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染瑕》 第14部分阅读

擂台耗去青衣过多内力,而姚奴也着实棘手,青衣的身法渐显迟缓,终于一个不敌,被姚奴扫中胸口。

青衣只觉胸口被铁锤敲到一般,一阵闷痛由胸口向四肢扩散,一时间止不住身形,朝场外飞去。

傅尔焰见状,脚下一蹬地,一跃而起,手腕一翻,托住青衣腰身,返身将她带回观战台,丢下一句:“好好照顾她。”

随后,也不回头看青衣一眼,跳上比武台,站定,面色不豫。

姚奴见缠斗许久终于把青衣轰下台去,张狂地绕着比武台嘶吼,突然见到一黑色身影从天而降,站在场中央。

对方身形与刚才的红衣女子相似,但气势更盛,眼中带着阴鸷。

感觉到被挑衅的姚奴停下了如野蛮人般的大吼大叫,回到场中央,用蹩脚的语言说:“小孩子,娘,回去找。”说完,哈哈大笑。

傅尔焰脸上扫过鄙夷,反手自发间抽出一把金光闪闪,比发簪长不了多少的小匕首,指着姚奴,娇声斥道:“劣等蛮子,居然敢在这里撒野,还伤我宫主,今天要你在此有来无回。”

见她的武器如此娇小玲珑,不仅姚奴猖狂大笑,在场的人也都窃窃私语。

宫玄奕见状抚了抚美髯,咳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他身上。

“小姑娘,您确定要用手上这武器?这貌似更像发簪啊,若是输了,岂不是我逍遥门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傅尔焰朝宫玄奕福了福身,露出自信的微笑,回道:“我家主子被这蛮夷所伤,我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即便只有这小小的防身利器,我也得为我家主子讨回公道。盟主请放心,我是死是活,断不会算到逍遥门头上。”

这话听起来在理,但仔细回味,却觉得黑衣女子像是怪逍遥门刻意推脱责任。

宫玄奕闻言脸色一变,却发作不得。

傅尔焰重新将小匕首指向姚奴,挑衅地一笑。

“上吧,蛮子。”

或许是听得出傅尔焰满口鄙夷,姚奴大吼一声,如脱弦的剑一般朝傅尔焰冲来。

一双拳头以裂石般的劲朝傅尔焰挥去。

在场的人都为之捏了把汗。

只是,刚要打到对方,那个瘦小的黑衣女子忽然自眼前失去了踪影。

小山般的身子,往前一冲差点冲出擂台,索性他在离擂台边缘几尺的地方停住了势头。

回头一看,场上竟不见黑衣女子的身影。

傅尔焰闪过姚奴一击,猫下腰,贴着姚奴的前胸腰侧,如灵猴般攀上他的后背,趁着姚奴回头看的机会,小匕首对准他的颈侧大血管就刺了下去。

姚奴大怒,伸手要将她抓下来,却只摸到一手空气,傅尔焰已跃下他的背,回到场地中央。

大量鲜血顺着姚奴脖子的伤口涌出,半边粗布衣服立刻被染红了。

见血的姚奴更加亢奋,再次朝傅尔焰扑了过去,拳风凌厉,速度力量与方才不可同日而语。

傅尔焰也不敢托大地接他一招,脚下一点,侧身闪过他的攻击,朝他腋下柔软处刺去,小匕首的刀刃部分整支没入他体内。

就这般,傅尔焰仿佛在跟这个巨汉捉迷藏,片刻之后,巨汉身上柔软处已是遍布伤口,整个人变成一血人。

流血过多导致姚奴眼神开始涣散,攻势速度都弱了下来,但凶性不改,依旧恶狠狠地瞪着傅尔焰。

傅尔焰此刻已胜券在握,正要给姚奴最后一击,却见他眼中闪过狠毒,心中一凛,忙退身闪避。

只见姚奴突然伸手洒出一把白色粉末,漫天的粉末洒得傅尔焰满头满脸,有些随风飘向人群。

顿时,前排的人捂着脸痛苦地哀嚎起来,只见被粉末波及的人的皮肉开始慢慢溶解,仅沾到一点,不一会儿便腐蚀到骨头。

白色粉末烟雾过去,却见场中央被洒了一头一脸的傅尔焰丝毫不见异常,只是脸色更显阴森。

瞥了眼遭殃的江湖人,傅尔焰头也不回地命令手下救人,随后飞起一脚,踹向姚奴胸口,将山一般的巨汉踹到在地,一脚踏上他胸膛。

“下作的东西!”

