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美人谋+番外》 第 6 部分阅读

响,碎成几片,碎瓷像洁白的梨花瓣在赭色地毯上开放。

阮莫儒心中记挂着妻子无法入睡的,不忍拂女儿片孝心去了厢房歇息,辗转反侧方入睡,忽听得咣地声,吓了跳,从床上跃而起急往房间冲。

“沈墨然,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女儿软软地倒靠在椅子上,阮莫儒大惊,抓过把椅子高高举起。

个回答不妥,那椅子就会落到自己头上,沈墨然眼底热烘烘烧得酸涩,勉力挣了又挣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阮莫儒道:“我送药过来的,刚给阮伯母喂下去了,那药泄露了非同小可,天亮后阮伯母若是清醒过来身体好转,两日内莫让大夫给阮伯母把脉。”

他的脖子上包裹着的白色纱绢渗着血水,暗红浓重的血迹蜿蜒湿了胸膛衣袍,暗影里脸白如纸,束发凌乱,有几缕湿湿地粘在脸上,斜飞入鬓的长眉下眸光清冽孤冷,犹如天际遥远的寒星。

明明憔悴得快要倒下去了,却半分容色不减,气度慑人。

妻子唇角有淡淡的黄黑色汁液,阮莫儒心头动,定定地看向沈墨然的眼睛。

灯火有些昏暗,阮莫儒从沈墨然眼睛里看到不同于那日作坊门口见过的从容淡定,那双深沉的眸子隐着汹涌的浪潮,再不是潭止水。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就有种奇妙的会心之感。

阮莫儒放下了手里的椅子。

跨出房门时,沈墨然深吸了口气,轻声而坚定地道:“阮伯父,不要告诉梨容阮姑娘今晚之事。”

“好。”阮莫儒没有半分犹豫应下,沈墨然再好,他的家人几番要害女儿,他不希望女儿与沈家人有过多瓜葛。

第二十二回

沈墨然远去的脚步趔趄不稳,阮莫儒想唤个下人送他,嘴唇微启终是没有出声。

沈墨然下手不重,阮梨容在他走后不过片刻苏醒过来,睁眼看到阮莫儒在房中迷瞪了下后急恼地问:“爹,方才沈墨然来过,把女儿打晕了,抓住他了没有”

女儿的言语把沈墨然当仇人看待的,阮莫儒暗暗不解,摇头道:“他是好意,爹把他送走了。”

“哪是什么好意,爹,沈墨然狼子野心,表里不,你别给他骗了。此番我陷身闻香楼,就是他家设局骗我的”阮梨容愤愤不平,本不想说的,怕阮莫儒被沈墨然的外表蒙骗,忍不住将自己的推断说了。

“过程我听聂公子讲过了,叶薇薇也下到大牢了。”阮莫儒皱眉,不想替沈墨然分辩的,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梨容,你认为沈墨然兜个大圈子,把你送进闻香楼再把你赎出来,是为了欺骗示好”

“正是呢,爹,沈家窥觑咱家的白檀扇。”再多说,便要说到沈墨然作张作致是为讨自己欢心,阮梨容有些羞恼,说了半没好意思说下去。

阮莫儒明白了,沈墨然为何不想给女儿知道他送药来救人的,不论他做了什么,女儿都往坏处想他的。明白过后却更糊涂了,沈墨然与女儿也只见得三两面吧,怎地如此尽心

从闻香楼鸨母的话来看,沈墨然赎女儿纯是巧遇,叶薇薇要害女儿,他事先是不知情的。

想着沈墨然事先不知情,却能巧遇女儿,其中缘由是他去了闻香楼,去闻香楼能做什么当是找姐儿寻欢作乐。这么想,阮莫儒心中对沈墨然的好感大减。

“爹知道了,会防着沈家的。”阮莫儒给了阮梨容个安抚的眼神,想了想道:“梨容,你已到了议亲的年龄,这亲事不定下来,有心之人怀了不轨难免,爹看着,聂公子不错,你觉得呢”

议亲阮梨容双手死死攥紧,静立了许久,艰难地启口道:“爹,等聂大哥从京城回来再说吧。”

阮梨容从京城回来语提醒了阮莫儒,沈墨然说得隐晦,阮莫儒见多识广,隐约已有所悟,心中没来由地也完全相信沈墨然。向皇帝求取回心丸是极不识趣的行为,如今妻子已得救,不需得聂远臻千里奔波,也不用使夏知霖不体帝心失宠于君前了。

不知聂远臻走了还是没走,阮莫儒急道:“梨容,你守着你娘,不用给宁先生诊脉了,爹先去趟县衙。”

娘病重着,怎么不诊脉阮梨容想问,阮莫儒已走远了。

阮莫儒到衙门时曙光已现,叫开县衙后门倒没费多少工夫。

“公子不在,夜里走了,说是上京城。”

