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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下楼，薛锐还背着自己平时去图书馆看书的双肩包，手里拎着大袋子，在窄小的楼道里，不比只拎着一个时髦的黑色亮片链条包的陈子微行动敏捷。陈子微在最后一层楼梯处走路突然矜持了很多，踩着细高跟鞋几乎可以用莲步姗姗来形容。薛锐十分佩服陈子微的一点就是，陈穿上高跟鞋如履平地，健步如飞。陈子微个子不高，所有的鞋跟都在五厘米以上，早就锻炼出穿高跟鞋的好本事。现在薛锐被她堵在后面，手上的大袋子遮住眼睛，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在最后一级楼梯一脚踏空，向前栽去。就在她心中暗叫不好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的身体拖住，使她的免于和地面的倾情一吻。

薛锐以为是陈子微，抬头却看见是郭焕成。陈子微在前面两步的距离，不知道郭焕成是怎么越过她抢先将自己扶起的。她感激地朝他笑：“谢谢，又救了我一次。”说完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将刚刚被他的手肘紧紧压住的胸部解放出来。

郭焕成也应该感觉到刚才手臂处的异样，神色略有窘迫，但很快接话，笑说，“即便再感谢也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

陈子微站在不远处，对郭焕成说：“说好在校门口集合的，你不用过来接我的呀！”

她的那句“你不用过来接我！”让郭焕成愣了愣，笑说：“顺路！”随即又笑，“你今天很漂亮，尤其是那两只耳钉。”陈子微难得地脸红了。

一同参加志愿者活动的主要都是大一的新生，其中又以男生居多。陈子微和他们熟识，一路打招呼过去。薛锐对社团活动不太热心，很多人不认识她，看见这样一个美女，好事的男生便齐齐吹起了口哨，一个嘴巴油的男生还道：“美女，哪个专业的？”

薛锐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生，尤其厌恶男生对她说一些轻浮的话，微微变了脸色，没有理睬他。她以前说女生长得不好看，话再一多久惹人讨厌，现在看来这句话对男生也适用。

男生不识趣，见薛锐不答话，又上前问：“美女怎么不说话？还是个冰山上的来客哦！”薛锐心中反感，登时就要发作，郭焕成见状，上前敲了哪个男生一记爆栗，说：“都看清楚一点，这位可是你们的薛锐学姐，以后看见学姐可得放尊重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生活的猕猴桃

第十四章特殊学校

特殊教育学校离n师大稍远，薛锐看见志愿者们都推着电动车，显然早有准备，包括陈子微。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辆粉色的电动车，乍一看跟郭焕成的深蓝色电动车还挺像情侣车的。薛锐一时有些傻眼，“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去那里要骑车？难道我得靠11路走过去？”

陈子微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郭焕成从车头处拿下一个小小红色的女士头盔递给薛锐，“你就坐我后面吧，正好多一个头盔！”

先前那个嘴巴油的男生又起哄道：“学长，这顶头盔好像还是你刚刚去马路对面买的吧？”

薛锐好像有点明白些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准备坐陈子微的车子。陈子微却突然转动车把，那辆电动车像一支箭发射出去了。她身上斜跨的亮片包在太阳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映照她一张拉长的脸。

薛锐无法，只好乖乖坐在郭焕成的车后座。车后座有点矮，她怀里还抱着一大包玩具，屈着身体坐在那里其实并不太舒服。初春的风温热的风吹在脸上痒痒的，道路两旁的裸体一个冬天的梧桐悄悄长出绿芽，爆青的柳条在春风里摇摆，薛锐连日郁结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虽然平时一张俏脸总是冷冷的，但是她竟然很招孩子喜欢，估计她带来的玩具也起到很大的作用。特殊学校的孩子年纪大小不等，但是在生理上都不同程度有些缺陷。其中有一个聋哑的小孩，特别喜欢薛锐，抱着她亲，薛锐被他亲得一脸口水。薛锐没有带孩子经验，也很少会和小孩交流，对这陌生的热情表现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小男孩还用手语和薛锐交流，薛锐不会手语，只能和他瞎比划，小孩子耐心有限，见双方交流有障碍，直接拉着薛锐去往其他地方。薛锐被小孩子拉到后院的一片草地上，那里有一架老旧的秋千。小孩子做了推动的手势，薛锐明白，这是要她来推他玩秋千了。

“坐好了吗？手要抓紧我哦，我们要飞啦！”薛锐半抱着孩子，双腿伸直朝后撑着，双脚离地，秋千带着两个人朝前荡去，一大一小两个人轻呼出声。只是薛锐力量太小，秋千并没有荡几下便停了下来。看着孩子不太尽兴地小模样，薛锐决定下来专门给他推秋千。那边一只手却伸出来，“你们坐好了，我来给你们推。”薛锐抬眼，是郭焕成，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他带笑的眉眼，她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肥皂混合阳光的气息。

他的力道控制地很好，没有使过大的力，让薛锐可以护到怀里坐着的小朋友，随着秋千的摆动，薛锐觉得自己可以伸手触到碧蓝的天空。怀里的孩子很高兴，不停地笑着，连带着薛锐也笑出了声。在荡到最高处的时候，薛锐转头看向郭焕成，大声笑说：“再高一点！”眉目转换间，薛锐好像看见陈子微的身影从雕花的门廊后一闪而过。

小孩子玩得累了，偎在薛锐的怀里就睡着了。郭焕成小声问：“睡着了？要不要送进房间里？”

“不用，外面阳光好。”薛锐看见他站在那里，便朝一边挪挪位置，空出秋千的一块，说：“你坐吧。”