她媚眼细眯,运功于脚尖,纤纤玉足一脚踏上姚奴的右臂。

姚奴剧痛的怒吼盖过了右臂清脆的骨折声,虽然已失血过多,左臂却反抗地朝傅尔焰挥舞过来。

傅尔焰眼睛都不眨一下,起脚相迎,已同样方式废了对方的左手。

见姚奴双目赤红地怒瞪着他,喘息如牛,傅尔焰露出残忍嗜血地微笑:“我说了,敢做就要敢当。既然敢欺负我家宫主,就要有死的准备。”

手中的小匕首,渐渐朝姚奴的咽喉逼近。

第一卷 o52 破庙密会

“慢!”

傅尔焰侧首瞥向出声的人,只见宫玄奕自座位上站起,出声阻止。

“请女侠手下留情。”

女侠?傅尔焰眼中掠过不屑。

“盟主有何指教?”

“武林大会向来点到为止,方才我这弟子确是出手过重,行事卑劣,但罪不至死,请女侠饶他一命。”

傅尔焰的眼扫过宫玄奕,眼神渐渐涣散的姚奴,场边正由赤炎宫众治疗解毒的围观人士,以及几具救治不及的尸骨,手上的匕首并没有移开,只是将视线再次转回了宫玄奕脸上。

“宫盟主这些话,不如对那些中蚀骨香之毒的人,或者对那些死人的家属去说。”

傅尔焰的嘲讽让宫玄奕老脸一僵,却不得不继续扯着老脸,替姚奴求饶。

“老夫知道,这厮罪不可恕,我之后会给众人一个交代,请女侠不要让擂台见血,不然就破坏了点到为止的规矩了。”

傅尔焰的双眸在宫玄奕脸上巡视了片刻。

他力保姚奴,绝不是为了什么师徒情深,怕是另有原因

也好,她就瞧瞧这老狐狸能玩的出什么花样。

盯了宫玄奕半刻,傅尔焰终于将匕首自姚奴身上移开。

“既然盟主都这么说了,我就看看盟主如何给出交代。”

清理了场地之后,比武继续进行。

在看到傅尔焰居然毫发无损地将如此强壮的人放倒,之后上擂台比武的人都心怀忌惮,于是对手成两极分化,有心生胆怯早早认输的,也有眼里只看得见名利,觉得打到这黑衣女人就能扬名天下的。

前者还好,后者在遇到盛怒中的傅尔焰,无不下场凄惨。

一把金色的玲珑匕首,不是刻意戳对方气海|岤,废了对方武功,就是素手一翻,随手挑了对方手筋,基本上上场的人都是竖着入场,横着被抬回去。

日头已偏西,擂台上独留傅尔焰一人。

江湖耆老们心底没十足把握,能力克这j猾女子,而手下的弟子们火候又不足,上去只会白白吃亏。

因此,比武陷入僵局,赤炎宫虽还未赢得擂台,却从此一战成名。

只是打得淋漓畅快的傅尔焰,至始至终忽略了一双睿智的眼。

那双眼睛,在她立于擂台中,第一次开口之后,便始终流连在她身上。

若说相似的嗓音算不上什么,那么傅尔焰随后显露的武功套路,无疑让上官轻云肯定了她的身份。

原来,她并非没来武林大会,而是刻意易容,不愿见他啊……

是夜,明月高悬枝头,秋夜的降临,为白天的炙热带来一丝凉爽。

已是万籁俱静,除了敲更的更夫,大多数人都已陷入沉睡,但却不包括白天让众人颤栗的傅尔焰。

探过了内伤的青衣,傅尔焰推开房门,静静地望着玉盘般的月亮,脸上戴的依旧是那张普通不起眼的易容面具,身上穿的依旧是白天那身黑色,只是这特殊的材质,在夜晚不易反光,因而作为夜行衣比普通黑色衣裳更不易被人察觉。

