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Ⅳ》 第 20 部分阅读

色莲花灯,将姚晴所乘画舫围在河心,灯影交错,亮如白昼。

左飞卿见那九艘画舫式样般,烛火宛然,时间又是吃惊,又觉好笑,寻思道:“这必是晴丫头的诡计,想要鱼目混珠,让这些船来扰乱左某视线,也难为她寻了这么多模样的船来。”想着凝神净虑,双目牢牢锁住姚晴等人所乘画舫,全不受其他画舫迷惑。

忽然间,九盏莲花灯齐齐熄灭,河面上陷入团漆黑,唯有幢幢船影穿梭乱转,有如走马。但左飞卿运起神通,无论明暗,眼里只有姚晴那艘画舫,其他八艘画舫均如不见。

不阵,九盏莲花灯重又点燃,九艘画舫也分散开来,有的向北,有的向南,有的靠东,有的靠西,姚晴所乘的画舫却趁乱掉了个头,原路返回上流。左飞卿瞧得暗笑,悄然纵上处房顶,借着屋宇遮掩,信步追踪。

那画舫慢悠悠驶了十里左右,不多时到了秦淮尽处,左飞卿只当姚晴必要停棹上岸,不料那画舫忽又调转回来,驶向下游。

左飞卿心头疑云大起,忍不住飘落舫头,喝声:“晴丫头。”却无人应。左飞卿抢上步,撩开珠帘,却见舱内空空,那还有半个人影。

迷宫1

谷缜走在长街上,仰望天空轮皎月,蓦地笑出声来。陆渐奇道:“你笑什么”谷缜笑道,“你猜我见了这白花花的月亮,便想到谁了”陆渐抬眼瞧,也笑起来:“风君侯么”

“正是。”谷缜拍手大笑,“左飞卿自负聪明,眼里只有船,却忘了船里的人竟是长了脚的,只顾追那空船,却不知我已趁暗换到别船,这计貌似鱼目混珠,实为偷梁换柱,计中藏计,叫他防不胜防。”

姚晴见他这副嘴脸,便觉生气,冷笑道:“你何时弄来这么多模样的画舫难不成真如沈师兄说的,这条河上的鸨儿龟公都认识你”

谷缜笑道:“他们虽不认得我,却认得我的银子。”姚晴恍然道:“原来是你花钱雇来的。”

“别高兴太早。”沈秀哼了声,冷不丁道,“风君侯捕风捉影,天下知名,若以为这点小把戏便能瞒过他,不啻于白日做梦。”

谷缜瞧他眼,笑道:“如此说,沈兄必有脱身的妙计了”沈秀怔,他虽恨谷缜抢了自身风头,但说到设计摆脱风君侯,却有不能,当下皱眉垂目,假装沉思,不想谷缜存心扫他脸面,始终笑嘻嘻望着他,见他不言,又追问道:“沈兄还没想出来么”

沈秀被他顶心顶肺,嘴里支吾,心中羞怒。姚晴瞧出玄机,忍不住道:“臭狐狸,这会儿不是赌气的时候,有话便说,不要拖拖拉拉。”

“大美人有命,小子胆敢不从”谷缜微微笑,“若有个地方,能让沈舟虚也找不到,你说,能不能逃过风君侯的神眼”

沈秀冷笑道:“胡说八道,天底下哪有这等地方”谷缜笑道:“不巧,这里就有个。”他倏地驻足,遥指前方座宅邸。其他三人举目望去,陆渐沈秀均吃惊,敢情那宅邸门首,赫然镌着“罗宅”二字,正是早先倭寇藏身之地,宅门已封,守着两名甲士。

沈秀皱眉道:“这里会有藏身之地”谷缜笑笑,转向姚晴,笑道,“还请大美人送我进去。”姚晴道:“你没长脚么”谷缜道:“在下不比各位,轻功不济。”

姚晴无法,只得放出根“孽缘藤”,缘墙而走,钻入宅内,谷缜慢腾腾缘藤爬进,陆渐紧随其后,沈秀姚晴轻功高明,纵身掠墙而入。

宅中黑沉沉的,谷缜不知从哪里找来根蜡烛点燃,东摸摸,西瞧瞧,兴致盎然。沈秀冷笑道:“这里的墙壁檩柱假山花圃,均被薛耳听过,绝无密室地道,你就不用白费气力了。”

谷缜笑道:“既然如此,为何却没抓住徐海”沈秀眼中厉芒闪,寒声道:“这还得问问陆老兄了。”陆渐面皮发烫,多亏夜色深浓,无人瞧见。

谷缜笑道:“沈舟虚素来谨慎,他既然布下人马拿人,必然上天入地,处处设防,岂会叫人逃脱但为何昨夜明明围住罗宅,却没能抓住徐海。足见徐海并未出府,而是从府内秘道遁走,只不过,沈舟虚没能找出罢了。”

