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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要分道而行的话，他便闪身而去，速度快得我看不清，只觉得那身法飘逸非常，又是yi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时紫衣少女上了马车，正流利娴熟地使用yi套茶具在泡茶。“姑娘也是喜茶之人”我好奇地问，对这少女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紫衣少女笑着摇摇头：“公子莫叫我姑娘，奴婢留衣。少主知道你是喜茶之人，所以特地命我临时学了yi手。”

我瞠目，商清怎么会知道我爱茶的天知道我们才认识没几天啊。

看到我的惊愕，留衣笑出声：“公子莫小看了少主，他从yi个人的言谈举止中就可以知道他的习惯和嗜好，堪称观察入微。”

什么观察入微，简直是妖怪我忿忿地想。“留衣，我不是什么公子，叫我惊鸿吧。”

“好，惊鸿。”留衣点点头，“你这个名字真好听呢。”

我苦笑，这就是平凡的人配上yi个不平凡的名字的麻烦，每个人见了我，再听了我的名字，总要来上那么yi段让人分不出是讽刺还是赞美的话，譬如君融阳，譬如商清。

“这是父母所取，无法改变，虽然我自己从不觉得有何惊鸿之处。倒是留衣的名字，留衣，留衣，莫非是留得缁衣在，月明待君来”我看着紫衣少女，愈发觉得她与画像上的母亲是如此相象，不是相貌，而是无法言喻的气质。

留衣的笑容更深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解释过我的名字呢，惊鸿真是别有创意。惊鸿的惊鸿之处第yi眼是看不出来的，无心之人也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细细品味的人才会感觉得到。正如那山泉，乍看不如河湖的浩荡磅礴，细水长流，却令人倍加喜爱，这种惊艳不是yi瞬间的，需要时间沉淀或有心之人的眼光才能感受。尤其是你这双眼睛，我想不出除了惊鸿二字还有何辞藻可以形容。”她赞叹似的说着。

我这边却早已笑弯了腰，什么叫惊鸿的惊鸿之处，听起来就拗口。

似乎也觉察了自己的语病，她说着说着也不由笑了出来。“惊鸿的父母真的很疼爱你呢，为你取了这样yi个名字。”

留衣的话触动了我心中的痛处，他们疼宠我的事早已全然不记得，记忆中却只有娘的遗像和爹冰冷的神情伴我长大。这样想着，神色不由有些黯然。

yi双柔软的手默默握住我的手，抬眼，留衣关切而无言的眸子望着我。心底涌起yi阵温暖，我笑着摇摇头，告诉她我没事，不用担心。yi种似友情又似亲情的感觉在我们之间慢慢滋生。

我们两人在车厢里谈得愉快，我完全没有去看马车行到了何处。直到商清手下其中yi名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留衣姑娘，惊鸿公子，黎州到了，这里市集密集，人口繁多，马车无法行驶，请下车yi行。”

我这才yi惊，原来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了南朝最繁华的城市黎州。

9

我和留衣下了马车，进入客栈，这才发现人来人往，很是拥挤，客人几乎是我所住过的所有客栈里最多的，三教九流几乎全到齐了。三五成群地聚在yi起，讨论的无非都是无双楼主秋云罗招亲的事，那场面真可说是趋之若骛。说到底也不过是同yi个心理：虽说未必可以成为美人的夫婿，但能yi睹绝色容姿，或有幸得佳人青睐yi二，便是不枉此行了。

我暗暗摇头，本来还有点好奇想去见识名震天下的“红颜素手”的风姿，现在看来拜倒在裙下的人之多，令人咋舌，就算有请贴在手不由兴致大减。

小二将我们引上二楼清幽的雅座，商清早已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遥望练江的春景。我拉着留衣坐下，留衣却轻轻挣开我的手，垂首侍立在yi旁。商清轻颔首：“你先下去吧。”留衣应着，退了出去。临走前朝我望了yi眼，那眼中的担忧令我诧异。

商清转首对我笑着道：“yi路颠簸，都在马车上度过，很是无趣吧。”我不喜欢他对留衣的态度，故意听而不闻，低头吃着桌上精致美味的饭菜。虽然我是秦家少主，但自有记忆以来没有受过半分宠爱，反而是身为侍女的轻盈陪着我长大，因而在我心目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尊卑之分。

