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代嫁》 第7部分阅读

好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这一日下了早朝,皇上身边的许公公在宫门口拦住了霍司禄。

“豫亲王留步。”

他掀开轿子帘,看见是许公公,心想一定是皇上叫自己有什么事儿。还没等开口问,许公公就开口了:“豫亲王,皇上说前些日子南面进贡了点茶叶,皇上知道您好这口,要奴才请你去一块儿品品呢。”

他微微点头:“劳烦许公公了。”

“您这说的哪儿的话,豫亲王,这边请吧。”说罢对着几个轿夫说“还愣着干什么啊!调头啊!”

父皇的寝宫里还是有着淡淡的檀木香味道,跟小的时候他在娘的寝宫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霍司禄走到内殿,看见皇上坐在八仙桌的一脚,正在泡茶。他走过去坐下,霍承元头都没有抬:“来了?”

新晋的小太监马三偷偷的拽了拽许公公的衣角:“师父,这豫亲王见了皇上怎么不请安啊?”

许公公猛的抽回自己的衣服,跺了跺脚:“糊涂!你几时看过亦念公主给这宫里的人请过安?豫亲王私下里见皇上,向来都是不跪的,你少大惊小怪的失了礼数。”

霍承元给司禄倒了茶:“司禄啊,你来尝尝这茶,今年南面风调雨顺,我尝着这茶都比往年的好。”

霍司禄拿起茶来品了一口,细细的品了一会儿笑道:“果然是好茶啊。父皇您这总有这些好东西,真真的有钱也买不到。”

霍承元挑眉一笑:“就你鬼机灵!许怀德!”

许公公低头应道:“奴才在。”

“去把剩下的那些茶,都给这猴崽子府里送去。”斜睨了霍司禄一眼“省的他总抱怨说没有茶喝。”

马三倒抽了一口气,额滴亲娘嘞,阖宫上下也就那么几两茶,就连皇上平时都不是随喝随有的,今儿就为着豫亲王一句话,就全赏了?

许公公瞪了他一眼,尖声细语的道:“马三,你去,告诉蓄珍阁的人,把南面进贡的茶都送到豫亲王府去。”

“是。”

霍司禄含笑说道:“父皇,君子不夺人所好,您这样一来,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哼!如今倒是越发的出息了啊,还学会不好意思了。那敢情好,我正好舍不得呢,快叫马三回来,这茶不送了。”

他赶紧说:“哎父皇您是金口玉言,说了的,可就不准收回去,我喝不喝茶事小,皇上您失了威仪事大啊!”

霍承元指着他:“这怎么说都成你有理了啊?”

他连忙赔笑:“父皇您喝茶。”

“司禄。”

“父皇?”

霍承元缓慢的放下茶杯,状似不经意的道:“朕这里,好东西还有很多,就是不知道你要还是不要?”

霍司禄自小就很受霍承元喜爱,这几年两人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更是没有君臣之分,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自称“朕”了。

今日突然这样说,自然是另有寓意。

朕这里,好东西还有很多。

朕,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能这样自称。

自然是说,

皇位。

“朕最好的东西,一应俱全的都能给了你,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不想要。”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皇:“父皇,孩儿本无心成|人之美,有些物件,怕是只有天子的威仪才震慑的住,我怕自己要来了,反倒经管不好。若是这能寻来的宝贝,孩儿还能给父皇再寻一件一模一样的来,若是那举世无双的宝贝,再也寻不来,那司禄就是再怎么受宠,也不敢恃宠而骄啊。”

霍承元半天没有说话,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样一说父皇是否觉得心寒。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皇上倒是笑了笑:“你们兄妹两个啊!真真的叫人闹不懂。你的性格像极了你娘,倒是亦念,颇有我年轻时的样子。”

他心里放下一口气,心知父皇明了了自己的意思。

“司禄啊,父皇虽然老了,但是有些事儿还是看的明白的,什么宝物找什么样的人,父皇宠你,那是不假,但是我也不会给你你驾驭不了的宝贝,毕竟,我除了是你父皇,还是全天下人的皇上。你心里不必惶恐,我心里有数。”

他抬起头来笑了笑:“父皇说的有道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向上挑,样子像极了许清,霍承元觉得自己仿佛是又看见了自己的那个许清姐姐。

