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天国》 第7部分阅读

怎么行符?若他们能如此,那我还要受这罪干什么?”。

“不识字之人未必就不能写字?符箓修行之法流传古远,譬如上清符等常用之符的书写规范及符文诵念发音早已固定,纵然不会云文,照猫画虎、死记硬背也能用它,世间符箓修士中,十停有九停行符时全仗对这些常用符法的死记硬背,虽然能用,却不解符图及云文真意”

恭恭敬敬的捡起地上的手本,叶易安陪着笑脸道:“既然如此,弟子又何必非要知道云文究竟是什么意思?同样照猫画虎不行吗?反正也能行符。师父,学这云文究竟有什么好处?”。

“符图及符文系以云文而成,不通云文,又如何明白符箓真意?如此也敢称符箓修士?这等人纵然勤勉,成就也终究有限的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唯有精熟云文,方有可能明悟符箓道之真谛,如此进境自速,此民间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是也!”

师父双手负后,绕室侃侃而言,这番神态恰与世间硕儒差相仿佛,“这是于大处说,于近处小处而言,习好云文,你便可自绘符图,进境高时甚或能自创新符术;而发音练的精熟,你自可揣摩其中规律,或可缩短符文念诵时间,如此以来,行符时自然就比现在快的多了。”

缓缓说完这些,叶天问浅浅看了叶易安一眼,依旧淡淡的语调道:“如此,你可要继续学吗?”。

对于刚刚入门的叶易安来说,师父口中“明白符箓真谛”对他倒没什么触动,反倒是能缩短行符时间于他实在有莫大的诱惑力。行符更快其实就跟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一样,手快有手慢无,越快越好。以前为丐儿时常与人抢食的叶易安对这个朴素的道理再明白不过了。叶天问看似无意间的话实在是挠到了他心头最痒痒的地方。

恭谨的斟了一盏山泉水奉于师父,叶易安以少有的正色道:“弟子谨受教,请师父开讲!”。

回忆如水流过之后,叶易安再次凝神定思,搬运丹力绘起了寒冰符。

绘符之要首重连贯,从下笔的那一刻起到整个符图绘完,中间不能有丝毫的停顿,更别说断笔了。一顿一停,也就意味着这张符图成了废物,前面所耗费的丹力与心力自然也付诸东流。

这一次的绘制比之刚才强了不少,饶是如此,绘完之后也需要休息良久。一天之内绘制两张符图已是叶易安如今修为的极限,当下也不再做徒劳的做第三次尝试。

将东西都收拾完毕又修炼了个多时辰之后。通过天眼内视术法探查丹力已经恢复之后,叶易安走出茅舍,面对着一株桃树试验离火符。

林子月给的那本黑符箓书册中,关于行离火符时手、口、足、符图如何配合皆有详细记载,口诵的符文甚至用当下的文字标注了诵念之音。这些叶易安早已记得的熟稔。

口诵符文的同时,手上指掌变化掐出日君诀,脚下步罡踏斗,因此前有白符箓术的基础在,手足口的配合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堪堪就在口中最后一个云文音符念诵完毕的同时,手中法诀与足下罡步也已同时结束。此前绘成后收于袖里乾坤的离火符若有牵引般虚空飘出,而后无风自燃,燃尽的刹那,随着一声轻微的爆鸣,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大如小号木盆般的火球直向选定的桃树轰去。

三十步外,叶易安就见碗口粗的桃树瞬间被炸成两段,散发出蒙蒙青玄之光的火球犹自不肯停息,附着在倒地的树干上燃烧不绝,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此前还是绿意葱茏的桃树已化为一片灰烬。

这是叶易安施放出的第一个黑符箓术法,出人意料的顺利,叶易安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惊喜。就从这一刻开始,身为符箓修士的他终于具备了对敌攻击的能力。黑符箓术的大门已在他面前缓缓敞开。

