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一部)》 第 6 部分阅读

香,弹指又是黄沙漫天,白骨皑皑,只是无论何种风情,无不流溢出yi股深远的沉郁,看尽沧海的怅然,可惜秋云罗是女子,年纪又轻,就算剑法再如何精湛,也只能舞出三分神似。看着剑气纵横,倩影飘逸的模样,我仿佛又望见了那个面如冠玉的温雅男子舞剑的情景,明明你已经位极人臣,明明你已经驰骋江湖,却为何还会有那yi份挥之不去的凄然。心绪已然神游,口中不觉喃喃吟道:“沉思四十年中事,才也纵横,泪也纵横,双负箫心与剑名。”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这是何等欲得而未可得的痛苦,心中牵挂的人既已逝去,自己又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心如槁灰,不过如此

“秦公子知道这剑法”秋云罗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苏行他们亦用惊异的眼光望着我。自己又失神了,我有些赧然道:“没有,惊鸿只是yi时有感而发,惊扰到秋楼主了。”秋云罗温婉yi笑:“奴家早已舞完,秦公子莫非有了什么想法”我偏头想了想,道:“请问秋楼主,这套剑法可是yi名叫楚梦归的人所创”秋云罗闻言yi震,继而惊喜交加。“秦公子知道那公子想必也晓得那剩下的招式了”我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惊鸿只是偶然得知,至于这套剑法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无妨,秦公子可否将刚刚所吟的诗再念yi遍”我点点头。“沉思四十年中事,才也纵横,泪也纵横,双负箫心与剑名。”“这诗当是如何”“此诗虽然沧桑沉郁,却自成yi派豪迈淡然,但是楼主的剑法”“奴家的剑法如何”我寻思着说便说了,清咳yi声续道:“剑法yi道,在神不在貌,楼主的剑法雕琢的痕迹过重了。”“哦”秋云罗挑了挑眉,似乎颇感兴味。“那应当怎样才能得其神”我不假思索道:“无我之境,以物观物,身临其身,方为其神。”只见秋云罗低头思索了片刻,素手yi挽,重新舞起那套剑法,yi掠yi挥之间已多了几分神韵,虽然阅历难以弥补因而稍嫌不足,但假以时日必成yi代大家。“好”我不禁为她的天分之高而喝彩。半晌她停了下来,额上冒着微微香汗。“未知各位可想出了那后来的招式。”苏行像是没事人似的站着,还是那副嬉皮笑脸,仿佛不关他的事,白羽尘则是yi如既往地温文浅笑,让人看不出究竟,惟有昭炎,才是真正锁着眉头在苦思冥想。“胜负早已分出,秋楼主多此yi问了。”白羽尘微微笑道。秋云罗抿唇yi笑,裣衽为礼:“白府主好气度,云罗敬佩感激万分。”白羽尘执扇yi揖:“只盼他日楼主大喜,莫忘了羽尘的yi杯喜酒。”秋云罗脸红了红,没有答话。旁人却不知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只怔怔看着。白羽尘转头,深深地望了我yi眼,衣袖扬起潋滟的波纹,飘然而去。

“喂你就这样走拉”昭炎这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朝白羽尘的背影大喊。“白某自愧不如,留在这里岂不无趣,秦公子,他日有缘再见吧。”远远地传来悠长清朗的声音,人已不复踪迹。向他喊话的是昭炎,却不知他为何点到我的名字。我反应不过来,只看着昭炎轻哼yi声,“算了,反正我本也就是来凑热闹而已。”说罢又白了我yi眼,我被他瞪得莫名所以。“我走了。”无趣地撇撇嘴,此时方真正地流露出属于十几岁少年的任性,他向秋云罗抱了抱拳,转身离去。“我还会来找你的”临走还不忘信誓旦旦地朝我说道,我哭笑不得,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袋转不过来,难道他们连话都没说便轻易认输了单看昭炎先前势在必得的态度不像这种人呀。眼见厅内只剩秋云罗,苏行和绿绮三人,心想自己也该问问关于那副画和绿绮要我来所说的那句话了,刚要开口,却见秋云罗和苏行突然齐齐跪下。

“逍遥宫座下风殿,云殿,拜见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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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干什么”看着他们异常奇怪的举动,我大为愕然。

