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未婚妻:半面新郎》 第12部分阅读

一个是黄师。

谢胭寒看见那个矮墩墩的秃顶男人,油然感到一阵厌恶。记得她第一次在乐善堂用餐时,这个黄鼠狼也来了。

黄师发出刺耳干涩的笑声,显得很得意。郑文灿陪着他笑了笑。一边笑,一边将目光飘到胭寒身上。

黄师坐下后,扶了扶圆圆的眼镜,盯住谢胭寒看了一会儿。

胭寒真想把桌上的杯子砸过去。

旁边的邓菲已经站起身,“舅舅好,黄师好。”

郑文灿语气温和:“阿欢怎么还没到?”

胭寒一怔:梁欢城也来?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郑碧月说:“阿欢一向散漫,不必管他。”她用恭敬的眼神看着黄师。黄师更加得意,俨然已是沈家的恩公。

仆人开始上菜。秀桂一直站在郑碧月身后。

黄师举起杯,嘶哑地说:“敬夫人一杯,祝,福寿安康,家道永兴。”

郑碧月脸上堆起笑容,举杯:“借黄师吉言。黄师是吉隆坡最有名的命相师,多谢照顾我们沈家。”

黄师饮了一杯酒,放下杯子。仆人再斟满。黄师忽然举杯,转脸对着胭寒:“谢小姐远道而来,上次匆匆而过,没有……”

话音未落,谢胭寒冷漠地说:“我不喝酒。”

黄师的半截话哽在嗓子眼,生生噎住了,噎得脸色更黄。

餐厅沉寂。郑文灿露出淡淡的笑容,举起杯,对黄师说:“抱歉,胭寒小姐一直水土不服,喝不得酒。”

“哦……这样……胃口纳呆,往往由于饮食不节,以致损伤了脾阳。”

“黄师说得对。”郑文灿与黄师碰杯,风轻云淡,难堪的局面化解了。

郑碧月面露不悦之色,忍着。

谢胭寒自顾自吃菜,旁若无人。邓菲在她旁边坐着,用眼角余光打量她,心中暗笑。

餐厅外传来脚步声,不用猜,梁欢城来了。进门后,他略一扫视,坐在椅子里。他的头发更长了,披垂在额头,显得落拓不羁。

(4)一个象征

梁欢城落座后,郑碧月说:“阿欢,见过黄师。”

梁欢城瞥了对面的黄师一眼,勾起唇角,露出招牌式的谐谑笑容:“黄师,你的脑门更秃了。”

神圣的黄师受到了冒犯,眼中露出愠色。却也知道梁欢城的禀性,便做出大度的样子,不去计较。

郑文灿似笑非笑,用温厚的手掌捧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阿欢还是老样子。”

邓菲说:“这叫童言无忌。”她既不愿得罪梁欢城,同时又要讨好黄师。

梁欢城忽然将目光转向谢胭寒,“谢小姐怎么不说话?”

胭寒原本有一搭无一搭听他们聊天,忽然听到梁欢城问起自己,心里颤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我无话可说。”

梁欢城笑一笑,“谢小姐的外语水平很高,改天教教我。”

郑碧月插话:“阿欢,敬黄师一杯。”这是在下命令。

梁欢城没有回应,场面有些难堪。

郑文灿轻轻拿起酒杯,眉宇间洋溢着温存,唇角微微翘起,恰与梁欢城的桀骜不驯形成鲜明对比。

郑文灿说:“黄师、阿欢,来,干杯。”

梁欢城露出玩味的笑容,顺势举起酒杯。黄师干咳两声,也凑过来。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这潜流暗涌的气氛,令胭寒很不舒服。在她心目中,满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共同经营着一个阴谋、编织着一张蛛网。而她,是一只小小的蛾子,逃无可逃。

她也明白今天这餐晚宴,是他们的庆祝仪式,因“第一轮行房”结束,他们要欣赏她、揣摩她、衡量她。

……

餐厅外边,忽然又传来脚步声。随后,沈重阳出现在门口。

这次,就连清冷淡漠的谢胭寒,也感到惊讶。

从郑文灿到梁欢城,显然都未料到。沈重阳很久没有参加过家庭宴会。

唯有郑碧月眼里有一丝暗暗的笑意。她慢条斯理地说:“重阳是我喊来的。他该出来团聚一下。”