第二十二章天道少全,天道缺一

惊喜中心痒难耐的叶易安又试了寒冰符,但这一次出人意料的是行符居然没有成功,口诵云文,手掐法诀,足踏罡步都没有问题,但任叶易安试了好多回,袖里乾坤中的寒冰符图就是不响应。

符图不动,符箓术法自然就施放不出来。

惊喜还不曾消退就碰上当头一棒,叶易安的心猛然吊了起来。但他今天实在已无力再绘制符图,只能任一颗心这么吊着修炼十二正经培元诀。

《蛹蝶功法》结丹之后的部分没有了,叶易安手头又没有更好的功法,又不能停了修炼,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修炼十二正经《培元诀》,一则是这功法练的熟了,再则当下他也只有这一种功法能将他送到灵丹境界。

一到灵丹境界,十二正经《培元诀》就算功成圆满了,介时就得寻觅新的合适功法,不过这都是后事,且等等再说吧。

十二正经《培元诀》修炼完后,天色已近黄昏,叶易安弄了些东西吃后就闲了下来。人闲了心却不得闲,老是想着寒冰符未能释放成功的事情,最后竟有些心烦意乱了。

排解胡思乱想心烦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事做,找来找去,倒是把那两本人间世中的江湖秘籍《无影脚》与《灵犀指》给寻了出来。

叶易安当初之所以会选这两本,想法其实极简单,《无影脚》是练脚的,求得便是出脚迅速;《灵犀指》则是练指掌的,求的也是迅速多变。这恰与符箓术法中手掐指诀、足踏罡步的要求不谋而合,练习这两种功夫或许对提高行符速度有所帮助也未可知。

此刻既然无事索性就练练吧,通读了这两本秘籍之后,叶易安顿时收起了最初有的那一点轻视之心。

这两种秘籍哪一种都不好练,要想有所成就也都要下苦功夫,但他本身占了一个绝大优势——体内的经脉骨血已经由十二正经《培元诀》洗伐了九年之多,其实已经达到了秘籍中所言的先天境界。

这情形就等于别人练《无影脚》和《灵犀指》是希望由外入内,而他则是练习之前内的那一部分先已达到,而今只需练习招式即可。由低向高难,以高就低就要容易的多了。

饶是如此,一个时辰练下来,叶易安依旧是满身见汗,等他在山涧洗过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定。

休息的地方选在了近乎终年恒温且隐蔽的储藏洞中,躺下来之后却一时难以入眠,叶易安强拧着让思绪从寒冰符转到了离火符上。

离火符虽然施放成功,但此刻仔细回顾之后叶易安却想到了一点不足之处。

一次行符施放出一个火球,虽然那个火球的威力着实不小,但若要与别的修行者斗法时,修行者毕竟不是不会动的桃树,如此一来,这一个火球要想建功可就太难了。

在耗费丹力一样的情况下,若是能将一个大火球拆分成许多个小的,由点攻击转化为面攻击,准头势必能够大增吧?叶易安的思绪很自然的就转向了这里。

第二天起来,叶易安就着山泉吃了几茎煮熟的葛根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绘制符图,今天他首先绘制的依旧是离火符与寒冰符,尤其是那寒冰符,绘完之后与林子月所给的黑符箓书册几番对照,以确认没有任何偏差。

试验符术的过程与昨天一样,离火符顺利施放成功,但寒冰符却不予响应。

叶易安确认自己施放符术的过程不会有偏差,那么为什么不能成功呢?

这样的试验此后又经过了三回,三回之中寒冰符依旧无一成功,离火符却是越来越顺。

找不到原因,叶易安只能暂时将这个深深的疑问放在心底,开始试验另三种符术。试验的结果是长木符与引金符都没问题,但到土刺符时却出现了跟寒冰符一样的情况,符图根本不予响应。

这回叶易安的心情就平静的多了,甚至因为土刺符的失败隐隐猜度出寒冰符难以成功的根由,简单而言就是三个字——不合适。

以上五种符术对应的是金木水火土五系,天地万物莫不各染五性,人也不例外。根据生辰的不同,人的生性已经注定。譬如民间为初生之婴孩论命宫、星宫时常有五行缺金,五行缺水等等说法。

至于五行俱全什么都不缺的固然是有,却极少极少。

由此叶易安产生了一个朦胧的认知,师父曾言符术的根本是修行者通过符图为灵媒借天地自然之力为我所用,若施术者天生匮乏五行中的某性,自然也就失去了沟通自然的根基,根基不存,纵然施术的过程再正确又有什么用?