一时间只觉得百感交集,竟说不出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

记得那是自己登基之后的第十个年头,许清生在夏日,许怀德那几日旁敲侧击的问,要不要给淑妃娘娘摆寿宴,他正在批折子,只是淡淡的道:“到底是个淑妃,别叫旁人道朕薄情寡义。”

许怀德是何等精明的人,皇上叫摆,那就大张旗鼓的摆,这样才应了皇上的心意。

寿宴那天下午,他坐立不安,一个劲儿的问许怀德时辰,最后还是许怀德看出了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奴才准备了这半个多月,您先去看看,奴才弄得合您心意不?”

他想都没想,抬脚就去了瑾瑜宫。

手里还拿着一个玉件,别人看了也没往心里去,皇上那里珍贵的东西多了去了,随便一个玉件,赏给淑妃,也不算什么。

只有许怀德看的清楚,那遇见分明就是皇上自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打磨的,皇上平日里事情多,本来就极乏,可是晚上就算是累的受不住了,也要雕琢这块玉。

才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了苏嬷嬷的哭声,霍承元就定在了那里,远远的看见霍司禄失了魂一般的往瑾瑜宫跑。

他不敢想,呆呆的站在那里。

周围喜庆的景色仿佛都是闹剧一般,他闭上眼睛,再受不住这样的事实。连哭都不敢。

万念俱灰,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乐乐嘴里塞着稻草,手被人从后面反捆住,郁闷的感叹,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在家养了好几天的伤,刚见点好寻思着出府去集市上溜达一圈吃点美食。

好么……被绑架了。

她慢慢的回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把当时的情景在脑海中过一遍,省的到时候跟霍司禄告状的时候没的说。

她貌似是逛街逛的正哈皮。吟诺被派去排队买鸭脖子,还带了个小厮也被打发去排队买绿豆饼。

只见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乐乐面前,她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做个自我介绍啥的。就叫人劈头盖脸的来了一记闷棍。

昏昏沉沉的倒下去的时候,她还想说:哥们儿我就一女流之辈您犯得着用棍子么你!

于是乎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太慌张了……跟这都绑了大半天了,最终boss也没露面,好歹叫人知道你是什么流派的吧。就是非主流你也得知会一声啊。敢情您是忘了青天白日的您派手下当街劫持了一位风韵犹存的美丽少妇?

好吧。

她被自己恶心到了。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到底您是劫财还是劫色拜托您快点不成么。跟这绑着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挟持她要挟仙家?

不靠谱,仙家最得宠的又不是她。

挟持她要挟霍司禄?

哎……还真别说。这两厢比较,上一个想法貌似还靠谱点。怎么说她在仙家好歹也是个独一无二,她在豫亲王府算什么啊?

算了。不想这么令人沮丧的问题了。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了,她仔细端详了半天,只觉得眼熟。

“嫂子,你不记得我了?”

我的妈呀。

这不老谁家那小谁吗?

“哈哈,您看您想见我找个人到府里通知一声就成,犯得着搞的这么江湖风格嘛。嫂子一把年纪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做派啊。”

霍司渊玩味的看着她:“嫂子果真是大智若愚啊,怪不得我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哥哥迷你迷的什么似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好歹都是亲兄弟,你不带这么埋汰你哥哥品味的啊。”

霍司渊坐下来,给自己慢慢的倒了一杯茶,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杯子看,仿佛里面能跳出来个什么宝贝似的。

仙乐晓实在是难受的不行,讨好的笑了笑:“您看您有什么事儿,咱改日再说不成么?我这儿胳膊都不过血了,您行个方便给我解开了?”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仙乐晓:“装,再装,我看看你今儿能跟我玩到什么时候。”

仙乐晓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上了。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霍司渊笑了笑:“嫂子,您说您为什么非逼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呢,明了告诉你,现在那个位置,我也想要,可是我不是霍司禄,没那么个争气的娘,我娘殁的那天,皇上只是给了最庄重的仪式,中规中矩,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尽职尽责,表面上似是对我娘恩宠有加,可是这么多年我冷眼旁观,我娘死也就死了,根本没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甚至现在再提起沈洛这个名字,他一定也会想不起来是谁。仙乐晓,这不公平,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我就要白白的将这天下江山拱手送给我的哥哥?”