夜里走的,派人去追恐来不及了,阮莫儒急忙去扬威镖局,欲托姜无病给镖局分号的人飞鸽传书追回聂远臻。

阮府里,此时却闹腾开了。

沈墨然这番引颈自伤作戏过了头,兼之半夜里来回奔波,回府后头倒下昏迷过去人事不醒。沈千山在叶马氏身上得了趣,天亮起床后,第件要办的事是把叶薇薇从衙门捞回来,回报叶马氏的柔情。他寻思着只要苦主阮家不追究,切好说,需得从阮家下手,于是去找沈墨然商议,见独子伤重不醒,只当是阮梨容伤的,登时急怒交加。

儿子已把阮梨容这个那个了,如今又被重伤,自家占了便宜又占了点理儿,沈千山不作小服软了,气势汹汹跑阮家问责兼教训未来儿媳妇与亲家翁。

阮梨容不齿沈千山,亦且自己闺阁女子,不便相见,听得沈千山来了,吩咐管家道:“回了他,只说老爷不在,恕不接待。”

“老奴说了,沈老爷说,有话跟姑娘说。”阮府管家面色有些难看,沈千山大模大样坐在厅堂中,反往常的谦恭,他方才看不惯已说出送客的话了,无奈请不走人。

沈千山想必是来替叶薇薇说情的,阮梨容沉吟往前厅走去,见见无妨,且听听沈千山说些什么。

阮梨容甫踏进厅堂,声沈伯父尚未唤出,沈千山已语重心长开始教训。

“梨容,不是爹说你,你下手忒重了,墨然要有个三长两短,苦的是你”

直唤名字,又自称爹,阮梨容愣住,扭头看了看门外,光灿奇书网整.理'提.供明亮,不是夜里,自己没有在做梦回了前世。

沈千山训了许久,见阮梨容愣站着不顶嘴,颇为满意,转了声气,道:“薇薇是墨然表妹,家人莫生份了,你让亲家去县衙打声招呼,放了薇薇出来。”

亲家沈千山称呼自己的爹亲家怎么回事阮梨容气得满脸通红。

沈千山还当她是害羞了,笑着许诺:“爹今日便安排人过来提亲,等墨然伤好了,爹定教训他顿,狠治他胡来之过,替你出口气。”

阮梨容至此听明白了,沈千山说的是,沈墨然使强沾辱了自己,沈家会负起责任娶自己做媳妇。

这般糟塌自己声名,是变着法子逼娶么

昨晚沈墨然半夜里到来,是为今日败坏自己的声名

真当阮家是任人欺凌的阮梨容气得泪珠打转,不经意间的风华流转,倒看呆了沈千山。

红颜祸水,难怪儿子看着那么漠淡的人,也控制不住使强。沈千山暗暗赞叹,猛又想这么盯着儿媳妇看不应该,掩饰着去拿几上的茶杯喝茶。

沈千山喝了个空,阮梨容把抢过他手里的茶杯,狠命地往地上掼。

这般举止,无异于扇了沈千山巴掌,沈千山老脸精赤瞠目结舌。

阮梨容微微笑,接着道:“沈老爷请自重,梨容已议定为聂家妇,当不得沈老爷口个爹。”

她被儿子强了,还要嫁给聂远臻还能不幽怨也不羞涩,平平静静,沈千山时间说不出话来。

言语上削打完,阮梨容心口怒气仍咽不下,已是撕开脸,也不用留存脸面了,怎么着都要让沈千山快活不得。

前世当了三年沈家媳妇,阮梨容对沈千山也有几分了解,知沈家拥有金山银山,沈千山却孤吝俭省,爱财如命。

就从银钱上让沈千山难受。

要定叶薇薇的罪,就得公开自己曾陷落青楼事,于已声名有毁,不若狠狠地让叶薇薇赔付大笔银子。

据前世所知,叶薇薇父亲去世后,叶家家财已让亲族瓜分得所剩无几,叶薇薇母女拿不出多少银子的。

“沈老爷若是想救叶薇薇,尽早送五万两银子过来道歉,迟得迟,案子定下了,梨容亦无能为力了。”阮梨容温婉地笑着,言语轻细。

“你你”沈千山像被钉住七寸的毒蛇,狠甩着蛇尾却动弹不得。叶家拿不出银子他当然知晓,若没有昨晚的失足,还能冷眼旁观,现在却不可能了。想着要替叶马氏出五万两银子,沈千山心肝被挖了,疼得要昏过去。

阮梨容绽起怜悯体恤的笑容,比了个请的姿势,又道:“沈老爷家大业大贵人事多,梨容不留客了,请回罢。”

“五万两银子五万两银子”灰溜溜回到家中,沈千山气得掀了桌子踢翻椅子,尖锐的砰砰声惊雷似的炸开,整个沈府震荡起来。

“这阮梨容恁地不要脸了,幸好不是咱家媳妇。”沈马氏颇感庆幸。

没有见识的妇人。沈千山打心眼里厌了沈马氏,不再给面子,冷眼斜了她眼,道:“这有什么好庆幸的这么会见机赚银子的女子,无论如何得求来才是。”

