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衣的恳切心生感激,却只笑不语,自小生在秦家,我又怎么会从未见过这勾心斗角,纷纷扰扰呢,只不过我从来都不想涉入罢了。留衣见我这副模样,似乎还要说什么,忽闻门外清朗的声音响起:“哪里不是久留之地”衣袂翻动之声传来,是慕容。却见留衣突然脸色煞白,娇躯微颤,话到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刚才你们说哪里不是久留之地啊”慕容笑着走了进来,将手搭在我肩上,眼睛却盯着留衣。留衣紧抿双唇,脸色苍白,却是yi句话也说不出,只衽裙为礼。我见状只好圆场道:“留衣担心我,说冥月教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要我早点离开。”
慕容依旧是yi脸笑意:“我正想劝惊鸿这样做呢,没想到留衣倒帮我说了。”留衣张了张口,终于扯出yi个勉强的笑容:“不敢,身为奴婢者总该时时想主人之所想。”“可是如果有时候揣测得太多了也是不好的,你说是么留衣”慕容目光灼灼,不容许她有所推委。留衣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强笑道:“少主说得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慕容点点头,留衣便退了出去,那身影看来有几分踉跄。
我不忍。“你对她太残忍了。”慕容却yi言不发,拉着我的手就往屋里走,动作显得有些粗暴。“慕容,你做什么”我吃痛地皱起眉头,却挣不开他的手。砰的yi声慕容把门关上,背部yi阵疼痛,我被按在门上,慕容的双臂锁在两侧,不容我逃开。
看着他不复温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阴霾的神色,我不由伸出手去抚平他的眉,手至半路,却被狠狠抓住按在墙上,来不及说什么,唇已被覆住。
20
唇被堵住,舌头扫过牙龈,在唇齿间翻搅,含住里面的舌头深深吸吮,强迫它回应。“呜”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却挣不开慕容钳住我的手臂,退无可退,背抵上身后的门,被那门棂上凹凸不平的雕刻压得隐隐生痛。“恩唔”空气在两人的纠缠间急速上升,让人透不过气来。良久,他终于放开我,在我犹自大口喘气的时候,炽热的气息已喷上颈项,脖子传来酥麻的感觉,慕容在我颈间留下yi连串湿热的印子。“住手”我被他吻得晕晕沉沉,虚软无力地抗议,他却恍若未闻,恍惚间,外衣不知何时已被褪去,大手滑入衣襟内上下游移。皮肤接触到清冷的空气泛起yi阵寒栗,我顿时清醒不少。“不要”双手抵上他的胸膛,略略推开了他。他抬起头,我被那眸中的黝黯深沉吓了yi跳。“慕容”我呐呐,来不及惊呼,身子已被yi把抱起,往床边走去。
再怎么未经人事也隐隐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我不由害怕得挣扎起来,然而自己书生般的力道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我顿时恨起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了。“慕容,慕容,你放手”那yi脸不同于往的诡异让我忍不住拼命摇着他的手臂,却无济于事。
略显粗暴地将我摔在床上,下yi刻修长高大的身躯已覆了上来。裂帛之声响起,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不”我死命地咬着下唇,羞惭难忍。薄唇覆下,胸口传来噬咬以及随之而来的微微痛楚。双手被压制住不得动弹,眼看那在胸口滑动的手已移至小腹,正要解开裤带“不要”我忍不住终于大叫起来,惊怒至极,自七岁起便没再流过的眼泪此刻yi下子涌了出来。
泪眼模糊中,我看见慕容终于抬起头,迷乱的眸子渐渐回复清明。久久地,只闻yi声叹息,双手的钳制松开,身子落入yi个温暖的怀抱。“对不起对不起”他yi声声低低地说着,温柔得让人心痛。“为什么为什么”我喃喃念着,堵在心口的委屈和惊恐终于爆发出来,顿时大哭出声:“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不起原谅我”他紧紧地拥着我,手yi遍又yi遍地轻抚我的背部,嘴里不停地吐着歉意。我哽咽着说出断断续续的话语:“我不是你的属下,不要拿我来迁怒”“可是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人yi旦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也要拉着他最亲密的人yi起承受这痛苦”他深深叹息,下颌抵在我的额头,“刚刚我确实是在迁怒对不起,惊鸿”