一席话说的她感触颇多:“这是你的命,你挣不得。”

就像很久之前她心里的那句话:因为我是仙乐晓。

因为你是霍司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得不承担的命运,那也许不是上天安排的,那只是伴随着你的出生你的家世甚至你的性格而来的。

“你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没办法逆转自己的命运一样。”

“可是我要赌一次,就算最后我赢不了命运,最起码,我会试着去争取。仙乐晓,你顶婚嫁了过去,你难道就甘心妥协吗?”

她别过头去:“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我甘于现状,我懂得向现实低头。”

想了想,有转过头来正视霍司渊:“就算你争取了,努力了,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让命运觉得你像个小丑之外,你还能得到什么?最后你也只是接受了现实的一个巴掌,叫你以后学会低头。”

他走过来蹲下,与她平视:“仙乐晓,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仙家大小姐,你的命运比谁都好。可是现在呢?你这不叫反抗现实,你只是争取一些本就该属于你的幸福。”

她的眼睛因为这一句话而放出矍铄的光芒,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希望。

霍司渊眯着眼睛,其实他长得也很好看,跟霍司禄完全不一样的俊俏。

“仙乐晓,你应该更幸福的。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嘴唇都在发抖,但还是坚持说完了那句话。

“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霍司渊勾了勾嘴角:“合作愉快。”

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仙乐晓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不可思议的梦。

吟诺看见她走进府里赶紧迎了过来:“小姐!你去了哪里啊?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没事,那里人太多了我一个不小心走失了。王爷在哪里?”

吟诺指了指书房。她走过去,只听里面司禄的声音:“我看你们是越来越好吃懒做了,王妃那么个大活人,能叫你们跟丢了?”

小厮立刻答道:“王爷恕罪,当时奴才被王妃打发去排队买东西。”

司禄又问:“秦管家,派去找王妃的人回来了没有?”

“先前回来了一个送信的,说是还没有王妃的消息,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想必是……还未找到。”

他的声音像似很疲惫:“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秦管家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口的仙乐晓,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是先行礼还是先叫王妃去见王爷。

霍司禄看向门口,见是仙乐晓,也没有多说。

她走进去,有点不安的看着他。这种人生气的时候不说话才是最骇人的。仙乐晓不太确定他有没有消气。于是只好立在一边不说话。

倒是霍司禄先沉不住气:“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她咧嘴笑道:“嘿嘿,王爷您消气了啊?”

霍司禄还是不看她,只淡淡的说:“你要是没事儿,就别在我书房待着,我很忙。”

她讪讪的答道:“哦……”

打开门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霍司禄一眼,他端坐在那里,仔细的百~万\小!说,她纠结了好久,才说:“王爷,其实,我打从一进屋的时候就想说来着。”

“什么事?”还是没有抬头看她,仿佛那书上真的有颜如玉,黄金屋。

“您那书……放倒了。”

霍司禄的脸瞬间就变得通红:“我知道了……你没事儿出去吧。”

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的笑意:“哦。”

回了屋,吟诺又是一番唠叨:“小姐,下回你可不能这样了。你都没看见我们回来的时候王爷的那个脸色,当时我都恨不得和你一样被绑架了……”

吟诺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马上惊慌的低下头。

“吟诺,你听谁说的?”

“奴婢……其实是奴婢亲眼看见的,只是奴婢没敢告诉王爷,因为不确定绑架您的是谁,奴婢以为……以为是二小姐。”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吟诺这一句话给搅和了。她无语问苍天:“吟诺你不去写剧本真是屈才了。”

“小姐!”吟诺仿佛是有点着急了“奴婢倒是去找了允贺少爷,允贺少爷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想必此时还在着急呢吧。”

“哎,甭管他,就让他着急,开什么玩笑,我被绑架的时候玩的也是心跳好不好,为嘛只有我一个人难受啊。”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大力推开,她看了看自己那扇经常任人宰割的门,无声的哀悼。待看了来人,立马斗志昂扬:“你赔我门!”

允贺看见她好好的在屋里坐着,先是怔了一下。

“怎么着?没见过美少女啊?”