沈重阳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式长衣,扣子系得紧紧的,衬着脸颊更像刀削般锐利。乌黑的眼眸中透出漠然之色,他站在那里,环顾餐厅,只平淡地点一点头。

但是眼下桌旁只有六张椅子,早已坐得满满登登,并没有多余的椅子。

邓菲与郑文灿对视,梁欢城看了看谢胭寒,黄师的眼睛没处放,只好去看郑碧月。谢胭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浑身难受,想逃开。

郑碧月缓缓起身,说道:“重阳,坐到这边。”

众人大感意外。沈重阳站在原地,向母亲鞠了一躬。

郑碧月抬了抬手,秀桂上前,搀起她的胳膊。郑碧月庄严地扫视众人,“我累了,去歇息。大家慢用。”

郑碧月把上首的座位让给了儿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邓菲。凭着她对婆婆的了解,已然明白,郑碧月是告诉在座的每个人:沈重阳能够负起家族的责任。

因为他替家族完成了一件大事:为沈家传承薪火,付出了代价。

母亲在餐桌旁让开了位子,并让沈重阳坐在那里,这个破天荒的举动,是一个奖励,是一个荣誉,是一个象征。

(5)羞愤

沈重阳举起酒杯,凤目微微上扬,光彩暗敛,一尘不惊。

桌旁的人都举起杯子,谢胭寒也不例外,沈重阳出现后,仿佛带来了强大的磁场,使人不由自主跟随他的举动。

沉默中,众人饮酒。

郑文灿的脸上带着欣慰之情,他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眼前的一切便是明证。

沈重阳说:“很久没与大家共餐,今天我想说一件事……”

邓菲忽然打断了沈重阳的话,转脸面对谢胭寒:“胭寒,你可以离席了。”

胭寒怔住,不知所措。其他人都将迷惑的目光投向邓菲。

邓菲那张漂亮的脸上,显出一副极为傲慢的神气,“胭寒,我们要商议家族大事,请你回避。”

胭寒张了张嘴巴。邓菲在大庭广之下驱逐她,是在仗势欺人。

黄师都可以坐在桌旁,唯独她谢胭寒不行。她连客人都算不上。

胭寒“腾”地站起身,椅子翻倒在后边,发出“咣铛”一声。含恨离去。

梁欢城扫视众人,起身说:“我去看看。”

他追出来,在花园拦住胭寒。“等等。”

“你来干什么?”胭寒怒视梁欢城。

“我……”

“跟他们一起羞辱我。”

“没有。”

“沈家上上下下,没一个好东西。”胭寒斥责。

“别把我算进去。我不是东西。”梁欢城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容。

“你——走开!”胭寒羞愤交集。

梁欢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等一下。这个给你。”他从口袋掏出一只小木盒,打开,里边有一只米黄|色的玉雕小鸟。

“我不要。”谢胭寒看也不看。

“胭寒,听我说,再忍一时。”

“忍一时?”胭寒瞪着梁欢城。

“熬过这段日子,生了孩子,给他们。然后跟我走。”梁欢城注视胭寒。

胭寒的眼里笼罩着一层雾,接着后退两步。“生了孩子……给他们。”

“我带你走。天涯海角,我们永远在一起。”梁欢城握着胭寒的手。

胭寒甩掉他。“梁欢城,你说得真轻松、真大度。你带我走……凭什么?”

“谁也管不着我们。我赚钱,给你最好的生活。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谢胭寒嗓音喑哑。

“答应我,再忍一时。”梁欢城眼角泛红,似有隐隐的泪光。

“滚回你的阴谋圈子吧,去开你们的秘密会议,多多商量接下来怎么整治我。”胭寒头也不回地穿过花园,往自己房间走去。

暮色中,她身影瘦弱,脚步踉跄,几次险些跌倒。梁欢城冲上去,想扶着她、抱着她,都被她甩掉。她决然冷酷地消失在灯光背面。这是她仅存的一点尊严,她要留给自己。

回到房间。痛哭。

——天涯海角,我们永远在一起。

谁信你的鬼话!