约定的时间将至,傅尔焰提气越过院墙,融入夜色中。

七绕八拐以防有人跟踪,之后,傅尔焰闪入了一间城郊的破庙。

破庙供奉的是土地爷,一木塑的和蔼可亲的土地爷金身立于红色的神坛之上,因常年无人修缮,已失去原本鲜艳的色彩,庙里其中一根支柱已因湿气从底部腐朽,倾倒于地,上面的屋顶也破了个大洞。

“土地爷混到这个地步也算凄惨了。”见自己等候的人还没到,在破庙里四处看了看,对着土地爷塑像轻嘲。

“那宫主是不是要考虑下,给土地爷重塑个金身啥的,做做好事,也好减减身上的煞气?”一道轻佻的男声,从庙外传来,只见一个背光的男人身影走入土地庙。

傅尔焰负手面向他,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这有何难,只要我们这次任务顺利,给他重塑十个八个金身,都不在话下,反正有人付银子。”

虽是说话轻佻,那人走到傅尔焰面前,却先是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才起身,进入正题。

“这段时间混迹于武林大会,我觉得最可疑的还是宫玄奕那老匹夫。”男子收起脸上的不正经,严肃地说。

傅尔焰颔首。

“我也这么觉得,特别是今天碰到的那个姚奴,虽然刻意除去了奴隶身份的刺青,但是我敢肯定是姚奴无疑。”

傅尔焰盯着男子的脸,沉吟片刻,问:“你顶着这张脸,跟在宫玄奕身边,可知这件事你能深入多少?我不觉得宫玄奕会事事都对你说。”

“确实,至少跟皇家接触这块,宫玄奕是不会让我过问的,至少姚奴这件事,我先前就不知道。不过,我查到另一件事。”从男子的神色上来看,这件事必定相当重要。

“说。”

“宫玄奕当年当上武林盟主的真相。”

“哦?”

男子肯定地点点头。

“当年,宫玄奕买通了天雨阁阁主身边的人,在阁主身上下药,才赢得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听说天雨阁阁主至今缠绵病榻,苦无报仇的机会。”

听到这儿,傅尔焰美目细眯,邪气地笑开了。

“有意思,你说若是在武林大会上,有人当面揭穿宫玄奕敦厚正直的假面具,他会如何自处呢?会不会跑到他主子那儿寻求庇护?”

“宫主打算如何?”

“你先派人探听这消息是否属实,再做定夺。”

男子作辑领命。

望着男子那张易容后惟妙惟肖的脸,傅尔焰突然起了戏弄的兴趣,欺身贴近男子,出手摸了把男子粗糙的脸皮。

“白哥哥这面具做得真好,可是你把人正主儿囚禁起来,难道就不怕被亲近的人识破吗?”

易容后的白世通,一脸受辱的摸样,后退躲过傅尔焰的调戏。

“我是谁,江湖上易容,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我当然是先潜伏在正主儿身边,把他所有秘密都挖了个底朝天,才敢顶替他。”

听他这么一说,傅尔焰笑得更欢了。

“一般男人最亲近的人就是他的妻房,难不成白哥哥已经失身于……”傅尔焰捂着双唇,溢出银铃般的笑声。

白世通听出傅尔焰的眼下之意,脸都气黑了,在原地直跳脚。

“我呸!我是堂堂真男人,怎么会失身于别的男人,要失身我也要找天下第一美女才甘愿!”

他的脸色,在傅尔焰面露嘲讽地笑后,变得更加黑沉了。

罢罢手,傅尔焰收回调笑,语气虽不太正经,却带着关切。

“人家只是关心白哥哥嘛,毕竟这次任务较为凶险,万一发生什么,白哥哥还是先以自保为主。目前就先从姚奴和天雨阁两条线摸下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傅尔焰总结道。

“另外……”白世通像突然想起什么,凑到傅尔焰耳边轻声说:“上官轻云也在武林大会,你……”

听到上官轻云的名字,傅尔焰脸色一沉,声音低了几分:“我们做我们的事,与他无关!”