“哎我怎么得罪你了你犯得着这么恶心我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怎么没事儿啊?我还准备着看你被人绑架了之后五花大绑皮鞭子沾辣椒水呢。”

乐乐捂着嘴笑:“哎我听您这意思您有经验啊这是,敢情您打小没少被五花大绑皮鞭子沾辣椒水啊?”

“我说,到底什么人绑架的你啊?我满盛京找也没找到你的人,来头不小啊?”

她无所谓的低头浅笑:“哪有什么来头,劫财而已嘛,我不想给,纠结了一会儿。”

“……”

“你果然没救了。”

仙乐晓明显的感觉到最近来府里的人多了。有许多是平日里在仙府常见的座上宾。她心里隐隐的知道这背后代表什么意思。

只是她不懂,像霍司禄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对这样的事情如此上心?

安静的日子并没有延续多久,一个消息就仿佛是平地惊雷般,掀起了一场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

皇上旧疾复发,已经连续数日不曾早朝。

小的时候仙乐晓就听爹说过,当今皇帝勤政爱民,就算身体有不舒服,也不会不上早朝,所以她想皇上此次告病,一定是重病在身。

霍司禄已经进宫好几日不曾回来,想必局势一定非常危急。但是她一点也不担心,按照皇上对待霍司禄的宠爱程度来看,就算是皇上真的驾鹤西归,霍司禄这个豫亲王的境地,也不会太难过。

这一日她刚刚睡醒,就听吟诺说王爷总算是回来了,但是看起来非常疲惫,只说是回来换一件衣服,马上就又要进宫。

她点点头没说话,此时此刻形势危急,她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

没想到他却是来找了她。

乍一看见霍司禄她又片刻的失神,一向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霍司禄,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个样子?

眼睛下面一圈明显的淤青,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仿佛瘦了一圈,他开口说话,连声音都是沙哑的:“乐乐,你陪我进宫吧。”

她难得的认真起来,没有调侃他:“这个时候,人心惶惶的,府里需要有一个主事的,若是你我都走了,万一……”话虽然不好听,可是她想了想还是说下去“万一有什么变故,你我都在宫里,岂不是叫人瓮中捉鳖?”

霍司禄显然没有想到仙乐晓会说这些,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她继续说下去:“眼下形势变幻莫测,若你一朝为王,也免得我如今的担惊受怕,但是如果有了什么不测呢?你那些哥哥弟弟,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你在动作,别人也不可能花天酒地的无所事事,我们两个身为王府的主子,怎么可能唱上一出空城计?你置这一府内外主子奴才一百多号人的性命于何处?”

他转过身没有看她,声音竟然悲凉不能自已:“乐乐,我只是想,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你在我身边。”

她低垂着头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缓缓的挪动脚步走到他的身边,与他齐肩而站:“司禄,那是你们男人的战场,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哪一朝哪一代的君主,不是一手鲜血的坐上这个位置?如今我只希望你在那里,捍卫你的尊严,而我在这里,捍卫你的荣耀。我要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要你在那里勾心斗角的时候豫亲王府阖府上下井井有条,我要你得到本该属于你的,我要你在十年二十年之后,甚至是你老的已经走不动的时候,看见这家国天下,看见这万里河山,还记得起我仙乐晓,还记得起我曾经和你并肩,为你筑起一方堡垒。”

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连眼圈都是红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仙乐晓笑了笑,自怀里掏出一张纸:“司禄,你没有细问我那天到底是被什么人绑架,我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张纸,就是我和霍司渊的交易,名单若是给了他,恐怕你也不用再斗下去了。”

“你为什么……”话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洞悉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可是他不敢说,只怕一说出口,就推远了她。

仙乐晓走到桌边点燃了那张纸:“我想了好久,因为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让我觉得后悔。”

他也走过来,自后面环抱住她:“乐乐,就只今天一晚,你随我去。”

她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霍司禄,你要变得更勇敢。”

他点点头:“勇敢到可以保护你。”

“其实以前,我一点都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上去,父皇就是因为是皇上,所以没有办法好好的保护自己爱的女人,我从小在宫里长大,那里肮脏的不堪想象,我根本就不稀罕,可是乐乐,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只是不想父皇几十年来的心血,就败在了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手上。其实霍司渊是很有手段,也适合那个位置,可是他现在暗中调集军队,父皇都已经病入膏肓了,做子女的,不好好守在父皇身边尽孝道,还在乎什么皇权江山?我不想父皇最后的日子寒心,就压制着霍司渊,一二来去的,就被推上了那个位置。”