两人对望了yi眼,秋云罗柔柔应道:“秦公子现在已是我们逍遥宫的宫主。”“你们是逍遥宫的人”秋云罗点点头。“云罗是云殿殿主,苏行是风殿殿主。”我啼笑皆非,自己又什么时候成了逍遥宫的宫主了“你们先起来再说。”我不习惯看着两个人跪在地上说话。秋云罗抬首,目光直直望住我。“这可是宫主的命令”“当然不是。”我直觉地答道。“那么请恕我们不能遵命。”

“你们先”话方出口,便硬生生地顿住,“你们是在算计我”声音也跟着yi冷,这么yi件小事也要耍心机么秦惊鸿虽然无用,却还不是傻瓜。心下索然,便连母亲的事也不想问了。“那你们就继续跪着吧。”说罢转身就走。

两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似是没料到看来温和无害的我反应会如此之大。“秦公子请留步。”秋云罗在身后唤道,我故作未闻,实是由他们行径联想起了秦家那些机关算尽的人,便yi刻也不想停留。“秦公子。”未知秋云罗用了什么轻功,身形yi动便已袅袅飘至我身前。只见她盈盈yi拜道:“奴家实在是不得已,方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来留下公子,万请公子见谅。”语气诚挚之极,令我发作不得,人家都如此道歉了,难道你还能拂袖而去不成心下苦笑着,再多的气也烟消云散了。“我没有怪罪楼主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连yi句话都要暗藏玄机,步步为营的人。

“公子,我等用如此方法,只因逼不得已且实在无路可走方出此下策,可否请公子听我道明原由再下定断”给你yi个说服我的机会么我暗暗苦笑,可是在如水佳人无言恳求的凝视下,你如何还能断然拒绝秦惊鸿,你这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可真要不得啊

见我没有拒绝的意思,秋云罗便接着说下去。“方才云罗舞剑,公子yi口便叫出楚梦归这个名字,想必是听过此人了”见我点点头,她又缓缓续道:“我逍遥宫第yi代宫主,便是当年楚梦归的随身侍女。”

看来又是yi段不会短的故事了,自己既已答应了人家,便不好掉头就走,我暗自苦笑,只好坐下来做好倾听的准备。

“楚梦归当年退隐之前,将那侍女安顿好,本希望她以后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可是那侍女多年来跟着楚梦归走南闯北,又不是甘于寂寞之人,便在江湖上自立门户,取名逍遥。宫中武功大多承袭自楚梦归yi脉,公子所破的那棋局和剑法,便是逍遥宫主那时从楚梦归处所得。”

“我根本就没做什么。”我苦笑。“公子不记得了连环不可解,以不解解之。”“这是我用来安慰楼主的话而已。”“那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秋云罗微微yi笑,轻移莲步,将那棋盘翻转过来。“公子请看。”只见光滑墨色的背面,赫然刻着yi行龙飞凤舞的草书:连环难解,不解解之。

不看还好,这yi看之下我连苦笑也扯不出来了。“那剑法呢”天底下岂会有如此巧的事“我根本就没有补上后面那几句剑诀。”看你们怎么掰

秋云罗嫣然yi笑,微波浩渺。“其他人也补不上啊,再说公子那几句话,已让奴家窥见了上乘剑法的精妙所境界,白府主告辞离去,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才知难而退的。”“那只是我看剑十几年的心得。”我苦笑。

“若非懂剑之人,轻易不可能说出那种精辟之见的。”秋云罗眨了眨眼,溢满笑意。“更何况凭公子性情,已足以坐上宫主之位了。”“你我才见过yi面,楼主又怎知我性情如何”“淡然无争,宠辱不惊,只观公子对逍遥宫主yi位毫无恋栈之意,便知公子性情。”

“楼主此言矛盾,既是说惊鸿无争,若惊鸿真接受了宫主之位,岂非与楼主的话相违,这样的我楼主可还要”我苦笑,早知如此是不是yi开始就得扮出yi副利欲加薰心的模样才行忽地灵光yi闪,我挽起袖子露出yi截手臂,朝苏行yi伸。“你来把把我的脉。”虽略有疑惑,苏行还是走上前将手搭上我的脉搏,片刻抬起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诧。“内力全无”我点点头。“现在你们可还要yi个全无武功的人来做宫主么”

见两人默默无语,似在思索,我赶紧打铁趁热。“更何况楼主曾说过要过了三关,惊鸿连前两关都只是勉强过了而已。”还是你们硬拗的。

秋云罗闻言脸色黯然,目光幽幽。“第三个问题,只怕我们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不问也罢。”我见两人均神色不佳,连苏行也抿唇不语,想必此事涉及隐秘,自己yi介外人,还是不问为好。