看到她这般激动,白世通知道自己触及了她的逆鳞,担忧地望着她。

傅尔焰心知这样的逞强打发不了兄长般关心她的白世通,卸下脸上的伪装,苦涩地笑:“白哥哥放心,吃过一次亏,我不会再傻第二次,此生绝情绝爱,我不会再与上官轻云有任何牵扯。”

说完,她背过身,踏着月光离开土地庙,背影有些凄凉。

白世通长叹一声,收起忧心的目光,目送她离开。

皎洁的月光透过破庙屋顶的大洞流泻入庙中,照映在白世通脸上,出现的居然是欧阳崇瑞的脸。

第一卷 o53 月下桂林

东厢房前院植满了一整片桂花树,初秋,金黄的桂子初吐芬芳,馥郁的桂花甜香弥漫了整个院落,带着令人倾心的迷醉。

明镜似的月亮高悬在枝头,倾泻了一地月光,映衬着整片金色的桂树林,朦胧而梦幻。

当傅尔焰趁着月色回到武林盟主府邸,经过这一片甜醉的桂林,她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望着月色,品着桂香,像是忘记了世间的烦愁,静静地靠在桂树边。

甜美的香味勾起了她曾为了心中所爱,奋不顾身的美好过往,只是这样的美好太过短暂,随后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痛苦与黑暗。

想到近一年的苦苦挣扎,她脸色黯淡,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不怕一命归西,不怕勾心斗角,但那种绝望的无助,被所爱之人抛弃的经验,她打从心底里深深地恐惧着。

“我这是怎么了?”傅尔焰低落地失笑摇头,喃喃自语:“白哥哥真是过分呢,一句话就勾起了我不愿回想的过去。”

突然空气中的陌生气息引起了她的警觉,一个武功恐怕不在她之下的人毫不掩饰自身气息地出现在附近,她立刻站直了身子,一双美目警惕地盯着周围,浑身充满了防备。

“谁!”

月光下,当一片温润清雅的月牙白长袍的衣角,自桂树后露出,几乎立刻,她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上官轻云噙着淡笑,自几棵桂树后步出,一双专注的眼,片刻不离地徘徊在她身上,虽然是陌生的容颜,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必定是她无疑。

傅尔焰微微垂下头,避过他灼热的视线,福了福身。

“上官公子安好。”

她刻意疏离的口气,让上官轻云的眼微微一黯,轻唤了一声:“焰儿。”

她故意忽略他的声音。

“上官公子那么晚了,还在桂树林中赏月,真是有雅兴,只是西厢与东厢相隔甚远,公子特地来这儿赏月未必太过耗费周折。”

听出她的嘲讽之意,上官轻云也不恼,轻笑着亲昵地说:“你知道我不是来赏月的。”

只是他的亲昵也被傅尔焰刻意忽略了,她冷着声,一板一眼地回答:“上官公子若是要找我家宫主,怕是不便,宫主今日身子不适,况且夜已深,怕引人非议。若公子有事要我传达,直说便是。”

上官轻云暗暗一叹,知道她向来不易妥协,眼前的疏远在他意料之中。

他并不急着点破她的身份,上前了两步,靠近她,修长精瘦的身形将她的玲珑身段完全掩盖。

“我不是来找你们宫主的,我是来找你的。”

傅尔焰依旧垂着头,一副谦恭的样子,打死都不愿抬头看他一眼,嘴硬地回道:“奴家与上官公子素昧平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怕是不妥,请公子容我告辞。”说完,再次福了福身,便要转身离开,却被上官轻云横臂挡住。

顺着她的话,他说:“既然姑娘有闲情月下赏桂,不如听我一段往事,可好?”