沈秀冷笑道:“就算有秘道,家父都找不到,你能找到么”

“沈舟虚都找不到,那才算好”谷缜笑道,“天部之主都找不到的秘道,左飞卿还不束手无策吗”

“什么。”沈秀脸色陡变,失声道,“你要借倭寇的秘道躲避风君侯”谷缜笑道:“不错。”

这计匪夷所思,不止沈秀吃惊,陆渐也是骇然,姚晴更是莫名所以,忍不住拉住陆渐询问,陆渐将来龙去脉说了,姚晴大为惊疑,问道:“臭狐狸,你笃定能找到秘道”谷缜笑道:“若是笃定找到,岂非无趣。”

说话间,四人来到厅后花园,园中久无人理,杂草丛生,墙角有口八卦井。谷缜在园中逛了圈,来到井边,向内探望,但见井水映月,波光荡漾。

谷缜审视半晌,忽而笑道:“是这里了。”他见众人疑惑,便道,“你们瞧这井上的轱辘,别的井都是木质,这口井的轱辘却是铁的。”

沈秀道:“铁轱辘井也不希罕。”谷缜道:“这么说,铁井绳也不希罕了”说着伸出指头,拨开井绳上的层麻线,赫然露出指头粗细锈迹斑斑的铁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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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2

沈秀眼中掠过抹惊色,嘴里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麻绳容易朽断,铁链就结实多了。”

谷缜道:“若是如此,又何必在铁链上缠绕麻绳再说桶水不过二三十斤,用粗麻绳吊起足够,即便麻绳朽断,也须十年八年,但若是百斤重的人体,却非有铁链不能承受。沈舟虚虽然智谋深远,却坏在腿脚不便,难以亲自察看,唯有倚仗劫奴,劫奴虽有劫术,眼力却平常得很。”

沈秀神色阴晴不定,忽地冷冷道:“既然你笃定秘道在井里,只管下去。”谷缜摇头道:“若要下去,你我四人都须下去,要么骗不了左飞卿。”

沈秀又惊又怒,转眼瞧,只见姚晴默默望着井下,显然已被说动,自己若不从众,不止失了佳人芳心,更只怕成为众矢之的。想到这里,不觉后悔色迷心窍,卷入此事。

谷缜笑道:“怎么样,下不下去”沈秀心念数转,吐出口气来,冷笑道:“下去便下去,但这井口只容人上下,你先下,我们随后就来。”

陆渐心沉,这井下既是倭寇藏身之地,先下者必然身当其锋,当即叫道:“不成。”沈秀瞥他眼,正待反唇相讥,谷缜摆手笑道:“若争先后,有伤和气,不如咱们来比比本事运气。”

沈秀道:“怎么比法”谷缜道:“还借大美人的珍珠项链用。”姚晴秀眉微皱,解下珠链,谷缜接过拉,贯珠金线断绝,珍珠迸散,落了地。

沈秀瞧得心疼,不禁喝道:“这项链不姓谷,你就不知道爱惜么”谷缜笑笑不答,将天青宝石还给姚晴,拾起珍珠,掬满手心道,“这里有三十颗珍珠,大伙儿瞧明白了。”

沈秀道:“那又如何”谷缜道:“咱们三人双手将珍珠抛起,再用手背接住,谁接的珍珠多,谁就后下,谁接的少,谁就先下。”

姚晴恍然道:“这是抓子儿”谷缜笑着点头。原来乡下小孩闲来无事,常抓石子玩耍,先将石子抛起,再用手背承接,接住石子多者为胜。只是石子方圆不定,质地粗糙,故而容易接住,这些珍珠却是又大又圆,沾着便溜,碰着即走,较之抓石子,难了十倍不止。

“慢来。”沈秀皱眉道,“怎么只有三人”谷缜道:“咱们堂堂男子,岂能让女子先下,这个赌约只限于男子,姚大美人最后下去。”陆渐点头道:“正当如此。”

沈秀不料三言两语,反显得自己气量狭窄,时怒极反笑:“好,沈某先抓。”抢过珍珠,睨了陆渐眼,心道:“这厮空手接千鳞,不容小觑;这姓谷的攀藤入宅,笨手笨脚,分明不会什么武功。”

盘算已定,沈秀吸口气,双手捧珠,凝聚精神,忽将珍珠抛起。要知他练有“星罗散手”,手上功夫高强,待得珍珠落下,便潜运内劲,珍珠沾肌肤,沈秀肌肉内陷,便生吸力,将珍珠牢牢吸住,鲜有滑落,事后数,竟有二十六颗之多。众人见了,无不流露惊叹之色。

沈秀假意拾回落地珍珠,暗以巧妙手法,将五颗珍珠勾入衣袖,再将剩余的二十五颗珍珠递给陆渐,说道:“轮到你了。”他自忖如此来,陆渐即便颗不落,也算输了。结果必是谷缜先下,陆渐次之,自己与姚晴在后,那时只需找个机会制住姚晴,然后割断井绳,堵住井口,不管他徐海也好,谷缜陆渐也好,若是井下别无出路,必定死绝。