天道少全,天道缺一,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世间十全十美之事实在太少,许多是勉强不来的,若一味强求便是逆天了。

逆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听着固然豪气,但对于叶易安而言,至少当下他还丝毫没有这个念头。正如师父曾经告诫过他的那样——人不患不知人,患于不知己。

若以他现在的修行境界便生出逆天的心思,这究竟是豪气还是傻气?

解决了这个疑惑之后,叶易安便索性放弃了寒冰符与土刺符的努力,转而专攻离火、引金与长木三符。每日练习、试验、反思,力求将三符施放的更加精准,并在此过程中揣摩符法背后的关窍。

等他将这三个术法的行符过程练习的熟练无比之后,心思自然而然就转到了对术法的演化上来。

演化并不是要改变术法的性质,而是着力于术法的过程,即在丹力耗费不变的前提下在施放符术的过程上用力,以求达到减少施术时间并强化施术效果的作用。

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乃是源自于数年之前师父叶天问对他的一次教导,其时叶易安已将白符箓术中的安山等术法练的熟练,也就没了继续练习这些符术的兴趣。

对此,师父也没厉言训诫,只是拿起身前盛放着泉水的茶盏向茅舍地上铺着的

青石泼去,因他用了丹力,盏中泉水呈扇形倾于地上时,青石地面上竟被细小的水珠击出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小坑。

叶易安对师父此举茫然不解其意,而师父口中也不解说,伸手又拿过了他面前的茶盏,抖手而出时,茶盏中的泉水径成一线向地面射去,轻响声中,青石地面上已多了一个深如小指的细洞。

那日明亮的天光下,那一片轻浅的水坑和深若小指的细洞对比起来分外明显。

“两盏水,我用的是同样的丹力”,静静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叶易安面前,师父依旧是淡淡的语调道:“符箓并不仅仅在施放,更重要的在于控制!控制方向,控制力量,唯其如此,方称得上是符箓为我所用,这才是真正的‘行’符”。

师父简单的两个动作及寥寥数语,却让叶易安领悟到了符箓道法中除宽广之外另一个更为深邃的方向,汗颜之余,他心中的欢喜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

起身走到师父身前,叶易安端端正正的躬身一礼,这样的举动在两人之间实属罕见。

行礼完毕,叶易安又问了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我随师父学习云文以来,经过多次测试,通过减并滑音、轻音,如今已将施放安山符时需要诵念的符文由原本的二十七个音节减少到二十三个而不影响行符效果。然则如此以来,虽然念诵符文的时间缩短了,但脚下步法却跟不上符文的念诵速度,在总体的行符速度上依然无法提高,针对于此,未知师父可有以教我”。

闻问,叶天问无言站起,在他站起身的同时,手中一带,原本放在桌上的茶盏顿时向地上跌落下去。

茶盏离桌的刹那,叶天问的腿脚也开始动了起来,叶易安只觉眼前一片幻影闪过,根本就看不清师父到底是如何动法。

“叮”的一声,茶盏触地碎裂,恰在此时,师父的腿脚也已停住,留在地上的只有六个淡淡的脚印,原来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已出脚六次。

见到地上的脚印,叶易安咋舌不已,直到此时,师父淡淡的声音才响起道:“世间事有些能曲中求,有些却只能直中取。对云文及符术的理解靠领悟,但提高步速及手速,却只能靠苦练!半点取巧不得”。