“老爷。”沈马氏不服气地喊了声,不明白丈夫给阮梨容气个半死,却还想着要娶阮梨容做儿媳妇。

沈千山气便气个半死,只是,把银子看得比命重的他,此时除了想得到阮家白檀扇,却更想娶在他看来爱财会算的阮梨容了。

“这样的女人做了沈家媳妇,沈家的家产,定能翻几番。”沈千山越算计越喜爱,命管家送银票到阮家,心道只当暂时送给阮梨容保管,等以后儿子娶了阮梨容,依旧是沈家的银子。

昨晚聂远臻陪着阮莫儒来时,还口称阮伯父,想来阮梨容与聂远臻的婚事,只是有成议,尚未放定,当务之急,是让聂德和知道,阮梨容已失身给自己的儿子了。

第二十三回

把沈千山轰走后,阮梨容越想越气,恨不得跑沈家,抓住沈墨然踢打番。

忍住怒火,阮梨容出了厅堂往西侧院而去,方才吩咐巧嫣春柳守着肖氏,却没有嘱她们不要给宁海天诊脉,不知父亲特特的交待不需诊脉有何深意,得去看着些。

阮莫儒从镖局回来了,父女俩路上遇上。

见女儿眼眶红红的,阮莫儒吓了跳。“梨容,出什么事了”

“爹,沈家父子欺人太甚”把方才的经过说了,阮梨容大骂沈墨然。“原来昨晚夜里过来,就是为了造谣生非。”

沈墨然不是那样的人,沈千山说出那番话,想是误会了,想到沈墨然昨晚离去时脚步踉跄,阮莫儒有些担心。

沈墨然莫不是伤得很重人事不醒不然怎会由着沈千山胡言乱语。阮莫儒寻思着,先看看妻子的情况,等会儿使个人去沈家探望沈墨然。

西侧院里喜气洋洋,肖氏醒了,精神很好,宁海天在外间桌前坐着。

“娘,好些了吗”阮梨容匆匆朝宁海天施了礼,急忙掀开帷幔进里面。

“好多了,宁先生诊过脉,道无碍了。”肖氏流泪看女儿,眉眼带着笑,眼睛亮闪闪的璀璨夺目,“梨容,来,给娘抱抱。”

“娘。”阮梨容含笑喊了声,轻偎进肖氏怀里撒娇。

这么快好转,沈墨然喂妻子服下的药,难道真是自己猜测的阮莫儒暗感不安,挥手让服侍的丫鬟退下,冲宁海天行礼致谢。

“莫多礼,在下寸功未有。”宁海天笑着摆手,道:“俱是回生丸的功劳,没想到阮老爷子府上正好有回生丸,阮夫人身体无碍了,母子平安。”

沈墨然送来的真的是回生丸他哪来的回生丸阮莫儒有种落进冰窖的寒颤。

这事儿外泄了,会不会给沈墨然带去灭顶之灾

“多谢宁先生妙手回春救了我娘子。”阮莫儒朝宁海天整个弯腰,深深地施了礼。

“阮老爷子,你”宁海天闻言有些意外,抬眼望向阮莫儒从他眼中看到不同寻常的求恳时,宁海天微微愣,眼瞳里泛起微妙的波纹,片刻后方收敛心志,大笑了声,道:“阮老爷子,在下救了你夫人,有何重谢”

他领会了,并应承下保密,阮莫儒松了口气,笑道:“但凭先生开口。”

“在下想改变对阮老爷子的称呼亦可”宁海天朝帷幔扫了眼,意味深长地看阮莫儒。

改变称呼,他的意思是阮莫儒脑子里嗡地声闷响。

宁海天像山野清风,粗衣麻布,宽大的素色衣袍衬着高挑的身材,容颜清消,极是洒脱磊落。

这样的人做女婿也是不错的,只是阮莫儒脑子里闪过沈墨然孤傲挺拔的背影,闪过聂远臻铁塔般沉稳磅礴的丰姿。

“在下想恬颜称阮老爷子声阮伯父,不知是否高攀了”阮莫儒踌踷不决间,宁海天戏虐般开口了。

这人好敏锐的体察力,若是口应下,只怕自己还不安心,这么转吓的,什么疑云都没有了。阮莫儒心头的重石放下,坐到椅子上,乐呵呵道:“贤侄。”

功劳都记到宁海天身上,阮府自是要重谢他,阮莫儒吩咐设席道谢。

宾主正推杯换盏,门上来报,县太爷聂德和登门到访。

“大人,是不是聂小姐身体不适”阮莫儒关切地问道,宁海天药箱已背上肩膀。

“今日饮食有些怠倦,烦先生再看视下。”聂德和点头,道:“门口轿子等着先生,先生坐了轿子先过去。”