他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过几天无双楼主招亲，可以趁此机会带你去看看。”听到这话，我才抬起头看了他yi眼。色不迷人人自迷，又是yi个拜倒在美色下的人，红颜当真是惑人，连商清这样心高气傲的人都不例外。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我去看秋云罗不是因为她的人，而是另有原因的。”他顿了yi下：“你可听说过冥月教么”

我点点头。yi门二宫三派四大家，冥月教和擎天门虽然与其他八家并称于世，但论真正实力，却不是包括秦家在内所能比拟的。然而其它各派系也有自己的优势，所以至今武林乃至天下才能维持着表面的平衡，谁都不想打破这个局面，尤其在冥月教和擎天门的势力已延伸至南北两个朝廷内部的时候。

“秋云罗这个人来历很可疑。她十三岁入潇湘馆之前的那yi段经历，是完全空白的，而在离开无双楼的那两年时间里，也是行踪成谜”那又如何，我知道商清是江湖中人，但他没有告诉我他的来历，我也不想去问他，然而他为什么要向我说这些

心里想着，手中的筷子却未曾停过。我转动眼珠，扬起笑容：“你怎么不吃菜这里的菜很好吃啊。”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夹起yi颗四喜丸子就往他嘴里塞。看着他猝不及防吞下那颗丸子的狼狈模样，平日俊美高傲的翩翩公子形象被我破坏殆尽，我不由笑出了声，久久不绝，引来他深深的回望，“如果能够让你笑得如此快乐，被你塞多少次也无妨。”

“呃”我愣了yi下，忽略心中那yi丝异样，连忙打哈哈：“吃菜吃菜。”商清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我，直至我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他才开口：“你是不是有秋云罗的请贴”

我惊讶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仿佛看到我眼睛里的疑问，他笑了起来：“你的眼神真是动人，yi看就知道在想什么。”说我无知也不必这么好听，见到我在瞪他，他才续道：“那天你昏倒在湖边被我带回来的时候，那张请贴从你的衣袖里滑了出来，我不小心瞄了yi眼。”

我冷笑不答。不小心瞄了yi眼会看得那么清楚看到我面色不善，他连忙讨饶：“好好，我是很认真地看了yi遍。”那表情逗笑了我，他好象也松了口气。“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么多，是希望你不要去赴秋云罗的约，yi个如此绝世的女子突然要招亲，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如果你真的想看的话，不如我们远远地站在yi旁就好。”

我也想到秋云罗的招亲可能是有什么原因，但却没他想的这么不堪，真是小人之心了。他叹了口气：“惊鸿，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斜睨了他yi眼：“是啊，正如我太容易相信阁下yi样。”他闻言愣了yi下，继而哈哈大笑。“惊鸿，你真可爱。”

皱皱眉眼，我知道自己没有遗传到秦家人所特有的貌美，但也不至于被人赞美可爱，对于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我yi点也不高兴。商清点点我的鼻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可爱了。”我避开，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亲昵。

正说着话，楼梯口又上来yi个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书生打扮，眉目清朗，嘴角微微翘起，显是常笑之人，令我想起了君融阳。

10

那人摇着折扇，徐徐上了二楼，走向与我们对窗的座位。嘴里喃喃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偏偏声音又刚好让我们听得清清楚楚。

“堂堂的擎天门少主居然也来这里看美人，可惜身边怎么带了个不解风情的傻公子呢”我心中不觉yi震，是了，商清商清，不正是慕容商清么，莫怪我总觉得他的名字无比熟悉，原来是天下第yi门的少门主，自己平时不甚涉入江湖中事，竟连yi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听他刚才说话的口气，似是听见我们的话了，而我们却yi直没有发现。我这种不入流的武功自是不必说了，怎么连慕容商清这样的高手也没有察觉呢心里想着，不觉朝他看去。

只见慕容商清微微yi笑：“早就听闻冥月教左使的踏雪无痕名震天下，今日有幸yi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我闻言惊讶地朝那个书生望过去，自己是走了什么运了自出家门以来奇遇连连，现在更见到平日难以得见的天下两大人物。脑海里随即浮现起自己在秦家书房里看过的关于冥月左使的资料：君陶然，据说出生于四大家中的君家，但具体来历已不可考，现在是冥月教左使，yi人之下万人之上，以扇为兵，擅计谋,在教中是军师型人物。

君陶然呵呵yi笑：“哪里哪里，我些微不入流的伎俩，哪入得了慕容公子的法眼，反倒是慕容公子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yi招，岂是吾辈所能企及”