沈秀心里打定算盘,冷眼瞧着谷缜,却见他无所觉,仍是笑嘻嘻地道:“陆渐,千万不要输了。”沈秀暗自冷笑,将袖中珍珠抖落手心。

陆渐瞧了沈秀眼,不知怎的,胸中便似燃起团火,竞争之心大起,咬牙,抛起珍珠,双手翻转,珍珠纷落,与之同时,沈秀趁谷姚二人关注陆渐,偷偷将手中珍珠撒在地上,以免届时计数,露出马脚。

撒过珍珠,沈秀抬眼瞧,却是呆了,只见陆渐双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叠起幻影重重,有如张大网,将满天珍珠兜在上方,任其蹦跳起落,竟无颗落地。相形之下,地上的五颗珍珠白惨惨,亮晶晶,扎眼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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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3

沈秀不料陆渐竟有如此神技,又惊又急,厉声道:“这算什么踢踺子么”谷缜姚晴低头瞧,谷缜笑道:“敢情沈兄私藏了珠子。”

沈秀面皮热,强辩道:“谁私藏了,这分明是他漏掉的,哼,他不让珍珠落下,怎么计数”

姚晴瞧过地上珍珠,淡然道:“还计什么数,即便他颗不落,也是输了。”沈秀假意没有听见,别过脸去。

谷缜也没料到沈秀恁地无耻,眉头皱,正想如何应付,陆渐却道:“无妨。”说着双手挑错,珍珠弹跳骤止,在他右手背上如叠罗汉,垒成座流光溢彩的珍珠尖塔。谷缜姚晴见了,又惊又喜,齐齐喝彩。

沈秀瞧得面如死灰。谷缜数珍珠,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颗,不由笑道:“陆渐手接下二十五颗,两只手便能接下五十颗。地上这五颗珍珠,何足道哉沈兄以为如何”

沈秀缓过神来,心道:“输给这小子也是应该,但姓谷的断无此能,我怎么也算第二。”又见姚晴颇有不悦之色,害怕失了佳人芳心,索性大度道:“陆兄神乎其技,沈某输得心服口服。”

“好。”谷缜拾起珍珠,笑道,“那么沈兄是想第个下去,还是第二个下去呢”沈秀冷哼声,道:“你有本事,便叫我第个下去。”

“如君所愿。”谷缜笑转身,从花圃里掏了把黏土,和着珍珠捏成团,沈秀吃惊道:“你做什么”谷缜道:“咱们约定是双手将珍珠抛起,再用手背接住,对不对。”沈秀道:“不错。”谷缜道:“可曾说了,不许用泥巴裹珍珠”

沈秀不禁瞠目结舌,眼瞧着谷缜将泥团子分为二,左右抛起,翻过手来,轻轻接住,珍珠被泥土黏住,断无滚动之理,三十颗珍珠,自也无落地了。

以姚晴之骄矜,见这情形,也是掩口而笑,不得不承认谷缜古灵精怪,别出心裁。

沈秀面皮涨红如血,咬了咬牙,蓦地低喝声:“这个不算,这是作弊”谷缜笑道:“我哪儿作弊了你且说说。”姚晴也道:“沈师兄,愿赌服输,若不然被人小看。”

沈秀急道:“师妹你不知道,他们是要害我呢”姚晴道:“就算有倭寇守在秘道前,以师兄的能耐,也不足为惧。”沈秀道:“若是井下没有秘道呢这两个贼子嫉恨我与师妹交往亲密,屡屡跟我作对,我若下去,难保他们不会割断井绳,封住井口,那时沈某岂不做了个冤死鬼。”

“绝无此理。”姚晴皱眉道,“我在上面,岂容他们胡来。”沈秀叹道:“师妹武功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姚晴心知此人秉性多疑,总而言之,就是不肯下去,正觉烦恼,忽听谷缜笑道:“罢了,我先下吧。”

陆渐吃惊道:“那怎么成,还是我先下去”谷缜摇头道:“我自有分寸。”陆渐知他计谋多端,既敢先下,必有几分把握,况且也正好叫他显威风,压住沈秀,想到这里,便不再劝。

谷缜从袖里抽出口匕首,笑道:“我第,沈兄必须第二,若不然,姚大美人陆渐,你们把他给我塞下去。”沈秀冷笑道:“你放心,若是真有秘道,沈某决不后人。”

谷缜点点头,衔住匕首,缘绳下降。上面三人屏息以待,过得好半晌,也无声息,三人心中惊疑,借着月色波光,定睛细看,却哪有谷缜的影子。

陆渐忍不住道:“我下去瞧。”翻身便要下井,却被姚晴扯住,说道:“不用急,先后有序。”说罢望着沈秀,冷冷道,“沈师兄,轮到你了。”