宁海天走了,聂德和却不走。

父母官有事阮莫儒把服侍的下人打发走,拱手垂首静等吩咐。

聂德和果是有事,他今早从安州回县衙,沈千山在县衙蹲等着他,递了名刺拜访,说了些浑话,他听得糊涂。

还有大牢里的叶薇薇,聂远臻留了书信让他从重处罚,而闻香楼里的八条命案,聂远臻信里道自己上报安州府,让他莫过问,把他弄得云里雾里,两桩事加在起,因而亲自过来问明白的。

沈千山污蔑女儿的话,阮莫儒听阮梨容说了,什么已议定为聂家妇的话,阮莫儒却听得莫名其妙,明明昨晚提起聂远臻,女儿还没同意的。

“大人稍等,待草民唤小女来问问。”

阮梨容给沈千山气狠了,扯了聂家妇之语出来维护自己的尊严,料不到沈千山竟跑到聂德和面前说自己已失身沈墨然。

虽于聂远臻无意,然在聂德和面前这般丢尽脸面,阮梨容霎那间仍免不了气得胸口发炸,羞怒难抑。

“大人,民女时情急,言语冒失扰了聂公子清名,请大人降罪。”强迫着自己冷静莫乱莫失态,阮梨容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了。

她眼底难掩怒色,然言语清晰,清澈的眼眸宁谧美丽。聂德和静静听着,阮梨容说完后,他笑着看向阮莫儒,道:“远臻自见过令嫒后,神魂不属,本官那时因想替女儿求阮家扇需得避嫌,不便提亲,阮老如不嫌弃犬子,你我将错就错结成亲家可好”

阮家虽是商户,然背景非同寻常,聂德和求亲在阮莫儒意料之中,他心中是千可万可的,只是女儿似是不愿,时有些难以作答。

阮梨容听得聂德和议起亲事,时薄面臊红,浅施礼急忙告退。

聂远臻沉稳重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良人,若是应下亲事,自己终身有靠,又能避过沈家的窥觑污蔑,可谓举两得。

要不要应下亲事

缓步往西侧院而去,阮梨容脚步越行越滞,后来停下不动了。

太阳初升,阳光落满了枝头,明亮耀眼,却没有多少暖意。阮梨容攀下枝枝条,有些失神地看着跳荡着光芒的叶脉。

阮莫儒直没回后院,传午膳时,丫鬟说他出去了,阮梨容服侍肖氏用过午膳,看肖氏气色越来越好,心头略略开朗些。

午膳后阮莫儒回来了,面色有些沉重。

“梨容,沈府送来了银票,你打算放过叶薇薇”

“嗯,爹,这事也不好追究,但不能轻易放过她,索要银子是想给她个教训。”

“爹收下银票了,把银票转给聂大人捐献了出去。”阮莫儒道。

捐出去了阮梨容略愣,道:“捐出去也好。”

“梨容,爹方才亲自去了趟沈府,沈墨然受了重伤,伤在脖子上,刀伤,很深。”阮莫儒接着又道。

“尽是作戏,爹你别相信。”阮梨容不耻地啐了口。

“爹去时,大夫正在给沈墨然换药,爹亲眼看到伤口的。”阮莫儒紧盯着阮梨容的眼睛,道:“皮肉外翻,狰狞恐怖,大夫说,失血过多,九死生凶多吉少,现在还昏迷着。”

“死了倒好。”阮梨容咬牙道。心窝却似是被尖锐地划开道血口,痛楚难当。

“真的觉得他死了倒好”阮莫儒深吸了口气,叹道:“沈墨然昨晚过来,是给你娘送来回心丸。”

回心丸有多珍贵,不需阮莫儒说,阮梨容亦清楚,当下怔住了,讥讽的言语再说不出,喉咙苦涩得厉害,眼睛被覆上了薄纱般模糊不清了。

肖氏的病好得那么快,不肖说是回心丸的作用,沈墨然送来的,自不是假药丸。

“聂家的亲事,你怎么看待”阮莫儒话锋转,不再说沈墨然。

阮梨容垂首无言,明知应下是最好的,却总拼不过心中的抗拒。

“爹上午已口头应承了,待远臻回来后,聂家便来纳采放定。”阮莫儒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温声道:“爹不知你与沈墨然有什么往来,梨容,沈家不是好婆家。有些事丢不下也得丢,血肉脓包不下猛药,怕是好不了的。”

“我没想着嫁进沈家。”阮梨容想反驳,却说不出,聂家的亲事,她想拒绝,看着父亲慈爱的眸光,想到上辈子父亲英年早逝肖氏含恨离世,自己没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死在沈家人之手,拒绝的话吞了回去,换成了句:“但凭爹爹作主。”

肖氏服了救命灵丹,身体恢复得很快,只两日,便能下地走动了。这晚阮梨容还要床前守护,被肖氏含笑劝回了扶疏院。

劳累了两晚,本该早早安歇的,碧翠等了又等,见阮梨容直呆坐窗前不动,忍不住问道:“姑娘还不歇下吗”

阮梨容听进耳朵,却没回过神,好半晌方摇了摇头,道:“不用服侍了,你先下去吧。”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碧翠离开了,房间更静了,月光从窗户的雕镂格扇投射而入,打在阮梨容的眉梢脸颊轮廓上,染出凄清与孤冷。