傅尔焰正欲拒绝,灵动的眸子一转,见上官轻云强硬地拦住她,她突然勾笑抬头道:“蒙上官公子不弃,愿向我这卑微之人倾诉,我自然洗耳恭听,只是……”

上官轻云听到她同意留下,立刻目露惊喜,那喜悦洋溢在他如一汪深潭般的双眸,泛着涟漪,虽知她美眸中带着算计与不安分,他依旧欣喜若狂。

“姑娘请说。”

傅尔焰别过头,无视他发自内心的喜悦,有些恶意地说:“紫玉箫是我赤炎宫的东西,若我听完公子的往事,请公子物归原主。”

上官轻云微露苦笑,心知她留下乃权宜之计,却不得不用紫玉箫为饵,换得一时相聚。

“我答应你便是了。”

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缓步至桂树林中的一处石桌边,双双入座。

秋夜浸润的石椅带着些凉意,却不及她身上疏远和陌生来的心凉。

傅尔焰一坐下,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望着上官轻云,静待其开口。

上官轻云心头泛着苦涩,凝视着她的眉宇间带着寞落,幽然开口:“曾经我身边一直陪伴着一道红色的身影,我自以为待她如妹,直到她惊世骇俗地打破我的迷思。我心里其实一直是有她的,只是太多的世俗和自我约束让我看不透自己的内心,明明提醒自己要对她好,却一次又一次让她受伤。”

上官轻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傅尔焰的神色,不知是否因为易容面具的遮挡,她的神色有些木然,虽是听着,眼神却似乎飘向远方。

明知道她或许听不进他说的话,他还是继续说着,若是一遍打动不了她,那就不断地说,终有一天,他相信她会对他重展笑颜。

“终于,被我伤透了心的她,选择永远离开,我找遍了整个皇朝,却不见她的踪影。失去她之后,我才明白,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如同呼吸般自然,失去她我心如刀绞……”

傅尔焰终于不耐地打断上官轻云表白般地内心剖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上官公子的情话不必对我这个外人述说。”

上官轻云的笑带着清冷,眸中带着醉人的流光,却无法打动眼前人的心。

他没有理会她的打断,继续道:“当我收到她派人送回来的已面目全非的定情白玉,我知道她是决意离去了,但我不会就此应允,她擅自打破了我们的关系,又擅自离开,我为何不能任性一把,不管她受过什么样的伤,我都会尽自己所能填补她的伤口,直到她愿意重新接受我。”

“这次前来武林大会,发现她的踪影,我喜不自胜,深夜徘徊在有她的院落,盼着能与她相见。”

他的双瞳盈满月色,泛着令人心动的柔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如同注视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愿付出一切代价,换她回眸一顾。”

只是他的满腔柔情,却无法让眼前的佳人露出丝毫的动容。

“失去的已经失去,公子眼前的也只是幻觉,何必执着于伤心的过往,让一切随风而逝或许更加自在。”

她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他心中泛苦,却心甘情愿地承受她给的惩罚。

“若是能让一切随风而逝,我就不会苦苦追寻她的芳踪。她心中的不甘,我懂,我只盼她能给我一个机会来让她放下她的痛,这样的痛由我记着就够了,她只要能无忧无虑地笑,即使没心没肺,我愿亦足矣。”

傅尔焰突然起身,背光的身子,让上官轻云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

“上官公子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归还紫玉箫,容我告退,昨日疲惫,现已凌晨,我想回榻上休息了。”

上官轻云一声叹息,依言解下腰间的紫玉箫,会还于她。

傅尔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桂树林,却在刚步出他的视线之后,捂住菱唇,嘴角溢出一声脆弱地低呜,却立刻被她咬紧牙关,竭力克制住。

一颗跳动的心,因他一番深情表白,而微微颤动。

然而颤动的心,却抵不过曾经的绝望与恐惧。

不能回头,再回头,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她还是那个心狠手辣,惊世骇俗的她,而他也还是那个会因为她行事狠绝而面露疏离的上官家大公子。

他们的关系从来不曾改变,而一旦回头,她得到也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想到这儿,她萌动的情愫再次被深深地冰冻在了内心深处。

绝情绝爱!