沈秀再无退缩之理,只得硬着头皮下入井中,但觉森森寒气自脚底涌来,砭肌刺骨,不觉周身战栗,心生恐惧。

他故意放慢,徐徐滑了五丈有余,忽觉足底凉,浸入井水,但不知为何,始终不见秘道入口,只不过当此情景,断不容他无功而反,只得继续下沉,沿途用脚拨打四壁,沉到约莫齐腰深处,脚下虚,忽地探到个洞口。

迷宫4

沈秀精神大振:“原来这秘道竟在六丈深的井下,无怪以薛耳之能,也无法听到。”但想若能凑巧抓住徐海,不失为大功件,便将心横,沉身下潜。

入了洞中,才发觉所谓洞口,乃是道齐人高的小门,门后有梯级向上,水势甚浅,才走两级,便已出水。

沈秀怕秘道内伏有敌兵,是故身在水中,便蓄势待发,谁料出水之后,四周寂寂,漆黑不见五指。他摸索着走了六级石阶,来到个甬道,甬道高过人,地面墙上砌有方砖,揣摩方位,当已越过罗宅围墙,到了围墙外的街道下方。

想到谷缜先入秘道,沈秀毒念陡生:“那厮诡计虽多,却不会武功,如今秘道中只有我和他两人,大可出手将他弄死,再嫁祸给倭寇”想到这里,他心中狂喜,但觉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当下屏息聆听,谁知秘道中绝无声息,过了片刻,忍不住压低嗓子,温言唤道:“谷兄弟,我来啦,你在哪里”

连唤两声,也无人答,沈秀焦躁起来,生怕陆渐姚晴赶到,破了杀局,不由得上前几步,轻言细语,又唤声,叫声未绝,忽听叮的声轻响,仿佛玉佩撞着墙壁。

沈秀吃吃笑:“谷兄弟跟我捉谜藏么”口中说笑,身子如风般掠到声响处,左脚方落,忽觉阵钻心刺痛自足底涌来,沈秀惨哼声,右脚悬空,右手撑向身旁甬壁,试图稳住身形,不料又是阵剧痛,直直穿透手掌。

沈秀几乎痛昏过去,但他到底是天部少主,自幼浸滛智术,虽遇如此危险,心中仍有线清明,寻思四周漆黑无光,也不知还布有多少厉害机关,当下之计,莫如以不变应万变,静待救援,若是妄动,自己手足受伤,决难活命。

想到这里,纵然痛不可当,他兀自咬牙苦忍,只觉得鲜血顺着那伤口源源流出,气力衰减,受伤手脚阵阵发抖。更有甚者,沈秀发觉,那锥刺竟然生有倒钩,勾住骨肉,欲要拔出,竟不能够。

时光点滴流逝,虽然只有片刻,沈秀却似乎经过了千秋万载,他拼命理清思绪,回想方才情景,但觉谷缜进入秘道时间甚短,理应不及布设机关,但若是倭寇布下,谷缜也必不免劫,为何却听不到他痛叫呻吟,莫非他已中了更厉害的机关,当即毙命。

想到对头已死,沈秀虽在痛苦之中,也觉快慰,继而更生恐惧,害怕自己稍动弹,便牵动那凌厉机关,落得与谷缜般下场。

如此胡思乱想,患得患失,沈秀精力流逝更快,浑身血汗交流,湿透衣衫,恨不得狂呼大叫,却又怕被倭寇察觉,徒自送命。正觉筋疲力尽,忽听细微水响,他身处恐惧之中,感官异常敏锐,任何声响落在耳中,均被放大数倍,不由得嘶声叫道:“救,救命。”

只听咦的声,正是陆渐,沈秀听来的竟是这个对头,浑身机灵,不由噤声。这时间,又听水响,接着便听姚晴道:“陆渐,怎么啦”沈秀阵狂喜,忙道:“姚师妹,救我。”

原来陆渐与谷沈二人不同,入井后发现入口,便大声告知姚晴,姚晴怕风君侯赶到,更不迟疑,飞速下井,是故二人前后相续,几乎同时进入秘道。此时听得叫声,双双抢来。

尚未逼近,忽见前方火光闪,谷缜笑嘻嘻燃起支蜡烛,将甬道照得通亮。沈秀见他迎面走来,目定口袋,吃吃地道:“你,你”

谷缜啧啧笑道:“沈兄好刻苦,这当儿还练金鸡独立呢”

陆渐姚晴借着烛光,也看清沈秀的怪样,只见他左脚着地,右脚蜷起,确有几分“金鸡独立”的架势,但定睛细看,不由失色,只见他身周的地面墙壁,密密麻麻插满生有倒钩的细长钢锥。