…………

(6)以攻为守

梁欢城从花园回到了餐厅。一桌人都在等着。

梁欢城知道他们会猜疑。一进门,他马上换了脸色,以攻为守,厉声道:“邓菲,你怎么敢这样对待谢胭寒?”

邓菲似乎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唇角蠕动,却没有作声。

郑文灿语调温和,波澜不惊:“阿欢,轻点声,菲儿是你表嫂。”

梁欢城向郑文灿点点头,语气缓和一些:“对不起,舅舅,我太生气了。在这紧要关头,邓菲鼠目寸光,只为私心,不顾沈家大局,摆明了要让我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邓菲已经回过神,针锋相对:“阿欢,说话要有依据。难道我没有努力吗?沈家不是我家吗?”

梁欢城冷哼一声:“嘴上说得好听有什么用?你恣意妄为,大家都有眼睛能看到,仗势驱赶谢胭寒,你可知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身份?她哪有什么身份。不过孕种工具罢了!”邓菲嘶叫。

坐在上首沈重阳,蓦地拍了一下桌子。“菲,注意分寸。”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邓菲身子一晃,目光转向沈重阳。沈重阳脸色沉郁,眼里仿佛结了冰。邓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倘若谢胭寒是孕种工具,那么沈重阳算什么?

梁欢城乘胜追击,“我要找姨母问问,邓菲仗势欺人,激惹谢胭寒,究竟有什么好处。”

郑文灿说:“行了,阿欢,坐下吧,都是一家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黄师,挤出几丝笑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一样的目的,为了完成共同心愿,不要内生纠纷。”

梁欢城缓缓坐下。

郑文灿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邓菲低垂眼帘,怨气未消。她对梁欢城是又恨又无奈,梁欢城一贯不给她面子,动辄指手划脚,若在往常,她有办法对付梁欢城,可是现在不行。邱家那边,必须由梁欢城出面周旋,尤其是邱少那个人,非常难缠。

邓菲忽然听见沈重阳唤她:“菲,给阿欢斟酒。”

邓菲的手指捏紧了,随即慢慢松开,做几个深呼吸,起身拿过酒瓶,给梁欢城倒酒。她的自我恢复能力极强,脸上竟然带出了亲切的笑容:“阿欢,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敬你一杯。”

“不敢当。我是为表哥出头,责无旁贷。”梁欢城漠然一笑。

邓菲忍住一口气,绵里藏针地说:“那,邱家进展如何?听说邱少也不大给你面子呀。”

“邱家大少怎么对我,与你何干?”梁欢城斜睨邓菲。

邓菲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咬嘴唇,坐在椅子里。

郑文灿举杯:“为重阳早日脱离苦海,为沈家未来的希望,干杯。”

“干杯……”

…………

(7)不在他眼里

谢胭寒正在房间休息,秀桂叩门而入,手里端着托盘。

她当然知道胭寒被赶走的事,不露声色,道:“胭姐,听说你晚餐没有吃好,送点心给你。”

“放着吧。”

秀桂将托盘放到茶几上,却没离开,主动坐在胭寒对面,说:“胭姐憔悴了。”

胭寒默然不语。

“还是水土不服吗?”秀桂问。

“谁让你来的?”胭寒突然问道。

“哦……我听说胭姐晚餐……”

“别在我跟前演戏了,你是他们的爪牙、耳目,干脆敞开了,谁也别欺瞒谁。”胭寒淡漠地说,“你的主子是邓菲?”

这句话刺伤了秀桂。秀桂的地位虽然不及邓菲,来到沈宅大约只相当于高级贴身丫环,但她自视甚高,认为邓菲只不过运气好一些,偶然嫁入沈家,一朝飞上枝头,草鸡变凤凰。

邓菲婚后不育,秀桂更觉得此人没什么了不起,而且她察颜观色,从郑碧月那里吸收的信息,也是对邓菲不满。于是,秀桂的野心像野火似的,慢慢煽了起来。

直至邓菲突然把谢胭寒带进沈家,让秀桂怨恨不已,但她很聪明,知道一切有郑碧月支持,她无法改变局面。对她来说,谢胭寒是多出来的一块绊脚石,但谢胭寒知道真相后,首先恨的,是邓菲。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秀桂懂这个道理。两害相权,取其轻。

谢胭寒可以暂时当作盟友。

此刻,秀桂做出诚恳的样子,说道:“胭姐,我出身低微,与沈家也没有直系血缘关系,但我承认,我来到沈宅,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看了看谢胭寒。胭寒面无表情。秀桂接着说,“谁不想改变命运?胭姐你不想吗?”

