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纤》 第17部分阅读

私宅是个好东西,不光是养女人,那是次要的,但是有个什么密谋,受贿,见不得人的交易什么的,也得要有安全点的地方才行,对不对?

王府?大宅?拜托,这里是安阳,谁知道什么时候家门口就按上两颗“钉子”了,就等着抓把柄。

狡兔三窟,景王爷的私宅也绝不止一两处,今日个原本没打算过来,行到半路下起雨来,想起离这里近,方才转过来了,没成想竟然看到张纤在门口,他几乎以为这丫头在盯着自己,打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

邓喜公公撑了伞,伺候景王下马车,赵荻看了一眼遮风挡雨状的呼烈儿,呼烈儿不为所动。

邓公公刚想喝一句不知好歹的奴才,见到王爷也不行礼。就听见昭荣郡主幽幽道道:“呼烈儿,见过王爷。

呼烈儿这才低头,见了礼。

然后赵荻越过他,看了看坐在台阶上的张纤,张纤垂着眼不看他。

“此处乃是本王的产业,你到这里来干嘛?”赵荻居高临下。

“路过。”张纤没好气的道。

赵荻嗤笑,唇角勾了勾,俯□伸手要去勾张纤的下吧。

景王爷,年纪轻轻不学好,是个地地道道的渣,在女色方面十分放荡不羁,已经习惯了这样逾越的举动。

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想看清楚张纤脸上的表情。

对于张纤而言,以为她会含羞带臊,跺脚娇嗔就大错特错了。

张纤没有羞恼躲避,因为呼烈儿在身边。果然未等赵荻的手指挨过来,呼烈儿就将他挡下了。

上一次是因为有求于他,呼烈儿才不得不遵命容了他的无理举动,难道这次还许这个登徒子举止不端么?

“王爷请自重。”呼烈儿哼了一声。

赵荻有些恼怒,瞪了呼烈儿一眼,脑中根本没有自重的概念,他怎么了?不过是想看清楚她的眼睛,现在看清楚了,她的眼睛红红的,一脸欠揍的表情,身边又不多带些人,连个车马都没有,怕是闹脾气出来的吧,这丫头就和小时候一样倔。

赵荻阴寒寒盯着呼烈儿,张纤见状,起身岔开话题道:“大表哥,你何时在此地购了一座私宅?今日可真是巧啊。”

赵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的确巧,这下雨天留客,走,跟表哥进去坐坐。”

说起来,赵荻虽不好,总帮了张纤多次,张纤便应下:“有何不可,我饿了,你叫人备茶点去。”倒是不客气。

邓喜叩门,三重三轻,不一会门便开了,门里的人起见了赵荻喜笑颜开,突然见了张纤,略是一愣,连忙双双行礼:“奴家见过王爷,郡主。”

原来这宅子里住的,便是那日马车上那对姐妹花,姐姐叫苏娟,妹妹叫苏娥,便称大苏、小苏姑娘。

院子外头看起来不怎么样,里头却是不小,修葺得也十分精致,门口的两边有廊,廊上有瓦遮头,顺着走便不至于淋雨,两位苏姑娘将他们引进屋里,遵命备了茶点,郡主却嫌那点心不够味,正巧今日大苏姑娘自个儿做了蒸糕,又去厨房里切了来,才得了郡主的满意。

这时,郡主笑眯眯的问她们,这里可有衣裳可以给她的护卫更换,她们见呼烈儿的确衣裳湿透,也不敢乱答。过了会,大苏姑娘小心翼翼的答了,前次王爷留了一件旧衣,只是……

一个护卫,又怎能穿王爷的衣裳?