沈秀见谷缜毫发未损,心中豁然雪亮:“是了,必是这厮事先设下机关,再将我引入此间陷害。”想到这儿,他倏地冷静下来,死死盯着谷缜,神色十分吓人。

姚晴也猜到个中缘由,秀眉蹙起,陆渐瞧得不忍,上前拔出钢锥,将沈秀放下,沈秀不料落难之时,竟得此人搭救,时又惊又愧,涩声道:“多谢。”

迷宫5

陆渐本想帮他起出钢锥,但钢锥贯穿手掌,两端皆有倒钩,若要拔出,势必扯下血肉,正感为难,姚晴忽道:“你且让开。”她取出个盒子,从中拈起把小银剪,与仙碧的银剪摸样。原来“地部”主生长,部内弟子未学伤人之术,先学救人之法,必然随身携带医具。

那小银剪锋锐异常,钢锥有如麦杆,应剪而断。但沈秀脚底那枚钢锥并未贯穿足背,倒刺陷在骨里。姚晴在银剪上涂了层青色药粉,锲入创口,沈秀初时痛极,随后便觉伤口发麻,痛觉全无,方知那药粉乃是极烈的麻药。

沈秀经此数劫,汗透重衣,虚脱间,忽见烛光之下,姚晴神色专注,更显得娇媚万方,撩人遐思,沈秀瞧了片刻,禁不住滛情汲汲,心如火烧,竟尔忘了伤痛,在她耳边轻轻道:“师妹相救之恩,沈秀今生结草衔环,不足以报。”

说到这里,他的嘴唇故意触碰姚晴耳垂,姚晴顿时双颊发烫,生怕他再说疯话,匆匆挑出钢锥,胡乱包扎了伤口,便即起身。

谷缜前后均然瞧在眼里,只是冷笑,忽见姚晴瞪视过来,喝道:“你先前来过这里,是不是”

“哪里话”谷缜漫不经意地道,“我第次来的。”

“当面说谎。”姚晴叱道,“这些钢锥就是你布下的。”谷缜笑道:“你不要冤枉好人,这分明是倭寇布下的陷阱,与我何干”

“还想抵赖么”姚晴秀目生寒,咬牙道,“若不是你事先布置,为何沈师兄伤了手脚,你却点儿事也没有。”

“我也觉得奇怪呢”谷缜仍是笑嘻嘻的,“难道说这些钢锥日久通灵,专扎坏人,不扎好人”沈秀大怒,正要咒骂,却听姚晴冷笑声,道:“这么说,我把你丢在钢锥上,瞧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谷缜接口笑道:“好啊,不妨试试。”

陆渐不料二人言不合,剑拔弩张,急忙抢上步,隔开二人,扬声道:“大伙儿身在险境,理应同舟共济。”

“同舟共济就是设陷阱害人么”姚晴雪白的双颊涌起阵红晕,“陆渐你让开,今天我非揍扁这臭狐狸不可。”谷缜哈的笑,眼里满是讥讽之意,姚晴更觉气恼,纵身欲上,却被陆渐拦住。陆渐夹在两人之间,左遮右挡,好不为难,原指望他们双两好,自己也能安心死去,万不料这对男女竟似天生的冤家,始终各不相让。

姚晴瞪视陆渐半晌,见他全无让路之意,不由跌足,恨声道:“好呀,你跟他是朋友,我记住了。”转身扶起沈秀,沈秀见她为自己出头,心中其甜如蜜,故意装得虚弱不堪,靠在她肩上。陆渐瞧得口唇颤抖,欲言又止。

姚晴扶着沈秀跳过钢锥,走在前面。陆渐呆了阵,来到谷缜身边,低声道:“你别在意,她气阵便好。”

谷缜冷哼声,摇头道:“我本意钉死那姓沈的鸟贼,可恨阎王爷不收他。”陆渐吃了惊,脱口道:“这机关真,真是你布的”

“记得入城时,你我分开时许么”谷缜道,“那时我便疑心这罗宅中另有秘道,故而前来探寻,不料真被我找到了。”他说到这里,大为得意,呵呵笑道,“只不过那次是探路,陷阱却是这次布下的。”

陆渐皱眉道:“既然这里是倭寇巢岤,你人前来,岂不凶险”

谷缜道:“你不擅骗人,若是早知道此间秘密,必然流于形色,惹人生疑。若论凶险哼,你我何时何地不在凶险之中,真要怕死,就该找个乌龟洞藏起来。”

陆渐默默点头,望着那些钢锥,又疑惑道:“你手劲平常,时间又短,怎能在砖上插入这么多钢锥”谷缜笑道:“记得在狱岛时,我进过沙天洹的房间么”陆渐道:“记得。”

“那次我可找到不少宝贝。”谷缜眉飞色舞,“除了幻蜃烟,还有种化石水,抹在砖上,能让砖石变软,待得药水干透,才又变硬,当年东岛前辈曾用这药水开辟狱岛地牢。我探明秘道,回去后便带了这种药水,进秘道,先抹在砖上,砖石变软,插入钢锥十分容易,而等沈秀进来时,药水却已干透了。”