我闻言心中yi动，君陶然的话似有所指，而且好象是对我说的。果不其然，他边说着边看了我yi眼，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慕容商清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难道贵教教主没有教他手下的待人之道”这话已是不客气，但以慕容的身份，是有资格说这种话的。

君陶然笑颜不改：“我们教主只教我们对君子要客气，可没说对小人也要客气。”言语之处，无不针对慕容商清。

我没有理会两人的yi来yi往，埋头吃着我的菜，这两个人有什么恩恩怨怨，我不想管，说到底我不过是个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人。

没想到君陶然还是不放过我，话锋yi转转到我头上来了。“素闻秦家少主秦惊鸿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想不到今日竟与慕容公子yi起，真是稀奇。”

我心底重重yi震，抬头朝他望去，他也笑着回望我，仿佛在等我的提问。

身在yi个武林世家却不会武功，因无能而不被当成秦家的人，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但说出去也只会丢秦家的脸而已，所以才处处低调，不想引人注目。而今既然冥月教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与冥月教并称当世两大势力的擎天门也没有不知道的理由了。

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商清，只见他少有的yi脸急切，似乎要向我解释什么，我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yi眼，继续吃饭，只是说了yi句：“我不是什么秦家少主，我只是秦惊鸿，如此而已。”

君陶然何等聪明，他察言观色，就已经从我的反应里看出了yi切，微微yi笑：“真正无能的人不会承认自己无能的，传闻不可尽信，秦公子离开秦家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我放下饭碗，不置可否。我虽然出生武林世家，却不想涉入江湖中事，只想在这秀丽山川游历yi番，然后带着美好的回忆，回到小院和轻盈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生，然而yi路走来，事情似乎已不是我所能预料得到的了。

突然间楼梯口传来yi阵急促的脚步声，yi名神色匆匆的男子上了楼，见到君陶然如见救星，连忙yi躬，然后上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只见君陶然脸色微微yi变，转头望向慕容商清：“少门主的手段果然令人望之不及。”慕容闻言，脸色也yi沉：“本座不知君左使所言何事。”君陶然冷冷道：“本教江南分堂的人在yi夜之间全部中毒，至今已经折损了好几个人。”“你们的人中毒，关我擎天门何干”君陶然缓缓道：“他们中的是醉春风。”冥月教在东南西北分别有四个堂，包括总教在内，所以yi个堂口的实力就相当于冥月教的五分之yi，难怪君陶然yi听之下会如此愕然。慕容商清脸色yi凝：“这不可能。”

我闻言心中yi动，想起自己曾经在医书上看过的名字。醉春风，顾名思义，是yi种可以在风中四处散播的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行动渐滞，直至经脉尽断而死，却因初时感觉会感觉难以言喻的愉悦，就如同春风拂面yi般，故名醉春风。这种毒还有yi个特别之处，就是对武功修为愈高者毒性愈强，所以方才君陶然说的“折损了好几人”必定是地位极高的堂主或长老之类的。而这种奇特的毒，据说为擎天门所独有，向不外传，如果真有人中了“醉春风”的毒，那么嫌疑最大的当属擎天门。

在我心念电转之间，君陶然已冷冷道：“是与不是，请少门主先交出解药。”慕容商清此刻也脸色凝重。“我身上没有解药。”

擎天门和冥月教虽隐隐成两虎对峙的局面，但在yi方还没有确定实力已远胜另yi方的时候，决不会轻易出手，何况这么堂而皇之地对冥月教下手，不正摆明向冥月教挑战么，以慕容商清的城府断不会如此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此中疑点颇多。

君陶然显然也想到了这yi点，脸色缓了yi缓：“如此便请少门主随君某走yi趟。”慕容商清点点头：“本座也想看看究竟是谁胆敢冒我擎天门之名。”

两人双双望向我，我也莫名其妙地回望他们。怎么了，难道我从头到尾乖乖坐在这里yi言不发也有事啊。慕容柔声道：“惊鸿，你yi个人留在这我也不放心，不如和我们yi起去吧。”

“不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yi个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以前不也是这样yi路走来的只听得慕容商清的声音悠悠响起：“据说冥月教的江南分堂里藏有春露c夏雨c秋霜c冬雪四种分别在极寒极暖之地所采的无根水，如果再泡上我所藏的上好毛尖茶叶，必定是羡煞神仙的滋味。”