张纤抬眼,对赵荻笑道:“大表哥……”

“哎,知了,知了,本王不允的话,你又要扯些什么救命之恩,上次占了本王的马车,这次又是衣裳,罢了罢了,娟娘娥儿,你们带他下去更衣,这位是昭荣郡主座下第一护卫,不可慢待了去。”赵荻看在张纤的面子上,却还是心中不舒爽,说话阴阳怪气。

呼烈儿不在乎穿湿衣裳,更不喜欢这个景王爷,不放心留张纤一人在此,但张纤发了话,只好随着下去了。

呼烈儿并不了解二人之间是是非非,说起来,张纤与赵荻二人也算青梅竹马,好吧,这个词放他们二人身上,简直是侮辱了青梅竹马这个词描绘的美好关系。但他们幼年时都在一起长大,虽然磕磕碰碰,常常会闹得不愉快,后来交情更加毁于一旦,但不可否认,也还有些比较有趣的回忆。

尤其是皇宫里的那段日子,有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发生,比如赵荻帮张纤偷来那只该死的兔子,然后在掩埋兔子尸体的时候,两人意外偷窥到淑兰殿宫女和侍卫之间的j-情;或者两人屏息藏在暗道里,围观太监们将会动的麻布袋子沉到井下;当然还少不了那一次躲藏,结果引发了一场烧毁椒房殿的大火。

那时候张纤和太子的交情也十分好,如果她想玩扮家家酒和捉萤火虫做灯这样的小游戏,太子是很乐意的,但是想要折磨不听话的宫女和作弄那些趾高气昂的宫妃,大皇子赵荻才是真正隐藏属性的助力,那小子虽然不出头,但却是坏极了。

这些对于当时的张纤是十分刺激好玩的,当然如果不最后玩大了,弄得两人都很狼狈,自顾不暇,相信这些过往,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

见呼烈儿走了,张纤才回望赵荻,她端正的跪坐于坐垫上,与赵荻各自面前都放置着一方小桌案,上面摆放着茶点瓜果等物,甚至还妆点着一个插-着鲜花的花瓶。

她手上捧着一杯热茶,拇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说起来……大表哥,这一次的确要多谢你,便是今日不遇见,改日也要登门道谢。”

“你若念我的好,我便算是值了。”赵荻唇角一勾,笑道:“不枉我被父皇一顿训斥。”为了帮她,他侵占金玉满楼产业的事被揪了出来,损失不少,得她一声谢,赵荻还受得起。

但张纤想到的却是——

“我倒是奇怪,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舅舅他突然对你这么好了?”张纤怪道,听说这次金玉满楼的事情给揭露,赵荻却也只是被训斥了一顿,金玉满楼的产业倒是充了公,这样轻描淡写,处罚的也忒轻了。

不是她见不得赵荻好,以前的他,处境十分其实是很微妙的,尤其是经过皇后一事,在她之后他也被赶出了安阳城,这几年连张纤都觉得郁郁不志,还受了韩家一个子侄的欺负,更何况赵荻?

他们这样的人,若是生为普通人罢了,可他们偏偏是龙子凤女,有高贵的身份,如果没有同等的尊严,是一件异常折磨人的事情。就好像拔了凤凰的羽毛,把它打扮得如同一只山鸡那么残酷。

赵荻受的委屈,恐怕比张纤更甚,不然不会忍辱娶一个病秧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自甘堕落。

可是现在,山水轮流转,他不仅先她一步回来,还封了王,舅舅还待他这样宽容。

赵荻眼睛一眯,笑了起来,流里流气的对一旁伺候的邓喜道:“邓喜,你去外面守着,本王与郡主要‘谈谈心’。”

等邓喜去外面守着了,赵荻却扯开话题:“阿纤,你那护卫很是威风啊。”

“少来,你肯定做了什么,不然舅舅不会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了。”

“哎,那你觉得呢。”赵荻捧着茶盏,悠然喝了一口热茶。

张纤想了想,狡猾的笑:“舅舅对你有心结,你是怎么解开的?”

赵洵对赵荻的心结,在于怀疑他的身世,如果突然不芥蒂了,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记得三年前张纤曾劝过赵荻,只有解开舅舅的心结,对他的境况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当时赵荻却为难,一无证人,二无证据,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血统?

张纤提醒他,证据和机会一样,是可以制造的。

多年过去,她仍是这样以为,证据和机会一样,是可以制造的,那么他是找到了证据,还是制造了证据?