秋云罗振作精神强笑道:“我们本以为这宫主之位人人欲得,却不料公子百般不愿,我们也不敢再勉强了,先前公子说有问题相问,不知是什么,云罗定当知无不言。”看着三人默默无言的样子,本来去意甚坚的我此时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不由苦笑,自己就是这般性子,若这yi切用的只是苦肉计自己也只好认了。“惊鸿之所以来此,是以为绿绮姑娘对我说了yi句话。”

绿绮闻言吐了吐舌头,躲至秋云罗身后,有点不敢见人的的模样。“什么话”“绿绮姑娘说惊鸿若来此,可以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我难抑激动。

秋云罗讶然,“公子的母亲,令堂是何人”我黯然摇首,“惊鸿不知。”秋云罗思索片刻,神色忽地严厉起来。“绿绮,你到底跟秦公子说了什么”

绿绮有些害怕,却不敢不回答,泪水在眼眶里流转,还紧紧咬住下唇不敢让它落下。“那,那只是奴婢为了让秦公子前来而信口胡诌的小玩笑,没想到,没想到,他真的信了”我苦笑,玩笑开大了,敢情这yi切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胡闹你怎能开这样的玩笑”秋云罗蹙起蛾眉,目光灼灼地瞪着绿绮,春风荡漾的涟漪此刻全化作了寒冬冰霜。“呃,云罗,她还小嘛”yi旁的苏行想替她求情。

“你闭嘴。这件事你也有份,待会再和你算。”淡淡yi句,让苏行摸摸鼻子,不敢再作声。“你太任性了,平日胡闹也就罢了,我都睁yi只眼闭yi只眼地由着你,现在居然胆大妄为到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看来是我太宠你了。”

绿绮哇的yi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小小姐你叫我把请贴发给世家公子,这yi张本来是要给君家少主的,可是我听说他已经快成亲了,就算真的来了也只会是好色之徒,所以我把请贴带了回来,谁知道会在客栈撞见他。”她边哭边指着我,下面的话却让我啼笑皆非。“这呆子虽然迂了点,却比小姐那负心汉要可爱多了,何况现在又答对了小姐出的题,即使他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也算勉强配得上小姐了。我哪哪里知道小姐招亲是假的,选立宫主才是真。”声音委委屈屈,倒令人不忍苛责了。

小姑娘虽然任性了点,却也不失可爱。见她这样,我亦出言相劝:“绿绮姑娘也是护主心切,楼主就莫责怪她了。”秋云罗揉揉眉心,长叹了口气。“也罢。”又注目绿绮,“你”

我心怕她还要责罚绿绮,忙道:“其实也并非全无所获,惊鸿尚有疑问请教。”“公子请讲。”见秋云罗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我指着墙上那幅画问:“惊鸿想问这画中女子是何人。”秋云罗凝眸,不答反问。“公子认得这画中女子”神色竟有yi丝期待。

我点点头。若说先前还有yi丝不确定,在方才的仔细端详之下也烟消云散了。画中女子的举手投足,yi颦yi笑,无不与家中书房那幅如出yi辙,尤其是眉间那yi点鲜艳欲滴的朱砂,虽然姿势神情各有不同,我几乎可以肯定她的身份了。“你的意思是”秋云罗失声问道,连公子二字也不说了,显是无比激动。“她是我娘。”这幅画会挂在这里,想必与逍遥宫有些渊源吧

二人相顾愕然,继而狂喜。“天意,果然是天意。”“公子可有什么凭证”苏行稍稍冷静下来,慎重问道。认出自己的母亲还要什么凭证我虽不悦,却还是想了想道:“听说母亲在左肩下侧有yi个月牙形印记。”当年自己年幼,关于母亲的点滴全是乳母青姨告知的。

“如此便更没有错了,公子确是我们的新宫主。”两人似又要跪下,忽而想起我不喜欢这yi套,只得捺下激动,郑重地躬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皱起眉,蓦地瞪大眼眸。难道苏行看出我所想,点点头道:“画中女子,也就是令堂,是逍遥宫的少宫主。”

yi个疑团解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迷惑。娘是逍遥宫的少宫主娘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何以逍遥宫yi直没有动静思念电转,念头已转过无数个,却无yi得到答案,只使自己平添更多的混乱罢了。“请问公子的出身是”苏行开口,终于问了yi个yi直不问的问题。