迷宫6

陆渐微感吃惊,默然半晌,方道:“这么说,你打发现秘道,便已打算杀他”谷缜冷笑声,道:“沈秀那厮进秘道,便起杀心,我不杀我,他便杀我。”

陆渐叹口气,道:“如此钩心斗角,什么时候才是个了局。”谷缜笑道:“陆渐,你既要我追求姚晴,那就少说多看,但瞧鄙人耍猴便是。”说罢哈哈大笑,洒然前行。陆渐摇头苦笑,随在其后。

走了程,忽见姚晴沈秀坐在墙边歇息,谷缜视若无睹,径从二人身前走过,姚晴忽地伸脚,勾住他足颈,运劲上挑,谷缜立足不稳,扑地跌了跤,摔得鼻破血流。沈秀瞧得欢喜,拍手大笑。

谷缜爬将起来,伸袖揩去鼻血,笑道:“流年不利,走路也被狗咬了。”姚晴目光寒,跳将起来,伸手便向他脸上刮去,不料只手横来,勾捺,竟将她脉门捺住。

姚晴挣未能挣开,惊怒道:“陆渐,你定要帮他”陆渐苦笑道:“我不是帮他,只想大家和和气气。”

姚晴望着他,连道了两声“好”,涩声道:“以前你帮着仙碧,如今又帮着他,只消是我的对头,都是你的朋友。”陆渐听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秀冷笑声,忽道:“姚师妹,这乡巴佬傻里傻气,跟他说话,有辱尊口。”姚晴忽地掉头,冷冷道:“谁是乡巴佬”沈秀怔了怔,讪讪道:“师妹,你,你怎么啦”姚晴道:“他以前住在海边,离我家不过五里,他是乡巴佬,我又是什么呢”

沈秀怔,笑道:“他岂能和师妹相比”

姚晴轻哼声,转身道:“臭狐狸,你方才要上哪儿去”谷缜道:“我想瞧瞧,这秘道通往何方”姚晴点头道:“你来扶沈师兄,我来探路。”沈秀听忙道:“好师妹,还是你扶我的好,这人不安好心。”

姚晴道:“他若害你,我给你报仇。”沈秀心道:“我若死了,报仇还有屁用”忽见谷缜走来,心头没的寒,却见他笑嘻嘻地道:“沈兄放心,有姚大美人护着你,我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使坏。”说着真的将他扶起,沈秀手臂搭上他肩,毒念又生:“我只消手臂紧,便能扭断他的颈子。”想到这儿,忽觉背脊生寒,掉头望去,只见陆渐双眼炯炯,瞪着自己,沈秀只得收起杀心,忍气吞声,任由谷缜搀扶。

姚晴接过蜡烛,走了百余步,忽地停住。定眼望去,只见幽幽烛光照出两个黑洞洞的入口,竟是两条岔路。

姚晴瞧了半晌,忽道,“臭狐狸,该走哪条。”谷缜笑道:“我哪里知道”姚晴瞧他眼,心道对付此人,不用武力,难以凑效,正想动手,忽听陆渐咦了声,说道:“阿晴,你瞧脚下。”姚晴低头看,只见地面方砖上刻了条飞龙,奋爪摆尾,宛转升腾。姚晴瞧了片刻,忽道:“沈师兄,你家学渊源,可知道这图形的含义”

沈秀也无主张,敷衍道:“想是地砖上的装饰。”谷缜嗤的笑,说道:“那为何沿途均无装饰,偏偏这里有了”沈秀理屈,抗声道:“那你说是什么”谷缜道:“还用说么既在岔路之前,这条飞龙便是路标。”

沈秀冷笑道:“这算劳什子路标”谷缜道:“你是西城天部的少主,不会没读过易经吧”沈秀素来轻浮浪荡,贪图享乐,对学问敷衍了事,经此问,不禁语塞。

姚晴恍然道:“八卦之中,震卦为龙,莫非这条龙指代震位。”谷缜笑道:“还是大美人聪明,敢问震位在何方”姚晴道:“震在东北。”谷缜道:“那么东北方的秘道便是出路。”

姚晴道:“这里黑漆漆的,哪知道什么东南西北”沈秀吃了只大鳖,正觉气闷,闻言忙道:“不错,不错。”忽见谷缜微微笑,探手入怀,取出面罗盘来。

姚晴瞧得喜也不是,怒也不是,笑骂道:“呸,你果然早有准备。”谷缜笑道:“不敢,这只是常年必备的玩意儿,不足挂齿。”

迷宫7

姚晴百个不信,冷笑声,忽又皱眉道:“奇怪,倭寇挖出这条秘道已是了得,竟还能想出这种路标,足见倭寇之中,也有能人。”