赵荻笑而不语,被张纤逼问急了,再次开始转移话题:“与其说这些不着调的,还不如说说你自己,你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你说什么?”

“你堂而皇之的把那个北狄杂种带在身边,你怎么不想想,你和他的流言这满安阳的人就没不知道的,你是自欺欺人,还是根本传言就是真的,你们两个有私情?”

张纤闻言,面色大变,仿佛逆鳞被触碰,她狠狠盯着赵荻,伸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桌,瓜果茶点撒了一地。

“你敢再说一遍!”

……

呼烈儿已经换好了衣裳,走在廊下突然听到什么东西被掀翻的声音,且是从张纤所在的大屋传出,先是一惊,然后飞快的冲进去,门口的邓喜公公也阻拦不住。

呼烈儿一脚踏入,就见茶案被掀翻,果品茶点撒了一地,茶杯也砸碎了,而更过分的是,张纤被赵荻按在地板上,赵荻的双手按住了张纤的双手,而他的脸,则埋在张纤的发间。

“你留着这杂种,迟早要出事。”赵荻凑在张纤的耳边轻语,她的发香传到他鼻息里,虽然他只是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香味……呃,很香。

而张纤,再嚣张也只是个小姑娘,尤其是不久之前经历过韩肥欺辱一事,本能的就对赵荻这种无耻行为感到害怕,只是察觉他只是吓唬自己,才强作的镇定。

呼烈儿以为这个登徒子轻薄张纤,袖子一抖,滑出一把匕首就要飞出,幸好给跟进来的邓喜看到了,死死抱住。

“你——你要干什么!王爷小心!”邓喜尖声大叫。

邓喜的叫声引来了赵荻的侍卫,很快便有两名侍卫闪进来,制住呼烈儿,没想却被赵荻喝退。

“滚出去!”赵荻已经放开张纤,从地上起来。

那两名侍卫一愣,才发现屋内情况诡异……呃,不敢多看,忙低头遵命而退。

只剩邓喜一人扯住呼烈儿,还不敢轻易松开,呼烈儿一抖,邓喜就撑不住了,倒退了两步在站稳。

“哼……呼烈儿,你也住手。”这般情况,真不是一般的狼狈,张纤也已经起来,边整理仪态,边若无其事的道。

“可是……”

“你误会了……不过是本郡主跌倒,表哥扶了我一把,用得着大惊小怪吗?”张纤在颠倒黑白方面,深得长公主真传。

“哟,凶器都亮出来了。”赵荻冷笑,瞟了一眼呼烈儿,弹弹衣服上的褶皱,道:“信不信本王治你的罪,阿纤,你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么?”

“不过是护主心切罢了,表哥请勿见怪……呼烈儿,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呼烈儿不动。

“下去!难道我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呼烈儿深深吸了口气,看了赵荻一眼,那眼神威胁意味浓重,然后才出去,也不去远,在外面候着。

“邓喜,你也下去。"

邓喜称是,恭敬的退下。

“看到他的眼神没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赵荻用眼神鄙夷张纤。

“不用你管,你方才太过分了,就算你不把我当回事,我也是个女儿家,我警告你,刚才的事让你的人不要乱说话,不然万一我将来嫁不出去,你要负全责!”张纤咬牙切齿。

“你要嫁给本王?”倒是把赵荻吓了一跳。

“你休想!”

“我是为你好,你这个过河拆桥的丫头。”赵荻白了张纤一眼,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心灵,道“本王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跟我掀桌子瞪眼睛,不是本王,你早死在外边了!”

“你要跟我谈这个,当年椒房殿不是我……”

赵荻一瞪,张纤立即察觉,讪讪闭了嘴。

“这几年过去,你还没学乖吗。”赵荻叹了口气:“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尤其是我们,如果为敌,必是两败俱伤,你是要和我为敌,还是和我为友?”