“中州秦家。”“莫非是秦家少主”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大惊失色,还是点点头。虽然不欲张扬,但自己的身份擎天门和冥月教都查得出来,逍遥宫的人居然yi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了,难怪了,秦家少主深居简出,资质平平,yi直不为人所知,难怪我们会没有留意。”苏行苦笑,“公子有所不知,先前绿绮那小丫头自作主张,把请贴随便给了公子,我因为公子yi口道出我的师承,而世上认识我师傅的人是少之又少,有意试探公子来历,也没有阻止她,谁知道”

“谁知道误打误撞,居然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秋云罗喃喃接道,神色恍然,更有莫名的心酸。“两位既然知道我娘的事,可否说与我听”

秋云罗点点头。“自第yi代宫主以来,逍遥宫多为女子所执掌。二十年前江湖上有第yi美人明月仙子,便是老宫主惟yi的爱女冷琉璃。当年我们年纪还小,所知也不多,只听说是琉璃少主爱上了yi名男子,那男子有yi次中了毒,少主为了替他疗伤,不惜将自己的yi身武功内力渡给了他,甚至还因此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两人回到逍遥宫,希望能得到老宫主的允许成亲,可是老宫主大怒,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还将人囚禁了起来,后来两人逃跑,从此没有再回来过。自那以后,老宫主就严禁宫内任何人提起少主的事。”秋云罗叹了口气,“只因为我曾经从酒醉的老宫主口中听到yi句话,她伤心地说琉璃啊琉璃,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娘的话呢,就算那男人出身武林世家,独霸yi方,如何了得,也终究会负了你呀那时候我才肯定,和少宫主在yi起的男子是武林中人,而且还是大有身份的。”

我静静地听着,yi个很常见的故事,却永远有yi个令人唏嘘的结局。美人如名将,不许见白头。娘也yi样,苦了形影相吊的爹,还有我

绿绮冷不防插了yi句:“公子的爹是秦家家主,这身份也不会辱没了公子的娘呀,怎么老宫主就是不同意呢”娇俏的脸上已不复之前的泪痕,yi双眼珠滴溜乱转,盛满了古灵精怪。秋云罗瞟了她yi眼,直到绿绮吐吐舌头躲到我身后,才道:“这也许和老宫主年轻时的情伤有关吧。老宫主临终前虽然没说,我们却知道她很想念女儿,如果那时候两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他们吧。老宫主将掌教令牌交给我们,要我们立新宫主,去寻当年的少主。可惜这些年来,我们暗中派出许多探子查访,却始终得不到yi点蛛丝马迹。按理说,像少宫主那样倾城绝代的佳人,就算是隐姓埋名也不可能踪迹全无的。”

我苦涩地笑了笑,yi个二十年前身故的人,再加上爹心神俱碎的不愿提及,自然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了。

“后来我们不得已想出了yi个办法。”苏行接道,“既然当初老宫主曾透露过那男子是yi方宗主,我们便循着这条线找下去,让云罗以招亲为名广发天下英雄贴,事隔多年,或许可以从下yi代身上找出yi些线索。”

原来是这样。娘因为为爹疗伤,元气大损,才会落下病根,在生我后不久便撒手而去,可是这yi件事,爹却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想及此,心底掠过yi抹黯然。

“既然你们要找的是世家公子,怎么会轻易把请贴给了我呢”苏行淡淡yi笑,“这也许就是佛家所说的缘吧。”

“那小姐你们为什么只找男的,说不定当年少主生下的是女孩呢。”绿绮偏着头问。

“少主走后三年,有yi次派人送来yi块玉佩。古有生男弄璋,生女弄瓦,不是男孩是什么据说那玉上还有小公子的名字,可惜被老宫主扔进湖里,谁也没有看到。”

“先前我们不知公子身份却还要公子来当,是由于多年以来yi无所获,我们差不多已要放弃希望了,若那人能答得出楚云归留下的谜题,便证明他的武功才智人品皆是上上之选,足以接下这个位子,现在既然真相已然大白,宫主之位名正言顺,更非公子莫属,请公子莫再推辞了。”我摇摇头,“你们二人无论武功还是能力都远在我之上,想必另外两位也yi样,既然如此,何不从中择yi良材而非要惊鸿呢”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自己当上逍遥宫主,当初又何必远离秦家

苏行肃容道:“公子太小看我们了。我们四人自小由老宫主抚养长大,如果没有老宫主,只怕现在已埋尸荒野了,哪里还有今天既然这是老宫主的遗愿,我们便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由公子来继承,是毫无异议的,换了任何人,即使是我们四人的其中yi个,其他三人也不会服的。若是公子不愿,那我们只好放手,让逍遥宫主就此在武林消失,难道公子觉得这样对得起老宫主,您的外祖母么”说至后来,神色竟有些严厉,我被他堵得作声不得,惟有暗自苦笑,你们可真会抓住我的弱点踩啊。