“倭寇算什么东西,也配称作秘道主人”谷缜冷冷道,“他们不过是碰巧发现秘道,鸠占鹊巢,怕只怕,他们根本没瞧出这路标奥妙,味瞎钻乱窜罢了。”

众人均是大奇,谷缜改嘻笑之色,肃然道:“这条秘道该叫迷宫才对,四通八达,歧路无穷,遍布南京城下。陆渐,你记得酒楼下那条秘道么”陆渐道:“记得。”

谷缜道:“那是迷宫的旁支,但比之这条秘道,十分粗糙,多有死路,更无指引路标。依我看,酒楼下那条秘道尚未完成;而眼下这条,才是迷宫主人苦心经营的正道,若是循着路标路走去,必能揭开他的秘密。”

说到这里,他目光扫去,只见陆渐神色茫然,姚晴若有所思,唯独沈秀目光闪烁,露出贪婪之色。

谷缜笑笑,转动罗盘道:“出路在左边。”他上前两步,摸索左边洞口,忽而笑道:“不出我所料。”姚晴将烛火移近,但见洞口左下角,有个用刀刻成的箭头,便问道:“这是什么。”谷缜道:“这是倭寇的路标。”

“这就奇了。”姚晴道,“倭寇又怎么寻到出路”谷缜笑道:“笨人有笨法,他们人多,每条路走上回,多半也能发现出路的。”

姚晴明知前途凶险,却敌不过心中好奇,当先进入左方甬道,四人鱼贯走了两百余步,又见三条岔路。谷缜在右墙角寻到枚砖上的浮雕,细腰尖吻,恰是只猎犬,便道:“狗为艮,出路应在艮位,艮西北。”

他转罗盘,举目瞧去,忽见姚晴婷婷立在西北入口处,面露讥笑。

谷缜怔,起身笑道:“算你厉害。”陆渐奇道:“怎么”沈秀接口冷笑道:“这位谷兄不开窍,既然倭寇留下标记,又何必再找什么龙呀狗的。”陆渐恍然大悟。

这次的甬道极长,四人走了程,忽见前方火光隐隐,姚晴灭掉蜡烛,蹑足走去。行走未远,便听细微人语,又走数步,前方豁然开朗,两扇铁门正对甬道,紧紧闭合,火光人语,均自门缝泄出。

姚晴动若灵猫,悄然移近,只听有人道:“傍晚确有支明军出城,为首的便是俞大猷,他骑匹白马,马后有乘马车,胡宗宪应当就在车里”

那门内沉默时许,另人道:“依照子单的线报,本该是凌晨才会发兵,但今早沈瘸子包围罗宅,我虽逃脱,却让他动了疑心,惹得胡宗宪提前出兵了。”陆渐心头动,听出说话的正是徐海。

先前那人阴笑道:“主公只管放心,那闯宅之人已被我击毙,就算沈瘸子神机妙算,也料不到主公的计谋。” 陆渐闻言忖道:“这人当是尸妖桓中缺了。”

却听徐海道:“桓先生,事关重大,来人中了掌,当真会死”

“决然不假。”桓中缺道,“他肩头中我掌,阴尸毒入体,神仙难救,我入夜时打探过了,离罗宅半条街外,确是死了人,听街坊说,那尸体面皮乌黑,正是中了尸毒的征兆。”说罢嘿嘿直笑,颇为得意。

“好”徐海忽扬声,“官府将大伙儿逼到这个地步,再无退路,唯有拼个鱼死网破,成败只在今晚,诸位,请了”说罢只听杯盏相撞,咕嘟嘟饮酒有声。

姚晴听到这里,正想后退,忽听谷缜哈哈笑,朗声道:“好个成败只在今晚,徐兄真是豪气。”

此言出,门外众人无不失色,门内倏尔静,接着便传来哐哐当当瓷器破碎之声,呛呛啷啷刀剑出鞘之声,铿铿锵锵铁甲撞击之声,踢踢踏踏奔跑跳跃之声。谷缜听了,拍手大笑。

姚晴猛可间明白谷缜的诡计,气得俏脸发白,不及发作,便听轰隆声,铁门中开,门内人头耸动,刀甲耀眼,众寇仓促之间,布成阵势。

“有趣,有趣。”谷缜嘻嘻笑道,“这就是徐兄的待客之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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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8

徐海寒声道:“足下是谁”谷缜道:“徐兄当年不吝赐信于小弟,小弟感佩万分,承兄美意,小弟在狱岛住了两年,这几日静极思动,特来与徐兄喝喝酒,叙叙旧,谈谈心事。”

徐海忽地咦了声,道:“你是谷”谷缜接口笑道:“正是小弟。”

徐海微沉默,忽地呵呵大笑,朗声道:“稀客稀客,就你个人吗”

“小弟还有三位同伴,”谷缜笑道,“第位是西城新任地母”话未说完,桓中缺忽地厉声道:“西城新任地母温黛死了么”