“你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啊,”哽咽声渐渐弱了些,“不要再用这种伤害了别人也伤害自己的方法。”“对不起。”慕容搂着我的力道似要将我揉入骨里。“你可愿意听我说”指腹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声音是溺死般的温柔。我点点头,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来:“父亲神采风流,却野心勃勃,对他来说人只分成两种,yi种是“利”,yi种是“害”,害者若不能为他所用,便是可以抛弃的废物,连我也不例外。当年母亲便是因为不小心爱上父亲而赔上她的下半生。从小我就被父亲训练必须成为yi个无心无情的人,惟有绝情绝爱,方能斩去yi路上的障碍。我们既是父子,又是敌人,”他缓缓地吐息,“若我不能取他而代之,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消灭我。他是不会允许yi个无用的人成为他的儿子的这次急召我回去,只怕又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吧”
我静静地聆听,先前痛楚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只为他。“虽然我是yi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我毕竟出自秦家,将来有朝yi日我也会成为你所要除去的障碍。”“不是的,”慕容摇头,手抚过我的发丝,“你是特别的存在,是我没有料到的变数。”变数我苦笑,自己何其荣幸,竟能成为擎天门少主心中的变数。慕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悠悠道:“惊鸿啊,你哪里是无关紧要的人,你”那声音越来越低,“什么”我听不清楚。“没什么。”他不再说了,手还是yi下又yi下地摸着我的头发,像在安抚yi个小孩子,动作温柔得让人愿意就此醉死在他怀里。我直觉地感到那句话很重要,却被他的温柔缚住,没有再追问。
“只要成为你眼中的障碍便须除去,对吗”素闻擎天门主慕容准手段狠辣,心府甚深,原来慕容的性情是承自于他,只怕慕容口中的障碍也包括留衣吧我想起留衣那苍白的面容,心底浮起不忍。慕容不语,久久地,松开手臂,转而扶住我的双肩,直直望入我的眼眸深处,叹息似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想向我要yi个承诺,可是我无法应承你。你要知道,父亲那种宁我负尽天下人,亦勿令天下人负我的性格早已深植我心中,成为我人生的yi部分。惊鸿,你的出现,已是我生命中所无法料到的最大的变数,我无法再承受更多了。”声音恳切,让我动容。
我知道,以慕容的为人,能逼得他说出这样yi番话已是难得,所以无论之前或日后他怎么对我,我却yi直都相信,他此刻的话是出自真心的。
我不语,良久才低低说道:“至少答应我,将来无论如何,放过秦家和留衣好吗”我知道慕容绝非池中之鱼,现在江湖上呈现yi片前所未有的平和,然而这只是表象,而慕容,便是那其中yi只蛰伏的龙,终有yi日会搅乱那湖水,翱翔于九天之上。秦家待我如何终究也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那里有父亲和轻盈,留衣是我的朋友,然而她也是慕容准的人,有朝yi日他们父子反面,留衣必定会成为yi颗绊脚石,而以慕容的行事作风,是容不得入眼的沙子的。至于君融阳眼前那爽朗带笑的影子yi掠而过,我摇摇头,他是斗不过慕容的,然而他是君家少主,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立场为他求情的。
yi如那日在山洞中,慕容没有给我答复yi样,沉默在这屋里流转了许久。“我答应你。”他叹息,几不可闻。轻轻抱住他,“谢谢你。”我知道这yi声承诺,已是他最大的极限。“睡吧。”他细心地拉上我凌乱的里衣,为我盖上被子,安顿好yi切,转身便欲走出门去。袖子被扯住,他回头,迎上我微微羞赧却坚持的目光:“陪我睡好不好”他无奈地苦笑,眼眸里是满满的宠溺,躺回床上,拥着我,聆听彼此的心跳。“你啊yi定不知道刚才我忍得多辛苦,现在还让我来当柳下惠。”我虽然有所感觉,闻言也不禁脸红。
“惊鸿,与我yi同回擎天门可好”他低低地问道,那如情语般低喃的声音令我耳根发烫。我摇摇头,无论我如何喜欢yi个人,甚至是爱上他,我仍是不会放弃我所追求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不想卷入这旋涡。”我若跟着慕容回去,我便不是执意要离开秦家的秦惊鸿了,而将会是至今仍在那里与秦千寒那些人yi样汲汲于名利和权力的人了。“我会保护你的。”我靠在他胸口淡淡yi笑,“你喜欢我么”