见我沉默不语,他的语气和缓了些,“第yi次见到公子的时候,绿绮那小丫头玩心重,苏行就陪着她演了出戏码。那时围观的众人无不薰心,就惟有公子yi人不为所动,便是生死关头,也能从容不迫地yi语道出苏行的来历。这份沉着,只怕yi些老成持重的高手也未必能做到。直至在这无双楼上第二次见到公子,侃侃而谈,破棋局,解剑法,却对名利无所眷恋,即使公子是是侥幸,又何尝不是天意明珠虽然将自己掩盖在尘土之中,光华却不会被永远埋没。公子不会武功,可是上兵伐谋,很多事情,不是单凭武功就能解决得了的。只要公子愿意接下这位子,我们四人都会竭力辅佐,死而后已的。”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我叹了口气。“我生性不爱卷入这些纷争”

“出世之道,即在涉世中,不以绝人而逃世。以公子的睿智,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秋云罗浅浅地笑着,素雅如水莲。出世即入世我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抬眼所见,是秋云罗清若朝雨的眸子。

“好吧。”我苦笑,这两人真是了不得,连死人都会被说服的。秋云罗和苏行相顾yi眼,皆有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不过”我有个但书。“很多事情我都yi窍不通,还需要你们费心打理”“只要宫主愿意接下这个重担,我们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两人答得飞快,让我苦笑不已,几乎要怀疑这个宫主是不是烫手山芋,竟引得他们避若蛇蝎

“还有yi事忘了与公子说,”秋云罗正色,“当初之所以取名逍遥宫,是颇有些来源的。传说楚梦归曾费毕生之所学,著成yi本逍遥心经,此书囊括万象,可以通古今,晓未来,帝王之学,长生之术,无yi不载,风闻得此书者便可独步武林,甚至天下,也将尽在其手,可是它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所以逍遥二字虽取自于此,却与逍遥心经无半点关系。然而近来有yi些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竟以为逍遥心经就藏在逍遥宫内,幸好逍遥宫所在隐秘,所以暂时还不会有人去找麻烦。”

我点点头,思及自己曾去过的那个洞岤,里面大多是楚梦归所著,我曾浏览了yi遍,却未见过什么逍遥心经,想必是后人杜撰的吧。真相永远只有经历的那些人才知晓,就如同之前自己和慕容的事,封雪淮和他师妹的事自己只看到了yi面便那般对他说话,是不是太过武断了呢

忽而想起yi事,“封雪淮的教主之位是由他师傅那里继承而来的,并非算是世家公子,你们怎么会找上他的呢”秋云罗眼神yi黯,意外地没有作答。“还不是因为那个负心汉如果小姐不邀请封教主他便更不会来了。”yi旁的绿绮早已口快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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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绿绮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了,秋云罗却是波澜不兴,眼光转向窗外,眸色明显有些黯然。绿绮见状吐了吐舌头,又朝我挤挤眼,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将室内窒闷的气息冲淡了不少,让我忍俊不禁。

苏行清咳yi声道:“此次来的只有我和秋殿主二人,尚有雪殿,雷殿两位留守宫中,宫主是否应该随我们回去yi趟,举行接位大典并熟悉yi下宫中的事务宫主之未久悬而未决,武林中也有些人虎视眈眈,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我闻言怔了yi怔,自己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自出家门,虽也遇到过不少事,但自己踏遍天下山水的愿望从来就不曾改变过,然而现在,倒是东奔西跑,却总有不同的目的。先前答应了接下宫主之位,现在想来似乎有些鲁莽,我根本就不曾考虑过这些琐碎而实际的事情。

将我的无措看入眼里,苏行微微yi笑道:“宫主不必担忧,我们都会尽力辅佐而让宫主适应的。”我皱皱眉,实在是终于受不了了:“你们不要开口闭口就喊我宫主行吗,惊鸿实在很不习惯。先前客栈里苏大哥不是很豪爽吗,怎么这会儿”顿了yi下,眼睛直直对上他,“还有,你这样笑实在很假,我不喜欢。”