君陶然皮笑肉不笑：“想不到慕容少主对我教可了解得真透彻啊”说罢转头对我说：“如若秦公子愿意光临敝教，君某必定不吝这四季之水来招待公子。”

“你们是挖个坑请我跳么”我磨牙。“那你跳不跳”慕容笑得更愉悦了。“我跳。”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垂头物力地应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好骗，只要是心中所喜，无论是龙潭还是虎岤，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往前跳，实在怨不得别人。说好听点是千金难买心头好，说难听点就是天真固执。看见我这个样子，君陶然笑了起来，似乎将刚才的大麻烦忘得yi干二净了，慕容也微笑。

11

yi踏入冥月教的江南分堂，便可以立刻感受到那凝重的气氛，yi个拥有几千人的江南分堂yi时哀鸿遍野，几十个功力较低的弟子倒还能行走，只是脚步沉缓，似有千斤重坠。其他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或倒地不起，或痛苦呻吟，几个副堂主倒还好，都还勉强维持着仪态坐在椅上，只是脸上的苍白和汗水泄露了他们的痛苦。

此时yi名女子从帘后款款步入前厅，yi双丹凤眼微微勾起，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风情，极尽媚态。玉容上精神奕奕，显然是没有中毒。她看见君陶然脸色有些不好：“怎么是你来，教主呢”君陶然淡淡应道：“教主闭关，所以由我来。”

女子闻言眸子似乎闪过yi丝什么，转瞬即逝，君陶然介绍着我们：“这位是擎天门少门主，还有秦家少主，”他顿了yi下，“这是本教江南分堂堂主傅离珑。”

话未落音，便见那些本来都痛苦不堪的人都望向我们这边来，眼中带着仇恨，显然他们也知道自己中的毒，毫无疑问，慕容商清是最大的嫌疑者。

慕容商清也不辩解，就这么悠然地站着，既然君陶然敢把我们带来，就得保证我们的无虞。

傅离珑冷笑：“君陶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把下毒的人带到这里来，难道还想让他灭了我们整个冥月教不成”

君陶然yi笑：“以少门主的睿智，就算要下毒也不会挑最容易让人联想到擎天门的毒，反倒是众人中毒，惟有傅堂主安然无恙，令君某不得不心生疑窦。”

“那天本堂主正好外出办事。”傅离珑冷哼。君陶然却不理，直接绕过她去查看众人的伤势，傅离珑暗暗咬牙却也奈他不得。

看着那些人痛苦呻吟的模样，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心不知不觉软化下来，待得回过神来，自己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些中毒的人。

从小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过浩瀚如海的书籍，包括医书在内，也算是半个大夫，医者父母心的责任不允许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难道没有办法么”我问。傅离珑冷冷道：“醉春风除了擎天门，天下何处还有解药”君陶然经过方才那yi瞬间的震惊，此刻反而镇定了下来，知道就算激动也是无济于事，他思忖片刻，折扇轻敲着手腕问慕容商清：“君某相信不是贵门下的毒，但如果今天江南分堂无yi幸免，恐怕你我两家从此势成水火，也是那个下毒者所乐见的。”

慕容商清笑着点点头：“君左使所言正是慕容所想。本门愿意送解药给贵教，只是来回需数日之多，只怕会来不及。”此时的慕容商清负手含笑，丰神秀逸，俨然已有了未来门主的风范和威严。

君陶然闻言yi皱眉：“醉春风从毒发至死亡，只有七日的时间，往来数日必已来不及。”君陶然纵然足智多谋，此时却也束手无策，几名座上的副堂主和其他人闻言无不流露出yi种绝望。只听其中yi人强忍痛苦笑道：“君左使不必为我们忧心了，今日我们死于此处，也算是光荣殉教了。”

君陶然沉默不语，慕容yi面已唤来手下护法要他们赶回擎天门取来解药，只是擎天门与这里yi南yi北，就算如何赶也来不及了，无论如何只是尽yi份人事而已，毕竟今日凶手可以对冥月教下手，也许哪天就轮到擎天门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我已来到yi名副堂主面前，将手搭上他的脉搏，边细细回想起自己对于这种毒的认识。“你们中毒几天了。”“三天。”那人困难地道。他的体内有yi股冰寒之气缓缓流动，但极微弱不细察的根本看不出，脉搏平缓得近乎异样了。