这是我第yi次问他这种话,慕容也不由yi怔,随即拥紧了我。“当然。”“我并无倾城之貌,也无魅人之姿,你喜欢我的究竟是什么”慕容yi笑,“喜欢你的淡然,喜欢你的与世无争,更喜欢你眼中不时浮现令人惊艳的光彩。”我闻言转了转眸,笑着问道:“那么假若我与你回擎天门,假若我不再淡然不再无争,可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慕容沉默了片刻,随即释然而笑:“惊鸿啊惊鸿,你真是七窍玲珑心。”我但笑不语,非是玲珑剔透,只不过了解你,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沾染上任何利害的色彩而已。
“惊鸿。”“恩”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慕容突然开口。“我不勉强你与我yi起走,但你要尽快离开冥月教,我担心傅离珑要对你不利。”“我记得早上君陶然来的时候我好象也看到了她的身影。”被慕容这yi说,我顿时清醒了不少,侧着头细细回想道。“没错,从开始到现在,yi切迹象都摆明了下毒的人就是她,然而这yi切太明显了,反而惹人疑窦,我猜她背后应该还有别人,想必这些君陶然也想到了,”他顿了yi下,续道:“而冥月教中人所中的醉春风,却又是从擎天门传出来的,这件事我回去之后yi定会好好彻查的。而你,yi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却破坏了下毒者的计划,她此刻yi定对你恨之入骨了,所以你要尽快离开,纵然你对冥月教有恩,却也防不胜防。”我嘟囔着:“又不是我的错,难道让我见死不救吗”“你没有错,”慕容轻笑,为我的话,“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被他这么yi说,我好象真觉得自己的处境已是刀光剑影了,我思忖片刻,点点头,“我暂时还不想离开黎州,”因为要向齐老大夫请教医术。“但明日yi早我便另找yi间客栈住下好了。”“这样还不够”慕容低低道。“算了,我另想办法好了”什么办法我想问,然而眼睛实在已经疲累得睁不开了。
慕容转了话题,不再说起此事,而是絮絮地低声谈着江湖上的掌故,我倦极,不觉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春夜无梦。
21
在窗外婉转的鸟鸣声中醒来,我睁开眼,侧头yi看,枕边已是清清冷冷,慕容走了吧我想着,心里莫名的失落。
“醒了么”咿呀yi声,慕容推门而入,手里端着yi个碗。他看起来精神极好,yi袭紫绒滚边的墨袍,衬上如玉的俊容,更显雍华。“你这几日太劳累了,要多吃些清淡的小粥。”“你还没走”见到他,心里的话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就这么想我走”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瞟了他yi眼,堪堪把到口的话吞下去,伸手欲接过碗,却被他yi缩,右手舀了yi匙递至嘴边。“我可以自己来。”我抗议,怎么总把我当成病人。“让我喂yi次不好么”他笑吟吟地道,语气却透着伤感,心yi酸,我默默地吞下,粥在口中咀嚼着,却不知是什么味道。如此几次,你喂我吃,两人皆无语。
“少主。”门外响起清脆的叫唤声,正是黄裳。慕容放下瓷碗走了出去。“惊鸿。”片刻,慕容唤道。我应了声,穿戴好推开门。却见慕容背对着我,声音异常的肃穆。身前站着黄裳和留衣二人,皆垂首不语。“留衣,你可愿意留下来随侍惊鸿”“少主”黄裳惊叫起来,慕容却只yi瞥便令她立即噤声。
留衣闻言震惊地抬起头,眼睛触及慕容复又很快地垂了下去,“奴婢愿服侍少主,请少主不要赶奴婢走。”声音低低的。我也诧异地望向慕容。“我不用任何人伺候。”向来都是yi个人的我,在秦家时也不过只有轻盈而已。慕容未理会我,目光深深地注视着留衣:“是么,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再问yi次,你可愿意”留衣似乎明白了什么,迷惑的神色渐转为惊喜,只见她跪了下去,深深叩首:“奴婢愿意,谢谢少主。”慕容的声音缓和了yi些:“你要谢的不是我。”留衣会意,转了个方向朝我拜倒:“奴婢愿服侍公子左右,至死方休。”我突然明白慕容的用意,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连忙上前扶起留衣,转过头对上他的双眸,两目相对,早已流转了无数旁人不得而知的讯息。
慕容挥退了两人,神色温柔地拥我入怀。“谢谢你。”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我也只能说这三个字而已。叹息般的声音自头顶幽幽响起:“惊鸿,我知道你生性不爱受拘束,我也不想勉强你,今日我把留衣留给你,她与你有旧,又对你心生感激,今后想必会不遗余力地服侍你,她在擎天门虽只是婢女的身份,武功却不可小觑,定能护你周全的。你虽然聪明,江湖经验却太少,又不懂得防人,有留衣在,我就放心许多了。”“我不”我咬着下唇,不想听他这饯言似的话语,好象两人yi别便再无可相见。“这是我唯yi能为你做的了,不要拒绝我好么”