如果不想,怎会走错这一步,踏入圈套?

谢胭寒仍不语。

秀桂说:“不瞒你说,胭姐,我也喜欢重阳哥哥。喜欢他的女孩,不只我一个,可我在他眼里,自然是没有的。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认定,重阳哥哥是能改变我命运的人。可我也清楚,一个女人不能全部指望男人。”她语气一转,虽然仍是幽幽淡淡,却增添了怨怼,“邓菲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善用手段控制别人,从而掌管别人的一切。很多女人不明白怎样学会使用手段,内心的霸道和辣手,是一个女人必备的,否则早晚将成为失败者——邓菲很懂这一点,所以你看,她做得风声水起。”

谢胭寒似有所动,抬脸看了看秀桂。秀桂跟她说这些话,是在寻求认同。

胭寒淡淡一笑,“你可真大胆,敢在我面前说邓菲的坏话。”

秀桂也笑了笑,笑容稍纵即逝。“胭姐,凭心而论,我希望你能留在重阳哥哥身边。”

这句话更大胆。胭寒皱了皱眉头。

秀桂的话锋再一转:“天底下很难找到一个永远对老婆有激|情、永远觉得老婆比其他女人重要的男人,邓菲也明白这一点。但重阳哥哥会看清她的真面目,纵使她机关算尽,重阳哥哥也不会为她守候一生。”

“秀桂,你的野心和贪心真不小。”胭寒冷不防说道。

秀桂有些不自然,勉强一笑:“即便小女子有野心,又能如何?我根本就不在重阳哥哥眼里。”她直视谢胭寒,“而你——胭姐,你在。”

谢胭寒良久不语。

然后冷冷地说:“你今天发了神经,突然对我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企图?”

“胭姐,我想帮你……”

“谢谢,可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胭寒起身,准备送客。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秀桂幽幽地笑了笑,跟着站起身,“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一边重复着,一边往门外走,然后回头说了一句,“凡是重阳哥哥喜欢的女人,邓菲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幸好,我不在重阳哥哥眼里。”

……

(8)花园偶遇

秀桂离去后,谢胭寒站在窗前,望着外边的游泳池,池面落着几片树叶,一名佣工正用网兜清除。远处隐隐传来海浪声声,夹杂着风过礁石的啸叫。

谢胭寒回想秀桂说的那句话:邓菲会毫不留情地铲除……

胭寒思忖的,并不是邓菲会怎样整治自己,而是秀桂为什么要跟她讲那些话?

秀桂要借她的手对付邓菲?

可是秀桂应该明白,现在双方实力悬殊,根本不在一个层面。邓菲要收拾谢胭寒很容易,只不过目前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话又说回来,即便秀桂真的想帮胭寒,秀桂自己又想得到什么?

胭寒摇摇头,不再往下想。反正她是不会相信任何人。她能做的,便是等待。走一步看一步。

……

谢胭寒从房间出去,在花园散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回头,打算绕过那丛花,从右边的回廊转往自己的房间。

“胭寒。”是郑文灿唤她。

谢胭寒慢慢停了步子。郑文灿——曾经那么依赖他。甚至有过恋父情结的激动与惶惑。

胭寒转过脸,一脸漠然。

郑文灿站在那里,语气自然体贴。“胭寒,在散步。”

胭寒默不作声。

“在生气?”郑文灿又露出特有的笑容,虽然很浅,却漾在眸子里,眼睛也有了笑意。

“没有必要生气。”胭寒生硬地说。

“呵。邓菲的个性就是如此,你不要介意。”郑文灿说。

胭寒冷冷地瞥了郑文灿一眼。“沈宅,不只有一个邓菲。”