“……刚才分明是你侮辱我在先。”张纤瘪了瘪嘴:“算了……我也不想和你为敌。”

“那你就改改你这脾气,我方才也不过是提醒你,赶走了那人是最好,你若要留着,也要小心分寸,别到时候弄巧成拙 。”

张纤嘟嘴,这话实在不好听。

“还有姑母的事,我那天在大殿外遇见姑母,好似你和姑母之间有些不快,我知道这些年你必然是有委屈的,但却奉告你一句,你若是寻常人,被韩三宝整死都没有人管,你之所以有现在,是因为你是长公主的女儿。”

“你大可以继续发你的郡主脾气,别到时候让姑母寒了心就是,离了你,姑母还是长公主,可是你离了她,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赵荻同张纤一样,被驱逐出了安阳城,所以她的心情,他能理解,再加上两人自幼相识,张纤那种别扭的心里,他多半也能估出来。

“对了,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姑母原本一年前就打算接你回来,谁知正是遇见了北狄王求娶的事,听说还打听了你的事儿,大约是北狄王罗泽当年在长公主身上碰了钉子,上回不止想娶个公主回去,还想给他儿子求个郡主呢……”

因为北狄王替儿子求娶郡主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向,就被长公主掐灭了,这种事肯定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因此张纤才不知道出过这一茬。所以,这才是长公主没有接回女儿的原因。

赵荻的现身说法,还让张纤想起一个道理,不是生了你,就必须对你负责的,这世上有很多父母他们实在不尽如人意,和赵荻比起来,张纤的槽点弱爆了。

于是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矫情,或者钻了牛角尖。

在她为母亲并没有抛弃她这个问题上感到高兴的同时,赵荻的那句话,也让她不禁心里一凉:没有她,长公主还是长公主,而没了长公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纤身为一个女子,优势方面比她的母亲要逊色许多,她的母亲作为一国的长公主,可以开府做主,圈养门客,靠着皇帝的信任培养政治势力,这都是可行的。

但放在她身上,她没有独立的身份去涉及这个男权世界的中心,最多只是隐藏在母亲、丈夫、弟弟甚至是儿子的身后,最主要的一点是,皇帝可能听长公主的意见,而绝不会被自己的侄女儿这样一个晚辈左右。

当然,如果等下一代的皇帝继位,而她碰巧是皇后则例外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的一切建树,都必须依附着她的母亲。

赵荻,是从小生活在夹缝之中,就算是他的父皇母后,他也要委屈求全,而张纤则把长公主的爱看得太天经地义,没有想到这个丝毫不柔情蜜意的现实。

“……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救了我,又帮了我,现在还句句提醒我,你到底想干嘛?”

他做的太多了,对她又好太多了……(这不科学!)

张纤突然抬头,盯着赵荻的眼睛,在很久以前,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不可告人的想法,但是现在——

赵荻迎着她的目光,并不躲避,但他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她再也读不懂了。

“我们可以化敌为友,但以本王现在的身份来说,只会结交有姑母那样后盾的朋友,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郡主,那么你只配关在后院绣花而已。”

赵荻轻笑:“对不对?”

朋友之间相辅相成,如果不对等,又怎么能称之为“朋友”?

“你要快点醒悟过来,这个安阳城,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欢迎我们……我们从这里失去的,总要全都拿回来才行,你觉得呢?”赵荻弯腰,从地上被张纤打翻的那些桌案,杯子、茶点中,捡起一个破碎的小花瓶。

准确的说,是捡起小花瓶里插的一枝杜鹃花。

这花是大苏姑娘种的,怕是见郡主来了,才摆出来装饰,虽然张纤并未注意到。

赵荻捡起,含笑,在鼻息下嗅了嗅,然后递给张纤。

张纤默了很久,才终于笑了:“本郡主不觉得和你有什么共同之处……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本郡主既然回来了,可没打算再离开。”

说罢,张纤接过赵荻手里的杜鹃花,拈花一笑,然后手一松,杜鹃花掉在了地上。

“这花真俗气。”