“也不是无法可解。”我喃喃道。浑不觉君陶然他们的眼光已全集中在我身上。

12

“也不是无法可解。”我喃喃道。浑不觉君陶然他们的眼光已全集中在我身上。

“什么办法”君陶然问。我沉吟着：“醉春风之所以置人于死地，是因为里面有yi种叫天星草的极寒之物，它会与练武之人的内力相抵触，内力越强则毒性越深，因而才会对练武之人极伤，于普通人反而无事，但也不是无法可解。”我顿了yi下，“万物天生相克相成。既然天星草是极寒之物，那么就用五炎石和梦溪藤等极阳极热之物和之，就算不能彻底解除毒性，至少也能等到擎天门将解药送来了。”

傅离珑冷冷讽道：“没想到秦公子还是yi名大夫。”我未理会，冷凝着脸道：“事不宜迟，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就没时间了。”“不行”傅离珑断然拒绝。“人命关天，你有把握yi定成功”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笃定我不会成功，我也确实无法肯定回答她，“姑且yi试而已。”“那就是了。”她语调上扬，“难道让你拿几千条人命作实验么，出了事谁来负责，秦公子只是秦家的人，并没有权力来管我冥月教内部之事。”言语之间咄咄逼人。

“傅堂主，秦公子也是yi片好意，我们愿意相信秦公子试yi试。”刚才那位让我把脉的副堂主努力撑起快要软倒的身子，其他人也随之点点头。傅离珑眯起眼：“你们”

“你听到了”君陶然打断她，悠然道：“出了事我来负责。”傅离珑冷笑：“君陶然，他们中毒神智不清，你也跟着他们搅和么”

“傅堂主，请注意你的态度，”君陶然见她愈说愈过分，不得不出言提醒。“我是本教左使而你只是分堂堂主。”傅离珑咬牙，“君左使，你不要以为仗着教主的信任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君陶然微微yi笑：“你既然知道教主信任我，那么此行我就是代表教主全权做主的。”

不待她再说，君陶然转身叫来两个中毒教浅的弟子。“你们到药店去，只要有五炎石和梦溪藤两样东西的，全都买下来。”

“不用去了。”我叫住他们，待他们看向我，我遥摇头道：“这两种药虽不珍贵却很不起眼，寻常药引并不需要用到它们，所以药店是难以寻觅得到的。”“那秦公子的意思是”

我平静地道：“我自己上山去采，那两种药只有我才认得。”

“不行”慕容和君陶然同时开口打断了我，君陶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噤了口。慕容向君陶然扫了yi眼，对着我说道：“惊鸿，你不会武功又没走过远路，怎么能上山采药呢”

“有什么不能”我不服，好歹我也是个男子，自小生长在秦家，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两三下武功还是可以的，怎么yi个两个都把我当成了闺中女子“我以前也经常上山采茶，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经不由得你们了。”我搬出他们反驳不得的理由。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君陶然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我知道他苦恼的是什么，自己是万万脱不开身的，而身边又无人可派。“不如我派两个弟子跟你去吧，虽然他们武功不济事，但好歹也聊胜于无。”我想了想，刚要答应。慕容突然开口：“不用了，我陪你去吧。”

“你”我吃惊，堂堂yi个名门公子陪我去爬山他看出我的心思，微微yi笑：“有何不可，别忘了，你可也是秦家少主，咱们扯平了。”我抿抿唇，还想思索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他。他却yi把挽起我，“别想了，再想就天黑了，快走吧。”我被他拉着往外走，回头看了yi眼，只见君陶然静静站在我们身后，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13

这座山虽然不高，但地势陡峭，极是难攀。我就不用说了，全靠着慕容半拉半抱才爬了上去，有点后悔当初还反对他来，偷偷看了他yi眼，心底还真浮起了该死的愧疚。

“怎么了”慕容见我频频望向他，微笑着拭去我脸上的汗水，自己却神清气爽片叶不沾，看得我些许羡慕，生平第yi次觉得自己没学武功真是yi大遗憾。

“没什么。”我撇过头掩饰自己的赧然。其实慕容对我极好的，在我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已经体贴地为我准备好了。有yi次我被鱼骨哽到，他便在以后的每次吃饭都细心地亲手为我剔去鱼骨。而我，先前由于他对我说yi些奇怪的话又半强迫着我yi起上路而漠视他，后来更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没给过他好脸色。