郑文灿垂着双臂,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很快,他又变得泰然自若,语调温润而优雅:“想不想去看看重阳?我正要去石屋。”

“我累了,回房间。”转身走了。

郑文灿望着胭寒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发现自己被胭寒吸引了,胭寒越是如此冷漠,越让人想靠近。郑文灿有一种久违的激动,想把胭寒从封闭的心田带出来。他很清楚,他们这家人对胭寒伤害太深,而且践踏了胭寒的尊严,但胭寒却没有垮掉。

郑文灿见过很多漂亮女子,但胭寒真正吸引人的,并不仅仅是相貌,她的性格很有诱惑力,却并不复杂,甚至有时显出一种单纯。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抓不住呢?

她曾经的微笑?

她很柔弱,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郑文灿确信,谢胭寒会变的。一个人要想彻底改变,必得先跌入谷底,死而后生。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迷茫惶惑。

“舅舅,站在这里干什么?”梁欢城的声音传来。

郑文灿愣了几秒钟,转过脸时,已恢复了平静。“阿欢,我正要去重阳那里。”

“我也要过去。”梁欢城打量郑文灿,“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郑文灿很有风度地挥了挥手,向前走去。

……

(9)秘密消息[1]

沈重阳正在百~万\小!说,案头翻开的本子上,有谢胭寒留下的笔迹。她给他修改了不少翻译错误,句句都是精品。

他想起胭寒为他读书的情景……

眼神渐渐发痴。

这时,郑文灿和梁欢城一前一后步入书房。沈重阳从桌后站起身,是他把二人请来的。“舅舅,阿欢,请坐。”

三人落座。沈重阳往杯子里沏了茶水。

郑文灿问:“重阳,有什么事?”

“阿欢有话讲。关于邱家的。”沈重阳将茶杯放到郑文灿眼前。

郑文灿扭脸看着梁欢城,迷蒙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光彩。

梁欢城啜饮清茶,平心静气地说:“我有个秘密线人,给我传来消息——邱令白组织了一个团伙,正在印制伪钞。”

“伪钞?”郑文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梁欢城从口袋拿出钱夹,抽出几张崭新的钞票,随手扔到茶几上。郑文灿拿起来,习惯地摸了摸纸的纹理。沈重阳把一个袖珍验钞器递给郑文灿。

借着灯光,纸币在验钞器上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

郑文灿抬起脸,说:“做生意经常遇到伪币,我要承认,这里边的一张伪币,是我见过最精致的,如果不是因为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仅凭肉眼,我辨别不出来。”

梁欢城看了看沈重阳,沈重阳说:“这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钞票,几乎和马来西亚国家银行发行的钞票一模一样。”

梁欢城把其中那张假币拿起来,轻轻抖了抖。这是一张面值1oo元的钞票,相当于22o元人民币。“这张钱的头像有点模糊,除此之处,完全就是真钱。”

郑文灿低声问:“阿欢,你的意思是,邱家大少在做这些东西?”

“这就是邱令白监制出品的货物。”梁欢城露出谐谑的笑容。

沈重阳说:“我一直在研究金融与货币。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印制伪钞在全球泛滥。政府所用的钢版,一般是很难模仿的,但是技术高明的胶印技师,却可以印得非常相像。”

郑文灿又拿起那张钱。“纸的质量也很关键。这张钞票,用手指是摸不出来的。”

梁欢城说:“他们用的,就是俗称的‘二十四磅证券纸’,百分之百的棉花纤维。人们都以为那种纸不可能搞到,其实不然,只要想出办法,找到门路,是能买到的。”

沈重阳淡漠地说:“用真钱解决假钱的问题。”

梁欢城接着说:“马来西亚钞票是世界上最容易复制和印刷的货币,原因是,它的颜色单调,只要有精良的设备,加上一点耐心、一个技术娴熟的行家,就能印出高质量的伪币。”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据说邱少还印人民币和美元。”

(1o)秘密消息[2]

郑文灿皱了皱眉头,问了个很实在的问题:“到底有多少伪钞在市面上流通?”