秋千不大，一大一小坐着刚刚好，两个青年坐着就觉得有点挤，身体相触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尴尬。郭焕成轻咳一声，“谢谢你，孩子们玩得都很开心！”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还不知道我竟然会给这些小朋友带来快乐，我也很高兴。”薛锐抿唇微笑。

“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哦，是吗？”薛锐换上自己惯常的冷脸。很小的时候，自从奶奶发现她笑起来越来越像林月华，并为此大发一场脾气之后，薛锐就很少笑了。她不敢惹奶奶不开心，更不愿意变成和自己妈妈一样的人。

“你好像很喜欢孩子？”

“还好吧，我也不算太有耐心的，可能和今天的小朋友比较投缘。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这样的活动真的很有意思！不过你为什么会愿意当志愿者大队的领导？我觉得凭你的能力，学生会主席也是做得的。”毕竟所有高校的风云人物一直都是学生会主席。

“这是个人喜好，跟能力其实没什么关系，我的家里人都是很虔诚的基督徒，可能我从小受他们的影响就比较大吧。行善的复活得生，作恶的复活定罪。”

“你从小就是父母陪伴长大的吗？”

“当然，你呢？”

薛锐没有出声，她沉默地看着脚尖，她心中有事的时候便会这样。过了一会，薛锐说：“我是奶奶带大的，她从小就教育我凡是要靠自己，这个世界即便是父母也是不能依靠的，凡是都要争，要抢。什么都不能落于人后，我的奶奶对我要求很严厉，她把我当做男孩子一样教养。不，实际上，她对我的要求要比男孩子还要高，凡是男孩子能做的，我都要会，甚至比他们更好。小时候因为体质差，我甚至还练过一段时间的体育。在幼儿园的时候，有调皮的男生踩我的影子，我都要发脾气和人打架。”

郭焕成听了直笑，“为什么奶奶要对你这样严厉呢？我妈妈曾经说女生要可爱，男生要可靠。因为女孩子是用来疼爱的，男孩子是用来依靠的。”

薛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从没敢在奶奶面前问出口，答案她或许隐约是知道的。因为讨厌林月华，所以奶奶才要将自己的亲孙女培养成一个与温柔爱娇的儿媳妇完全不同的人。儿子不顾自己的阻挠，抛下在n市的家业，毅然选择和那个女人离开。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婚姻一直都很好，水泼不进，油泼不进。自己远在n市只有咬牙切齿地恨。再坚固的墙壁也有可能分崩离析，你只需要在它的表面找一条裂缝。薛锐的尖锐和独立是老人一手培养的，孙女象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安插在儿子和媳妇的婚姻和家庭之间，是专门制造裂痕和不协调的。

薛锐想到前些天爸爸打电话来，她就象是个没事人一样跟他如常的聊天。谈笑间将变更股票基金的户名的事情一带而过，只说自己想要学着理财。

薛望宁又能说些什么呢？那些股票和基金原来就是母亲留给孙女的，他只是代为保管。何况他这个聪明好强的女儿早在大一的时候就将会计证考到手，现在学着打理自己的财产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爸爸依然是那个爸爸，可是又分明不是自己的爸爸，他还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为了这个女人，爸爸可以离开自己的亲生父母，更何况她这个跟他们不亲近的女儿呢？奶奶从小向她灌输的危机意识一直静静地潜伏在自己的血脉里，在父母出国度假没有通知她的时候彻底苏醒。

薛锐不想跟外人多谈自己的家务事，转移话题说：“比赛的时候你问什么说自己不会最后那道题？”

郭焕成想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事情，“哦，黄应谦是个心性高的人，那道题他答不上来，是输给自己，你没看见他的表情很沮丧吗？我没有必要让他更加难堪。”

薛锐“切”了一声：“输了就是输了，承认自己输了又能有什么。我最不喜欢电视剧里面，比武赢了的人还要假惺惺地说一句‘承让’”她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在她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个年代没有傻瓜的，要说很虚伪的话，听了大家都很恶心。虽然她直觉郭焕成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话说出来难免刺心。

郭焕成没有介怀，笑了一下：“你是学数学的，数学题一般只有唯一解，一个正负号或者小数点就是完全错误的答案，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绝对。人与人之间那些小小的龃龉，就像是猕猴桃里的种子，会让它的口感更加丰富，不会有人吃猕猴桃的时候会把里面的种子一颗一颗的挑出来的。生活也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宽容一点。”

薛锐看了他一眼，说：“今天我看见这里的孩子，虽然他们跟正常孩子相比显然是不太顺利的，可是他们的欢乐一点也不比别人少。你看那边的一个小朋友，我刚才听这里的阿姨说，他好像智力发育不太好，但是他的笑容比谁都多。我在想，是不是笨一点，不要想太多，才会感受更多的快乐。可万一他们的父母抛弃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没有会抛弃子女的父母，他们都是天使。至于人生怎样才是幸福这样的人生命题太高深，我一般不愿意考虑，很多人的烦恼就在于他们太聪明或者说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我个人的看法就是随遇而安。”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胸无大志？”

薛锐被他逗笑了，她天生对会害羞的男生有好感，摇头说：“怎么会？大家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我不会用我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的是非。”

“这么说吧，我其实资质很一般，在现在竞争这样激的社会，我一路顺风顺水没有被淘汰，能够跟的上别人的脚步，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吧，踢足球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抢点型的前锋，起步较晚，机会来了，球落在我的脚下，我就去踢。我从来没有争过什么，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