难得的讲了这些之后,叶天问的懒病发作,提着酒瓯就要上山去看那云卷云舒。走到门口时撂下了一句话,“某曾试过,安山符的符文可精简到十四个音节,镇梁符的符文可精简到二十六个音节不影响施符效果,至于如何做到这些,你就在我教你的云文中下功夫吧”

自那以后,叶易安重燃了练习符术的热情,只不过他再也不一味追求新符术,而是更着重对已掌握的符法的反思及尝试,方向的控制,力度的掌控成了他努力的重点。

总而言之,就是力求从施符变为行符。

与此同时,他对云文的学习也更加认真。功夫不负有用心人,渐渐的,甚至能够在师父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尝试阅读手本,虽然不免还有些磕巴艰涩,但这毕竟是一个重要的标志性跃升,叶天问虽然不曾就此夸过他,但在云文的教授上却勤快了不少,只此便可看出他对叶易安的满意。

随着云文知识的增多,叶易安开始了更多的学以致用,即用所学的云文知识来分析符图及符文。

以前是针对白符箓术,现在却是要演化黑符箓术,只要有方向,有方法,本就是光脚出身的叶易安又何惧吃苦?更何况这本身就是能给他带来无数趣味的事情,虽苦亦乐。

自此,叶易安便在谷中住了下来进行强化修炼,小谷中天地灵力充沛,正合适十二正经《培元诀》的修炼。一天两次的功法修炼之余,其他的时间都被用在了对那三个符术的演化上。

此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纵使有已学过的云文打底可以进行基本的分析,每一个口诵云文音节的简化,每一笔符图上云文的简化都需要几时甚至上百次的试验才能见到成效。这还得益于这三个符术都是基本符术的缘故。

修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每一次失败都让叶易安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天道好还,没有一分辛苦,断难有一分收获。

修炼之余,叶易安把休息的时间安排在了《无影脚》与《灵犀指》的练习上。提高手速与步速的同时,他更想到了一记绝招来提高念诵符文的速度——选一枚大小适中的石子洗净之后放入口中,而后以最快的语速背诵五经及诗文,从最初的含糊到慢慢清楚,语速就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提高与强化。

简而言之,叶易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精简后的口诵云文相匹配,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缩短行符的时间。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一千年。

转眼之间,叶易安来到小谷已近半载,春意盎然一变为秋风萧瑟。

这一日,叶易安没有修炼,而是缓缓踏遍了谷中的每一个角落。将要离开时心中却更添了对小谷的留恋。

天地虽大,这里却是他唯一的家!

三个符术已经演化到当前他能做到的极限;《无影脚》与《灵犀指》按照秘籍中的说法已经练成,语速的强化也已完成,能在这里做的都已做完,而境界的提升却非朝夕之功,是到该离开的时候了,更何况山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叶易安带着淡淡的感伤正转到桃林中看那一片飘零的叶时,忽见东北天际有一道蒙蒙青光破空而来。

身子一转隐于桃树之后,那点淡淡的感伤转瞬消失无踪。一会儿的功夫后,青光飞近,叶易安在树后已可清楚看到来人身上那一袭标志性的杏黄道衣。

小谷如此偏僻,怎会有道人来此?是专为小谷而来,还是仅仅路过?这些念头在叶易安脑海中一闪而过,身子隐的更深了些。心中盼着这道人最好只是路过。

孰料事与愿违,那道人控驭法器停在了小谷中的茅舍前面。

第二十三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眼见道人轻车熟路的直奔师父的房间而去,叶易安心中一紧,此人绝非第一次来!看来师父必然是落入了道门之手,而且不知是何原因,纵然时隔四年多了,道门竟然还在不时巡查此地。

是现在就走?

还是等着那道人走了之后自己再走?

