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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锐最不愿意见到的情景发生了，她一边要在班级说服学生和杜娟做朋友，还要找时间开导杜娟。薛锐听说了那些家长的要求，去找校长了解情况。

老校长也左右为难，虽然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是杜娟流产是事实。一个高一女生在体育课流产是附中历史上没有过的。杜娟不肯说出实情，导致学校无法判断她是否是被强迫的。学校的思路也很简单，如果她是被强迫的，是个受害者，学校要帮助她揪出罪犯，也会保护一个受到伤害的孩子。但她不愿意说，那就是自己干的坏事情，是女孩子自己不自爱，那影响就坏了，这也是严重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按照规定，学校是要开除杜娟的。

薛锐说：“校长，你看杜娟那孩子的长相就知道她是个老实孩子你怎么能说她不自爱呢？”

“不是我说她不自尊自爱，实在是事实就是这样，要不然怀孕流产的是她呢？”

“如果她有难言之隐……如果她是被强迫的呢？”

老校长丢下手中的笔说：“小薛，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那样的话，就是有人犯罪，这件事情就大了，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锐动动嘴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说：“我猜的。”

“那你不是瞎胡闹吗？！”

薛锐找到杜娟妈妈。女儿出事后，她辞了外面的工作，留在学校食堂给杜娟姨妈家帮忙，顺便照顾女儿。薛锐趁着杜娟妈妈收拾碗盘的时候找到她，旧话重提，杜娟妈妈态度依然坚决，她说：“薛老师，我不会报警的，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了，已经没有什么证据了，现在报警警察也不会查到什么，甚至会说我女儿污蔑他人，这只会将我的女儿推向风口浪尖。”

“如果我说我愿意帮忙作证呢？”薛锐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杜娟妈妈看着她，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薛锐也不想继续瞒下去了，自从她知道杜娟是被丁春舫那个混蛋伤害之后，她一直辗转难眠觉得是自己伤害了杜娟。她将那晚事情的前半段省略，只说了丁春舫非礼她反被戏耍的事情。

杜鹃妈妈听完事情的经过已经不能站直，她摇了摇身体像是要倒下去，薛锐眼疾手快赶紧伸手将她扶住，杜娟妈妈推开她，反手一个耳光打在薛锐的脸上。薛锐的脸被扇偏到一边，说：“杜鹃出事，我又很大的责任，事到如今我不能隐瞒了，杜娟也不能忍气吞声了，我愿意帮你们作证，将那个王八蛋绳之以法。”

杜娟妈妈扶着头，她晕得厉害，薛锐想要伸手扶她，被她推开，快要倒下的时候杜娟从后面扶住了妈妈的身体。两个大人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来的，只见她脸色苍白，流产之后她很快的瘦了下去，脸颊干瘪，面黄肌瘦的样子。薛锐说：“杜娟刚才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我不能替你做主，但是我会帮助你的。不要再隐瞒这件事情了，再瞒下去你会被学校开除的，你的前程会被毁掉的……”

“那你就去阻止学校不要开除我啊！”杜娟突然冲薛锐吼道，“你说事情发生你有很大的责任，你愿意帮助我，那你就去阻止学校不要开除我！”杜娟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去啊！你去啊！我以为你一直在帮我是个好人，实际上你最坏了！你才是那个该下油锅的坏人！为什么被j□j的人不是你？！为什么？！”她哭喊着推搡着薛锐，带着满腔的委屈和怨愤，事情发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发泄自己的情绪，“我是不会报警的，报警有什么用？只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事情，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读书，考大学，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她哽咽着，呢喃着。在她怨毒的目光下薛锐心如刀割，她点头说：“你要什么我都会补偿给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在学校做出开除杜娟的决定之前，薛锐找到了罗印亭。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在他的车里，罗印亭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阻止学校开除杜娟。”

罗印亭有点惊讶，他听说过那个在体育课流产的女学生的事情，但是不知道薛锐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女生如此上心，他点头，问：“还有事情吗？”

“没有了。”薛锐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觉得自己特无耻，平时别如蛇蝎的人到需要的时候就倒贴上去。这段时间他瘦得更厉害了，脸色蜡黄，一只手揣在上衣的口袋里。四下无人的郊外，薛锐坐在他车里的副驾驶的位置上，见他伸手过来，她闭上了眼睛。她听见罗印亭的笑声，他说：“你未免把我想得太不堪。”

“咔哒”一声，薛锐这边的车门被他打开，他说：“那个学生的事情，不要担心，丁春舫的威胁你也不用在意，他不会有机会说出来的。我还有事情就不送你了，事情我会帮你办好的，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他话说得很急很赶，薛锐以为打扰到他很不好意思，赶紧下车。

罗印亭从后视镜了看见薛锐站在路边失神，他飞速将车开走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将一直按着肺部的手拿开，打开暗格找出两片止痛药咽下去。他的疼痛，薛锐看不见，他的爱，薛锐视而不见，而她，他很快也不能再看见，想到这里，罗印亭苦笑一声。

学校没有开除杜娟，在学生中杜娟的流产的传闻也被雪花似的试卷掩盖，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除了杜娟的性格。她性格变得孤僻，看待薛锐的眼神由原来的崇拜敬重到现在的横眉冷对。原来挺胆小的一个姑娘有一天甚至用扫帚砸了班级的一个男生。理由很简单，她在做值日的时候，那个男生撞上了她。薛锐问她原因，她冷冰冰地说：“薛老师，我没有学到您当年用凳子砸人的本事，只能用扫帚了。”一句话堵得薛锐哑口无言。