苏行怔了yi怔,眸底似乎闪过什么,在我看清之前,他已恢复正常。“先前在客栈冒犯了。”我摇摇头,又想叹气了。自己才二十岁呀,怎么有时候总感觉像是已经七老八十yi样。“我是想让苏大哥还有楼主,咳,云罗姐姐待我yi如之前便好。”苏行闻言,眼底似乎闪过yi丝隐隐的笑意。叫姐姐不会冒犯了佳人吧只见佳人如玉的脸庞漾出yi个温柔的笑意,之前的阴霾全不复见,这才暗暗地舒了口气。以往和轻盈相处的经验让我知道,叫女孩子的时候千万要尽其可能地用你所能想得到的最好听的称呼。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连雪痕也不曾,”秋云罗眨眨眼,略带伤感又似高兴地低语,“你和你娘yi样,都总能给周围的人带来温暖和快乐”

“云罗姐姐见过我娘”我耳尖地捉住了最后yi句话。

秋云罗点点头,有些感慨:“在很小的时候,刚刚会记事的时候见过,后来就”她没有说下去,身子却靠了过来,素手握住我的,纤柔的暖意从手心传来,沁入怀里,我与她相望yi笑,也不再问下去。有些事情,是适合放在心里怀念的。默契在我们之间淡淡流转,因为我娘,因为她的善解人意,我突然觉得秋云罗也有了家人的感觉。

此时苏行脸上已有了很明显的笑容,我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那好吧,出门在外,总是唤宫主也有所不便,我们还是叫您公子好了。”虽然还是不大中听,不过也差强人意了,我皱皱眉,算是勉强同意。“逍遥宫地处南疆偏远丛林,路途既远又颇为难走,如果现在走也需要费些时日,我们还是尽快起程吧。”

“逍遥宫竟是在南疆”我有些讶异,世人皆以为逍遥宫虽然地处隐秘,最多也就是在中原yi带,谁料得到竟会是在少有人至的南疆。秋云罗点点头接上话,“也正因为如此,它才能守住数十年的宁静。”

“可是”我还有很多顾虑,中原虽然大,感觉上却也大都是消息便通的地方,yi旦去到那偏僻的南疆,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慕容心yi跳,不知怎么会突然想起他,胸口有什么忽地热了起来他在的时候日日相伴左右,自己早已视如呼吸般习惯的存在了,而他yi走,不过才半月有多,却仿佛已有经年未见,这种好似少了什么的感觉便是前人说的相思么生平不懂相思,才识相思,便惹相思心yi揪,继而扬起淡淡笑意,又带着莫名的担忧。他说门中有事,不知处理好了没有,这么久没有音讯,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自己想太多了吧,从黎州到墨川也需要yi些时日,说不定他现在也才刚到不久“公子公子”肩膀被人握住轻摇。“什么”我回过神,对上他们关切的神情,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神。

“对不起,我又走神了,这是常有的事。”我赧然着向他们解释道,也为自己的患得患失。“嘻,真可爱,yi定是想起心上人了。”绿绮窃窃地笑。秋云罗和苏行没有说什么,却都是yi样的理解的笑容。

“没有”我否认得快,脸上的烫意却早yi步泄露了心事。对上绿绮促狭的眼眸,才晓得又被她捉弄了。“有我们小姐这个天下第yi美人在这里,居然还有女子能让你想得走神”绿绮有些不可思议。

“又在胡说八道了”秋云罗轻蹙蛾眉,故作切齿状地捏了捏绿绮苹果般的脸庞,那看似惩罚的态度却不难窥见其中的亲昵,苏行在yi旁嘻嘻笑着,没有说话。

看着这yi幕,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漾起yi丝淡淡的温馨,秋云罗先前待我,虽然温柔客气却带着疏离冷淡,现在如果不是已把我当成自己人,又怎么会将自己鲜为人知的yi面显露出来即使只是刚刚相认,却或许因为母亲的缘故,让我对他们有着yi种难言的好感,仿佛这样温暖的画面,本来就理所当然的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浮光片羽忽而于脑海中掠过,想起在无意院酿着青梅酒等我回去的轻盈相识不过几日却用璀璨的笑容将我带入阳光的君融阳堕崖时毫不犹豫犹紧紧抓着我的手,温暖的手臂搂着我絮絮地要我保重自己的慕容还有眼前,感觉如同家人yi般的几个人这yi切的yi切,让我觉得人生至此,已是幸福得再无遗憾了yi味地任思绪沉浸下去,唇角不觉扬起淡淡的弧度。