几乎没有耽搁,叶易安就开始借着桃林的遮挡轻手轻脚向谷外走去。过去数月以来他在茅舍与小谷中留下的痕迹太多,太新,根本瞒不住人的。那道人见后必定会巡查,谷中太小,藏都藏不住,现在不走,稍后就更走不了了。

蹑手蹑脚,屏气凝神,叶易安走的小心异常,万分不愿惊动那道人。

道人既能驭器而来,虽然观他适才驭器飞行的姿态还有些生疏,但毕竟那是灵丹期的典型标志,灵丹与元丹,这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再则,从地域上看,这来的道人十有是广元观辖下,若与他照了面,此去襄州就是无穷祸患。

不管是寻找师父的下落还是打探言家的消息,进而完成与活死人的约定,襄州都非去不可,且停留的时间还短不了,这个祸患不能留。

一步一步,叶易安走的小心翼翼,丝毫没有使用缩地成寸术法的念头,修行者对丹力波动异常敏感,道人一旦察觉追上来,他能驭器,无论如何是跑不赢的。

眼瞅着洞口就在前方十来步远处时,一个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何方道友,来此何干?”

叶易安停步转身,见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年约三旬的道人,身材魁梧,须发如针。

“道长请了!学生就住在雾隐山左近,近日偶往山中游赏,不意误入此间,眼见天色不早,也该告辞了”叶易安拱手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儒生礼后,转身欲去。

“此地乃雾隐山深处,走一趟没有五六个时辰断然来不了,其间还多有豺狼猛兽,你这书生还真是好雅兴,好本事”

道人带着讥诮的语调说完这句后冷冷一笑,“道友为何如此藏头露尾,既然来了,便说说清楚吧”

叶易安长吐一口气,刚刚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转身完毕的同时,身周已出现了一个青玄两色交杂的光盾。

这是最基本的防护类术法,修行者只要结丹之后俱可使用。丹力耗尽之前,光盾便不会消失。

甫一转身便即驱动防护光盾,光盾方一显现完成叶易安便片刻不停的开始口诵符文,掐诀踏斗,分明是要行符了。

被揭破之后连一句狡辩都没有,不耽搁半点时间便开始准备动手。叶易安翻脸如此之快实在大出道人意料之外,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厉喝一声:“好胆!”

法器速度最快,所以修行者斗法时十有都是先动用法器以抢得主动。那道人见叶易安先驱动护盾,而后又开始掐诀踏斗,心中已是大定。一个连法器都用不了的元丹期小贼竟然敢跟道爷动手,找死!

厉喝完毕,虬须道人当即驱动堪称道门制式法器的松纹剑向叶易安护盾劈来。

终究是法器更快,就在叶易安仍在行符之时,松纹剑带着一泓青色流光电射而来,居高临下以力劈华山之势重击在青玄混色的护盾上。

伴随着一连串丹力流相互撞击的轻微荜拨声,激荡的丹力流飞溅四散,灿如上元之夜的焰火,转瞬即逝。

青玄护盾在这一记法器重击之下震荡频频,却始终没有如虬须道人预想的那般破碎。

“这厮丹力好厚实”这个念头在虬须道人心中一闪而过,正要重驭法器松纹剑一剑破盾收人时,却见那青玄护盾外蓦然飘出了一张正无风自燃的符纸。

“这厮施符怎生这般快法?”虬须道人此刻已顾不得驭器攻敌,先行驱动护盾。

虽然叶易安接连让他意外,但虬须道人此刻并无半点担心,他能驭器,灵丹期的丹力之厚更非元丹期修士可比,就是耗也能耗赢了。这厮真是不自量力,死有余辜!

虬须道人的护盾刚刚显现,符纸已自燃完毕,轻微的爆鸣声中,数十上百个青玄光点拖曳着细细的流光如一张网般破空罩向了松纹剑。

“引金符!这厮好阴险的心思,不好”饶是虬须道人驭器极快,却也来不及了。青玄色的光网已当空将他的松纹剑兜头罩住。

叶易安抢先动手施放出的第一个符术要攻击的居然是法器松纹剑!