姚晴气急,狠狠瞪了谷缜眼,谷缜假装不见,又笑道,“第二位是天部少主。”此言出,倭寇阵中生出阵马蚤动,有人恨声道:“沈秀老弟,你也来了么”

沈秀面如土色,硬着头皮道:“子单兄,你好。”陈子单嘿然道:“托你的福,我再好不过了。”谷缜呵呵笑,又道:“至于第三位,是区区做生意的合伙人,并无什么名气。”

徐海道:“东岛西城,誓不两立,你是东岛少主,怎会和西城的人搅在起”

谷缜笑道:“多亏兄台成全,小弟既在东岛无法立足,便唯有投靠西城了。”说罢又道,“既然兄台不肯相见,没奈何,小弟只有打道回府。”说罢便要转身。

“且慢。”徐海喝道,“放他进来。”众倭寇闻言,散开条路来,谷缜微微笑,向陆渐低声道:“戴上面具。”陆渐点点头,将人皮面具戴上。

谷缜跨入门中,有如闲庭广步,穿过人群,不时左顾右盼,笑眯眯点头致意,众寇何曾见过如此对手,个个拿着刀枪,面面相对。

陆渐却知谷缜纯属虚张声势,心中苦笑,紧随其后。姚晴此时进退两难,退回地面,难逃风君侯的追踪,若是进门,必有场恶战,两相权衡,还是倭寇更易对付,便也随在其后;沈秀手脚受伤,不能独自逃生,也只得瘸拐,踅入门中。

门内是座巨石垒就的大厅,上下三丈,长宽二十余丈,四壁打磨平整,嵌有八只铁铸兽头,形态各异,下方铁环插有火把,照得厅中有如白昼。

徐海坐在张太师椅上,面色阴沉,左右各站人,陆渐认出左边的是陈子单,右边人从头至颈包裹布条,仅露口鼻双眼,望着姚晴,目光怨毒,姚晴甚是奇怪,也不由多瞧了他几眼,暗自运功提防。

四人入内,众寇轰然大叫,两名力士举起铁闩,哐啷下将门抵住。时间,群寇舞刀跺脚,呼声震耳,竟如两军对峙,气势汹汹。

谷缜却似虎入狼群,顾盼自若,走到大厅中央,在条长凳上从容坐下,提坛酒,坛底朝天,大口喝将起来。群寇见状,无不惊疑,倏尔之间,那呼喝怒叫竟随着咕嘟嘟的饮酒声稀落下去。

谷缜喝罢,将酒坛扣在凳上,揩嘴笑道:“徐兄,咱们多久没见面啦”

徐海望着他,面露阴笑,淡然道:“三年了吧”

“可惜,可惜。”谷缜笑道,“当年小弟眼福不济,未能亲睹尊颜,只远远望见兄台背影。想那时徐兄亲操舟橹,望风而遁,小弟拍马也是不及。”

他这番话似褒非褒,听得众人满心糊涂,忽见徐海面皮涨紫,额上青筋跳动,手攥刀柄,似欲站起,但只瞬,忽又于盛怒间平静下来,微笑道:“老弟过奖了,当年你沉我宝船,害我弟兄,这笔血债徐某牢记在心,须臾不敢忘记。”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陆渐却是狂喜难禁:“谷缜与这大倭寇果然是敌非友。那么他的冤屈也是真的了。”想到这里,心中如卸千斤巨石,长吐口气,腰背挺得笔直。姚晴觉出他心情变化,忍不住瞧他眼,心道:“这小子又有什么傻念头怎么突然来了精神”但转念又想:“他有什么念头,与我什么相干傻小子尽跟我作对,气死人了,今生今世,休想我理他下。”

正自赌气,忽听谷缜打个哈哈,道:“徐兄言重了。有道是财色动人心,谁叫你抢了那么多宝贝,大张旗鼓运回东瀛小弟见了,不免眼馋,本只想借几船宝货玩玩,徐兄偏又不肯,小弟没奈何,只好小小用些武力。再说了,徐兄杀百姓,小弟杀徐兄,既然都是杀人,又分什么前后对错了,徐兄如此气愤,大可不必。”

迷宫9

他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徐海攥刀柄,腾地站起,瞪视谷缜片刻,忽又慢慢坐了下来,冷笑道:“老弟想惹我生气,我偏偏不气。你当我不知道么如今东岛高手遍天下寻你,就算你今日生离此地,也逃不过东岛五尊的手底,徐某只跟活人计较,对于必死之人,素来宽大得很。”

“徐兄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谷缜拍大腿,高声道,“小弟此来,不为别的,只求徐兄纸书信,说明上次给小弟的书信是假非真,也好洗刷小弟的冤屈。”

徐海瞧他眼,冷冷道:“你做梦么”谷缜摇头道:“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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