有一种感觉叫做,力不从心。

她没有说,这只是个开始,身在天家,本来就有这些身不由己,力不从心。

仙乐晓短暂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偶尔的遇险或者沮丧,跟今天的形势比较起来,她都不得不说是小事一桩。

大殿内有淡淡的龙涎香,霍承元躺在床上,龙颜略显苍白,太医院医正静静的在给皇上把脉,霍司禄见此状,放轻了脚步。乐乐也跟着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许公公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焦急的看着,手里的一方手帕被捏的褶皱。她心里暗暗打鼓,皇上明显是时日不多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书。

有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骁勇善战的霍承元,当年那个胆大篡位的霍承元,当年那个英明圣主霍承元,会像今天这个样子?

她伸出手,缓缓的握住身边霍司禄的手,他的手不似往日的温暖,掌心居然有一层薄薄的汗。仙乐晓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急需找到什么安慰,但是她不敢开口,她没法保证。

太医院医正把完脉,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个头。

许公公着急的说:“哎呀就别行那些个虚礼了,快说说皇上的龙体怎么样了?”

医正思忖了半天,又磕了一个头方道:“恕臣直言,皇上乃陈年旧疾,又加上这几日天冷气寒,皇上……皇上龙体日渐枯竭,已经受不住这些了。”

许公公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时,大喊一声:“大胆!皇上洪福齐天,乃是真龙天子,哪是……”

“许怀德。”霍承元淡淡的开口,阻止了许公公“朕的身体怎么样,朕心里清楚的很,你叫郭大夫退下吧。”

霍司禄这才走过去,仙乐晓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刚要跪下请安,就听皇上说:“罢了,都是自家人,不拘这些个礼数。司禄,跟来的……可是你的王妃?”

她福了福身:“儿媳给父皇请安。”

皇上居然笑了笑:“嗯,好。”顿了顿又说“朕今天觉得精神很好。许怀德。”

“奴才在。”

“叫御膳房准备几个三皇子爱吃的菜。中午咱们三个,吃点家常菜,可好啊?”

霍司禄点点头:“好。”

乐乐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有着矍铄眼光的人怎么会时日不多呢?

她甚至隐隐的担心,霍司禄有没有办法像他父皇一样挑起整个江山。或许……皇权,本来就不适合他?

“父皇,前日里我接到十六姨的飞鸽传书,说是亦念已经启程往回赶了。大概再有个两三日,就到了。”

皇上明显感到高兴,但是还是说:“我又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受了风寒,你折腾你妹妹干嘛。这天寒地冻的,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唉!”

拜托要不要这么宠爱亦念公主啊!!!

“是妹妹说好几年没有见过父皇了,心里惦记,这次正好十六姨答应借给她汗血宝马。她就回来了。”

“她真的说想父皇了?”皇上看着霍司禄,似是有点小心翼翼的问。

霍司禄笑了笑:“是啊。”

皇上嘴角眼角满满的都是笑意,掩饰不住的开心。还不忘嘱咐霍司禄:“派御前侍卫统领,率人在城外十里处迎接亦念。这丫头好久没回来了,我还真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仙乐晓心里腹诽,你是想你女儿风风光光的回来吧~~

许公公进来,打了个千:“皇上,御膳房备好菜了。您看……”

皇上的精神好像真的很好,坐起来叫丫鬟服侍着穿上衣服,笑着对仙乐晓说:“来尝尝朕的御膳房,是不是真的比你们豫亲王府的差很多?”

她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去看霍司禄,他仿佛也是在等她的回答,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她好久没看见过他这样开心,仿佛真的就只是平常人家过日子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好。她声音爽朗的回答皇上:“那要等皇上身体好点了,去豫亲王府亲自吃吃才知道啊。”

皇上点点头,眼角隐约有泪光:“好,好!待来年开春,朕定要去豫亲王府,到时候你们可得好生招待着,不然朕可是要治罪的。”

他回头看着霍司禄,那人只是笑着点点头,风情万种。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毕竟是皇上的御膳房,做出来的菜真的是外边比不了的,乐乐心里小小的跟豫亲王府的厨子比了比,居然觉得平分秋色,当下觉得美得没了边。

霍承元看着她问:“三王妃,觉得朕的厨子怎么样啊?”