专注地看着天边的孤月许久后,阮梨容轻咬了咬嘴唇离开窗前。

站在门边双手触到门扇上了,阮梨容又触到烧红的铁板般极快地缩回,随后,飞快地脱了衣裳上床睡觉。

“阮梨容,粒回心丸就能掩盖上辈子的仇恨,你还想偷偷去看沈墨然,也太让人不齿了。”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了几遍后,阮梨容将对沈墨然的牵挂挤掉,缓缓进去梦乡。

第二十四回

“表哥,你醒啦。”听到惊喜柔媚的叫声时,沈墨然半天不能回神,只言不发,盯住叶薇薇看着。

“表哥,来,吃红枣羹。”叶薇薇绽开笑容,小脸花朵般娇艳,手里的银匙翻了翻,舀了口送到沈墨然唇边,体贴得像是沈墨然的小妻子。

“出去。”云竹缎绣纱帘透进来模糊的阳光,碎光流转在沈墨然幽瞳深处,泠泠的两个字像坚冰掷向叶薇薇,凉渗肌骨。

“阮梨容有什么好”叶薇薇强装着的贤淑温婉摆不下去,把手里的碗狠砸地上,狠声责道:“表哥,你如此护着她,她伤你时,可没念着你的半分好。”

“滚。”沈墨然懒得解释。

“墨然,怎么这样对你表妹呢”沈马氏在外面守着的,见闹僵了忙忙走了进来。“你昏迷了两日,是薇薇日夜不离照顾你的。”

“咱家除了她,没人肯照顾我了吗娘和丽妍不想照顾我,家下婆子小厮丫头们呢”沈墨然冷笑,冲门外喊道:“初,进来服侍。”

“表哥,你别枉想阮梨容了。”叶薇薇踹了大床两脚 ,嗤笑道:“表哥,阮梨容已经和聂远臻订亲了,今日聂梅贞出嫁,表姐刚从县衙回来的,阮梨容在县衙里面,跟女主人似的主持着事儿。”

阮梨容与聂远臻订亲了像有实木杖砸向心口,沈墨然撑不住屈弯了身,双手攥得死紧,牙齿都咬得麻了。

其实不觉得意外,只是,胸口还是郁结了口气,也不是凄惨,只想着不该是这样的,梨容不会嫁给聂远臻的,偏事实生生摆着,教他难以承受。

“少爷。”初有些惊颤地进来,他是沈墨然的贴身小厮,沈墨然惯不要丫鬟服侍,喂水抹拭他做不来,亦怕得罪叶薇薇这个未来少奶奶,只能避了开去。

“到灶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我端来,另外,让十五出去买两个丫鬟来服侍我。”沈墨然淡淡吩咐道。

“墨然,家里丫头们不少,你想要人服侍,娘拔几个过来便是,临时买的,不知根底,又笨手笨脚的。”沈马氏有些惊怕儿子的冷脸。

“不需了。”沈墨然冷漠地摇了摇头,扫了叶薇薇眼,道:“娘,这个女人再出现在墨香居次,我就搬出去。”

“墨然,薇薇是你表妹。”沈马氏低叫,语气中带了怒意。

“表妹”沈墨然沉沉地笑了声,道:“娘,上次她伤马要置阮梨容死地,我看在她是表妹的份上周旋保了她,谁知她却变本加厉,竟然要害阮梨容沦入烟花之地,沈家有这种亲戚,早晚得完。”

沈马氏哑了,这次替叶薇薇赔了五万两银子给阮家,沈千山虽没发火,沈马氏却自感理亏着。

叶薇薇却不是能忍的主儿,尖利地讽道:“表哥,你以为阮梨容有多好,也只不过贪财之人,借这事儿讹了姨父五万两银子呢。”

“哦,赔了阮家五万两银子,阮家不追究你了,是不是”沈墨然斜了叶薇薇眼,道:“阮家放过你,我可没要放过你。”

沈墨然掀开被子下地,捡起地上叶薇薇摔破的白瓷碗碎片,扬臂抬手间,叶薇薇惨叫了声,左脸颊落下道指长的伤痕。他的起手落势极快,右手抬手时左手死死扼住叶薇薇咽喉,不容她挣挪半分。沈马氏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回神要阻止时已来不及了。

“墨然,你薇薇”沈马氏身体颤抖,看着叶薇薇残破的脸又气又疼又愧。

“这回梨容万幸没出事,若是出事,我就让你去闻香楼接客当姐儿,让你沦为牲畜滛辱的对象。”沈墨然掷了碎片,指着房门对叶薇薇大喝:“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比起毁容,沈墨然更想刀子结果了叶薇薇。想到若不是自己凑巧到闻香楼,阮梨容落进别的男人手里,此时是什么样的光景时,他便恨不得寸寸剐了叶薇薇。