数十上百个青玄光斑直接附着在了剑体之上,法器外的护体青光根本挡不住这些光斑。

法器是以丹力控驭,其力量的大小与主人的修行境界密切相连。符箓术法则是修行者借用天地自然之力后的结果,施术者本人的丹力只是灵媒的一种,远非符术威能的全部。

法器快,威能则受限于主人;符术慢,却能借用天地自然之力,一快一慢,一小一大之间自然体现出了大道平衡的法则。

虬须道人的修行境界虽比叶易安高,但还没高到纯凭丹力便能克制符术的地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法器松纹剑被青玄光网破去护体毫光直接束缚住了剑体。

引金符之功效不在于毁伤对方法器,作为一个元丹期就能使

用的基本符术,它也没有那么大的威能,其效果只在于限制对方法器的运行轨迹,使其主人控驭法器的意图在一定时间内难以实现。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在组成光网的青玄光斑消失之前,虬须道人若想控驭法器向东,松纹剑的运行轨迹极有可能是向西,甚或向南向北也不一定。

至于这个符术的效果能维持多长时间,那就要看虬须道人的本事了。

一看走不了了,叶易安转身便驱动护盾,而后便放出了这一道针对法器而去的引金符,符术刚刚完成,仍在护盾中的他已开始了再次的口诵云文、掐诀踏斗。

过往数月,叶易安练习行符时孜孜以求的就只有一个字——快,更快!此刻遭遇到修行生涯中的第一场斗法,还是以弱战强,这种几乎是发自骨子里的对速度的执着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其间没有浪费半点时间。

此刻法器已不能再用,虬须道人只能别寻攻击手段,口诵符文,手掐法诀,步罡踏斗,他居然也是一个黑符箓修士。

符术对符术

像这样硬碰硬的对决,原本应当是修行境界高者稳占优势。但让虬须道人万分郁闷的是,对面那厮不知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怪胎,其行符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第一个符术施放的过程刚刚进行到一半,对面的符图已经自燃完毕,随即就见十余道被压缩的紧密结实,闪着蓝光的锐形火针一窝蜂般向他攻来。

元丹期只能使用五个基本符术,与火有关的就只有离火符,但眼前这一窝蜂似的锐利火针还是离火符?太上玄元皇帝!火球呐,火球在哪儿?

纯凭丹力撑起的护盾面对可借天地自然之力的符术时本就居于劣势,双方距离又太近,完全避过这一窝蜂亦是不可能,虬须道人脸色疾变,当机立断放弃了施放到一半的符术全力加强丹力护盾。

锐利火针蜂拥而至,青光大盛的护盾一阵激烈的震颤之后终于不支破碎,但它总算将向着当胸要害处而来的火箭消解一空,但另有三道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了,其中两道侥幸擦着杏黄道衣而过,最后一道却实打实刺进了他的腿中。

若非修为境界领先甚远,一切妄图用丹力护盾挡住符术全部攻击的想法都是徒劳。可借天地自然之力为我所用是符箓修士最大的优势,但可惜的是施放符术的过程实在有些长,尤其是在斗法中就更显得漫长了。你死我活的斗法之中,一线之差,往往就是生死之别啊!

锐利火针透体而过,虬须道人失声痛呼,此时他满心都是后悔,后悔动手太慢,后悔太过轻敌,否则斗法之初就能控驭法器将这阴险的怪胎生生劈的形神俱灭,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这厮古怪太多,行符太快,腿部受了重创的虬须道人已无再与他进行符术对攻之念,驱动所有丹力于法器之上消解引金符,只求先尽快脱身。

只要当下能摆脱对方手手快的局面,只要自己能有一点调整的时间,道爷定要你形神俱灭。

虬须道人奋力一搏终于见效,引金符对法器的束缚被提前消解,法器回转,道人如愿以偿的踏上了法器。

道人刚刚腾空而起,耳际却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爆鸣,又这么快?这个念头方一闪现,便觉后背处一片灼热,再然后……道人“嘭”的一声从空中坠下,爬在地上的他整个身体破的跟筛子一样,血喷如柱。

