峰说:“你的手艺还不错。”
“谢谢。”项峰回答得生硬。
“好了,”世纷吃得腮帮子也鼓起来,还不忘心不在焉地跟他求饶,“我会去书店买你的新书。”
“我也是。”子默随口附和。
烛光里,她们似乎看到项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两个马屁精好吧,如果你们没吃剩下,我就原谅你们了。”
“那我呢”项屿问。
“你吃完给我洗盘子去灰姑娘”
“”
子默和世纷不禁哈哈大笑,于是晚餐的气氛终于变得愉快起来,尽管烛光晃得人眼花,尽管因为穿着正装所以不得不保持僵硬的姿势,尽管昏暗中他们很难看清其他人的表情。
他们聊了很多事,子默忽然觉得当面对项屿的时候,自己不再那么窘迫,他们也可以像老友那样互相调侃对方,或者联合起来嘲笑其他人。他不再霸道自负,她也不再木讷寡言,他们只是这个寂寞星球上的对普通男女,有最直白的爱恨情仇,也有最真实的悲欢离合。
“我还有个问题。”晚餐快要进行到尾声的时候,项屿忽又举手提问。
“说。”项峰的口吻带着点点纵容。
“你就直接说庆祝新书大卖要请我们吃饭就好了,干嘛还要我们隆重登场,要知道我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下午临时送去洗衣店烫的,花了我五十块加急费”
子默和世纷尽管没有说话,却也都疑惑地转头看着项峰。
“哦,这个啊,”侦探小说家派轻松地抿了抿嘴,“我只是在做个实验罢了。”
“实验”
“嗯,”他点头,“是我正在写的个故事里的情节。”
“”
“四个男女被邀请到郊外别墅参加晚宴,到了以后却发现他们都很巧合地把时间搞错了。夜晚来临,暴风雨开始肆虐,他们暂时没办法离开,然后别墅忽然断电,他们决定先熬个晚上,第二天早再想办法离开。于是他们在厨房找出蜡烛和食物,坐在餐桌前开始边吃边交谈,交谈的过程中,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子默有点不自在地抚着手臂,项峰的这个故事仿佛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令人毛骨悚然。
“那么你那所谓的实验的结果呢”项屿挑了挑眉。
“事实上,”项峰用餐巾擦了擦嘴,“实验还没有开始。”
“什么”
项峰微微笑,说:“各位,都准备好了吗现在开始。”
话音未落,他倏地吹熄了桌上的四根蜡烛,整个屋子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子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听到些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以及女人的尖叫声她猜那应该是世纷的。
她也想尖叫,可是叫不出来,她觉得害怕,可是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忽然,整个客厅亮了,白晃晃的灯光甚至有点刺眼
项峰靠在墙上,手边是电灯开关,嘴角是抹隐约的偷笑,让人看得很生气。
世纷坐在椅子上,手牢牢地抓住椅背,另只手握着把银色的叉子。
“啊,”项峰说,“实验结束了。”
子默抬起头,看到的是项屿那沉静的眼神,他很少这样看她,仿佛倒映在她的瞳孔里的是另个他
子默抿着嘴,愣了秒,才发现他们的手紧紧地牵在起就从烛火熄灭的那刻开始。
天蝎
十上
项屿本能地握紧“狮子”想要抽回的手,她挣了挣,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悲切于是,他放开她,尽管心也跟着不自觉地漏跳了拍,却还是放开手。
“世纷,”项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台数码相机,“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最好脸上再露出点惊恐的表情。”
“为什么你的口气好像是在拍阁楼的封面照”世纷尽管埋怨着,还是照做了。
项屿没有理会他们,低下头,回想刚才短短分钟内所发生的事,以及灯亮的霎那,子默脸上的表情。
切对他来说都是出于本能。
黑暗中,他的切感官都变得灵敏起来。项峰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踢倒了放在脚下的酒瓶,连带地,差点被绊倒。世纷尖叫着,并不响亮,从她的叫声中听不到丝毫恐惧,有的只是惊讶。至于说子默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他却能够感觉到她的害怕,或者其实,她原本就是这么胆小,只不过最近想要装得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罢了。
他向她伸出手,意外地,她也做了相同的事,当他们的手指在空中碰触到彼此的霎那,他就知道她也许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排斥他。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用体温告诉她不用害怕,这只是项峰的个恶作剧,没有人会再伤害她,包括他
侦探小说家放下相机,坐下来,四人依旧围坐在餐桌旁,只不过这次,灯火通明。
“啊”世纷看着自己的盘子,“你竟然还放了西兰花幸好刚才没有吃下去,不然明天我全身都会发红色的疹子”
项峰干笑了两声,又开始了新的话题,就好像他们并没有察觉项屿以及子默刚才的牵手。
但其实,他们是知道的,只不过谁也没有说。
临要告辞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喝了酒,无法开车,所以项峰嘱咐项屿送两位女士回去。
“不用了,”世纷边接电话边跟他们告别,“有人来接我。”
项峰吹着口哨,说:“那么老弟,你可以省笔出租车费了。”
项屿转头看着子默,她那原本十分僵硬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因为他发现自己更喜欢看她不知所措。
面对项峰的这个提议,子默没有反对,只是沉默地站在他身旁,像在思索着什么。
两人在楼下等车,辆又辆满载着客人的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呼啸而去,夏末秋初的夜风吹在脸上柔和而轻快,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好起来。
“不如坐公共汽车吧,”子默忽然开口说,“我知道有部车可以直接到的”
“好。”他看着她,点头同意。
她转过身,沿着街道两边的大树向前走,他连忙跟上去,在她身旁,形影不离。
“你别这样,”她抬起头,眼睛直视着前方,脚下尽管穿着双平底鞋,走起路来却还有清脆的脚步声,“我会觉得,这不是你。”
“”
她转过头,看着他,露出淡淡的微笑:“项屿难道不应该是永远带着神秘而具有诱惑力的微笑,表情淡定,眼神犀利的吗”
“”他挑了挑眉,等她继续说完。
她的脚步不紧不慢,好像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公车站在那里:“项屿不会小心翼翼,不会害怕,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会在乎自己伤害了谁。”
她的口吻仍然是轻快的,就好像吹拂在脸上的夜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时,他看到她淡淡的微笑里,也带着丝淡淡的忧伤。
“所以,”她还是看着他,“你是谁”
项屿凝视路灯下她那张泛黄的脸,认真而平淡:“我说过,从我决定要改变的那刻起,就把我当作是另个男人,忘掉过去,记得现在。”
“我几乎就要这么做了”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留下这耐人寻味的句。
车站就在眼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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