这般温柔,叫人如何拒绝得了我点点头。这时他从怀中拿出yi件东西,用红线串着,为我戴上。低头yi看,是yi枚精巧的玉牌,上面雕着yi个图腾,牌身剔透玲珑,惹人怜爱。“这是擎天令,见令如见我,行走江湖时难免会碰到麻烦,它或许会派上用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额头抵在他肩头低低地问,生怕自己yi扬声便会哭了出来。“傻瓜,”慕容轻笑,修长手指抬起我的脸,迎上他湖泊般地凝眸,我不由闭上眼,唇上拂过羽毛般的触感。“因为你值得啊”最后yi个字浮起,淡淡地融化在醉人的春风里
22
“等yi切都安顿好,我便去找你。”c
“我漂泊无定,你又去哪里找”
“你喜赏雪,爱饮茶,我便往那有雪有茶的地方yi片片找,总会寻到的。”
“”
为君之故,不辞冰雪。望着那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终至无影,耳边那句喃喃深情的低语犹在回荡。这样的慕容,如何能不让人动容而心甘情愿地沦陷我毫不怀疑你的心意,只是在你那权势满满的眼中,秦惊鸿这三个字又能占据几分,留住多久是自己太过贪心了么,纵然深情如爹娘,亦要承受天人永隔的痛苦
“春寒料峭,回去吧。”留衣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轻轻说道。我没回头。“留衣,你曾劝我要小心慕容,是怕他会利用我么,”我低下头看着地上常年留下的辘辘车辙,略感迷惑,“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啊也许是真的陷下去了吧”自小便不是个感情丰沛的人,纵然爱yi个人至深,也不会表现得多么明显。“惊鸿”留衣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纤手搭上我的肩。“惊鸿,你看似冷淡,其实内心很柔软,yi旦受伤,却比任何人还要重。”我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笑着反手按住那柔荑。“你怎么比我还了解自己呢,别担心,我没事。”说罢深深凝眸:“留衣,委屈你往后要与我yi同吃苦了。”
留衣轻摇螓首,柔声道:“惊鸿,你不知我有多感激你,能够离开那个对我来说不想回忆的地方,是我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少主是根本不可能这样做的。何况,”话语顿住,她玉容微赧,声音小了下来。“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那清秀的脸庞漾着微微红晕,看起来煞是动人。
我也不觉心中yi荡,继而恍然。慕容想必也早已看出了留衣对自己的感情,才会如此肯定她不会伤害自己而放心地把留衣交给我吧。“留衣,对不起,我”心中无限歉意,对于留衣,自己是把她当成轻盈yi般的存在,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我知道”她急急抬头,眼波缈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不要说出来,让它成为yi个你我都知道的秘密好么”她苦笑着,语调凄凄,令人心酸。“我只要只要这样待在你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忍不住轻轻抱住她,“对不起”秦惊鸿啊秦惊鸿,你怎么可以辜负这样yi个美好的女子“不用说对不起,我只是不小心爱上那不属于我的光华而已。”留衣含泪而笑,神情是那般满足,更令我不忍。
“秦公子”萧宁大步走了过来,声音洪亮。“秦公子”yi眼看到我与留衣相拥的情景,声音嘎然而止,他暧昧yi笑:“抱歉打扰了两位。”“我们不是”我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算了,解释只会越抹越黑,无奈苦笑:“萧堂主有事么”“哦,对了”他yi副突然醒悟的样子,看得我哭笑不得。“君左使请您过去yi下。”君陶然我讶异。“你们不是在开堂会么要我去做什么”萧宁摇摇头,“我也不知。”我想了想,应道:“那我随你去yi趟吧。”萧宁点点头,便要在前边引路。“秦公子请。”
“等等。”留衣出声,手紧紧地握住我不放。“我和你yi起去。”萧宁摇摇头,“抱歉了留衣姑娘,君左使只说请秦公子yi人,何况冥月教堂会例来是不允许外人参加的。”“惊鸿也算外人,你们却为何让他参加”留衣yi反平日的娴静温柔,言语间咄咄逼人,丝毫不让。萧宁正色道:“秦公子救了我堂上下数千人,此举恩同再造,怎能说他是外人况且,”萧宁苦笑了yi下,“萧某亦不知君左使的用意,请留衣姑娘莫怪。”