她眼光流转,笑嘻嘻的答道:“儿媳小时候不爱念书,为着这事儿,我爹没少费心思,他对儿媳说了一句话,儿媳记得很是清楚。从此之后也就不那么怠慢功课了。”

皇上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但是还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是哪一句?”

“我爹说,良禽择木而息。”放下筷子又一本正经的说“皇上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自然也就拥有天下第一的厨子,豫亲王的饭菜再怎么好吃,都输了一丝气势。”

一顿饭居然也吃了好久,霍司禄很少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说,反倒是皇上,精神很好的样子。

就连站在一边服侍的许公公都说:“奴才这么些天来从没见皇上胃口这么好。”

皇上淡淡的道:“偏就你话多。”

乐乐暗地里感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别扭的样子,霍司禄倒是跟他老爹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这样的场景,以后还会不会有,她心里徒生一阵悲伤,记起了五年前,爹染上了恶疾,眼看就要撒手人寰,那个时候全府上下人心惶惶,那段时间,就连顽皮如她,也不再给自己的爹爹找麻烦了。心里只觉得惶恐,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要抬头仰望的人,那个有着宽大肩膀的人,就犹如一座山一样,稳住了她的心,然而现在这个看起来从来都不服老的人,突然间病倒了,那是一种信仰的轰然崩塌,那是一种心灵上无法承受的衰老。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霍司禄看着身边的仙乐晓,眼光迷离,竟隐隐透出了一丝悲伤的情绪,他很少见她这个模样,一颗心只觉得难受。想到她应该是触景生情,于是道:“王妃若是没事,一会儿我就派人送你回去了。”

乐乐点点头。

皇上摆摆手:“御医说睡午觉对身体好,我这个老人家要养生。你们先退下吧,司禄,你亲自去把你王妃送回府。”

他求之不得,但是嘴上仍是淡淡的道:“儿臣遵旨。”

看着霍司禄和仙乐晓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霍承元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许公公在一边躬着身子道:“皇上,该吃药了。”

他皱皱眉头,没有答话。

许公公也没有再劝,只是吩咐御前侍候的人:“去把那新疆进贡来的干果给皇上取来。”

霍承元听到这,眉头一挑,大喊一声:“许常德!”

“哎哟喂皇上,您这连名带姓的喊奴才,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许常德跟着他的日子长,还记得那时候皇上得了病,开始只是风热。偏仗着自己年轻,不当回事,后来渐渐的大发了,竟愈发的不耐烦起来,连药都懒得吃了,急的太医院医正一把老年纪了还要整日里研究怎样用最少的药达到最有效的效果。

后来还是淑妃娘娘来了,二话不说端来了药,回头淡淡的吩咐许常德:“把新疆进贡来的干果给皇上取来。”

新疆的干果平日里吃自然是美味,只是如果吃了药再吃那干果,只觉得嘴里苦涩难忍,真真的折磨人。

霍承元心里虽有气,但是平日里自己一直费尽心机讨好的人,现下主动示好,求之不得,哪里还能嫌弃这些?

淑妃虽是来服侍皇上进药,却从来不稍加辞色,每次喂完了药就走,多一刻都不待。那时候阖宫上下的人都说,淑妃来之前,皇上是烦躁,淑妃走之后,皇上是暴躁,真真难伺候极了。

此时此刻许常德搬出了这个典故,任是霍承元,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接过药来,一口一口的全喝了。喝完之后看着那玉色的碗,似是自言自语的道:“给朕取来干果。”

许常德初时只为了想让皇上喝药,哪里真的敢来那干果,这时听他这样说,倒是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眼眶发热,忙低下头应了一声:“是,老奴遵旨。”

从皇上的寝宫到皇宫正门,看来距离很远,只是今天霍司禄却始终觉得这段距离太近了,他不知道这宝贵的时间能用来说什么。恰巧经过了百官上朝的地方,汉白玉阶,青玉的柱子上龙纹威武而神圣。