侍女苍白又面无表情的面具,掩过了她心中的一切纠葛。

第一卷 o54 恼羞成怒

之后的数日,当上官轻云频繁地出现在她周围,她便知自己的拒绝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在武林盟主府上,闲庭信步会遇上他;闲来无事待在自己房间内,他也不请自来;晚上出外夜探,他虽不会跟随左右,却始终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上等她;甚至连她刻意避开他,到市集闲逛,也能遇到他。

若说这是巧合,打死她都不信。

刚开始,傅尔焰还能面无表情地无视之,但次数一多,她的耐性已渐渐告罄。

只是不管她如何冷眼相对,或者瞪他,他都笑得云淡风轻,反而她越是瞪他,他的笑就越带宠溺。

这日,她刚踏出厢房。

上官轻云已斜倚着前院的桂树,等着她自动送上门。

他清亮的双眸,在初见她的刹那,漾起了涟漪,原本嘴角清冷的笑,带上了春意,配上那双清隽的眸子,傅尔焰只觉整个桂树林瞬间春暖花开,春光乍现,春色满园。

只是,那明媚的春意并未染上她的美目,原本还算可以的心情,在见到他时骤然沉了下来。

她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足下轻点,朝反方向掠去。

见她如是反应上官轻云愣了一下,一时间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知所措,却见她在不远处停下,似乎有等他的意思,停跳的心瞬间回温,目光更柔,提气追随那抹艳影。

两人这般走走停停,傅尔焰将他引到了地处偏僻的秋华庭。

当上官轻云拾级而上,见到叉开腿,放荡不羁地坐在亭子栏杆上,静静待他的傅尔焰,他脚下微微一停,心知她并非为他所打动,怕是另有目的,却依旧带着浅笑进入秋华庭,选了把靠近她的石椅坐下。

他进来后不置一词,傅尔焰也不言不语,两人这般僵持着,似在比耐性。

但,当他的目光越来越热切,傅尔焰愈发坐如针毡,最终放弃地率先开口。

“上官公子意欲何为?”

上官轻云轻笑了下,故作不解地问:“不知道姑娘所言何意。”

傅尔焰暗瞪了他一眼。

“上官公子这般纠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侍女,说出去不怕贻笑大方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怎么看不出来,我是在追求你呢?”

“上官公子难道不知,追求和纠缠就一线之隔吗?况且,奴家已有谈婚论嫁的未婚夫,实在无法接受公子的追求,请公子自重。”

上官轻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有未婚夫了?怎么可能!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他苦寻她近两年之后,她身边会有其他人陪伴。

突然,他笑了,眼中带着惑人心魄的神采,原本清润的气质竟显得妖娆。

“你说谎。没人能像我这般,让你心痒难耐。”他浅浅地说。

他的亲昵刺痛了她的双目,提醒着她过去的不堪,她骤然起身,恼羞成怒地低吼:“既然如此你就休怪我不客气,若是你再这般纠缠,就让所有武林中人,为你的不识时务埋单。到时候,上官公子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在上官轻云还未对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她便一下跃出秋华庭,徒留上官轻云伸出一半,欲阻拦她而去的手。

惹恼她了啊……

他轻叹一声,温润的双瞳中闪过点点无奈。

在经过了几日个人擂台比武,门派比武再次开始,傅尔焰像是要兑现自己所说的话一般,在擂台上的手段愈发凶残。

一把不及巴掌长的小匕首,划过一道道金光,武功不济又自不量力的人,往往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她废了武功,打折了四肢,或者直接踹下一人高的擂台。

而她独自一人立于擂台之上,睨视着台下的人,双唇勾笑,目光中带着嗜血的兴奋与挑衅。

“妖女!”台下不甘门派受辱的人破口大骂,却只引来她鄙夷的轻哼。

台上的上官轻云暗自苦笑,知道这些人都是受他所累。

她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越是迁就宠溺她,她的手段就越是令人发指。

不由地叹息一声,他跃上擂台,朝傅尔焰一作辑。

“姑娘,我来做你的对手。”

望着再次站在她对立面的上官轻云,傅尔焰的心突然恢复了平静,双眸平淡无波,这样的情景她仿佛已梦见多次。

他依旧是那个悲天悯人的他,他的准则中永远都容不下双手染血的她。

眸光染上点点悲戚,这几日,为他稍稍松动的心,回复冰封。

“请问公子代表何门何派上前应战?”