我不愿为难不知情的萧宁,回首朝留衣安抚yi笑:“没关系的,我去yi下便回。”留衣瞪我:“公子莫忘了少主的嘱咐,他要你处处小心,好好保重的。”天啊,这和慕容有什么关系,留衣就快变成第二个轻盈了。我暗暗苦笑,连忙投降:“好好,我没忘,你就在此等我yi下好么,我去去便来。”留衣无奈,终于点点头。“小心yi点,尤其是傅离珑那女人。”她转头盯住萧宁,“是你带公子去的,你要负责他的安全。”萧宁点点头,神色肃穆:“留衣姑娘放心,萧某会的。”我在yi旁连连苦笑,这两个人当我透明的么
踏入议事厅,立刻感受到yi道带着强烈恨意的目光。我望过去,正好撞上傅离珑转过头去。自己是哪里得罪她了我思忖着,难道真如慕容所说,毒是她所下的“秦公子。”君陶然的声音拉回沉思的我。“恩”我差点又忘了这是严肃的场合,总不自觉地陷入自己的思绪,这个习惯还真要不得啊。我暗自苦笑,顺着君陶然示意的方向找了张椅子坐下。
“君左使找惊鸿来可有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傅离珑的声音冷冷的,如花的脸庞罩上yi层冰霜。君陶然微微yi笑,“秦公子,君某有yi事请教。”“君左使但说无妨。”我不知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那日秦公子为我教中人解毒的时候,可曾发现那毒的症状”我点点头:“脉搏过于平缓,体内有冰寒之气流动。”“你听到了,这种症状正是醉春风,试问身在冥月教的我怎么拿到擎天门的秘药”傅离珑面朝君陶然冷冷质问,声音无yi丝感情。
原来是yi个审判大会啊,却不知君陶然将自己叫来询问这人尽皆知的事实有何用意我苦苦思索着。君陶然忽地诡谲yi笑,眼睛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悠然道:“不然吧,据我所知,傅堂主在江南分堂这五年中,每年逢八月初yi这yi天必定会前往yi个地方。”傅离珑凤眸yi冷。“你调查我”“若你没做什么,又何惧人家调查”君陶然折扇轻摇,丝毫不将那寒意放在眼里。
“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傅离珑回复冷然。“哦那么每次与你见面的那个男人又是谁”“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她硬声道,紧握扶手至泛白的手指泄露了她此刻的愤怒。“如果这男人的身份是擎天门四煞之yi的杜启非,我还不能过问么”我心底yi震,如果君陶然说的是真的,岂非意味着擎天门出了j细“你到底想说什么”傅离珑终于沉不住气,嗖地站起身,冷冷看着上座的君陶然。君陶然摊手,也站了起来。“很简单,我想知道毒是不是你下的”没料到他绕了yi大圈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我听得yi愣,整个大厅yi片寂然,人人皆屏息看向傅离珑。
她冷冷不答,半晌却笑了起来,眼神挑衅地瞥过君陶然。“是我下的,又如何”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厅内yi片哗然,yi位须眉皆白的副堂主腾地站起来怒视着她,声如洪钟:“傅离珑,你身为本教四大堂主之yi,位尊职贵,不战战兢兢地为本教办事也就罢了,竟然还下毒加害本教,到底居心何在”其他人闻言亦群起攻之,yi时间指责声不绝于耳。
傅离珑yi反先前冷意,魅惑yi笑,缓缓地环视yi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屋顶。“你说呢”君陶然肃容:“傅堂主,你若有什么原因便说出来,我还会在教主面前向你求情的。”傅离珑闻言大笑,看也不看他yi眼。“现在又叫我傅堂主了,你不是yi向都很讨厌我的么五年前教主擢升我时,你还摆出yi副忠臣的脸孔竭力反对的,真令人恶心。”君陶然恍若未闻,朝堂下众人使了个眼色。“既然你不愿说,本使便只好公事公办了。”
话未落音,傅离珑身边几名副堂主和护法已飞扑上前,屈指成抓,挟着凌厉劲风,分向傅离珑双肩和手臂抓去。眼看就要近得身前,她那火红长袖忽的yi扬,如蝴蝶翻舞,yi条长鞭已顺势yi扫,几人的攻势不由缓上yi缓,就在此时,傅离珑足不沾地,朝门口飞掠而去。奇怪的是君陶然从头到尾只在yi旁看着,却不出手。
将近门口,她的身子突然折了yi折,反向我这边直直扑了过来,身形矫捷如狐,红衣飘然,如同yi团惊艳得令人窒息的火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鞭影铺天盖地地卷了过来,那长鞭已缠上了我的脖子。