沈重阳说:“谁也不知道确切数字,包括政府。以一九九九到二零零九年为例,马来西亚政府的统计数据,说每年有5千万元伪币,其中只有百分之十上市流通,但我们知道,那些统计数据和假钞一样,也是骗人的东西。实际上,每年至少有1亿假钞,甚至可能接近1o亿。”

梁欢城笑了笑,说:“所以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无数的机会和假钞亲密接触。”

郑文灿陷入沉思。

书房变得寂静。

郑文灿再次开口,抛出了一个问题:“阿欢,你发现的这些信息,对我们有什么用处?”

“有一个坏处,也有一个好处。”梁欢城说。

郑文灿和沈重阳都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虽然发现邱少在搞这些鬼名堂,可是却抓不住他的证据,此人不仅凶残,而且狡猾,谁也不知道他的秘密窝点在什么地方。也许就在我们脚底下。”

“所以我们没办法报警,不能利用警方的力量打垮他。”郑文灿说。

“报警没用。他能这么干,一定收买了很多人,这说明他更强大、更可怕。”梁欢城看了看沈重阳。

郑文灿靠着沙发背,一向悠闲而笃定的眼神中,浮现了忧虑之色。

沈重阳淡淡一笑:“我也没想到,居然得罪了这么危险的家伙,看来只能上门请罪了。”

梁欢城说:“但也有一个好处。”他故意卖个关子,慢条斯礼地说,“不过这要冒点风险。我们可以放出一点消息,让邱少明白,我们知道他印假钞的事。毕竟他是在犯罪,更高的权力机关是不会容忍的。到那时,我们等于抓住了邱少的尾巴,他担心把沈家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

郑文灿笑了笑,“阿欢分析得对。邱少虽然很凶残,但他没有失去理智。此人极为贪财,怎么愿意和我们同归于尽?”

“所以,邱少暂时不会再逼迫重阳,重阳可以喘一口气。”梁欢城说。

“僵持局面。”郑文灿总结道。

“对。僵局。”梁欢城靠着沙发背,左腿架着右腿,“不过重阳最好不要抛头露面,因为我们猜不透邱少究竟会做出哪种决定。”

沈重阳点头:“以静制动。”

郑文灿笑道:“正好利用这段休养期,好好给沈家生个儿子。”

这句话一说,沈重阳和梁欢城都收起了笑容。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郑文灿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不合时宜,便用其它话题岔开了。

告别时,郑文灿赞赏道:“阿欢很有成效,看似没有直接和邱少周旋,却采用了更妙的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策略。”

梁欢城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

出门离去。

作者题外话:下午还有更新,谢谢亲们支持

(11)扫乱一地花瓣

一场雨落下。不似那种缠绵的江南雨,也不是锐利滂沱的暴雨,花园里有了生机,满地水灵灵的绿,仿佛音乐的履痕。

谢胭寒在雨中漫步,打着一把油布伞。这伞是随手拿到的,很古老的东西,透出迷蒙的橙色光晕。

花园一侧有一排高脚屋,小屋被粗粗的木柱四面撑起,像船儿一般,浮在密密的雨中。胭寒来到大马后,在外边见过许多高脚屋,屋顶盖着铁皮锌板,雨点敲在上面,发出悦耳的铛铛声。大珠小珠落玉盘。

忽而,雨骤急。雨水沿铁皮凹槽泻下,宛若水帘,声响便从四壁迫来。金戈铁马声盈屋。

雨稀时,偶有大雨点击在屋顶,发出细细碎碎的金属音节。

听雨。赏雨。胭寒的心情好了一些。

高脚屋掩映在绿荫丛中,她想过去看看,不知那里住着什么人。或许只是荒屋。

穿过一丛芭蕉叶,雨滴打在宽宽的叶片上,声音圆润,与那屋顶的声响混合,一刚一柔,刚柔并济。

一个人影忽然浮现,从那绿意盎然中闪出。

是沈重阳。

幽深的黑眸含着淡淡的讥诮,声线低沉:“这边的人很少打伞。”

胭寒一怔,随口问道:“为什么?”