不待上官轻云回答,许是欣喜终于有人能够压制擂台上黑衣女子的嚣张气焰,身为武林盟主的宫玄奕忙替台上的上官轻云回答:“上官公子乃天机老人得意门徒,在武林中自成一派,理应有资格与赤炎宫一战。”

听到宫玄奕的解释,台上台下一片哗然,只是这哗然声影响不到台上的两人。

惊见傅尔焰眼中的冷意,上官轻云心知她误会了他上台的举动。

“我不是要与你为敌。”

“是吗?但是,你现在确实站在我敌对的位置呢。”他的解释传到她耳里显得毫无诚意。

“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上官轻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

“是。”傅尔焰应声。“我不会再给你伤我的机会。”说罢,她朝上官轻云,以及台上台下抱拳。

“小女子不才,无法力克天机老人的得意门徒,先行认输。”说完,跃下比武擂台,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除了上官轻云与赤炎宫的其他人都吃惊地摸不到头脑。

那凶悍的小妮子,居然打都不打就认输了?

而心急如焚的上官轻云也不顾众人好奇的目光,自台上一跃而下,匆匆追随那道黑色身影而去,心中不停自问:他,是不是又伤到她了……

一直端庄地正坐在观战台上的许灵儿将两人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

她又转头望了望坐在赤炎宫正席上,一身红纱罗裙,薄纱蒙面的青衣,那双冷凝的眸子,怎么都不像她记忆中傅尔焰摄魂夺魄的媚眼。

加之上官轻云刚才对那黑衣少女的态度,她心中对上官轻云这段时间反常的猜测已确认了八分。

她面色僵硬,嘴唇被自己的贝齿咬得死白,袖中柔若无骨的素手悄悄攥紧,尖锐的窦丹刺破了柔嫩的掌心。

又是赤炎宫!又是傅尔焰!她为何一直阴魂不散!

轻柔似水的双瞳浮现出深沉的恨意。

傅尔焰,当初让你侥幸逃脱,我今日一定要揭穿你的假面目,让你成为过街老鼠,被所有武林中人追杀。

只是盛怒中的她,却忘了当初她的有意陷害,为何还未引致傅尔焰的报复。

第一卷 o55 不愿强求

傅尔焰跃下比武台,抢过一匹栓在会场外的良驹,直接策马狂奔,待上官轻云出了会场,她已将他远远甩下。

她刚开始还是不是鞭策胯下良驹几下,到后来就仍由它随意跑动,最后将她带到了一处水草肥沃的湖边,就停了下来,低头吃草。

傅尔焰翻身下马,静立于湖边。

湖周围是衍州城附近难得的开阔地带,绿草茵茵,充满泥土的味道。

如镜的湖水,倒映着远处的山峦,像一块美玉镶嵌在这片风景秀丽的土地上,风情格外宜人。

远处,有几个孩童在湖边玩耍,发出嬉闹的声音,亦有妇人在一边敲洗衣物,不时叮咛孩儿注意安全。

也许是察觉到傅尔焰的肃杀之气,在湖边的人们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动到更远的位置,傅尔焰身边则一片寂静无人敢靠近。

微风拂过,湖水泛点涟漪,在当空烈日的照耀下,闪着点点光斑,微微刺眼,又带炫目。

近岸边的水十分清澈,一簇簇水草随着水流波动着,依稀可见其中穿梭的小鱼。

身后,有阵阵马蹄声靠近,傅尔焰无心理会,任由自己融入这秀美的风景,心绪慢慢恢复往常。

“焰儿。”看到她的身影,上官轻云翻身下马,有些微喘,拍了拍马臀,由它自由进食。

他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担忧的双眸注视着她,方才他真怕她就这般策马一去不回了。

傅尔焰未曾回头,依旧注视着湖面,轻浅的呼吸配合着湖水拍岸的涌动,宁静而悠远。

良久,她转过身,面对上官轻云,双目如一潭死水,不兴波澜。

他原以为自己会面对情绪激动的她,却见她极为平静,甚至有些心如死灰,这样的她,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焰儿,我方才并非要与你为敌。”