纵然是修行者,受了这样的重伤也注定是活不了了。

随着道人坠地身死,空中的那柄松纹剑也当空掉落下来,正好插在距离道人不远处的碧草地上,剑柄摇动不已发出些微清音,似在呜咽。

眼见道人已死,叶易安也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行符是一件极耗丹力与心力的事情,以元丹期的丹力一天行符两次就属正常,此后每多一次都是对丹力极大的考验。

护盾的消耗之外,适才他片刻不停的连行三符,早已是透支到了极限。若适才第三道离火符未能建功的话,他就只能引颈就戮,再无一战之力。

趺坐休息了一会儿后,叶易安连导引搬运的功课都不敢做,起身便向谷外走去。

走不几步,他又转身回来,直接到了道人身边。

道人身死之后,作为辅助类术法的袖里乾坤也再难维持,原本里面容纳的东西散乱的洒了一地。叶易安也不及细看,草草收捡着一股脑收进了自己的袖里乾坤中。

将道人拖进茅舍,叶易安一把火将房子点了。而后又拖了几捆柴草到道人身死的地方盖住血迹,依旧是一把火点着。至于那把松纹剑,带着实在危险,扔了又着实有些可惜,最终被放置在了石洞中的一道石缝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易安再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出了小谷。

初时是走,待丹力慢慢恢复些后,他便即刻用上了缩地成寸的术法,总之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小谷越远越好,道门实在太庞大了,对上他们,再多的谨慎小心都不过分。

直到离开小谷已经上百里,襄州城墙已清晰可见时,叶易安绷紧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下来。

放慢速度安步当车,在秋日夕阳的余晖中,他一步步走进了襄州城。

第二十四章给你爹省点心吧

襄阳居秦岭余脉,处汉水中游,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自古便是贯通南北、承启东西的交通要辏,南船北马汇聚之地。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加之本城又是国朝最为著名的漆器中心,纵然天色已近黄昏,襄州街头依然是熙熙攘攘,喧闹不堪。

进得城来,叶易安耳听着市井嘈嘈之声,眼看着人流如织的繁华,对比凤歌山与小谷中的日子,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缓步走在热闹的街市中,感受着周围无处不在的人间烟火气息,叶易安一直绷紧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林子月是那种走在热闹的城市街头就不适应的修行者,叶易安却是不同,他不仅不排斥这种环境,此时此刻甚至还有些享受的感觉,真正彻底的放松。

缓步徐行,不知不觉中就看到了前方的望江楼。

几乎任何一座傍水而建的城市都会有一座名为望江的酒楼,且往往还是本城最好的酒楼,襄州的望江楼也不例外,尤其是楼中自酿的襄阳醉当真是让人一饮之后再难忘怀。

国朝有八大名酒之说,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剑南道的剑南春酿,坊间传言酿出襄阳醉的大酒师就是望江楼从剑南道重金礼聘过来的,半年前在襄州城时叶易安曾慕名一尝,至今记忆犹新。

茶性清,酒性洁,且若是能静心品味,此二物皆能将饮者引入得意忘言的玄远之境,是以素来为修行者爱重,甚或痴迷。眼见望江楼便在前方,叶易安居然动了几分酒性,脚步一转便入楼而来。

刚进门就听到二楼上有人在吵闹,动静很大。叶易安原也没在意,找了个座头正要坐下时却听到了小胖子那熟悉的声音。

这还真是巧了,不过这小胖子还真是个惹祸精,只要他在的地方准保消停不了。

坐是坐不下去了,从看热闹的人堆中挤上二楼,入眼就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局面。

半年没见,小胖子除了身高蹿了一截儿之外,其他的居然都没变,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个样子。乍一见到他,叶易安心底竟然油然生出些亲切来。