“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常笑的嘛。”脸颊传来yi阵疼痛,抬眼所及,是苏行笑得可恶的样子。他终于肯回复那个肆意爱玩的男子了,是因为我刚才的话么狠狠地抓下他的手,我瞪了他yi眼,“你怎么不扮那个yi本正经,忠心为主的属下了”实在是有些气先前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后来又是yi副划清界线的恭谨模样,索性yi股脑倾泻出来,小小地报复yi下。

“不扮了。”他捏了捏我的下巴,这回是最初看到他的那个轻佻模样。“谁叫你竟然说我笑得很假,实在太伤我心了。”半真半假地说着,不规矩的手又摸上我的脸颊,“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

绿绮闻言凑近前来,作出细细端详而后又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啊是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真好看,像翠罗湖的湖水yi样漂亮。”说罢yi脸的安慰,“虽然公子你的脸长得不怎么样,但这双眼睛也足以弥补yi点点了。”语气之中颇有不胜唏嘘之感,让我哭笑不得,娇俏却偏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又惹来秋云罗的yi记敲。“又顽皮了,公子的眼睛遗传自琉璃少主,当然漂亮。”

“现在才发现晚了。”我好笑地看着他们仿佛第yi次认识我的样子,拍开苏行的手,忍不住也向他们眨眨眼作了个鬼脸。“晚了”他怔了yi怔,眼眸莫名地掠过yi抹失落。“什么意思”我笑而未答,“去逍遥宫的事,能让我再考虑yi下么”

“是外面那位姑娘的原因吗”她说的是留衣。

我点点头,那也是原因之yi。逍遥宫地处偏远,我怎么能让留衣跟着我yi起去受罪。秋云罗抿唇嫣然yi笑,“公子多虑了,南疆虽远却风和日丽,四季如春,即使是作为游历也会不虚此行的。”

“可是”我兀自犹豫不决,“让我和留衣说yi说再作决定好么”

秋云罗笑着点点头,没有勉强我。“紫衣姐姐就在外面,我带公子去见他。”绿绮说着,边将我拉了出去。

“留衣”听见我的声音,yi直徘徊在厅前的女子回首,yi脸的惊喜和焦灼。“惊鸿,你没事吧怎么那么久”

“没事。”任由她担忧的双眼上下梭巡,我握住她的手安抚yi笑。“公子可是我们的主人,侍侯还来不及了,怎么会有事”绿绮嘟了嘟嘴插口。

“主人”留衣讶异,“惊鸿,这是怎么回事”“说来话长,以后再与你慢慢说。”真的是说来话长,扯上yi段二十几年前的往事,只怕细讲上三天三夜都有余了。

留衣会意地点头,温婉yi笑。“只要你没事就好。”

“你们感情真好,要是那个姓慕容的能像你这样对小姐就好了。”yi旁的绿绮突然道,看着我们的羡慕神情伴着yi丝忿忿。

“慕容什么慕容”我yi怔凝眸,握住留衣的手紧了yi紧,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忽然剧跳起来。

“除了擎天门慕容家慕容少主还会有谁”绿绮浮起yi抹恨恨之色,“就算曾经和小姐海誓山盟,最后还不是yi走了之,留下小姐yi个人”

那之后还说了什么,我全然没有听清,只觉得慕容少主这四个字如同魔音yi般在空荡荡的脑海中悠悠晃晃,继而侵入五脏六腑,皮血神髓,yi丝丝的痛意由心底浮起,又沉沉堕下,万劫不复。

原来,原来之前绿绮yi直在说,那个让秋云罗黯然神伤的人就是慕容么

“公子惊鸿惊鸿”恍惚间,好象看见留衣和绿绮担忧的神色在眼前不住地晃动。

“我没事”虚弱地扯起嘴角,不知道那声音还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我想自己的失神可能吓坏她们了。“我想静yi静。”放开留衣的手,脚步朝外迈出去。我只是需要yi个安静的地方来好好想yi想,整理自己不知为何突然间就絮乱起来的头绪

忽地脑后yi痛,眼前黑幕罩下,顿时不醒人事。

睁开眼睛,触目是留衣担忧愧疚的眼神,还有苏行他们围在周遭关切的神色。“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甩甩头,将那yi抹残留在脑中的疼痛甩掉,我不解的问着留衣。

“对不起,是我打昏你的,我看你的脸色好象很不对劲。”留衣歉疚地道,素手搭上我的额头。“你还好吧”

打晕我睁大了眼,哭笑不得,将留衣的手拉了下来。“我没事啊。”

“可是你先前”留衣欲言又止,yi副不敢刺激我的模样。我见状yi笑,刻意地转移了话题。“苏大哥,云罗姐姐,我决定了,和你们yi起去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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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定了”先前听我百般顾虑,如今反倒异常干脆,他们不由有些意外。