“嗯。”

“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我最近逼得紧,迁怒于旁人。”

“嗯。”

“如果我刚才伤到你了,我道歉。”

“嗯。”

“我是喜爱你的。”

“嗯。”

上官轻云双目专情地凝视着带着易容面具的傅尔焰,不一样的面容却有着同样的神韵,只是他听着她敷衍的回应,却看不透面具下的她有着何种心情。

“焰儿,焰儿,焰儿,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怎样你才能重新对我敞开心扉?”这几日,她终于会用别的表情面对他,虽然是瞪,他依旧心中欢喜,没想到一场擂台,又一次不是对立的对立,让她再次缩回了自己的保护壳中。

傅尔焰望着他,双眸的聚焦却不在他身上,像是透过他,望着远方。

“上官哥哥,”她幽幽开口,“我曾经恨过你,非常恨,非常恨,比任何想要杀我伤我的人都恨。你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最无防备的人,你却对我出手。”

她亲口道出的恨意,让上官轻云心头一震,一阵刺痛自胸口蔓延向四肢百骸。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即便你这样伤我,我确依旧不忍心朝你下手,还自取心头血为你解蛊。”傅尔焰执起上官轻云泛着黑紫之气的右掌。“你似乎没有解迷情蛊。”

“嗯,它是你给我的,带着它,就像你还在我身边,我舍不得解。”

傅尔焰轻声笑了笑,没对他的话作出什么反应。

“刚才你我站在台上,又是对立,我突然不恨了,我只是明白了,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不,不是的。”她悲伤的自嘲,让他心惊,刚想反驳,双唇却被她伸出的食指点住。

“上官哥哥,你一直是他人眼中才貌双全的上官家大公子,而我从来都是赤炎宫行事乖张的妖女,若非我爹当年不得已将我寄养在上官府,你我本无相识的可能。只是,你太好了。你清清冷冷的气质,是我最喜欢的,我一时忘乎所以,用了别人所不齿的手段,强迫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爱上你,是我高攀了,所以现在,我醒了。”

上官轻云抓下她点在他唇边的柔荑。

“不,不是这样的,刚开始是有些困扰,但后来,你的亲近让我十分愉悦,我喜爱有你的陪伴。”他素来是个淡漠的人,这般亲昵的话,他只对她一人说过。

只是他的话并未让傅尔焰动容,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眼里揉不下一粒沙,你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上官府的声誉形象,还有你自己的处事标准,而我走得确是遍染血腥的道路,我们始终是站在对立面的,我累了怕了,不愿再强求了。”

她的放弃,如一记闷拳敲在他胸口,他搂过她,埋首在她肩头。

“你没有强求,怎么会强求呢,我就在这里啊,我一直在找你啊。”

她拉下他黑紫的左手,淡淡地说:“我帮你解了吧。”

听到她这么说,上官轻云抽出手,猛然往后退了几步,诧异地盯着她,随后苦笑。

“我不会让你解的,你累了怕了可以放弃,那么这次就换我来强求,你说我们站在对立面,那么我就跨过对立面,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不会放手!”他强势宣告,遂翻身上马,策离湖边。

“何必呢?”她喃喃道,问他,也是问己。

当黄昏时分,傅尔焰回到武林盟主府,见许灵儿与宫玄奕一众人等,交头接耳,时不时瞥她一眼,她便心知有异。

媚眼如丝的眸子闪过冷意。

许灵儿,你还真是片刻都不愿消停呢,你以为本宫真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不动声色地先回了客房。

果然不出她所料,晚饭时辰刚过,宫玄奕协同欧阳崇瑞,许家的人,带着下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东厢房。

傅尔焰的眼中闪过无奈,朝青衣吩咐:“你先去打发他们,我随后就来。”

此时的青衣已恢复一身黑色,带上了傅尔焰那张易容面具。

来者先礼后兵,先是请求赤炎宫宫主出来相见,被挡在门外的青衣婉言拒绝。

当众人开始纷纷质疑赤炎宫宫主的身份,措?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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