……

待到雨停,赵荻就留在了私宅,让自己的马车送张纤回家,尽管呼烈儿仍然散发着敌意,不明白张纤为什么和这种人为伍,但张纤还是欣然接受。

张纤一贯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听进了赵荻的话,到了晚上,亲自端茶进了长公主的卧房。

长公主有些吃惊,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张纤竟然高举茶杯过头,一言不发的跪下。

天地君亲师,长公主受得起她一跪。

张纤给母亲端茶赔罪,乃是从未有过的,长公主连忙扶起她,张纤怯生生的喊了一声:“母亲,女儿错了。”顿时母女俩都红了眼睛。

长公主因张纤落难的事情,自责不已,虽然她很想当一个好母亲,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做好,她也知女儿的性格,她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极不简单了。

当夜,母女俩敞开心扉,终于和解。

此后,长公主另指派侍卫数人,分与张纤,这次张纤欣然接纳,日后举止亦是更加谨慎,每每在外,身边随行数人,再未与呼烈儿单独出行过,像白天那随样撇开其他人,只带着呼烈儿离开的事情,也再未发生过。

话说,当夜,景王私宅。

大苏小苏姐妹寻了个机会,逮住了王爷的随侍邓公公,两人一番贴言蜜语,拍得邓公公更是无比受用。

那小苏姑娘话语一转,咯咯笑道:“今日来的那位郡主,与我们王爷可算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再次中枪。

“那郡主好生厉害,人也标志,将来会不会是咱们的主母?”大苏姑娘问道。

白日里,这郡主笑眯眯的管她们要衣裳,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之举,这里乃是王爷私宅,平素也只有她们和一个丫头一个老妈子过活,男人衣物这样的东西怎能乱答,她们若当时话说错了,还不知如何惹怒王爷呢,这样的姑娘若是将来当了主母,日子还不知如何难过呢。

邓公公便明白原来这两位姑娘是探话来着的,呵呵一笑。

“好公公,告诉人家嘛。”小苏姑娘央道。

话说那日王爷带着落难的郡主上马车,她们姐妹便觉得有异,今天居然一到过来了这屋子,她二人不明所以,心下不安,小心翼翼的伺候,不敢乱说一句,大苏姑娘连自己种的杜鹃花都修剪了下来,插-进瓶子里,妆点桌案。

后来房里出了事,侍卫们都被训斥出来了,而那时她们姐妹也在院子里。

大苏小苏姑娘一道儿央邓公公,那邓公的奈她们不过,最后笑骂:“你们两个小蹄子,咱家说怎么无事殷勤,有那份儿心还是多用在王爷身上才是……”

然后才小声:“你们也不想想,若真是将来的主母又怎么会引到这个地方来,实话告诉你们,咱们王爷对长公主很是尊敬,故而才对昭荣郡主另眼相看,你们且放心,王爷固然喜欢女人,可这世上有些女人就算身份再高贵,容貌再绝色,咱们王爷都是不会碰的……比如这昭荣郡主。”

这话一来安了两位姑娘的心,二来却是让她们好奇——

“咦,素来只知道男人喜欢绝色的,公公的话怎么这样奇怪,为什么王爷就一定不会看上那位郡主呢?”

“对呀,为何?公公何不明说?”

邓公公这回却是只笑不答,推说有事,然后离开。

☆、第五十四章

自官司解决之后,张纤安分守己,除了入宫拜见,甚少出门,连大将军之女出阁,丞相夫人做寿,下了帖子请都没有去。

安阳城里贵人多,自然日常的俗事也多,今日个这家有子满月,明日个那家红白喜事,而这些社交场合,大人们带着夫人,走夫人政策,夫人们带着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们,借机彼此相看,保不准凑成一对天赐良缘。

当然能够让长公主亲去的,必然不是一般人家,若是以前,张纤一道儿去了,便肯定是宴会的宠儿,因此她从小就不怯场,极爱显摆。

但这些时日,那些夫人小姐们都不曾见到这个惹出极大风波的郡主,好生奇怪,难道这位郡主,自惭形秽,以后都不肯见人了?