此刻小胖子正满脸涨红的瞪着对面一个弱冠年纪的青年,这青年衣衫锦绣,敷粉簪花,正是当下风尚中风流公子的标准打扮。这样的人只看一眼,也知道其出身必定是非富即贵。

小胖子与簪花少年身后都站着一帮人,跟着簪花青年的看着极象是府中的帮闲,至于小胖子身后一望便知是市井中的混混头子。

双方飙在一起对峙,场面上却是小胖子这方明显落了下风,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个平日走路恨不能打横的大混混儿们一个个缩头缩脑,脸上的苦色之重差点能拧出水来。

他们既然是这个怂样,小胖子再起劲气势也撑不起来。看到这一幕倒让叶易安奇怪了,那簪花青年是谁啊,能让别驾府的方小爷都吃瘪。

好在看热闹的人多,低低的议论声也多,一会儿功夫叶易安就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簪花青年名叫王世杰,乃本州王使君家的二公子,双方起冲突的原因就是为了争一间雅阁。

望江楼二楼的雅阁虽多,但江景最佳的却只有一间,王世杰与方启杰明天中午都要这间,双方就杠上了,谁也不肯让谁,任掌柜在一边苦劝也是无用。

就等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局面蓦然一变,那占着上风的簪花青年不惯于被这么多人围观,心烦意乱的又看小胖子咬牙不让,脸色阴沉的一挥手,“既然好说着不成,那就给我打”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些帮闲顿时扑了出来,这些人总算顾忌着小胖子的身份绕开了他。

跟着小胖子的那些混混头子

们欺压个平头百姓还行,此刻对上刺史府的二公子后简直就成了一群绵羊,敢还手的几乎没有,一个个抱头被人痛揍。

小胖子天然生就的江湖习性,这种性格的一大特点就是好面子,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搞成这样让他方小爷的面子往那里摆?脸色涨红的他二话不说,上前就冲那簪花青年狠狠踹了一脚。

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意气之争中虽然争的双方是官宦子弟,但他们是少有动手的,都是放手下人打。簪花青年没防着小胖子竟然主动对他出手,被这结结实实的一脚踹翻在地,衣服也乱了,簪着的花也掉了。从刚才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狼狈不过是转眼间事。

簪花青年人还没爬起来,口中先已叫开了,“给少爷打,打死了我顶着”

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意思,叶易安原本没想插手。但见到那几个刺史府的帮闲围住了小胖子,大混混们却没一个上前的时候,终究是不能不管了。他总不能眼看着小胖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打吧。

叶易安分开人群向小胖子走去,其间有两个刺史府帮闲上前拦他,直接用无影脚绕了过去,那两个帮闲只觉眼睛一花人就没了,别说拦人,衣裳角都没捞着一下。

这个时候看到叶易安,小胖子的惊喜可想而知。但叶易安开口的一句话让他白嫩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给人陪个不是,咱们走”

“什么?”

“想走,晚了!”

王世杰与方启杰两造里都炸了,叶易安没理会那个王世杰,看着小胖子,“你要不听,我可走了”说完,当真转身要走。

这下小胖子真急了,以他的性子挨顿打真不算什么,但一则怕当众挨打面子上过不去,再则也怕叶易安这一走就再找不着人了。好歹刚才踹了王世杰一脚,现在说个软话也不算很吃亏,涨着通红的脸憋了又憋,终于憋出了一句赔不是的话。

说完,小胖子头一低,跟在叶易安身后就要往外走。

他俩都没走成,看着身前堵的严严实实的帮闲们,叶易安回过头来。

王世杰阴沉着脸,“方胖子你过来让少爷踹一脚,要不然,哼!”

小胖子脖子一梗,要说什么时却被叶易安拦住了,“你先让人动的手,方公子也已经赔了不是,还不够?”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地方还轮不到你说话”

对这种货色叶易安真是无语的很了,道理说不通也就不再说话了,脚下一提一踹,挡在他面前的那个帮闲就飞了出去。

一脚既出,脚脚不停,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叶易安的身影如穿花蝴蝶般来去,每一次起脚必有一人飞出,一连串砰砰声响中,簪花青年带来的帮闲就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了。

从发动到清理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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