聂德和为官清廉低调,此番嫁女,也没有大肆铺张,不过县衙的幕僚和香檀城些有体面的商户到贺。只是县衙没有女夫人,聂远臻又不在,未免有些忙乱。阮梨容见丫鬟婆子颠三不着二,少不得出面调停交待了下。

许是亲事已走了风声,聂家下人恭恭敬敬无不从命,阮梨容后来想丢下不管也不能够了。

花轿出门,宴席结束,又交待看着众人收拾妥当,阮梨容正想回家,聂府下人却来报,聂德和醉酒倒下了。阮梨容忙吩咐烧醒酒汤,又请大夫诊脉。

番忙乱下来已经黄昏,阮莫儒先行回府,临行前劝阮梨容留下来照顾聂德和。

“远臻为了咱家的事,连妹子出嫁都未能在家,亲事已定”

“知道了,爹,你回去吧。”阮梨容打断阮莫儒的话,她不想听到亲事两字。

聂德和只是嫁了女儿欢喜又伤情,多喝了几杯,身体无恙。阮梨容送走大夫,着人好生看护,到底不是正经儿媳妇,在房中只停留了片刻便离开。

九月底秋风凉,冷得清旷,沁凉的丝丝寒意伴着微风吹来刮过脸颊,阮梨容脑袋没被吹醒,更麻钝了。

信步走着,阮梨容在县衙后宅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心底晦暗沉闷,想着自己,想着聂梅贞,阮梨容只觉得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聂梅贞是流着泪穿喜服的。

“梨容,我不想嫁给甄崇望。”聂梅贞说这话时,眼神像萎顿地上的落花,凋零凄艳。“可是我不能不嫁,我爹为了我操碎了心,我不能再让他操劳下去。”

梅贞这是何苦她若是说了不想嫁,聂德和不会强逼她的。可是,自己不也是不想嫁聂远臻,却听从父亲的决定么

阮梨容无力地闭上眼倚靠到大树上。

为何会频频做与阮梨容有关的梦,梦境与现实有何关系,沈墨然理不清,阮梨容对自己凭空而生的恨意,是不是与梦境有关沈墨然等不下去,他要找阮梨容问清楚。

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却不是走不动路,沈墨然穿戴齐整,径自坐了马车出府。

沈墨然到县衙时,阮莫儒已独自离开,打听得阮梨容还在县衙内宅时,沈墨然避过耳目,径自往内宅而去。

看到倚着大树闭眼静坐的阮梨容,沈墨然脚步顿住。

长睫掩映,不见秋水明眸睁开时的清浅从容,没有颦笑眼波流转的万种风情,偏生眉尖微蹙流露的丝丝缕缕的悲意更扯动人心。

沈墨然轻轻走过去,情不自禁伸了手出去,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抚向阮梨容的脸颊。

阮梨容迷迷糊糊中感到脸颊微凉,睁眼看到沈墨然专注的眼眸时,时间脑子更不清醒了。

沈墨然不是五官生得翩然精致的人,却极是耐看,如醇酒,越品越让人陶醉。这般专注地看着人,漆黑的眼眸没了清冷,温润如装点着星辰的夜空,安宁深邃,让人不知不觉沉溺进去。

“不准你这样子看别的女人。”阮梨容瞪眼扁嘴,嗔中带媚。沈墨然怔住,呆看着阮梨容,不明白这刻的温情脉脉从何而来。

阮梨容还迷瞪着,扭了扭脖子,嘟嘴道:“我脖子有些酸痛,墨然,给我揉揉。”伸手扯沈墨然袖子,沈墨然本是弯腰屈着腿的,这扯身体前倾跌跪到阮梨容脚边。

他身材修长,这样半跪着脸正对着阮梨容的脸,两人眼睛平视,阮梨容将下巴靠上他肩头,脖子又扭了扭,示意沈墨然给她揉后颈。

沈墨然略略呆后,手揽住梦里才能握到的细腰,另只手轻摸摸阮梨容的小脸,来到后颈揉捏,力道轻得软缎在上面带动般。

“用点力,别只弄得人痒痒的。”阮梨容头朝前拱了拱,细声地哼着,调子亲昵娇憨。

明知阮梨容说的只是让自己手指用力点,沈墨然还是瞬间有了反应。

自己这是怎么啦

在心中狠责了自己通,沈墨然克制住下.身的冲动,加重了指力,在阮梨容滑腻的脖颈上来回揉压,把片莹白的肌肤弄出胭染的薄红。

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阮梨容逸出声甜软的低吟,无意识地腰身扭动。沈墨然的喘息蓦地急促混乱起来,右手略略加重力道在阮梨容颈部磨动,搂着细腰的手不再静止,隔着软滑的衣料来回反复摸弄。

脖子被狂乱的揉蹭弄得发痛,疼痛中又生出无尽痒意,把人直逼得呼吸滚烫,阮梨容摇头咬上沈墨然微微阖动的嘴唇,混乱地喘息着叫道:“墨然”