非也,昭荣郡主回来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当然要在自己的主场隆重举行。

不屑于在外面被人家品头论足,尔等皆要到本郡主跟前来,膜拜本郡主的风范,没错,张纤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十月底,昭荣郡主年满十五岁那天,长公主府举行了盛大的及笄礼。

为了这一次的及笄礼,已故费老丞相的遗孀费家太夫人亲临长公主府,费老丞相德高望重,与当今圣上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情,自费老丞相故去,圣上对这位老夫人有过多次的褒奖和封赐。

与费老夫人同来的,自然有费家的长子嫡孙费沂,以及大小姐费婉蓉。

费大小姐之后要随老夫人回建安,但费大公子却要留在安阳城,参加半年后的士子应试。

秋末初冬,今年安阳城的冬天来得迟,张纤及笄那日天气晴好,十分宜人。

丹寇、青娥将花瓣撒如水中,伺候张纤沐浴。

长公主也已经穿戴整齐,准备迎接客人。

今日的第一位客人,乃是张纤的大表兄,景王赵荻。

长公主看到赵荻已经来了,面色柔和的笑道:“你这孩子,来得也忒早了,宾客也都未至,还有好一会,可要等乏了。

“本王便是过来看看,今日人多,姑母若有差遣只管吩咐,我也是阿纤的表兄。”赵荻道。

“你如今已是堂堂景王,本宫可差遣不动你。”长公主笑着,道:“不如叫人先带你去后面休息,你儿时那间房倒还空着。”

“何用人带,这府里本王比自己府中还熟,姑母忙着,本王随意就好。”

“嗯。”长公主想了想,见现在人少,带着赵荻略走了几步,走到避人处,道:“荻儿,这次多谢你了。”

赵荻便知说的是张纤一事,笑了笑,道:“姑母不必挂怀,举手之劳,阿纤是我的表妹。”

“本宫说的是那仵作一事,你连这些事都想到了。”长公主含笑道。

那仵作改口,证实韩肥乃是被屋顶上的细梁掉落刺入胸口而亡,并非他杀,此事并非长公主做的,那时候证人被扣押在大理寺,长公主府正在风口上,为了怕引起皇帝多疑,故而没有动手。

“……不过是件小事罢了,阿纤本就无辜,何苦惹些言语。”赵荻又道,看样子,他也没打算当无名英雄。

事实上,自从他从湛西回来之后,和公主府走动得并不亲近。长公主已惹皇帝多疑,故而对各位皇子十分远离。可以说,如果不是他帮了张纤,长公主还会尽量远离他。

“那里是大理寺,并非一般的官衙,荻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长公主明知故问。大理寺,连她都不能轻举妄动的地方,他却轻而易举的让证人改了口供。

这回,赵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彻底沉默了。

他虽然不说,不代表长公主不知情,就像很久之前,有人帮他处理了椒房殿宫女岚芝的痕迹,就像不久之前,有人帮他证明他的血统,破除皇帝的怀疑,使他得以回到安阳封王。就像这一次……还能有谁呢。

那个站在他背后操纵他的人,长公主知道,有一天,赵荻必须为这些付出代价。

长公主,劝叹道:“荻儿,你又是何必,有些债欠下了,终究是要还的啊。”

赵荻垂着头,秋叶起,落叶黄,有一片叶子从枝头顺风而落,落在他的脚尖上,他仿佛看那片叶子出了神。

这一刻,诸多事情涌上心头,其实,他也猜到姑母已经察觉了,听到她劝自己,他突然很想,很想将一些掩埋在深处的事情告诉眼前的人,就像张纤那样,无所顾忌的倾诉,但是那些话,在他抬头那刻,喉头滚动的时候,不觉又沉压了下去。

“可是,姑母……”赵荻又笑了笑,有股仿佛幼年时的那般青涩。

“姑母,您知道吗,我真的不甘心。”

……

肤如玉脂,水润肌滑,张纤从水中起来,脚下的大理石阶梯,早被热气熏的温热,残留的水渍从她身上一顺而下,宛如她的肌肤如滑不沾水的绸缎一般。

“……有的人天生就很幸运,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皆能拥有,而有的人却要千方百计才能争取到想要的东西……前者是天赋,那么难道后者便是罪孽?”