“秦公子”我听见萧宁惊呼了yi声。脖子被长鞭紧紧锢住,却还没有到呼吸困难的地步,鞭子的主人站在我身旁,声如寒冰。“不想他死就给我退开。”众人失色,手中的兵刃不由垂了下来,向两旁缓缓而退。君陶然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要见他。”她直直地看向君陶然,yi瞬不瞬。“他不会见你的。”君陶然神色未变,缓缓地道:“若是你现在放开秦公子并说出幕后主使,我还可以网开yi面。”傅离珑仰天而笑,笑声中却隐隐带着凄楚,让我心中yi动,不知他们二人口中的“他”是谁,扫了众人yi眼,也是个个yi脸的茫然。“君左使,你的智慧就只有那么yi点吗幕后主使,不就是我么”“原因”君陶然问道。“原因”她脸上浮起奇异的笑容,“我不想告诉你,除非你让我见他。”
“他不会见你的,”君陶然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傅离珑咯咯而笑:“我现在后悔你还会放过我么,君陶然,我可不是三岁小孩。让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他。”
脖子上的禁锢紧了紧,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手指无力地搭上鞭子,肺中的空气愈来愈少了,眼前的景物yi片模糊。恍惚中好象听见君陶然略带焦灼的声音:“你放了他,我让你走。”
“不用,你喜欢便杀了吧。”清清冷冷的风扫过厅堂,yi抹雪影出现在门口。看不清他的面孔,然而那毫无感情的语气却令我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声音,那气势,分明是我在镜湖上遇见的陌生男子。
23
“参见教主。”包括君陶然在内的冥月教中人yi见来人,立刻下跪行礼。原来他就是封雪淮啊,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我感到傅离珑缠在脖子上的长鞭顿时松了不少,那持鞭的手甚至还微微颤抖着。
“免礼。”好冷酷的声音。呼吸顺畅不少,灵魂似乎重又回到身体里,我在急剧喘着气的同时,终于看清了来人。平滑如雕的俊容是上天无比的眷顾,粗细有致的墨眉下镶着yi双摄人心魂的狭长凤眸,却仿佛玉石般幽幽冷冷,鹰鼻下的薄唇抿成yi条线。yi袭白袍倚风而立,宽大的衣袖随风摇曳,活生生是谪仙下凡的风姿,可惜却被身上那yi股未敛的肃杀霸气破坏了美感。我不由想起镜湖上的惊鸿yi瞥,当初疑是踏雪而来的天人,于是想也不想,破雪二字便脱口而出,没料到他名字中真有yi个雪字呢,自己可以去摆个算命摊子了,未知他可还记得自己这个目睹他杀人的冒犯者呢头脑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许多念头yi闪而过,嘴角不由为自己浮起的怪诞想法勾起了yi抹微笑,却没注意到yi双冷冷的眼睛yi直在注视着我。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傅离珑笑得凄然。封雪淮不语,只冷冷地看着我们。君陶然开口:“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究竟是谁让你下的毒”我恍然,原来之前君傅二人口中的“他”便是封雪淮。傅离珑只痴痴地凝望着封雪淮,旁人说什么已不入她耳。“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见我,哪怕是施舍yi个眼神也好,我便不会这样做了”莫非傅离珑是因为他才会心生报复的这种令人无法忍受的爱未免也太过激烈了。那时的我虽然心有所属,却并不能理解这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爱恋。
“你有什么值得我看”封雪淮冷冷yi句,便将她的满腔爱恋全冻成了寒冰。“我有什么值得你看,我有什么值得你看”傅离珑喃喃念着,继而凄厉地笑了起来:“天下间还有几个女子比得上我的容貌十几年了,师傅临终还要将我许配于你,你却连看我yi眼也不肯,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是我要的人。”与那激动的声音相比,封雪淮依然是不动如山的漠然。“好yi个不是你要的人”傅离珑闻言大笑,笑中带泪,更觉凄凉。“我不甘心,千方百计挑起你们与擎天门的纷争,只为了能看看你的身影,而你,却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宁愿派了君陶然来,自始至终都不肯出现。那你现在又来干什么,处置我这个冥月教的叛徒么”她脸上带着放弃yi切的绝望,声音反而渐渐平静下来,yi双手却始终紧紧握住缠着我的长鞭。
“按教规处置。”“那就是死了。”傅离珑冷冷yi笑,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蓦地yi扯长鞭。“呜”我紧紧地皱起眉,发出痛苦破碎的呻吟。“他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身为教主的你却不顾yi顾他的安危么”傅离珑魅眼望向封雪淮“他非我教中人,你想杀便杀吧。”封雪淮淡淡地道,似乎yi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如同天气那般简单。“教主”萧宁惊叫起来,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焦急。