“啊”不知不觉分了神，脚下yi个趔趄，身体直直地向前倾倒。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我落入yi个温暖的怀抱里，头上传来轻轻的叹息：“你呀怎么老是走神呢，和我在yi起就这么令你不能忍受么”

“不是的”我下意识地否认，却在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时顿然住口，望向慕容。果不其然，只见慕容yi脸愕然，从来都是淡淡不置可否的我第yi次会主动否认他的话。“我们快走吧。”我急急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走，慕容反握住我的手，我回头yi看，他笑得很快乐。“走吧。”他带着我提气飞纵在崎岖的山路上。

yi路上只采到五炎石，那种墨绿色的梦溪藤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不死心，执意要往更险峻的山路走。

夕阳缓缓而下，此时已是晚霞漫天，染红了yi片碧空。我忽然注意到从悬崖边生出yi株绒白色的小草，轻轻摇晃的小毛球在霞光的映射下竟显出奇异的银白色泽，本来不起眼的小草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是幽人草”我惊喜地喊起来，就要往前面跑，手被yi把拉住。我转头，他正不赞同地望着我：“前面是悬崖，你想摔死么”我兴奋得忘乎所以，“那可是幽人草，寻常人yi生也难得yi见的珍品”“那又如何，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他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我时敛于形下的霸气。

我稍稍捺下洋溢的感情，对他解释道：“幽人草是古书上记载难得yi见的解毒圣品，有了它，便足以替代梦溪藤的功效，别说压下毒性，说不定还能解了那毒，用不着让他们承受等待解药的煎熬了，所以我yi定要去摘”语气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慕容早就见识过我的固执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去摘吧。”“不行，”我拉住他，“幽人草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它的灵性，采摘的人如果不能持着爱惜的心情将它摘下，哪怕是心中寸有yi丝贪念，也会在摘下它的那yi瞬间使它枯萎。”

慕容表情怪异，“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草药，是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书上就是那么写的。”我白了他yi眼，挣开他的手朝悬崖走去。“小心点”身后传来慕容担忧的声音，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以防不测。我回头给了他yi个安心的笑容，深吸yi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接近在悬崖边上随风摇曳的小草。

在手碰到它的那yi瞬间，我欣喜得无以复加，心跳异常厉害，生怕它就这样突然枯萎了。幸好没有，在我伸手折下它后，它依然好好地闪烁着银色的暗芒。“摘到了”我兴奋地回头朝慕容喊道。却不料脚下yi滑，突然踩空的身子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跌向崖底。

双手下意识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却止不住急剧落下的势子。手突然被握住，抬头yi看，是慕容。从没看过他如此表情外露，yi脸的焦急欲狂，竟觉得有点想笑。突然想起如果有旁人在场，此时看到自己的身子悬在半空摇摇荡荡，是何等的惊心动魄，而奇怪的是自己除了头晕之外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是恐惧。

“惊鸿，抓紧我的手”慕容大喊。手yi点点地滑落，任凭慕容如何用力也无济于事，反而是他的身体有被我拖下来的趋势。我摇摇头，不愿他也和我yi起跌下来，“你快放手”

慕容不答话，依然用劲全力地拉住我，此时任凭你有盖世神功也毫无用武之地了。手心里沁出的汗水让紧握的手更加湿滑，慕容已经快抓不住我了，眼看他也要和我yi起坠下去了，我松开了手。“不准松手”慕容气急败坏，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的手就这样错开，我以为自己会顺势直坠崖底，摔成粉身碎骨之时，身子却突然被紧紧抱住。

“啊”我回过头，惊谔的看着慕容硬是俯身直下，yi手紧紧圈住我，yi手以将手中的软剑注入真气，笔直地插入崖壁，可是崖壁不知是什么岩石，竟连慕容的内力和那把削铁如泥的软剑都没办法在壁中插入分毫，剑尖从崖壁划下，发出尖锐的金属声，火花四溅。

两人直直落下，堕入不见底的深渊。尖锐刺耳的风声从我耳旁呼啸而过，刮得生疼，我忍受不住巨大的晕眩感，眼前yi黑，顿时不醒人事，而慕容的yi双手臂，始终紧紧地搂着我

14

从口鼻四面呛入的水，压迫得我的胃似乎要爆破了，意识被迫清醒过来，转眼又因为溺水而渐渐陷入昏迷。恍惚之间，腰突然被搂住，唇上yi阵温暖，口中被渡入了yi口真气。略略睁开眼，冰寒的绿水中是慕容模糊的面容。绵软无力的身子被提起来，拉向水面。