丹寇和青娥用柔软的绢帛分别将张纤的长发以及身上的水慢慢蘸干,然后伺候她穿上采衣。

“为了渴望的东西而不惜一切,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

张纤端坐,青娥持梳,为她理顺头发,而丹寇跪在她面前,端着一面菱花镜,让她看清楚镜中的自己。

因热气熏缭,那镜子看不真切,张纤抬手,手指滑过之处,抹掉了镜面上的一层薄雾。

“我不想像烂泥一般,我是皇子,我要得到皇子的尊严……这就是我应得的。”

镜面上抹掉雾气的地方,显露了一张精致美丽的脸,乌黑的发,艳丽的唇,面颊熏红,眼睫上还沾染着水汽,好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

张纤唇角一勾,笑了起来。

那一处,树下,长公主看着景王赵荻的眼神渐渐浮现出忧伤,而赵荻的面色平静得就像是从不曾怨恨过一般,他继续道:

“所以……姑母,对不起,但是能够帮我的人,才是我的朋友。”

这样的事,赵清见证过不止一次,每次不管是怎么样的开头,又不管是发生在谁的身上,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不受控制的。

“荻儿,也许你……”

“姑母,看,有宾客至。”

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长公主回头,只见驸马高光孤已经带着宾客向此处而来,而等她再回头,赵荻已经转身离开。

这一天是张纤的大日子,心情不免激动,在东房静候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回想一切的礼节,今天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这关头可不能让人笑话去。

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一天也像平常母亲那样,立在东面台阶位迎接宾客。费老夫人为今日正宾,协助费老夫人行礼的,乃是驸马高光孤的长女高弗雪。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长公主和高光孤结为夫妻,所以高弗雪也算是张纤的姐姐,正适合这个身份,为了营造一家子和气的气氛,张纤同意了长公主的建议。

在乐声中,正宾费老夫人到来,长公主迎上去,之后引于正宾坐,而早已等候在外的客人,也依次入了坐席。

长公主归了主人席,待定后,起身致辞,及笄礼便正式开始。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费老夫人高念贺词,依次为张纤进行仪式。

张纤依次梳头加笄、去笄换钗、去钗带冠,而每次中途,便要去东房更换相应的衣裳,从素衣襦裙,然后到曲裾深衣,最后换上的,便是广袖礼裙。

张纤为了这次的及笄,花了不少心思,每次更换的头饰和衣裙,无一不精致华美,素衣清丽,裙裾多姿,广袖礼裙更加瑰丽无边,穿在张纤身上,精心打扮,竟有了一抹艳压群芳的风姿。

那种含蓄柔美,却隐藏不住,流露一丝张扬的美丽,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张纤的用心,没有人可以怀疑,眼前已经引起过一场混乱的少女命中注定就是不凡的。

而在观礼者的目光,都被这位少女所吸引的时候,景王却发现人群中的一位年轻贵妇一直在看着自己,见景王看来,那贵妇悄然一笑,然后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风流妩媚的眼。

赵荻见状,心有所动,唇角微微上翘,对那贵妇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悄悄起身离席。

与此同时,另一处,院内,呼烈儿和侍女丹寇一道远远观看了仪式的举行,呼烈儿身量高壮,目力也是极好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那一道明艳的背影上,而丹寇则站在台阶上眺望。

“郡主今天真漂亮。”丹寇赞道:“你看到了吗?”却没听到呼烈儿的回应,丹寇扭头看向呼烈儿。

呼烈儿感到丹寇的目光移向自己,略一沉吟,道:“……嗯。”

就在他们说话间,院外传来一些声音,不一会院门被打开,有人唱道:“太子殿下到——”

随之,一位姿兰玉树的少年,便出现在门中,便是太子赵珏,他来晚了。众人见太子驾到,不免有人便想要行礼,被太子挥手阻拦,仪式便继续举行。

费老夫人最后一次念祝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灵曦甫。”

从太子这里看去,也只不过看到堂中一名少女婀娜的背影。

行礼中张纤已然感到身后那人的视线,眨了眨眼,回头看了傻傻站在那里太子观望自己背影的赵珏一眼,然后又低低一笑,转头朗声答道:“灵曦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

就在张纤继续进行她的盛典的时候,人群的一个角落,几名少女悄悄聚拢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议论什么。

“她真的回来了。”

“我们该怎么办?”