“旱季的雨,是奢侈品,享受还来不及,谁会用伞遮挡?”沈重阳说。

“我愿意。”胭寒说。

“凭空,用伞隔绝了天地,雨也会分离。”沈重阳说。

突然一阵骤雨袭来,沈重阳站在芭蕉叶下,一半身子湿了。胭寒放眼望去,雨幕强劲,风也吹不破。花园里的水不及排走,雨点落去,溅起硕大的水花,此起彼伏。雨的舞蹈。

沈重阳走过来,一步跨入胭寒的伞下。

胭寒故意把伞挪开。沈重阳跟着伞走。胭寒索性把伞放下,大不了,一起淋雨。

“你这叫‘害人害己’。”沈重阳说。

“错了,我这是‘鱼死网破’。”

微凉的眼眸淡淡地掠过胭寒,沈重阳说:“真想和我‘鱼死网破’?”

“我回房间了。累。”胭寒想走。

沈重阳捉住她的手腕。“这又是‘欲擒故纵’?”

“谁有闲暇跟你玩成语接龙?”胭寒哼了一声,挣扎,坚决要走。

“那你忙着做什么?”沈重阳惯用问句式,接应对方的问语。

“回去睡觉。”胭寒冷漠地说。

“最近为什么不去石屋?”沈重阳问。

“无事可做。”

“刚才不是说很忙,没有闲暇吗?”

“我……没事去什么石屋?”胭寒生气。

“这么说,你去石屋只为勾引我、得到我,现在吃干抹净,目的达到,就不想去了。”沈重阳绷紧了下颏。

“你真是蛮横无理。我懒得跟你多说。”胭寒执意要走。

“去石屋给我念书,陪我烹饪,给我跳舞,或者让我上你。可做的事很多很多。你可以随便挑一件,或者几件同时进行。”沈重阳的语气甚为平静。

谢胭寒气沮。这人居然在这么美的雨景中,谈论这种话题,更令人气恼的,他居然把几件原本不相干的事掺杂到一起,而且语调优雅斯文。

接下来,沈重阳说了一句更让人发疯的话:“你要野合吗?”

谢胭寒傻掉了。

沈重阳清清冷冷的语调,衬托着有如音乐旋律一般的雨声,就这么回荡在耳畔。“我喜欢看你动情的样子,很对我的胃口。”

他把胭寒的手臂攥住。胭寒手中的伞早已滚落到花丛里,扫乱一地花瓣。

(12)雨中的花蕊

沈重阳把胭寒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搂住,手指在胸脯上戳了几下,“喜欢和我?”

“你……唔唔唔……”嘴巴被沈重阳吮住了。她用力推搡,捶打。

“这么美的地方,野合一定很有感觉。”沈重阳说着,动手撕扯胭寒的裙子。

他不会真的要在这里……

胭寒拼命抗拒。

“你不想?”沈重阳停下动作。

“不想!”

“不想什么?”

“不想野合!”

话一出口,胭寒便后悔了。简直是个傻丫头,三两下就被人家带得风雨飘摇。

沈重阳嘴角掀起笑容。“不想的话,就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刚才见到我时,那眼神好像在喊,就在这里上我吧!我很有强烈的饥渴,快来。”他平淡地说着。

胭寒快要昏倒了。

可是她虽然表现出气极败坏的样子,然而沈重阳嘴里吐出的话,无疑却引人遐思……尤其是他那种冷静克制的神态,反而极为性感。

或许是这场雨造成的错觉。胭寒想。

沈重阳忽然拉着胭寒的手,放到自己的裤子上,停留在拉链的位置。

胭寒像被烫了一下,想要抽回来,却被沈重阳紧紧握着,在裤链上蹭了蹭。

“想要吗?”沈重阳喘息着问。他终于有了反应。

胭寒没有回应。

“既然你很渴望它,不妨现在就拿出来。”沈重阳提着建议。

拿出来?现在?

你当那是棒棒糖啊?!

莫名的,胭寒突然想起在石屋,还有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沈重阳给她带来的欢愉。有时候一次可以达到三四个。那纵横迭起、汹涌澎湃的滋味,让胭寒感到羞愧,好像她真的成了欲壑难填的女人。

这都是沈重阳害的!