我点点头,“苏大哥,你们可否先出去yi阵,我想和留衣说几句话。”两人相顾yi眼,秋云罗关切道:“那我们明天就上路吧,你先好好休息。”“可是”苏行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秋云罗用眼神示意着叫了出去。

我回过头,但见留衣yi脸愕然,更有yi丝说不出的伤感。“惊鸿,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南疆连说都不与我说yi声。”“对不起。”我低垂着头,有些心虚。

“不要与我说对不起,”轻蹙着蛾眉,“是因为那个叫绿绮的小姑娘yi句话么”抬起头,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或许是,头脑yi发热混乱,便不经思考地决定了yi切,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冲动了。“也许是我太不信任慕容了,也许绿绮说的是假的,也许她说的慕容是另有其人呢”声音愈说愈低,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苦笑yi声,不再言语。

留衣咬着下唇,移开了视线,直盯着床角。“也许也许她说的可能是真的”我虽然早有准备,听到这句话身体还是微微僵了yi僵,瞬间闪过yi丝黯然又平静下来,直视着留衣:“告诉我实话好吗,留衣”

留衣抿了抿唇,溢出yi抹苦笑。“我只知道少主曾经在这里停留过半年,那时是门主让他来查yi件事的,我并没有跟随左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也是我的妄加猜测。”

是么如此说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慕容要查的那件事与秋云罗有莫大的关系,而慕容为此不惜利用了yi些手段,其中也包括秋云罗对他的感情吧,很像他的行事呢。我为自己的猜测而扬起yi抹笑容,有点苦涩。慕容是从来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在他看来,只要达到目的,中间的过程可以忽略不计。封雪淮也是如此,我与他毫不干系,所以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我,即使傅离珑拿着我的性命来要挟。是不是所有成大事的人都是这样呢

“惊鸿,你还记得那时我让你不要过于接近少主的事么”见我点头,她又续道,“因为我从小和少主yi起长大,对他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yi个人如果没有价值,他是绝对不会去花费心神和浪费时间的,你那么单纯,我不希望你因此而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后来,”她深吸了口气,“后来,少主对你在乎的程度,已远远超过了我的意料,他为了你,不惜冒着与门主反面的危险将我给你,所以,所以我也开始无法确定,也许少主他是动了真心。”她紧紧地望着我,似乎生怕我伤心欲绝。

“我知道。”笑了出来,握上那双柔荑,为她的体贴。“我yi直都知道。”知道他的为人,知道他的手段。“可我还是喜欢他。”也许是在他抱着我yi起堕崖的时候,也许是在他心无旁骛为我小心翼翼剔去鱼骨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更早之前,连我都还没察觉的时候那样yi个可以负尽天下人,却独独对自己温柔的人,让人怎么恨得起来

“你不爱少主”留衣有些讶然。“爱”我偏头想了想,带着yi丝腼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爱。”见过爹的神伤,听过他们的死生契阔,更不敢轻易说出这个字。我只知道无论到了哪里,心底始终有着这样yi个人,想起他,疲惫的心可以看到春风,听到飞雪,甚至会想放弃自己所汲汲追求的自由,静静地待在他身边,yi起醒来,yi起看着朝云暮雨,已是yi种幸福

“你可以向秋云罗问清楚的。”我摇摇头,“如果是假的,那就不用问了,如果是真的,只会让云罗姐姐伤心而已。”从绿绮几次不经意提到慕容时她的反应来看,慕容在她心中的影子只怕不浅。“我要留着,听慕容自己解释。”抬眼,给了留衣yi抹坚定的笑。

定定看了我半晌,她终于长叹yi声。“我知道了,你啊惊鸿照影,剔透玲珑,叫人怎么忍心负了你”

我向她眨眨眼,语带顽皮:“难道留衣也爱上我了”“讨打”留衣被我逗笑了,伸手欲敲,忽而想起yi事,容色转为严肃。“南疆又是怎么回事”记忆力真好,我暗暗吐舌。“逍遥宫在南疆,他们要我回去接位。”

“以你的淡泊无争的性子,并不适合当宫主。”留衣提出她的忧虑。“我知道,”心有戚戚然地点头。“可是他们让我无法拒绝,大不了到时候再偷偷溜走好了。”露出yi抹恶作剧般的笑容。“你啊,有时候是那么老成难懂,有时又像个孩子般惹人心怜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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