她看着看着却笑了,不等霍司禄开口问,自己道:“我记得小时候,允贺有一次带我拌成小太监进宫里来玩,当时我看了这条道,记忆很深,因为这里实在太空旷,回家偷偷的问我爹,这条上朝的路,他要走多久才能到文华殿。”

他侧过头看着她,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表情灵动的仿佛是个小孩子,他一直以为仙府最受宠的是仙斯嫣,因此仙乐晓心里一定和爹娘不亲厚,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这样的随性,从来不计较这些。

“当时我爹的眼睛眯起来,好看极了,他是个很有智慧的人,每每说出有道理的话时,都是这个样子。他看着自己的书架,满满的都是书,然后缓缓的说‘爹走了二十年,才终于站到了那个大殿。所以如果爹不为国家效力,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自己。做人要问心无愧。’其实我爹很少对我说这些,他那个人有话都藏在肚子里,这么多年了。他教给我的就是‘心里有数’这四个字。所以当那天他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很是惊讶。旁人只道仙相风光无限,权大势大。要我说,我爹其实也很不容易,坐在这个位置上,要对得起自己良心,要不违背公正的活下去,实在是太难了,那样会让你成为许多人的挡路石,幸而当今圣上是个明君圣主,让我爹心悦诚服的为霍氏江山卖命这么多年。”

他点点头,风吹的她的头发有些乱,额前的碎发随着风来回飘动,他看着看着竟有一刻失神。眼看着朱红的门在眼前,这才反应过来。帮她拉紧了披肩,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似是有千言万语,偏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

他帮她整理了头发,尽数别到耳后。显出她一张精致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一下一下,似是挠在他心中。

“等过了这个坎,我带你到江南去看看吧,我本无心权贵,只盼望着父皇的身体能早点康复。从此以后我们两个隐居江南,再不过问这些事。”

鼻子酸酸的,乐乐觉得此时自己如果哭的话,有点太煞风景了,恐怕导演都会怒。于是拉过他的手,笑嘻嘻的说:“豫亲王金口玉言,可不能诓我。”

他也笑了:“我几时说话不作数过?”

乐乐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好了的,我等你。”

那日在宫门口守卫的侍卫,皆羞红了脸。午后淡淡的阳光洒在宫门前,徒增了一份不属于这个皇宫的温暖,宫门口一双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无线缠绵。

竟将阳光都比了下去。

本来说好了要送乐乐回府的,无奈在宫门口的时候有人来报清归公主已经到了城外十里,快马加鞭,马上就能进城了。

乐乐见状,对司禄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快去城门口迎接亦念吧。”

他心里也正有此意,现下也没有推辞。握了握她的手,只觉得不愿意放开,乐乐假装愠怒的说:“哪里来的登徒子?叫我家王爷见了,不治你的罪!”

霍司禄装模作样的给她作了个揖:“小生见王妃美若天仙,实在是情不自禁。”

她一脚踏上马车,掀开帘子,回头道:“哼,喜欢本王妃的人多了。你算是哪来的?”

说完不等霍司禄还嘴,径自坐进了马车,他摇摇头,失声而笑。

侍从早已牵过他的马,他转过头对侍卫统领说:“回头告诉许公公,就说我出城去迎接清归公主了。”

那侍卫只是低着头,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是。”

这厢仙乐晓到了府里,秦管家正在整理东西,她问道:“这些东西为什么要放回去啊?”

秦管家见是她,先毕恭毕敬的请了个安,才道:“前几日王爷说公主要回来了,差奴才把清归公主放在府里的物件都整理出来。”

乐乐更是奇怪了:“公主都已经到城外了。你放回去干嘛?”

秦管家瞪大了双眼看着仙乐晓:“王妃说的意思,可是公主马上就到了?”

“就是啊!你还在这傻站着干嘛啊?还不快拿出来?”

秦管家似是害怕极了,颤抖着拿出一封信。

她犹疑的接过来,只见信上写道:“皇兄,妹妹快马加鞭走了几日,见城外三十里处饿殍涂生,我跟着十六姨学了点医术,人命关天,请皇兄恕我任性。”

后面还跟着一个清归公主的玉玺印。

她看着秦管家:“可确认了字迹?”

“公主以前也往府里寄过信,老奴自是认得的,这绝对是公主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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