声墨然叫得沈墨然骨头都酥了,只觉心跳蹦得更快,底下物在微微打颤,脑子麻麻的混浊不堪,忍了半晌,终于忍住,把阮梨容稍稍推开,低声问道:“梨容,你爱我抑是恨我”

第二十五回

爱他抑是恨他阮梨容怔住,睁开眼看沈墨然,良久,缓缓地推开他,双眸明澈清冷,不复先前的似水柔情。

“沈墨然,你为何问这话”

“因为我总是做梦,梦见和你在起。”沈墨然研判的眼神定定看着阮梨容。

从梦中醒来,两人便立场坚定壁垒分明,他觉得苦涩,阮梨容也觉察了,笑了笑,浓墨染就的长睫半垂,罩下圈旎昵的阴影。

定定地看着沈墨然片刻,阮梨容樱红的双唇微张,俯过去咬上沈墨然的耳垂,手指抚上他脖子上厚厚的那圈白纱布,慢慢地滑动。

“沈墨然,你梦见和我在起做什么”

能做什么沈墨然微侧过脸,嘴唇挨着阮梨容细滑的颈窝打颤。“梨容,咱们是不是有什么前世姻缘”

“那又如何”阮梨容身体绷紧了,手指夹起沈墨然另侧耳垂,指尖触到了沈墨然耳窝里挑弄打旋。

“梨容”沈墨然嘶叫了声,身体躁动发狂,团野火漫烧到身下,从未真切地尝过的发麻滋味弄得他血热口干,欲念横生。

阮梨容手指在沈墨然耳窝内里中转了转,忽地撤走,用力推,沈墨然仰面朝天跌倒地上。

袍服宽大束缚不住,坚硬的物高耸,顶起鼓囊囊的包。阮梨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鄙夷地笑着,“沈墨然,你也是大家子弟,秦楼楚馆常客,怎地如此不堪激”

被当众脱光衣裳似的难堪不及阮梨容的误解让他心惊,沈墨然脱口道:“我从没去过那种地方。”

阮梨容嗤笑:“从未去过,那上次在闻香楼带我走是怎么回事哦我忘了,沈大少不是去找姐儿,而是特特地去救我的。”

那天去闻香楼没想着寻欢作乐的,只是要去印证自己看着别的女人会不会有感觉,沈墨然张嘴,看着阮梨容说不了话,他若说前晚做梦整晚搂着她恩爱,只怕她更要生气。

双手在身体着地时下意识地按到地面想支撑身体,掌心磨破皮了,火辣辣的,脖子的伤口不知是不是绷开了,细细的蚁咬似的疼。沈墨然手心在地上着力支了几下,方摇摇晃晃艰难地站起来。

他的样子委实狼狈,脖颈上的白纱透出隐约的鲜红,阮梨容咬紧牙,强忍着去扶他起来的冲动,冷声道:“沈墨然,我与聂大哥已议定亲事,阮家白檀扇你沈家休想得到。”

阮家白檀扇不过个神话泡沫,沈墨然冲到唇边的话极快地刹住,他惊讶地发现,作为阮家独女,阮梨容竟然不知自家的白檀扇的秘密。

阮莫儒把女儿保护得太单纯了。沈墨然暗暗摇头,想到父亲确实是窥觑着阮家白檀扇,阮梨容几次三番出事,究其根源也是因父亲窥觑白檀扇而起,辩白的话无法出口。

阮梨容觉察到父亲的不良居心,那她与聂远臻的亲事沈墨然急问道:“你与远臻的亲事定得如此急促,是喜欢他,还是为避祸”

“这与你无关。”阮梨容漠然地转身。

“梨容。”沈墨然情急,把按住阮梨容肩膀,“梨容,你如果是喜欢远臻而跟他订亲,我无话可说,若是为了避祸”

沈墨然顿了顿,字字道:“那由我这边来解决,你别仓促决定自己的终身,慢慢来,等以后嫁个自己喜欢的人。”

嫁个自己喜欢的人阮梨容仰起头,泪水却收不回,带着前世的那些緾绵记忆,她还能喜欢谁

推掉肩膀上的那只手,阮梨容头也不回,言不发疾步离开。

霞光暗淡,映着她纤弱的背影,孤冷凄清,像条游魂。沈墨然虚虚地伸张开双臂,想把那孱弱的身体揽进怀里,却没有行动,只嘴角溢出抹无奈的苦笑。

梦里姻缘终是镜花水月,自己的家人居心不良欲图不轨是不能抹杀的事实,亲近她,只会带给她灾难。

不想放手,那便得尽快解决僵局,沈墨然沉思着,心中有了主意。

听到沈墨然离开香檀城外出的消息,阮梨容没觉得意外,阮莫儒告诉她这个消息时,神情有些沉郁。

“墨然的伤势还没痊愈。”他的言语中带着关切担忧,阮梨容觉得心酸,父亲若是知另世,是沈家害得阮家家破人亡的,不知作何感想。

上世,自己与沈墨然定亲那日,父亲高兴得红光满面。

家门的不幸,皆因自己带来沈家这只豺狼。自己虽不是害死肖氏和父亲的元凶,却也算得上帮凶吧。

负疚像毒蛇吞噬着阮梨容,接着听到阮莫儒说沈墨然亲手毁了叶薇薇容貌时,她心中激不起任何情绪。

她那日稍有差池,便会陷进生不如死的境地,叶薇薇只是毁了容,却好好地活着,怎能消弥切。

“梨容,美貌对个女孩子来说,比命还重,墨然此举”