“在想什么?”沈重阳的嘴角勾起一弯残酷的笑容。

“啊……没有。”胭寒顿时面红耳赤。

她还是太嫩呀,且不说被人家一眼窥破心思,自己的反应也是如此慌乱不堪。

她得改变自己。

必须,改变!

不然永远被别人摆布,而自己毫无招架之功。

胭寒抬眼看着重阳。那张脸庞近在咫尺,有着漠然又古典的美感,又含着一丝冷酷笑意。

玩味她的表情。可她不是x奴。

胭寒说:“我不想在这里。”

“可是这里很刺激。”沈重阳往四周扫了一眼,由于下雨,原本就寂寥无人的花园,更是平静,除了雨,便是雨中湿润的花草。生机勃发。蕴含着。

“重阳……我想……”

“一会儿说‘不想’,一会儿又说‘想’。”沈重阳笑了。他很喜欢现在的情景,沉浸其中,在雨里忘了一切烦恼。甚至有瘾。谢胭寒性格中单纯的一面,令他惊喜。

沈重阳抱住胭寒,在她耳畔低语:“只有被玩烂的布娃娃,才会露出你这样的表情。”

“在下雨……不行,这里太湿了。”胭寒扭动着。

“哪里湿?我摸摸看。”沈重阳喘息急促。

什么话到他嘴里,就变成了下流。

胭寒却双腿酥软,几欲瘫倒。

她咬着丰盈的下唇,用一种妩媚的眼神看着沈重阳。沈重阳的手指伸到她裙子下面,把她的一条腿抬起,手掌顺势滑到里边,爱抚摸索。

碰到了她的内裤。

她战栗。犹如雨中的花蕊,娇嫩异常。

因为淋着雨,沈重阳的手指湿漉漉的,胭寒的感觉是,仿佛正与他在露天温泉洗鸳鸯浴。

胭寒颤栗得越来越剧烈。

(13)陷进去?

“妖精,告诉我,你是不是天天都想着要做这档事?”沈重阳的手掌抚上了胭寒的臀。

胭寒伸展着腰身,有意无意地配合他的动作。肌肤在他掌心滑动。她抬脸看他,一脸的迷离:“重阳……”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野合?

不。胭寒要撑控节奏,来一次欲擒故纵吧。却不知她的控制能力,是否达到收放自如。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被人家吃干抹净。

胭寒甚至主动迎合起来。

沈重阳低声说:“谁让你变得越来越像妖精?”

“是你,重阳。”

“说那句话。”沈重阳胸膛起伏,双眸亮如朗星。

“croio。”胭寒呢喃。那细细的声音,将这句西班牙语说得美妙至极。

沈重阳简直要发狂了。

“croio。”胭寒吐气如兰。说话的调子抑扬动听,软绵绵的声音真的带出了几分妖气。

沈重阳不明白,胭寒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诱人。嗓音娇柔初啭,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一般。

胭寒也被此情此景陶醉。但她努力保持一丝清醒。

为了不让自己陷进去,她拼命转移注意力,想别的事。

她想:沈重阳每次,都要在我头上蒙个东西,把我的眼睛遮住。如果他真的要在这里做,那他打算用什么东西蒙住我的脑袋?

芭蕉叶?

“胭寒,以后出来见我时,不要穿内裤。”沈重阳说。

胭寒收回思绪,漠然地问:“为什么?”

“不是告诉过你吗,那样摸起来更方便。”隔着裙子,沈重阳把胭寒的内裤扯落了。

忽然,胭寒猛地推开沈重阳,把内裤穿好,整了整裙子,向花园外边跑去。

她的鞋跑掉了,顾不得去捡,光着两只脚往外跑。白晳的脚掌踩过积水,溅起细碎的雨花。她只怕逃得慢了,真的万劫不复。

刚才,差一点就陷了进去。

为了表彰自己的控制力,她决定今天晚上喝杯红酒,以资鼓励。

……

晚上让秀桂送来红酒。秀桂九点钟走进房间,将红酒放在茶几上。

谢胭寒站在窗前,望着外边的雨。花园里的路灯映着一片桔色的光晕,密密的雨千针万线似的,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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