两人破水而出，我大口大口地喘气，任凭慕容将我拉上岸。慕容浑身也湿透了，脸色发白，发稍的水珠yi颗颗往下淌，显得狼狈至极，不过我想自己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甚至还要更狼狈yi些的时候，居然就这样笑了出来，喉咙火辣辣地疼痛，笑声变成了呛咳声。“咳咳咳”我抚着脖子，呛得泪流满面，慕容急忙顺着我的背为我渡入真气。只觉得本来冰寒刺骨的身体渐渐地温暖起来，慕容也微微喘着气，yi面瞪着我：“还有心思笑”我又呛了两声，这才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声音微弱沙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不禁佩服起自己惊魂未定还有说笑的能力。

待得痛苦平息了些，我便拿开慕容的手，不再让他为了我消耗真气，此时我方有余力站起来打量着四周。我们跌入的是yi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泛起绿色的水波因为刚才被我们打破的平静现在还微微荡漾着。在这片四面都被山围住的地方，惟有从上方直直射下的光线穿透重重缭绕的云雾，带来了yi丝光明。我们对面是yi个山洞，yi眼望不到尽头，就如同水潭般深不可测，中间隔着这个水潭，yi切都是那么寂静，看起来就像是我们打扰了不该打扰的安宁。

就在两人都在观察环境，思索着该如何出去时，“啊”我突然低呼起来，引来慕容莫名的回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顿时紧张起来。我摇摇头，“幽人草不见了。”也许在两人跌下之时就从我手中掉落了。“那时我们连命都快没了，幽人草又怎么会还在你手里。”慕容笑了起来，此时他的外表绝对称不上优雅，我们又前路茫茫，未知生死，而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站在那里便有了yi种雍容的气度，似乎这困境对于他来说只如自家庭院，而自己也只不过是在信步漫游。我便突然有了yi种感觉：若是慕容日后真成了擎天门的门主，必定是笑傲天下的人物，而事实也确如我所料，只是那时早已物是人非，万事休提了，这是后话。

当时，我有些沮丧，好不容易拿到了，却又在yi瞬间失去，连先前采得的五炎石也弄丢了。“现在把草药弄丢了，他们要是没有在三天之内服下压制毒性的东西，就算你所派的人从擎天门取来解药也没用了。”

慕容的表情是又好气又好笑：“我们现在人被困在这里，别说解药丢了，就算解药在手也无济于事。”我想想也是，也不由为自己的迷糊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发现慕容正yi瞬不瞬地看着我。“怎么了”我摸摸脸庞，有什么特别的么我没有发现，若是以前慕容这样注视我，我必定会万分厌恶的了，现在却只是奇怪而已。慕容摇摇头，眼里有着yi闪而过的迷惑，喃喃念道：“惊鸿啊惊鸿，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有时深不可测，有时又明澈得让人yi眼便看得透，我想我是被你迷惑了。”

我只感到热气只往脸上冒，“你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快点想想如何走出这个地方吧。”

慕容倒不紧张，他顺势被我拉了几步，笑着说：“有什么好想的，现在只有两条路，yi是下水找水路，这里无风，但水潭在我们上来这么久以后仍有波动，说明下面必有水源，只要能找到缺口说不定就能出去了。”二呢我不问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转眼朝对面的山洞看过去，又望望泛着波澜的水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要我再下去体验yi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了。慕容看出我的反应，轻笑起来：“那我们就进山洞吧。”

两个人绕到洞口，如此近距离的视线让我们发现了yi个很惊人的事实：这个山洞有着明显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在这个yi眼望不到头的崖底，居然会有yi个人工开凿的洞岤

我们对望了yi眼，虽然感到奇怪但心中同时也燃起无限的希望。既然这是yi个来自人工的洞岤，那么里面很可能有着出口，也就是说我们逃出去的希望很大。

从外面看洞岤十分暗淡，连出口处都不是看得很清楚，两人身上的火折子又都被浸湿了，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向里面移动。慕容牵起我的手，yi步步探向洞内，我心里yi热，没有挣开，却忍不住提醒道：“小心点。”慕容回头给了我yi个安心的笑容。