“早知道就不写那些信了,是谁说她回不来的?真是害死人了!”

另一位小姐挤了进来,悄声道:“你们围在一起干什么?”

“合丰,你看到没?连太子都来了,她的气焰一定会越发嚣张,我们怎么办?”其中一名少女急道。

那名小姐,正是靖安侯爷家的嫡小姐,赵合丰。只见赵合丰冷笑:“你们怕什么,就算她回来,也不再是过去的她了……别忘了,我们还有馥雅郡主。”

没错,这个安阳城,也许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欢迎昭荣郡主的归来。

……

就在同盟者一致对外的时候,长公主府西南角的假山——

年轻的夫人远远跟着那道身影,弯弯绕绕之后走到此处后,那人就不见了,她见此处偏僻冷清,不禁有些害怕,正不知如何是好,假山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将她拉了进去。

“啊唔——”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嘴,那人将她按在石壁上。

“尚书夫人,你勾引本王么?”赵荻轻笑,说话间,松开了手,却是改揽住那女人的腰部。

“王爷真是没良心,引人家来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倒还说是人家勾引。”尚书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娇嗔道。

安阳城隐藏在繁花似锦之下的,是没有羞耻的放-荡和奢靡,这种气氛,真让人有种归宿感,赵荻笑意更浓,手下不安分了起来,他低着头,额头几乎贴上了尚书夫人的额头,鼻尖多有若无的触碰,仿佛在轻轻嗅着她的味道。

“夫人敢说,没有勾引本王?”赵荻以一种充满男性诱-惑的声音,轻道。

尚书夫人迷醉于这种暧昧的氛围,与赵荻之间的视线几乎勾出天雷地火,不觉气息就乱了起来。

“还说呢,王爷喜新厌旧,听说这场多久的光景儿,又纳了三房美妾,你个薄情寡义的……唔……”

原来,这二人,竟然还是老相识。

好半天,两人才分开,尚书夫人察觉到什么,有些慌乱的道:“王爷,别,这里不行……”

只听一阵衣裳梭梭的声音,赵荻压低声音:“放心,这里极是隐蔽,不会有人来……”

那尚书夫人颇有风情,虽然心中害怕,却更是被这种刺激撩拨的愈来愈兴奋,她见这里却是隐蔽,身子又是被弄得酥软不已,一时情-欲占了上风,颤声道:“……王爷真是狡猾,是……如何找到这种地方……”

赵荻闻言,目光一沉,没有回答,那夫人早已经酥透了,也没察觉不妥。

接着,便是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从那假山中隐隐传出。

……

就在每条支线在按着自己的脉络延伸的时候,长公主府,众人瞩目之下,张纤与长公主并列,在太子赵珏温和的目光中,对着所有参礼人翩翩行礼,低头浅笑,温婉得好似与世无争一般无害。

诚然,这个安阳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迎她,但是,她是张纤。

除了骄傲,执着,睚眦必报的昭荣郡主,有谁还能这么霸道的抓住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她其实已经成功了,不需要别人的欢迎,敌视或者仇视都无法将之打败,因为她已经站在了这里。

跋山涉水,千方百计的回到这里,凭什么认为,她还会再一次的被打倒?

安阳城的菇凉们,抓稳扶好,昭荣郡主凶猛来袭了~

上半卷完

☆、第五十五章

天弘六年,在凤霞山漫山梨花飘落的季节,大昭长公主赵清邂逅了威远侯周成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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