“不愧是冥月教主,果然是绝对的无心无情。既然都是死,倒不如拉个人做伴。”傅离珑咯咯娇笑,朱唇凑近我耳畔低语:“秦惊鸿,你千不该万不该坏了我的好事,我恨极冥月教的人,你却还偏偏救了他们,黄泉路上,你便只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吧。”鞭子愈收愈紧,视线渐渐暗了下来,眼神迷乱之中掠过君陶然眸中的心虚和歉疚,封雪淮冰冷的声音和萧宁焦灼的惊呼此刻听来竟是如此遥远不可捉摸,然而灵台却是异常的空明,许多原先想不通的事情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原来自己不过是人家的yi枚棋子而已。君陶然早就知道毒是傅离珑下的,然而与杜启非在yi起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所以只是猜测而没有确实的证据。于是便要自己这个坏了她计划的人来,让恨了透我的傅离珑露出破绽进而引来幕后的主使者。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未算到从头到尾只有傅离珑yi个人而已,虽然杜启非是个疑点,却牵扯不到什么阴谋,单纯只是yi名女子心殇的代价罢了。而自己,也是这场代价中的yi部分慕容,我怕是等不到与你相见的那yi天了“不要恨我”低低的声音传来,是yi个女子良心未泯的絮语,怎么会恨你呢,要怪只怪自己时运不济,你终究也不过是为情所伤而已啊我想着,眼睛渐渐合上,唇角勾起yi抹无奈的微笑。
24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之时,傅离珑手中的鞭子却不知为何突然松了yi松,弹指间变故已生。
脖子上差点置我于死地的压迫感忽然全部消失,yi度毫无气息流转的胸腔内yi下子涌入大量的气体,让我不觉抚着颈项大声呛咳着,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睁开迷蒙的双眼,惊见君陶然已夺过傅离珑手中的长鞭,而封雪淮则yi掌印上她的胸口,彤云般的曳地宫裙如火蝶飘飞了出去,又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身子无力地滑落。鲜血不断从口鼻中喷涌出来,看得出封雪淮那yi掌打得很重。
然而她竟然还笑了出来,血痕交错的脸庞并无损于她的绝艳,就像yi只濒死的蝶正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师兄”她吐出yi口鲜血,困难地说道,藏在衣袖下的手颤抖着伸向封雪淮。封雪淮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动作。“师傅临死前,只有我在他在他身边,你不想知道他咳咳和我说了什么吗”毫无感情波动的眸子看了她半晌,直至她似乎已经昏厥的时候,才缓缓移动着步子,在她身前站定。傅离珑沾着血迹的唇张了张,喃喃说了什么,却没有人听得清。封雪淮亦蹲下身,将身子往前倾近了yi些,耳朵靠近那唇瓣。余光掠过yi丝寒芒,我不由惊叫起来:“小心”
说时迟,封雪淮已捏住她的手腕,欲将那匕首打落。却不料傅离珑反手握住他,将匕首往自己胸口送入。
我被这yi幕骇住了。鲜血从锋刃插入的地方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将yi片红衣颜色染得更深。她的手却紧紧抓着封雪淮,那力道大得竟连封雪淮yi时也挣不开,脸上浮起幸福的微笑:“我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咳能够死在你手里我不曾后悔过”她终于放开了手,封雪淮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在yi旁冷冷注视着她。
只见她按住那鲜血横流的伤口处,似乎想让生命流逝得慢yi些,眼珠缓缓转动着,来到我身上,轻轻地开口:“你可以过来么”我愣了yi下,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行至半路,袖子被扯住了,抬眼yi望,对上君陶然不赞同的眼神,我皱起眉几不可见地轻笑了yi下,毅然地走上前去,忍住不适,在她身前蹲下。已经死过yi次的人,还有什么可以惧怕呢傅离珑看着我,那神色温暖安详,全无之前的戾气和阴狠。“让我看yi下”她低低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又凑近了些。“秦公子”萧宁几乎是失声叫了起来。她定定地注视着我,“再笑yi次。”“什么”这回我听清楚了,却不敢相信她的话。她深吸了口气,掠过yi丝痛苦的神色,再次开口:“再笑yi次给我看”我不明白她的话,却仍然依言扯了扯嘴角。“不对不是这种”她似乎有些失望,眼眸渐渐涣散,神情却愈发满足:“刚刚我看到了看到了飞雪看到了流云那胡地七月的飞雪多么无瑕我永远也无法”语未竟,手困难地举起,似乎想碰触我的脸,却终究无力地垂下,眼睑缓缓合上,嘴角却依然挂着满足的笑意。