“爹,女儿已想明白了,害我陷落闻香楼的,不是沈墨然。”阮梨容有些粗暴地打断阮莫儒的话,沈墨然此举,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替她报仇,同时也在表明,设局骗她身陷闻香楼的不是他。

“那你莫再生他的气了。”知女儿不爱听,阮莫儒还是劝了句。

“不生气。”阮梨容敷衍地应下,在心中道,不是生气,而是恨,恨不能马上让沈家每个人都生不如死。“爹,这几日娘病了,作坊那边你没过去,爹快去看着些。”

“好,爹去看看你娘就走。”

阮莫儒无奈地出了扶疏院,踏进肖氏房中时,面色沉重抑郁。

“老爷,什么事不高兴”肖氏关切地问道。

“在想梨容的亲事。”阮莫儒拉过肖氏。肖氏病体痊愈,得女儿孝顺体贴,心病消除,眸清态娇,回复了十几年不见的成亲前的风情,阮莫儒有些着迷,抱住亲吻了半晌,叹道:“阿秀,当年娘硬生生要拆开咱们,我那时真真觉得要与你分开,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还不如死。”

“说的什么胡话,若是不能嫁给你,我死也不可能跟别的男人。”肖氏嗔道,羞涩地么了阮莫儒眼。

这眼柔情万千,瞥得阮莫儒魂魄飘荡。

夫妻两个搂住恩爱了番,良久,云收雨散,阮莫儒问道:“阿秀,沈墨然看起来喜欢梨容,梨容显见的也喜欢他,你说,还要让她和聂远臻定亲吗”

“聂公子虽然很好,可梨容不喜欢他,成亲了只怕也不开心。再缓缓罢,让梨容自己想好,是要嫁哪个。”

“缓不了了,听说,沈墨然此番离家,是要去向京中好友的妹妹求亲。”

“他要去向他人求亲了”肖氏变了脸,道:“老爷,如此看来,他对咱们梨容,也做不到情深不悔,不理也罢。”

“非是他彷徨不定。”阮莫儒摇头,道:“沈墨然此行,跟那年我被娘逼着娶雪茵形虽不同,理却样”

“你是说,沈千山想让他娶咱们梨容得到咱们家的白檀扇,而叶薇薇却想要嫁给他,所以梨容频频遇险,沈墨然为了让家人死了心,才会想着另娶别的女人。”

“这只是其中个原因,我想,最大的原因是,他认为梨容不喜欢他,那莫若放手,不要纠緾不清给梨容带来困扰。”

“果真如此,这孩子是难得的痴心人。”肖氏低喃,复又不解道:“他和梨容也只见过几面,怎地用情如此深了”

“情之所钟,哪有根由。”阮莫儒长叹,道:“据我看着,聂远臻也极喜欢咱们的女儿。”

“两个都是好的,只看梨容喜欢谁了。”肖氏道:“虽说沈墨然的家人心思龌龊,他要是成亲后能不与家人起住,也没大碍吧”

“这个。”阮莫儒踌踷难决,他更想女儿嫁聂远臻,平安和顺过辈子的。

肖氏低声道:“老爷,雪茵姐多好的人,可你那时却不想碰她,我怕咱们梨容嫁给聂公子后,却又不能接受他。”

肖氏说中阮莫儒的忧虑,阮莫儒沉默了,良久,道:“那怎生是好我与聂大人约好了,远臻回来,就给他们定下亲事。”

聂远臻极好的夫婿人选,拒绝了可惜,肖氏时也想不出两全其美之策。

两人苦思不得计,姜无病来了。

镖局分号的人追上聂远臻了,聂远臻已得讯回转香檀,因有些事情处理,现逗留安平州,行程迟缓些,让阮家不需记挂。

第二十六回

闻香楼下子死了八个人的事,阮梨容在几天后得知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吓了跳。

谁干的桔黄色的灯光说不出的柔暖,阮梨容却感到渗入骨髓的凄冷。

杀死那八个人的人,毫无疑问是为了捂住她曾陷身闻香阁的事,她觉得沈墨然会这么做,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不是他。

不是沈墨然,那便是聂远臻了。聂远臻此番逗留安平州,是不是就为的这件事

他如果摆出暗卫身份,自然无虞,可暗卫身份哪能轻易显露,未得皇帝许可曝露了,是死路条。

阮梨容心脏阵阵震颤骤缩,心脏被滚油泼了般火烫焦燥,说不出的难受。

“爹,十月初安平州摩罗婆生辰庙会,女儿想去那边玩,顺便去找聂大哥。”夜辗转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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