丁春舫的日子并不好过，教育局来人进行例行检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来的人处处针对丁春舫负责的学校文印室。附中每天要印很多试卷，但是试卷的纸张质量和油墨都很差。试卷气味大，字体模糊不清，最严重的一次是试卷的纸张差到引发了学生和老师的皮肤病。大家碍于丁春舫主任的身份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次教育局来人查这件事情，大伙儿都挺高兴的，一边也挺纳闷为什么例行检查会查的这么深，丁春舫几次被叫去问话，主任的位置摇摇欲坠。薛锐这时才明白那天罗印亭话里的意思。

丁春舫当然知道是谁搞的鬼，他气急败坏地找到薛锐质问她说：“是不是你搞得鬼？”不管他怎么说，薛锐都是一问三不知，这种关键时候她才不会傻到落人口实。但看到丁春舫每天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她心中痛快却总会涌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这是个逼良为娼的社会

第五十六章这是个逼良为娼的社会

这种不安终于在一天晚上印证，深夜薛锐接到杜娟妈妈的电话，她赶回杜娟母女租住的房子时，什么也无法挽回。杜娟晚自习结束之后到家之后发现复习材料落在学校，在回去取书的过程中再次遇见丁春舫，噩梦再一次发生。薛锐看见杜娟坐在出租屋简单的木板床上像个木偶一样，她的脸上甚至还有血口子，应该实在挣扎的时候留下的。薛锐的想法依旧是报警，但是她没有说，她等着杜娟母女做出这个决定。她知道过程是痛苦的，但是如果继续纵容下去，受到伤害的还是杜娟。等母女俩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杜娟的姨妈和姨夫赶过来。他们坚决反对报警。杜娟妈妈寄人篱下，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很多话都不能说，薛锐代替母女俩将她们的想法说出，但是无论薛锐怎么说，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

薛锐说：“你们不同意没有办法，杜娟受到的伤害谁也不能替她承受，你们是付不起这个责任的。”她对这对精明的夫妻这样说。但是他们不为所动，“薛老师，杜娟已是这个样子了，报警能怎么样？顶多抓走那个混蛋，让他坐上几年牢，但是我们杜娟却要一辈子在别人的歧视下生活。”

薛锐刚想反驳，杜娟却说：“我要报警，我一定要让那个混蛋付出代价！”薛锐心里松了口气，她最害怕的就是杜娟的犹豫。杜娟姨妈说：“事情可不是由你决定的。”薛锐顿时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件事情不是由杜娟决定谁能帮她决定？”

杜娟姨妈说：“薛老师，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虽然是娟娟的老师我们尊重你，但是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管为好，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儿。”这句话把薛锐气得，又听见姨妈对杜娟说：“娟儿，你听姨妈的，这件事咱们就这么算了。”

杜娟冷冷地看着这对夫妻说：“姨妈姨夫，我和我妈都没有告诉你们今天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对夫妻自觉说漏了嘴，杜娟姨夫开口说：“是这样的，刚刚丁主任找到我们，他跟我们说了，他很后悔，以后不会这样了，希望你不要报警。他说可以赔偿你的损失，给你经济上的补偿。”

“我看他说的话应该不止这些吧！”杜娟说，“她一定还许诺了其他东西给你们吧。”杜娟姨妈和姨夫有些尴尬，杜娟姨夫还是腆着脸说：“是这样的，娟儿，我和你姨妈好不容易盘下了这个附中的餐厅，做生意也不容易，你也知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我们抢这个餐厅。今年的租期到了学校准备对外招标，我们怎么能和那些大老板相比呢？丁老师说，如果你不报警，餐厅明年还会承包给我们。”

薛锐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杜娟的姨夫姨妈固然市侩，但是他们说的也是实情。丁春舫威胁他们，让他们阻止杜娟报警，否则就会取消他们对世道本就艰难，何况还有小人。杜娟说：“姨夫，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小表妹身上你会为了一个餐厅任由她被欺负吗？”

杜娟姨妈说：“欸，娟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小表妹才多大，你这不是咒她吗？你也不想想你上高中住在我们家，吃喝都是我们家，我和你姨夫那里亏待你了，就连去年开学时候的择校费都是我们借钱给你的，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借给你们我们还不收利息，你妈到现在都还不上来，你知道我们损失多少啊！你现在说这话真是没有良心啊！”

杜娟低着头不吭声，薛锐说：“杜娟姨妈，她们欠你的钱我还给你，利息我也给你补上，但是这件事情是不能瞒下去的，一定要报警。”

杜娟姨妈打断薛锐的话，她说：“薛老师，你话说得轻巧，钱说给就给，都不带皱一下眉毛的。我们不能跟你比，你有工作，就算是放假也是照样拿工资的。我们可不行，我们做一天的事情才有一天的工钱，要是哪一天没有活儿干，那一天就要喝西北风的啦，要是今年承包不到学校餐厅，我们这一年的生计都不知道从哪来。”

薛锐见跟这对夫妻是说不通了，他们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为杜娟切身考虑的只有她的妈妈了，她转头劝杜娟母女。她说：“杜娟妈妈，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第三次，杜娟才十七岁，那个人他连禽兽都不如，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杜娟要是再受到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