大厅内静寂无声,每个人都被惊呆了,久久无法反应过来。萧宁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旁扶起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悄声问道:“你没事吧”我忍住昏眩欲呕的感觉和喉间炙烧般的疼痛勉强站定,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却全因眼前的女子所起,酸酸涩涩,似乎有什么冒了出来,却又yi片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
封雪淮首先站了起来,yi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有人轻轻开了口:“教主,她的尸体”“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白影翩然而动。“站住”不知哪来的yi股无名之火突然冒了起来,烧得我难受至极,就这样朝着那背影大喝出来。
人人皆惊疑不定地望向我,此刻心中燃烧着yi把怒火,倒是什么惧意也没有了。白衣站定,却没有回头。
“她虽然手段激烈,可毕竟是真心真意爱过你的,死者为大,你怎能如此待她”说至激动处,眼前隐隐发黑,却是yi口傲气哽在心头,硬撑着没有倒下去。萧宁紧张地开口,声音带着yi丝惶恐:“秦公子身体不适神智不清故出言有所得罪,请教主勿怪。”
“我没有神智不清”我甩开萧宁相扶的手,深吸了口气,努力聚集开始涣散的焦距,瞪着前面那个冷漠如冰的背影。“就算是yi个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能这么对她,何况她还是你的师妹”
yi个不长的句子已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闭了闭眼,胸膛不住地剧烈起伏着喘气。就在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得到那人的回答时,冰寒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她埋在后山石室。”得到想要的答案,我心神yi松,身子便直直往前倾倒,朦胧中,似乎听到了留衣焦灼的呼唤声
25
烟雨蒙蒙,柳叶拂飞的石桥上,是谁在携手而笑男子轻轻拨开落在那白玉般额头的散发,在那上面印下深情yi吻佳人回眸顾盼,倾人城国,浮生yi笑,灿若朝云。
五月飞花,海誓山盟,十年双双,青丝成雪,故人何在,笑语盈盈虽然隔得远远,但我莫名地就是知道,那白衣胜雪,恍如天仙的女子犹如自语般低低诉说的,究竟是什么。“娘爹”我不敢置信地轻喃,不知不觉地移动脚步欲上前,双脚却被yi股无形的力量缚住而动弹不得。“娘”我着急地想大喊,却惊恐地发现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从小只能从画像上看见自己娘亲,谁来告诉我,这不是幻觉而那个笑得yi脸温柔的俊秀男子,竟是年轻时的爹。那时的他是多么神采飞扬,两人站在yi起便是yi对活生生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然而想起后来,只会令人更加感伤罢了
娘娘我泪流满面,只能yi遍又yi遍地在心底呐喊,你何其忍心抛下爹和我,如果你还在,如果你还在女子仿佛听见了我的呼唤,轻轻回首,却是满脸神伤。“鸿儿,对不起”女子檀口微张,声音遥远得好象从天际传来,如飘似缈。“娘也不想这么早离开你的人生这条路,你或许会走得比别人艰辛,但娘相信”话音愈来愈小,终至化作yi缕清风,飘散无痕。
只见女子浮起yi丝欣慰的笑意,朝我深深地望了最后yi眼,似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然而她终究还是回首,挽起身旁男子的手,两人的身影淡化在无边无际的雾气之中。
不那噩梦般的窒息感yi直缠绕着我,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要走我还有还有很多的话要对你说啊泪无声地狂流,内心如焚。不要留下我yi个人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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