缓缓地移动脚步，所到之处皆是平坦的沙地，谈不上什么危险，更使我们不敢掉以轻心。慕容摸索着又踏出几步，突然哧的yi声，四周大亮，我大吃yi惊，慕容握住我的手也紧了紧，拉着我迅速退了几步。除了我们的呼吸声，还有细微火焰的燃烧声响，抬头yi看，两旁的石壁上同时燃起了数十点火苗，却没有蜡烛的影子，火光yi直延伸至洞内转折处，霎时间满壁熠熠生辉。

我朝地上看去，只见原来慕容踏过的沙地上凹进了yi块，想必是这机关触动壁上燃火的装置。设计如斯精妙，寻常名师巧匠绝难以做出，我不由对这洞岤的主人起了几分好奇。

再向前走去，yi路都平安无事，洞岤蜿蜒曲折，却始终都有灯火相伴。

未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尽头，那是个石门，左右也没什么机关按钮，仿佛只要略略yi推便打得开。我伸出手去推门，却被慕容的左手握住，同时他的右手已伸了出去。

石门顺势缓缓而开

15

石门缓缓而开。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yi个如同议事大厅般的宽阔空间。门口那沙地下的机关似乎也控制着这里，整个大厅灯火通明。岤顶是呈拱状的，显得空旷无比，几张雅致的黄花梨子木的桌椅随意地摆在那里，桌上yi盅茶具，仿佛主人才刚走，不久就会回来。后面是三四排围成半圆形的紫檀镂金书架，上面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卷，每yi叠都贴着yi张小纸条，似乎已经分门别类好了。

果然是别有洞天我抬头打量赞叹着，且不说这岩石构造极难凿穿，单是在如此的崇山峻岭中开凿这样yi个浩大的工程，需要何等的人力物力，决不是区区几个王侯或富贾所能做到的，难道思及此，心中不由打了个突，转头望向慕容。他正脸色凝重地盯着某yi处，我顺着他的目光而去，视线落在右侧光滑石壁上洋洋洒洒，笔迹苍劲的文字上。

“圣朝自太祖以来，奋数世之余烈，策长鞭而御宇内。至澹武治，四海清平，著太和于有象。然则古人有云：月盈则亏，日满则蚀。太祖c太宗二帝鉴于前朝之亡，费数十年苦功，筑成此处，为子孙留万yi之后路。

余历澹武c瑞昭c琛永三朝，得先帝宠赖，遗命托孤，委辅政之重职，战战兢兢，不敢怠慢，欲以余生微薄之力报效yi二。惜天命至此，已非人力所能及，帝心昏聩，错信小人。吾不愿负先帝襟袍之情，金兰之义，退而求独善其身，奈何天降噩耗，痛失爱妻，顿如五内俱焚，心灰意懒，自咎其因难辞，惟有辞荣避位，苟渡余生而已。

此处幽远清寂，宜修身，余于机缘巧合下而知之，破其机关，暂安身于此，将平生所思所想yiyi著之，聊以自蔚。”

我屏着呼吸yi行行看下去，至“破其机关”几字，仍不由冷汗津津，原来不是没有机关，而是已被此人尽数破去了。

下面还有yi行小楷：吾来此四十余载，亦惟孑然yi身，未有二人涉足，料想圣朝已破，其子孙悉数困于城中，无缘避居此处，或亡云云。今日离此而去，白发扁舟，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楚梦归字

“楚梦归”我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呼出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两百年前的“天下第yi人”。慕容点点头，“确实是他的字迹。”

两百多年前，天下尚是圣天王朝统治之时，出了yi个以学识和剑术闻名天下的人物，据说他“年少之时，尝于春夜，披发垂腰，衣淡黄衫，倚楼吹笛，闻者艳之”，或曰“纵横捭阖，无所不能谈，天下大势，尽在其手”。这样yi个如金石若秋水的人物，怎能不令人心驰神往可惜关于他未曾在正史上留下只字片语，有的只是供后人揣测的种种逸事传说罢了。

楚梦归年轻时与当时的太子相识并结为莫逆，后来太子登基，也就是后来的澹武帝，邀他入阁，被他以草野之身，不惯礼仪为由断然拒绝，然而澹武帝还是十分惜才，依然时时垂询政事于他。至澹武帝崩，临终托孤，要他辅政安邦，楚梦归也确实不负圣望，圣天王朝经澹武帝再由他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盛富强。可惜好景不长，后来的几代皇帝都是阿斗扶亦扶不起，反而时时猜忌楚梦归，将他y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